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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斩断的部分，开始疯狂扭动着、落在地上翻滚挣扎着，甚至还在爬着、前进着，朝着每一个学生而去，直至无法动弹，彻底消散。
学生们这边危机是解决了。
但睡过去的学生却还是没有醒来。
沈平泽紧紧盯着“黄昆”，看着他在白光下，脸部的黑雾退散，露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这张脸上满是岁月与苦难的痕迹，每一条皱纹与沟壑都在讲述着艰辛而不为人知的往事。
沈平泽看着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一丝挣扎，随即又朝着更深更深的深渊而去。
悲伤的黑影猝然狂舞着扩大、扩大，距离几乎逼近到了沈平泽鼻尖前！
沈平泽耳边炸开尖叫声，震到头皮发麻，一声嗡鸣，他甚至感觉自己都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但他还是听清了那一声，无比怨念、无比毒恨的一声：“坏孩子！都是坏孩子！！！”
瞬间，心下不好的预感猝然扩大，他猛得朝着后方望去。
刚刚被白光吓退的黑雾随着这一声猝然醋扩大，朝着窗外，更深、更远的地方蔓延而去，逐渐笼罩住外面的灯光，灯管破裂，尖叫声从远方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危难已经扩散到了一整个校园！
沈平泽心一沉，竭尽全力，试图在再汇聚出一团金光，只可惜隐隐约约的一点，对局势根本起不到一点的缓解作用！
下一瞬，一根触手像是早就找准了目标一般，直直朝着沈平泽袭来，并像一把寒冷刺骨的利刃一般，直直贯穿入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沈平泽口腔里抑制不住漫出血腥味，大脑嗡的一声，陷入迷离。
最后一眼，沈平泽看见一个影子朝他慢吞吞走来，蹲下，并歪了歪头，似乎想要看清他的神情，看清他是谁……
但来不及了，沈平泽眨眼又眨眼，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连带着意识也一起飞向远方，沉入梦乡，幻境油然而生。
最后的最后，沈平泽的意识陷入黑暗，眼前似乎出现一个极为高挑利落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身边是被撕碎了的黑雾，在他身边消融、化解、歼灭，发出凌厉的惨叫声。
他丝毫无顾忌，从窗口跳入教室内，张牙舞爪的黑雾都因此而齐生生往后撤了半米，拘谨着飘在上空，仿佛极为惧怕与忌惮。
随后，来者平淡无波的视线像是找准目标般，突然直直地看向沈平泽，如雪山上消融的雪。
似乎是对视了……
这是沈平泽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意识陷入如云朵般的梦境，沈平泽的身躯变得无比的轻盈，轻盈到似乎可以飞起来，跨越山和海，跨越人世间的一片苦难。
不知昏沉了多久，沈平泽似有所感悟。
眼前是医院，外面焦急等待的父亲，第一声婴儿啼哭出现，父亲眼角落下滚烫的泪；
眼前是温馨的家，大手牵小手，父亲教导说：“你未来要当一个好孩子。”
眼前是逐渐长大的身影，和父亲永远为了学生而离去的背影，小孩孤零零的，只有一个玩具陪伴他。
再然后，是孩子一点点长大，将父亲的信仰视为自己的信仰，用自己的一生奉献着这个理念，却唯独将苦难尖刀对准了自己。
是啊，一个堪堪十六岁的少年，承担了那么多的负面情绪，那么多的嘲讽不理解，甚至自己父亲期待的视线，永远倍感压力，永远带着负担前行。
……他怎么会不累呢？
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来，他没发现呢？
所以他恨的是学生吗？
恨是是被黄明耀拯救，却又将他遗忘的学生吗？
不，他恨的是他自己。
黑雾再度袭来，逐渐笼罩上被黄昆负面情绪压积的沈平泽，轻声、带着诱惑说道：“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不去死呢？”
“是啊……为什么不去死呢。”
黄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跟我一起死吧，这人间百无牵挂，跟我一起吧，一起吧……”
声音影影错错，看似是远方传来的不连断的蛊惑，但仔细一听，好像是从自己心里传来的、最深处的渴求。
去死吧……为什么不去死呢？
沈平泽一阵恍惚，为什么不去死呢？
随即，一只手缓慢挪动，慢慢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做出剖开心脏的动作，为什么不去死呢？
“去死吧。”声音再度出现。
去死吧，沈平泽心里跟着念，去死吧。
手背上暴起显而易见的青筋，用力朝着心口挥下！
然而也正是那一瞬间，手突然诡异凝滞一瞬，随即立马调转方向，无比凶狠用手掐上了自己的手臂！
