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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属于母亲的温暖气息迅速包裹住岑蔚然，杨叶菡常年用的香水也沾染上他的衣领。算算时间，岑蔚然已近半年没有见到过杨叶菡了，他喉结滚动，低低嗯了声。
杨叶菡一开口声音便有些哽咽，可话里却在调侃他，“你嗯什么嗯啊，见了妈妈都不喊一声的，就我一个人想你啊。”
岑蔚然：“……妈。”
他收紧了手臂，明明比杨叶菡高出许多了，却仍像个孩子般把头埋进杨叶菡的颈间，“我也很想你。”
“这才对嘛。”杨叶菡拍了拍岑蔚然的背，“还抱不抱？还抱就再抱会儿，不然就进屋说去，楚江晚上好冷。”
岑蔚然闻言便松开了手臂，“不抱了。”
两人一同进门，屋内比岑蔚然出门上学时整洁得多，应该是杨叶菡找人帮他打扫过，客厅中央还放着个28寸的行李箱。杨叶菡上前把行李箱打开，里头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岑蔚然的衣物和鞋子，除了秋装还有冬季的毛衣棉袄。看架势，杨叶菡应该和赵阿姨把他衣柜的衣物全搬过来了。
“我最近看天气预报，楚江这边降温挺厉害。我记得你来楚江没带多少衣服，正好要来给你开家长会，我就把你的衣服全带过来了。”
岑蔚然确实挺感动，“但是我平常穿校服，这些衣服我也没时间穿。”
杨叶菡柳眉一竖，“你不和同学出去玩啊，总不能次次都穿一套衣服吧。”
她又引着岑蔚然到了主卧，示意他看床上熟悉的四件套，“也是我从北京带过来的，你之前用的那套太薄，不保暖，楚江晚上这么冷你得冻感冒了。”
随后她拉开衣柜，最顶格又有一套，“今天还帮你买了一套牛奶绒的四件套，等天气再冷些就可以用上了。”
岑蔚然看着整个被捯饬一通的主卧，问：“你什么时候到的楚江？”
“上午十点到的机场，一下飞机就直接来你这儿了。”
杨叶菡怎么看怎么就这套老房不满意，“你爷爷还说这套房好，我看也就那样吧。”她踏进家门都要心疼死了。
“怎么没和我说？而且还要来给我开家长会？”
杨叶菡抱臂靠着桌角，“你班主任挺负责，亲自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要开家长会，还说你这次考得很好，是年级第一。我一想你在楚江又没人给你开家长会，就飞过来了。”
“美术馆不忙吗？”岑蔚然又问。
杨叶菡笑道：“这点时间总能挤出来吧。要不是你爸最近太忙，现在还不在国内，他肯定也想来楚江看你。”
“哦对。”她拿出手机点进群聊界面，给岑蔚然展示，“登登~我还进了你们班级的家长群。”
岑蔚然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只见群聊界面里杨叶菡“入乡随俗”地发：【大家好，我是岑蔚然的妈妈。】后面加了个软件自带的鲜花。许是大家都在想怎么现在才加家长群，蒋哥出来打了圆场，率先发了个欢迎的表情包。后面才陆续有家长跟着发了欢迎。
岑蔚然：“你加这个做什么。”
杨叶菡：“多了解了解你的近况嘛，你平常电话都不和家里打一个，真就打算在楚江自生自灭了啊。”
岑蔚然没吭声，杨叶菡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拉着岑蔚然的胳膊往外走，“走走走，去酒店，这几天就别在这儿住了，我请了人把这边修缮一下，等我给你开完家长会再住回来。”
路过客厅，岑蔚然见那大行李箱还孤零零地放着，有心把衣物先整理出来。杨叶菡干脆道：“别管了，放几天又不会怎么样，先推到你房间，回来了再收拾成不？”
说完又挺感慨，“你这少爷脾气都被磨平了，之前油瓶倒了都不扶，现在还开始做家务了。”
岑蔚然从房间出来，“我叫什么少爷。”
他无端想起舒忱，说：“我们家车牌都不是888。”
“车牌要是888你大伯得去纪委谈话了。”杨叶菡奔波一天，已是十分疲倦，见岑蔚然拿了换洗衣物，便直接带他下楼前往酒店。
酒店自然要住楚江最好的，岑蔚然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一时间却难以入眠。他翻来覆去，竟觉得昌明小区的硬板床更合他心意。但入睡时没了噪音，岑蔚然辗转片刻后陷入深眠。
梦也做了个好梦，他仍在北京，身旁的同伴一嘴京片子，约他去骑马。到了马场，岑蔚然换好衣服，正准备翻身上马，却有人用楚江方言喊住他，让岑蔚然下来。那人语调趾高气扬，听着却不叫人厌烦，“这是本少爷的马，不准你骑！”
