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岑蔚然猛地拉开了距离，脚步还有点踉跄。
离得太近了，他不合时宜地想，再稍微近点都能接吻了。
舒忱还以为是自己那句赞美让岑蔚然害羞失态，他哈哈大笑，说：“岑蔚然你也太不经夸了！”
岑蔚然没过多解释，“因为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舒忱不太相信，可若是真的，自己也太能发现美了吧！岑蔚然的双眼有种多情的韵味，只是被少年周身的冷淡气场给冲淡了，乍一看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他显得多情的眼睛。要不是离得这么近，舒忱也不会发现。
舒忱：“那你以后多笑笑，这种眼型笑起来最好看了。”
岑蔚然真是笑不出来。
下午岑蔚然成了少爷的跟班，少爷去哪儿他去哪儿，勤勤恳恳地给少爷打伞，递水。舒忱在取景拍摄，他就替舒忱扇风遮阳。
而这幅画面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体委刚从跑道上下来，就见岑蔚然跟在舒忱身后打伞，有位和他相识的高三学姐正巧也在场，她顺着体委的视线一瞧，便露出个笑容来。
“波仔，那两位是你同学吧？拍照的我认识，是你们班的少爷，不过那个打伞的叫什么名字？长得还蛮不错。”
学姐是练散打的，个高又漂亮。体委本就怀揣着对她难以言说的情思，此时一听，看岑蔚然就更不顺眼了。但对着学姐，体委还是老实道：“他叫岑蔚然，上个学期才转来我们班，那时候学姐你去比赛了。”
“那你和他熟吗？能不能叫他过来一下。”学姐又道。
高三压力大又无聊的学业生活中，校运会开幕式上的小帅哥成了闲暇之余的话题。学姐并非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是趁着课间来见一见当事人，和他聊几句罢了。
体委咕咕直冒酸水，快把他脑子给腐蚀了。在学姐面前他勉强稳定了情绪，说：“我和他不太熟，但和少爷挺熟。”
他说完，便把手拢在嘴边朝舒忱呼喊，“少爷——！舒忱——！”等见舒忱看过来，又朝舒忱挥手，示意他二人来这边。
舒忱一头雾水地来了，身后跟着尽职尽责打伞的岑蔚然。他脸上还是有点红，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学姐走上前，笑着解释道：“我让波仔叫你俩过来的。”
舒忱对学姐有些印象，之前他给学姐拍过宣传照。“那学姐……？”
“唔，主要是想认识一下你旁边这位。”学姐拢了拢耳旁的刘海，笑得很温婉，她开门见山地道：“你好，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是高三的苑瑶。”
美女的心思几乎摆在明面上了，舒忱露出个吃瓜看好戏的表情，往旁边退了步，好让主角出场。岑蔚然没让学姐太难堪，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仍给舒忱撑着伞，语气挺礼貌。“不好意思，不是很方便。”
“好吧，我还以为能要到呢。”学姐也不失望，反而收起手机爽朗一笑，说：“不过也没关系，其实我是替别人要的，你能给就最好，不给也不打紧。”
“另外再替别人带一句——”
学姐毫不忸怩，一字一句大声道：“学弟你好帅，姐姐我好爱！”
舒忱闻言一通狂笑，体委笑得勉强甚至有点狰狞。
岑蔚然无言以对，回复六个点：“……”
“算了算了，不玩尬的了，学姐们就是想在学习之余放松一下，看看帅哥养养眼罢了，就跟你们看美女是一个道理。”
学姐又笑说：“所以我就多嘴再提一个小要求，能和我合个影吗？拍照应该可以吧。”
再不答应恐怕学姐又要拿出什么新花样来，岑蔚然略微思索便答应了。舒忱见状也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拍吧！到时候把照片传给学姐！”
“那就谢谢啦。”
学姐一个跨步跳到了岑蔚然身旁，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朝镜头比了个耶。岑蔚然则礼貌地提起嘴角，背着手站着，整体比较严肃。
舒忱举起相机，认真调了参数，找好角度，才道：“好，三、二、一——茄子！”
快门咔嚓几声，舒忱直起身来，说：“拍好了，你们看看哪张最好。”
舒忱摄影技术比不上大牛，但远超小白一大截。学姐看不太出什么所以然，只觉得画面里两人站位合适，光线明亮，人物表情自然，最重要的是没把她拍丑，和岑蔚然一比也不落下风。
学姐满意地点点头，说：“拍得都很好，少爷你都发给我吧，正好班上姐妹每人一张，让她们自己P去。”
