一只萤火虫慢慢悠悠地降落在韦思绝的手上,它停在韦思绝的肩膀上,尾部闪着晶莹的绿光。
“你知道吗,这些小东西的生命很短,大多数萤火虫都只能活3-7天,少数可以活久一点,但也不过只是几天时间而已。”
许白看着韦思绝身上的萤火虫,语气有些感慨。
许白评价道:“昙花一现。”
韦思绝摇了摇头,不认可他的说法,接着把手上的萤火虫小心放回草里。
“我倒不觉得,世界上的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追求和使命,和人类相比,这些萤火虫的生命确实很短,但它们却在这短短的一生中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韦思绝又转过头,恰好对上许白看过来的眼神,他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
“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许白嘴角上翘,眼底笑意明显,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哲学大师。”
他说这话时眼眸闪烁,幽深的瞳孔恍如那地底的深渊,未知又危险,但却又会让人产生探究的欲望。
通过omega的眼睛,韦思绝可以看见自己的神色,面带笑意,和往日冷冰冰的他十分不一样。
那双眼里只有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韦思绝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内心竟然微微有些窃喜。
他把自己翘起的唇角压下,又恢复回了往日的模样。
“算不上哲学大师,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有感而发。”
听见这话的许白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银铃般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花园内响起。
韦思绝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是自己说的哪里戳中了许白的笑点。
他疑惑道:“怎么了?”
和许白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不太了解面前的omega在想什么,和他相处的时候也常常有些拘谨。
笑了一会儿,许白才站起身来。
“每次你说普通人这三个字,我总会觉得特别的嘲讽。”许白抱着手,眼神意味不明。
“哦?”韦思绝来了兴趣,挑眉道:“怎么说?”
许白刚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现在眼尾还有点泛红,而且因为他的皮肤比较白的缘故,更衬得那抹红色艳丽了。
他压着声音,神色慵懒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傲慢,不紧不慢道:“我一直觉得不同层次的人很难理解别人的感受,比如说我,再比如说你。”
他手指着韦思绝,眼神锐利:“你的生活水平远比我要富裕的多,你所接受的教育和你的知识都是我无法够到的阶层。”
“所以你无法理解我对于钱,权,这些概念的执着,而我则会觉得很讽刺,特别是当你用普通人这个词来表达你的观点的时候。
许白的这番话说得非常尖锐,哪怕他的语气平淡,但内容却几乎是针对alpha的。
韦思绝笑了下,没有说话。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看出,许白对于那些所谓的有钱人,又或者说是特权阶级,有一种远超他人的恶意。
所以刚开始见面时,他恶意地挑逗他,想看他出丑,之后一次次的见面也始终对他保持时而冷漠但看上去却又十分殷勤的态度。
“你说的不算全对。”
“哦?”许白有些感兴趣,好奇韦思绝会告诉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你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的,你觉得我不会体谅那些人的感受,可你又是怎么判断的。”
韦思绝说话的语气不急不慢,他又回到了在商场上和他人谈判时的样子,冷静沉着,永远保持理智。
“你不是我,你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所以你不了解我却可以主观地说我不是人间疾苦。”
最后几个字正是许白心中所想。
他愣了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韦思绝打断。
“而且每个人的所思所想本就不同,你可以说我不理解,但你又理解那些和你一样生活的人吗?”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理解,也—没—有—必—要。”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从某种意义上说,许白和韦思绝的性格很像,都很倔,也都很坚持底线。
他们看似神色松散,对什么都不在乎,却会在碰上自己底线时而攻击性拉满。
只不过许白是越生气嘴角笑得越大,而韦思绝却全然相反,他只会更加冷静。
过往的经历让许白无法忍受和alpha的接触,也对那些所谓的权贵人士,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哪怕他尽力掩饰,可日常生活中却还是会泄露情绪。
而现在,他的心理被另一个权贵,性别是alpha的人看穿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
“不聊了,再不回去护士就要骂我了。”说完,抬步欲走。
可韦思绝接下来说得话却让他停在了原地。
韦思绝:“许白,你从来就不喜欢我,你只不过是喜欢看见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因为你而失去理智,我说得对吗?”
韦思绝受够了omega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满意了就挑逗,不开心了就直接离开,不给人一点缓和的机会。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遇到过挫折,他不断地成功,享受他人的夸赞和奉承,但这一切却都终结在了许白这儿。
因为对omega的喜欢,他开始患得患失,举足不前,甚至有了退却的想法……
许白收回抬在空中的脚,站在原地停了许久。
“对啊,你到现在才知道。”许白回过头,看着韦思绝的眼睛满是恶意。
“只不过是因为信息素而已,如果不是那所谓的匹配度,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靠近你。”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深深扎进韦思绝的心里。
许白反问道:“毕竟现在这个狗屁世界,ao谁都离不开谁,不是吗?”
“所以我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毕竟谈恋爱这个名头总比所谓的炮友要好听得多。”
“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可言。”
冰冷的话语打破了韦思绝所有的幻想与期待,他避开直视许白的双眼。
桃花眼里的讥讽几乎要溢出眼眶。
没等韦思绝说话,许白毫不留情地就离开了原地。
独留韦思绝一个人站在花园里。
注视着omega的背影,韦思绝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机械地转过头,似乎能听到自己的脖子僵硬地扭动的声音。
他以为说完这些话的他会悲伤,会茫然……
可他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心里空荡荡的,这冬日的寒风吹进了他的心底,萧瑟又寒冷。
石桌上omega吃剩的饭盒还敞开着,不多时几只蚂蚁就爬了进去,蚂蚁越来越多。
饭盒不能要了。
韦思绝拿起饭盒,一把丢进垃圾桶。
他看着那饭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丢掉了。
“都结束了。”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突然觉得时间变得好慢好慢,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人为停下了一般。
他闭上双眼,只觉得好累。
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已然落下。
所有的一切都和预料中的一样。
一样……
明明知道结局,可他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难以忍受呢?