岑蔚然不理，他跨上马背，居高临下地道：“你算什么少爷，我才是少爷。”
那人闻言气得在原地跺脚，仿若某个动画人物。他跑上前，说什么都要岑蔚然下来，话也幼稚至极，“我的！这是我的马！不准你骑！”他抬起头，露出一双猫儿眼，灵动非常。
岑蔚然就这么被自己笑醒了。梦里他似乎逗弄舒忱，惹得舒忱哇哇大叫，可现实中他才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
些微天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帘中泄出来，岑蔚然没了睡意，干脆起床洗漱，去酒店吃了早餐。
杨叶菡快到中午才起，岑蔚然陪她吃了点午餐，又听她说要买衣服。
岑蔚然放下筷子，“你衣服那么多，还不够你穿？”
“是买去开家长会那天的衣服。”杨叶菡为了保持身材，也没吃多少。她还记着岑蔚然在楚江的人设，“我穿我带来的那些衣服不就穿帮了么，得买些符合身份的。”
其实岑蔚然都快忘了这些事。和在北京之时相比，他在楚江的朋友少之又少，只一个舒忱，蒋哥那边也给糊弄过去了。没太多人问，便也不担心暴露。此时杨叶菡提起，他才想起离开北京的时那些负气话。
“行吧，那你买吧。”岑蔚然说。
“下午你和我一起去，顺带也给你买几身。”
杨叶菡示意服务员收走餐盘，还说：“往年这些时候你外婆就得让人上门来给你做衣服了，我这次来她特意叮嘱了我。”
岑蔚然应下，和杨叶菡聊了些在楚江的生活后，便和她一同前往商场。
第18章 18
杨叶菡带岑蔚然去了酒店附近的大型商场，商场周边一带也恰好形成了楚江最有名的商圈。
岑蔚然看见商场附近排了长队，排队源头似乎是商场内部的一家甜品店。打扮精致穿着入时的男男女女提着购物袋在附近打卡拍照，也有人端出甜品在街边拍短视频素材。
杨叶菡见岑蔚然看了许久，便问：“你也想买？”
她瞧见购物袋上的醒目logo，心想明明北京也有几家，但岑蔚然从前从不感兴趣，如今来了楚江反倒想尝试了。
“不是。”岑蔚然摇头。他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
岑蔚然收回视线，陪杨叶菡进了商场。
商场二至三楼都是女装，杨叶菡耐心极好，每家店都会进去瞧瞧，但她眼光高，看了许久也没瞧中哪件衣服。她穿着高跟鞋，走久了也累，便和岑蔚然说：“算了，你帮我挑吧，挑中哪件就是哪件了。”
岑蔚然：“你对我的审美这么放心？”
“儿子给我挑的衣服当然放心，相信你的眼光。”
杨叶菡这么说，岑蔚然自然就照做了。平时杨叶菡的穿衣风格偏简洁优雅，但也会搭配设计感较强的时尚单品。岑蔚然长年耳濡目染，也知道该给杨叶菡挑什么样式的衣服，他指着一家服装风格简约大方的店铺，说：“去这家逛逛吧。”
店员上前迎接，笑道：“两位想看些什么？店内正在做活动，满五百减一百，喜欢都可以试。”
岑蔚然示意店员不用跟着，“我们自己看就可以。”
但店内目前的顾客就他俩，店员只是站得稍远了些，仍准备随时上前服务。杨叶菡看出岑蔚然的不自在来，她笑意盈盈，说：“你慢慢挑，我走累了坐会儿。”
杨叶菡坐到店内的沙发，店员上前搭话道：“他是您儿子吗？好高啊，长得和您真像。”
杨叶菡回答“是”，店员便夸岑蔚然有孝心，知道疼妈妈，亲自给妈妈挑衣服。顾客是上帝，店员嘴甜，夸得杨叶菡笑容满面，还说什么杨叶菡年轻，看不出年纪，和儿子站在一起就像两姐弟。
岑蔚然听着额角冒黑线，他把挑好的短款风衣递给杨叶菡，打断了对话，“妈，你试试这件吧。”
杨叶菡试穿的效果不好不坏，店员则在一旁顺势夸赞道：“您儿子眼光真好，这件是我们店刚到的新款，颜色特别衬您的肤色，您又瘦又高挑，最适合穿这种短款风衣了。”
岑蔚然也觉得还行，虽然比不上杨叶菡其他的衣服，但总体算不错了。他问：“这件多少钱？”
店员真诚道：“这件是799，做活动就是699，其实很优惠了，本来新款是不参与活动的。”
杨叶菡很爽快，刚想说“那就买吧”，岑蔚然制止了她，说：“贵了，不能便宜点吗？”
“真不贵，你看这做工这质感，性价比很高了。”店员强力推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物超所值，而且杨叶菡也确实有要买的意思，店员就说得更起劲了。
然而杨叶菡听岑蔚然的意见，她道：“我买这件还是再看看？”
“再看看吧。”岑蔚然说。
出了店铺，杨叶菡问他：“那件风衣还行，为什么不让我买？”
岑蔚然：“是还行，但不值这个价。”
他在南湾村待得久，一件短袖二三十就能买到，虽然各个方面确实不如他之前的衣服，但穿习惯了也还好。七百差不多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单是为了件风衣，他觉得不值。