舒忱一听就乐了，不仅是因为学姐也叫他“少爷”，还有学姐话中透露出的深意。他用胳膊肘戳了戳岑蔚然，打趣道：“哦哟，学姐们都很喜欢你嘛。”
岑蔚然：“……”
岑蔚然不太想说话。
“那学姐明天发你可以吗？因为这是学校的相机，我明天用完才会把相片导出来。”舒忱问。
学姐大手一挥，“没关系，按你时间来就好，我们不着急。”
恰在此时预备铃打响，学姐便告辞了，“我的任务也结束了，要回去上课啦。学弟们再见，有空来找姐姐们玩儿哈。”
送别学姐后，全程没什么参与感的体委完全没了好脸色，他向来不屑于掩饰自己对岑蔚然的厌恶，哪怕面对舒忱也是如此。
他冷哼一声，抬脚便走，仿佛此处有多么叫人难以忍受。
“真是惯的他。”舒忱小声吐槽说。
他转向岑蔚然安慰道：“他发疯你就别管了，他是见你比他帅比他高，成绩还比他好，心理不平衡，嫉妒心发作了。不过这也证明你的优秀呀，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岑蔚然当然不把体委放在眼里，不过他还记得体育课时体委带着一帮人下了舒忱的面子，舒忱这时反倒先来安慰他，也是难得。
岑蔚然说：“我知道的，班长，你也不用太在意他。”
体委却远没有两人大度。嫉妒腐蚀了他的理智，还点燃了无中生有的怒火。
他越想越觉得愤怒，凭什么岑蔚然能得学姐青眼，凭什么岑蔚然能代表班上举牌，凭什么舒忱还愿意替他说话？！他决心让岑蔚然好看，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转学生知道风头不是那么好出的！
满心苦闷与怨愤几乎要溢出来了，旁人只要稍微一戳，体委就忍不住全抖露了个干净。
地狱三头犬学习一般，花花肠子倒挺多。随意聊天时听闻体委的打算，贺鸿哲忍不住问：“你准备怎么做？打他一顿解解气？”
体委其实没想好，但贺鸿哲所说确实正合他意。他灌了口水，说：“差不多吧，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揍一顿。”
“他不是走读么，学校外头有段路挺黑的。”
地狱三头犬三人互相对视几眼，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还是有顾虑。阳天华道：“附近都有监控，你恐怕不好下手。”
尹柯则说：“而且岑蔚然那么高，真要和他对上，胜率不大。”
贺鸿哲：“岑蔚然不会告老师吧？蒋哥发起火来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这不是找你们么，我们四个一起上，也不干别的，踢他两脚揍他几拳总做得到吧。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我还不信岑蔚然能有那么厉害！”
体委把矿泉水当酒喝的架势，巴不得现在就去找岑蔚然真人对线。“就一句准话，干不干！干我们今天就动手，大不了一起去蒋哥那儿报道。”
地狱三头犬：“……”
“额………………”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而尴尬。
阳天华：“还是再等等，都没摸清岑蔚然的路数，万一他真的……总不能真闹出事来吧。”
贺鸿哲拽了句古文，也劝道：“谋而后动，不要莽撞。”
尹柯表示支持。
体委哪儿还听得进去这些，他听出这三人的意思。他不耐烦道：“不想干就直说！懒得听你们这些鬼话。你们不愿意，我自己找人把他揍一顿！”
“哎呀，何至于此呢。”尹柯小声劝说。
“滚滚滚！”体委一把将他推搡开了，捏着水瓶愤怒离去。
体委大步上了楼梯，卯着股劲儿冲进了教室。他认识不少别班的体育生，初中也认识几个在社会上混的哥们儿。他还不信了，这么多人能拿不下一个岑蔚然？！
教室里空无一人，班上同学都在操场上看比赛。体委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准备摇人，余光却瞥见了放在舒忱桌上的相机。
舒忱回教室了？怎么人不在？万一自己打电话被进来的舒忱听到了……
体委心里还是有计较，他敢不给舒忱面子是因为舒忱脾气好，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给他好看，但真要对上舒忱，自己肯定是落不着好的。可舒忱愿意给岑蔚然出头吗？体委说不准，他收起了手机，慢慢踱步至舒忱桌前。
这是学校的相机，牌子货，体委不懂也认得出相机上的logo，应该大几万了。
他摸索着打开了相册，一张一张地浏览过去。相册内大多是比赛时的人物照，长跑的、跳高的、跳远的，只有几张格外不同，那是学姐与岑蔚然的合照。男生高大俊美，女生笑容灿烂。
满溢的酸水在看到这几张照片时瞬间沸腾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恶狠狠地点击了删除。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删除成功！】