他又抬头望向那高挂天空的圆月,哪怕心底泛起再大的波澜,他的表情却依然平静如水,只是眼睛稍稍有些低垂。
它像一个晶润的白玉盘,泛着暖黄色的光,让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忍不住为它的外貌所吸引。
可它却又离人们太远了,远到让人无法靠近。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另一边,许白回到病房。
桌上的花瓶里还摆着新鲜的花束,一看就是采摘不久的。
今天只有一个人来找过他,那么这是谁带来的不言而喻。
许白轻笑一声,看向窗外,心想韦思绝应该已经离开医院了。
走上前,手指轻轻地碰上了一朵花,接着用力一折。
花掉进了他的手心里。
许白抬起手,鼻子凑近一闻,随后直接将手里的花碾碎。
娇艳的花朵顷刻间挤作一团,花汁溅射到他的手上,染红了手心。
“韦思绝。”他的尾音拉长,平白多了一份诱惑的气息。
许白神色不明,眼底的情绪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第26章 吃醋
修养了几天,许白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许白昨天晚上就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打算今天下午就出院。
之前脖颈上的手术伤口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腺体。
不知道在想什么。
韦思绝已经好几天没有过来了,那天的争吵就好像一个导火线,把二人之间的矛盾全都摊在了明面上。
估计是讨厌自己了吧,他想。
简琛予给他打了电话,说是要来接他,许白想知道许耀的事,干脆顺水推舟接受了他的好意。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打开,许白以为是简琛予来接自己了,毫无防备地开口道:“你来了。”
他弯腰提起行李,抬头正好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许白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前几天和他有过争端的韦思绝。
“护士和我打了电话说你要出院。”韦思绝解释道。
韦思绝和这家医院的管理层也认识,在送许白来之后也跟医生报备过随时告知omega的状况。
在许白提出出院的请求时,韦思绝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所以今天特意赶了过来,打算送许白回去。
但许白却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这几天韦思绝不在,他总能感受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窥伺的眼神,给人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出众,但他很清楚那种眼神不是欣赏和喜欢,如果非要让他来形容,他更觉得是监视。
这个时间点刚好和韦思绝不在的时间点重合,他有理由怀疑是韦思绝在背地里监视自己。
许白轻笑一声,语气不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找了人来接我了,就不麻烦你了。”
听到这话的韦思绝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许白已经推着箱子离开了病房。
韦思绝跟在后面,被拒绝了也没有觉得尴尬,神色一如往常。
许白心里还有点稀奇,觉得韦思绝这人是有点能耐的,也够厚脸皮。
不愧是能当总裁的人。
许白也没管韦思绝,反正在医院里,他也奈何不了他。
很快,二人就走出了医院。
刚走出医院,许白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琛哥,在这儿。”许白招招手,笑着喊了简琛予一声。
简琛予正跟许耀在打电话,听到这声音还有些茫然,愣了一会儿后又笑着回了句。
“小白,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刚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许白挑了挑眉,对简琛予的说法不置可否:“是吗,那你刚才是在和谁打电话?”
简琛予没有说话,笑得和往常一样温和,看不出来一点心虚的意味。
对于简琛予打电话的对象。
二人心知肚明。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韦思绝站在旁边,看着二人的互动,不由皱起了眉。
他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可看到omega熟悉的调笑地模样。
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之前和许白初见时的模样。
许白不喜欢他,难道对面前的alpha感兴趣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如同星火降落在广袤的草原之上,以燎原之势横扫了他的脑海。
心底莫名泛起了一股不爽的意味,看向简琛予的眼神也带上了敌意。
之前他和简琛予也见过一面,他知道许白和眼前这个alpha的关系很好。
二人周身似乎也堆砌了一个看不见的空气墙,把所有不相干的人拒之门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简琛予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对上韦思绝淡漠但又隐隐带有敌意的眼神。
一个眼神如同南极的冰川一样犀利冰薄,另一个则温和的恍如初生的太阳。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简琛予似乎有点惊讶,笑道:“韦总,你怎么在这里?”
接着走上前,礼貌地伸出手。
韦思绝压住内心的那些不虞,伸出右手和简琛予握在一起。
很快又松开,点到即止。
简琛予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韦思绝会在这。
但二人毕竟是商场上的老狐狸,不会把情绪放在明面上来,所以他的脸上还是带着那副模范笑容。
许白站在原地,抱着手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二人的寒暄。
“琛哥,谢谢你来接我了,你真好。”许白突然抱住简琛予的一边胳膊。
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韦思绝,笑道:“也谢谢韦总来送我的心了,但现在有琛哥陪我,就不麻烦你了。”
他笑意盈盈,神色也是开心的模样。
“好,没关系。”韦思绝扯起嘴唇笑了下,但那笑却有些勉强。
许白好似没看出来韦思绝情绪的不对劲,接着拉着简琛予走进了车里。
简琛予的脑袋宕机了一秒,被许白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
但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拉住自己。
等回到车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拿我刺激韦思绝?”他又撇了眼站在车外的韦思绝,眼底闪过可怜。
被许白这种人看上,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
许白没说话,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塞了进去。
靠在椅背上,懒散道:“先走,路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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