杨叶菡感慨道：“你确实是长大了。”
两人又逛了二楼其他的店铺，不是价格太高就是款式不行，最终上了三楼，才找到了一家款式和价格都很合适的店。
也难怪这家店人多，试衣间都要不够用了。岑蔚然给杨叶菡挑了长款的外套，杨叶菡又看中一条裙子，店员给她拿了合适的尺码后她便在试衣间前等待。
岑蔚然边等边在店内转悠。像他这样的年纪来女装店基本是为了陪女朋友，来往的顾客皆向这位高大英俊的男生投去视线，既有好奇的打量，也有对他相貌的赞叹。岑蔚然对视线不那么敏感。他不会在意旁人长久投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却能敏锐察觉有人观察的眼神不够光明正大，扫两眼便移开，然后换个地方继续观察。
岑蔚然不动声色，佯装在挑衣服，用手掌拨开衣架，从余光锁定了一位一直在偷摸观察他的女生。
偌大的服装店内，她很显眼。楚江地处中部，当地人身量不算太高，超过一米七的女生比较少见，何况岑蔚然目测她是一米七五左右，可能还往上，在人群中简直是鹤立鸡群。而她也很漂亮，栗色长发微卷，侧颜线条流畅，皮肤白净红润，身上穿着的是较为常见的三七分搭配，但她身材太好，短款上衣露出的一小截腰肢，纤细而不失力量感。
女生没想到岑蔚然已经发现了她，她往前走了几步，掩唇咳嗽，然后凑在镜子前装作检查自己的妆容。镜内显出一双猫儿眼，她身后的顾客，以及在她不远处的岑蔚然。
岑蔚然低着头，拿出一件外套，没往这边瞧。女生暗暗握拳，很好，他没有发现我。
她放心大胆地往另一处展台走去，那边挂了几条裙子，她想试一试。也趁着她转身的此刻，岑蔚然抬头，看见了女生的背影。
背影自然也是美的，她脊背挺直，肩胛骨撑出衣物的弧线。
岑蔚然眉心却不自觉蹙起，他怎么觉得这人的背影有点眼熟？可一时半会，他也没能从记忆中翻出能与之对应的女性。
恰巧杨叶菡换好衣服出来，岑蔚然不再关注。
杨叶菡站在穿衣镜前理了理衣领，“蔚然，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不到外套背后的折痕，岑蔚然便上前替她整理一番。他实话实说：“没你以前的衣服质感好，不过这个价位，我觉得不错了。”
杨叶菡笑道：“就是为了追求这种效果嘛，我穿着不丑就行了。”
她又拉着岑蔚然的手，让他也和自己站在镜前，“这么一看，我还年轻得很，真像你姐姐。”
岑蔚然刚想应声，目光却一凝，直直地和偷看他的女生对上了视线。
我！操！
女生被抓个正着！她慌乱极了，顾不上手边的长裙，忙不迭地跑向店外。
杨叶菡此时还在问：“那就这套了？”
岑蔚然已无心再去挑选，就那么一眼，让他看清了女生的正脸，是那样眼熟。他胡乱点头，转身追了出去，只和杨叶菡留了句：“买吧，我出去有点事。”
杨叶菡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女生并未走远，因为她被抓包，所以有些慌不择路，一心想往人少的方向跑。可人越少她就越显眼，岑蔚然管不了太多，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非要去找她问个明白。在商场人群惊异的视线里，两人上演了一场追逐战，眼见女生即将坐电梯下楼，男生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嚯！这是哄女朋友呢！
“……班长。”岑蔚然微微喘着，没有松开“女生”的手腕，又换了个称呼，“……舒忱？”
舒忱还想挣扎掩饰，即使眼神已经相当惊恐了，可仍犟着嘴道：“我不是你说的那谁。”
但他一出声就知道完蛋了，他用的本音，岑蔚然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偏偏岑蔚然还说：“不是我的错觉吧？”
舒忱面如死灰，再犟嘴否认已经没意义了。他僵硬地点头，不甘不愿地说：“是我。”
岑蔚然却笑起来，“舒忱，你怎么这幅打扮？你今天是不是还在一楼的甜品店里排队了？”
舒忱：“！！！”
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声道：“岑蔚然你到底什么眼神啊！！！”
心寒，彻底的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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