屏幕跳出提示。
体委迅速切至下一张。
咚咚！
后门传来两道用力的敲门声。
体委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岑蔚然面色阴沉地站在门边，语气冷得要结冰，“你最好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
到底是心里有鬼，体委下意识就按照岑蔚然的要求做了，相机在桌面上磕出一道声响。可转念一想他又凭听什么岑蔚然的呢。正好碰上正主，他怒从心起，阴阳怪气地说：“你算老几？”说着还把已经放在桌上的相机再次高高举了起来。
“你要拿就过来求我喽。”语气挑衅，神色嚣张，让人见之手心发痒。
岑蔚然不作回应，只大步走进了教室。
体委从来不把岑蔚然放在眼里，但眼见岑蔚然越走越近，表情还十分不善，他莫名有些惧怕。是因为他比自己长了一截的身高？是因为他周身四溢的低压气场？还是因为岑蔚然亲口所说他能将人一脚踢出门外？
输人不输阵，体委梗着脖子，同样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来。
“给我。”岑蔚然说。
岑蔚然离他只有几步，体委不得不抬头仰视。
岑蔚然眉头皱得极紧，更显其眼神凌厉。见体委迟迟不动作，他又重复了一遍，音色也冷了下去，是体委曾嘻嘻哈哈嘲笑过的音色。“给我。”
体委不由面皮抽动，咬着牙，不情不愿地把相机还给了岑蔚然。
岑蔚然接过，迅速检查了一下相机状况。相机镜框有些开裂，其他位置略有划痕但不严重，相册一打开还停留在体委刚浏览过的位置，再一前后翻看，岑蔚然便明白体委是删了哪张照片。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迅疾的风声！
岑蔚然早有防备，错身躲开体委从背后挥来的一拳。体委一击不成，怒而再挥一拳，嘴中还嚷嚷着：“不是很拽吗岑蔚然，有本事来和我打一架！”
体委就摸准了这个点。岑蔚然手里拿着相机，难免投鼠忌器，就算真和自己打起来了，到时候相机磕了碰了，那也是岑蔚然的问题。
体委想得倒美，却听岑蔚然讥笑一声，单手就接住了体委的拳头，再一拉，一提，一转，只听咔啦一响，体委的叫嚣转成痛嚎，他感觉自己手筋都要断了！
可他还有另一只手，实在不成还有腿呢！体委乱拳出击，连踢带打，自以为勇猛无比，却不知怎的猛然跪在了地上，还被岑蔚然单腿压住了背，再也动弹不得。
“你他妈￥%&*……”体委怒极恨极，一张嘴就问候了岑蔚然的祖宗十八代。就算岑蔚然不是楚江人，他在南湾村浸淫数月，也听得出体委骂得极脏，是楚江人轻易不出口的污言秽语。
岑蔚然忍不住用膝盖抵得更用力了，他皱着眉头，说：“你——”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舒忱呆愣地站在门口，身旁站着怒气冲冲的蒋哥
第9章 9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蒋哥猛拍办公桌，各式文件被震得发颤，放在最顶上的试卷也轻飘飘地落了一张下来。
舒忱蹲下捡起，默不作声地和岑蔚然站在一旁听蒋哥发火训人。
“你把教室当成什么了？！啊？！这不是逞凶斗狠的地方！在操场跑一千米都不够你发泄的，还要来教室打架！朱杨波，你真是出息了，当着监控的面还敢在班上寻衅滋事！”
班上的监控一直开着，蒋哥平时有事没事会去看一眼，看到有人上课不认真顶多把人叫来办公室教育一顿，平时不怎么拿监控说事。体委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压根就不在乎班上还有个监控。谁知等他想把罪责赖一半到岑蔚然身上时，监控一翻，他说什么都晚了。
监控完整地录下从体委进教室到和岑蔚然起冲突的全部画面，因为教室无人，声音都录得特别清楚。
“岑蔚然招你惹你了？舒忱招你惹你了？相机放在桌上好好的，你非要动它干嘛？岑蔚然让你放下，你还不听，还动手！满嘴谎话，毫无责任心！”
蒋哥说话跟连珠炮似的，喷得体委颜面无光，臊眉耷眼。“我跟你讲，你这种情况放在校规里要受处分！弄坏的相机镜框你也得赔偿！明天我就叫你家长来，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和你爸妈解释！”
听到要受处分，体委这才抬起头来，哭丧着脸道：“不至于吧，岑蔚然又没受伤，我还被他压得骨头都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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