剧烈的疼痛让人清醒，沈平泽从恍惚的意识中挣扎出来，竭尽全力不让那股悔恨、消极的情绪影响自己，蓦然睁开眼，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他现在，应该就在黄昆的执念中，差点被黑雾蛊惑杀死自己。
沈平泽突然产生一阵后怕。但此刻没有太多时间给他犹豫了，他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分析着此刻的场景。
沈平泽大脑飞速转动，黄明耀死了，黄昆情绪崩溃，被身体中的执念黑雾所引诱，产生了想要毁灭校园的想法。
黄昆的能力已经显而易见了，之前是可以侵入学生梦境，而现在，在急剧的悲痛下，能力进化了……
沈平泽丝毫不怀疑，如果不能在梦境中找到破解之法，那么等待他的、等待被无数黑雾迷晕同学们的，将是死亡。
此刻，沈平泽又想到了系统说过话，想要破解超能力，便是完成他的执念。
现前沈平泽认为他执念是让这群青年向好向善的看法，实则太过片面。
起码就现在看来，这个执念无法在此刻化解，更无法解除此刻的困境。
人的执念无穷无尽，也许这会是执念，过段时间又不是了，沈平泽现在要寻找的，就是真正隐藏在黄昆心中的执念，或者说是他这辈子心中永远无法化解的痛。
沈平泽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用第三视角观察着此刻眼前的场景。
刺眼的白、无穷无尽的白，往前延伸，透出令人无法琢磨的恐惧与冰冷。
而在这条长长的白色隧道中，散落着无数细小亮闪的星光，如若直视星光，便可看出里面的场景，想必就是人们常说的记忆碎片。
沈平泽随意挑了个碎片进入。
那曾想，他运气那么凑巧，一进去，便到了黄明耀跳楼的当天——
那一切事件的转折点。
第19章 真相
或许不是运气好，而是在所有记忆碎片中，这枚碎片永远排列在最中央、最引人注目的位置上，沈平泽才会第一时间看到，并选择了它。
一时间，沈平泽思绪十分复杂。
他看着黄昆无知无觉依然在上着课，生动幽默，脸上也没现在那么多的褶皱，那么多的白发，眼睛亮亮的，还有点年轻人的朝气蓬勃，跟学生打成一片，一节课上下来，学生注意力都无比的集中，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位老师。
这时候的黄昆哪里知道，就在不久后，他将会从校长那里得知黄明耀跳楼成植物人的消息呢？哪里会知道，仅仅一天，天崩地裂？
沈平泽吐出一口气，深深看了黄昆一眼后，便果断转身离去，朝着常永轩所描述的，黄明耀跳楼的地方而去。
他得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到了场地，沈平泽看见常永轩口中的小眼镜，身板挺得笔直，语气也是一本正经的，对着对面两个人说：“你们不应该逃课的。”
从沈平泽的视角看去，两个人脸一团模糊的黑雾，什么也看不清。
猝然间，沈平泽脑子里划过一丝想法。
对面两个人只笑，嘲讽的笑：“小眼镜，那你也不是跟着我们一起了么？你爸不管你啊？”
一句“你爸不管你啊”狠狠戳中了黄明耀的内心，连眼神都黯淡下来，默默抿唇不说话。
对面两人又笑着开口了：“之前你跟我们打赌，只要你爸管你这次逃学，我们就好好学习，现在没管，是不是你也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黄明耀说：“我会去楼顶上坐一个小时的，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你们是好学生。”
对面两人又不屑一顾的笑了，催促着黄明耀上到楼顶，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冷飕飕的，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在高中的少年能露出来的神情。
沈平泽心中不详的预感逐渐扩大。
他想，黄明耀可能真的不是心灰意冷到跳楼的，极有可能……是被这两个人所害。
没有时间了……沈平泽很快反应过来，直接跟着黄明耀上了顶楼——毫无防御措施的顶楼。
说来也奇怪，一般来说，学校为了防止人跳楼，尤其是高中，顶楼应该都是锁的，怎么可能会开放。
但黄明耀去的那天，顶楼的门恰好就是开着的，似乎敞开大门、张着血口大牙等待着羊羔的进入。
而黄明耀，就是那只羊羔。
沈平泽匆匆赶到，只能看见黄明耀一个人孤单单坐在楼顶，俯瞰着楼下的风景，默默自言自语着。
“我逃课都不管我……”
“就这么放心我啊。还是根本不打算管我……”
少年的话语中充满了落寞与不自信。
小时候父亲长期将视线放在他人身上，造就他患得患失的性格，即使再怎么去模仿父亲，也依旧是学不像。
黄明耀很深很深地叹口气。眼底满是迷茫。
但沈平泽可以肯定，这个时候的黄明耀，是绝对没有想要轻生的想法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平泽看着黄明耀从自言自语转向沉默，一个小时转瞬即逝，夕阳西下，他再度轻轻叹口气，准备踩着日暮回去了。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还是说着：“那两个人也仅仅只是让我在楼顶坐一个小时罢了，还是好的，我还是得劝导他们。”
然而也就是在一刻，变故突生。
沈平泽所在的角度，能很明显看见，黄明耀脚下的一块石头在黑雾的包围下，突兀变了位置，也正是在那一刻，黄明耀转身，无知无觉踩了上去——、
一个踉跄，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反应，他的眼底满是惊慌，身体朝着毫无防护措施外的天台摔去，直直向下掉落！
沈平泽大脑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也已经忘了自己身处第三视角，也根本无法阻碍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但他还是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扑了过去，企图拉住黄明耀。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沈平泽半个身体探出天台外，蜷缩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眼睛下意识闭上，下一刻，扑通落地声与不远处行人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这就是真相，这才是真相。
就是那两个人搞的鬼！
沈平泽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睁开眼后，无比复杂地望着下面。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在众人还没赶到之际，黄明耀的身体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辉，转瞬即逝，如果不是沈平泽恰好在此刻睁开眼，也完全无法捕捉到这一刻的细节。
……所以，这就是黄明耀成为超能力者的时刻吗？
刹那间，沈平泽几乎想明白了一切。
这分明是一场从三年前开始，目标对准黄昆的阴谋。
黄明耀的“自杀”是这些人伪造出来的，他们的想法应该是直接让黄明耀死亡，从而引起黄昆无休止境的愧疚与悲伤，从而激发超能力，危害学校。
只可惜黄明耀在危机关头激发超能力，导致他们的计划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偏移。
但只有一点，沈平泽想不明白，为什么是黄昆？
就像系统说的，他分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教师而已。
一辈子的时光全部在校园里，奉献自己，甚至有时候会委屈自己的家人，这样一个单纯至简，交际上没有得罪任何人的人，为什么是他？
但此刻思考这个显然来不及了，沈平泽往向湛蓝湛蓝的天空，轻声道：“你想告诉我什么呢……黄明耀。”
谁会拥有这个角度的视角？又是谁会在梦境中丝毫不伤害他，反而让他得知了黄明耀的记忆，全部事情的真相？
只有黄明耀本人。
恐怕将他拉到梦境中，也是黄明耀的所作所为吧。
那么，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呢？又为什么是以这种形式告知呢？
沈平泽脑子里仿佛有一团麻线，怎么理也理不清楚，反而导致自己头痛欲裂，但又不得不继续思考。
告诉自己什么呢……沈平泽脑子里突然划过黄昆刚刚说过的话。
“死了……我儿子死了……”
猝然间，大脑灵光一闪，沈平泽仰头望天，高声道：“你没死对吗？！”
这场局的关键所在，就是黄明耀的死亡。
但恐怕连做局之人自己都没猜到，黄明耀还没死！
下一瞬，一阵刺眼的白光袭来，沈平泽下意识闭了闭眼，突然被一阵温暖所包围，轻柔柔的，不带一点伤害意图。
等沈平泽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一片混沌，由黑雾组成的混沌，形成了许多个小的黑洞，泛着奇异的光泽。
沈平泽轻轻靠近一个黑洞，很快听见了里面学生悲伤绝望的哭泣声，不知道在经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他心下了然，这才是真正黄昆的梦境！
刚刚所在的记忆碎片之地，恐怕是黄明耀竭尽全力弄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他找到破局之法！
而现前蛊惑他的黑雾，就是“黄昆”制作出来的拦路虎。
好在，他挺了过去，并找到了真相。
沈平泽深深呼出一口气，站立不动，看着一团巨大无比的黑雾朝他靠近，看样子是想将他彻底吞噬进去，再度进入梦境。
沈平泽淡然道：“黄老师，黄明耀还活着。”
霎时间，刚刚还不断前进的黑雾瞬间停住，整个空间内微小的波动也随之停止了般，是死一般的寂静。
沈平泽看着眼前看不清身影的黑雾，站在原地踌躇不定的样子，却又仿佛看到了那个满脸褶皱，甚至带着隐隐笑意看着学生的黄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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