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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忱长叹一口气，“岑蔚然，你妈会管你这些吗？交朋友，恋爱之类的。”
“不会，她不怎么管我。”岑蔚然说。
“真好啊，我也希望我妈能这样。”
许是这次和舒忱母亲的偶遇，近几日两人闲暇时的话题也大多关于家庭。
岑蔚然没有谈很多，更多是舒忱在讲。舒忱太需要发泄情绪了，他人缘好，知心朋友却只有岑蔚然一个，岑蔚然短暂地当了会儿情绪垃圾桶，也因此得知了舒忱的几段往事。
一周一次的体育课他们没有去打羽毛球，反倒沿着操场一圈一圈地散步。
楚江市没再继续降温，风却很大，校服裤管吹得鼓起，舒忱拉紧上衣拉链，以一声叹息为始，大倒苦水。
“我昨天和你讲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吧？”
岑蔚然点头，“记得。”
是舒忱小时候经常生病住院的事。
“那我就继续说哦。”
“我妈说我身体很差是因为她怀孕的时候工作太忙，没好好养胎，所以她对我一直很歉疚。其实我不怪她，这有什么好责怪的呢。但因为我时不时生病住院，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同学和我不熟，也不带我玩，我很难过，回家了就和我妈说我不想上学了。”
舒忱侧过身，问岑蔚然：“如果你是我妈，听到了这句话你会怎么回答。”
岑蔚然想了想，说：“大概会鼓励你主动和别人交朋友吧，再告诉你一些人际交往的道理。”
“是吧。”舒忱像是找到了知音，他摊开手，道：“一般都会这么和孩子说。”
“但是我妈和我说，老师会解决这件事，让我不用担心。”
岑蔚然：“如果老师解决不了呢，这件事也不是老师就能轻松解决的。”
舒忱学着刘晓瑛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那就把老师炒掉。”
岑蔚然低头轻笑，“你妈怎么这样啊，老师也太无辜了。”
舒忱却有些难以启齿，他解释了原因，“主要因为我上的那家小学是私立的，我爸妈都是校董，而且严格来说那家小学还是因为我才建的。”
岑蔚然：“……不愧是你啊，少爷。”
“这都不是重点。”舒忱摆了摆手，继续说：“我妈找了老师，不知道和老师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老师就说大家要和舒忱做朋友啊，还做了各种活动，让我融入集体，我也因此有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这件事看起来就这么解决了，但是我一点也不开心，因为那些人他们有更好的朋友，只偶尔会想起我，我还是可有可无的那个。”
舒忱看向岑蔚然，“你应该理解吧。”
岑蔚然点头，“理解。”
“后来有次春节，我妈带我回老家过年，我老家亲戚的小孩对我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妈一开始没听见，听见我哭才出来看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也可大可小吧，亲戚替他孩子和我还有我妈都道歉了，我妈不仅不接受，还非要那个小孩重复他对我说的话。场面闹得很僵，我都不敢哭了。我妈知道那小孩说了什么后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把饭桌给掀了，因为那个小孩骂我的话一定是听了长辈的闲言碎语才说的。最后饭也没吃，我妈直接收拾东西带我回了楚江，而且从此再也没和老家那边的亲戚来往了。”
舒忱有些感叹地说：“这么一看，我妈其实也挺帅的吧。”
岑蔚然说是，“别的不论，她确实为你出头了。”
“我妈对我是很好啊，我吃穿不缺，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对待别的事情都异常包容宽松，唯独对待舒忱交友这一问题严防死守甚至丝毫不讲情面的母爱，才让舒忱如此如鲠在喉。知道是为了自己好，知道母亲的拳拳心意，却就是让舒忱接受不了。
舒忱自暴自弃地道：“我和你吐槽这些是不是显得我很没有良心。我妈对我这么好，我还在背后吐槽她。”
“不觉得。”
岑蔚然道：“世界上既没有十全十美的父母，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小孩。就算是再好的朋友都会产生矛盾，何况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家庭。你会为这些事烦闷，不代表你没有良心，只证明你在意你妈妈处理你人际关系的方式。”
“而且——”
岑蔚然扭头，薄薄的眼皮垂下，眼睫很长。他脸上没有笑，嗓音却很温柔，“——你会觉得自己没有良心，反而证明了你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珍惜他人付出的人。”
他说：“舒忱，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岑蔚然很少直呼他的全名，通常叫他班长，或者偶尔跟着同学叫他少爷。因此这突然且郑重的直呼其名，让舒忱像被击中了一样，心脏跳动得很快。
“你、你怎么突然叫我名字啊。”舒忱不敢与他直视，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我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会显得我比较诚恳，有说服力。”岑蔚然也当真答了。
“好吧。”
舒忱嘟囔了一句，突然加快步伐跑了起来。大概是真觉得尴尬，他边跑边啊啊大叫了几声，随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把岑蔚然甩在身后。
岑蔚然刚开始有些莫名，后来干脆不追了，沿着跑道慢慢散步。舒忱跑了一整圈，脸被风吹得通红，他情绪调整得差不多，在岑蔚然身边停了步伐，说：“以后你直接喊我名字吧，让我多适应适应，这样就不会让我尴尬了。”
岑蔚然从善如流，“好的，舒忱。”
舒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是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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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蒋哥宣布了期中考的安排。一如往常，按排名分考场，只是时间安排没有月考那么紧凑，和高考安排一致。
考试前几日的晚自习都用来复习。相处一段时间后，班上同学对岑蔚然有所改观，年级第一的实力在此，岑蔚然周围的人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了空便向他请教知识点和题目。
岑蔚然讲题很快，有时候别人跟不上他的思路，总要停下问问为什么。舒忱这时就成了合格的助教，在旁插话帮着岑蔚然讲解。
来的最勤的是严陶宜，她现在几乎不掩饰对岑蔚然的好感，但除了问题，她也没做别的什么。而严陶宜一来，舒忱就不吭声了，在旁安静地做个摆件，给两人留出相处空间。可当严陶宜轻声细语地说：“我有点没理解你刚才讲的步骤，可以再讲一遍吗？”
岑蔚然便喊舒忱，说：“舒忱帮你讲解吧，他讲得比我好。”
舒忱忍气吞声。他拿来严陶宜的错题本，笑容满面，“来吧，哪里不会？”
接连几次下来，严陶宜也明白了岑蔚然的意思。她没有放弃，单独找舒忱问题目。等舒忱解答完后，她道：“少爷，我还有些别的事想问你。”
舒忱浑身一震，心想来了。他正襟危坐，说：“什么事？”
“少爷应该知道我喜欢岑蔚然吧。”严陶宜挽了挽耳边垂下的发丝，说。
舒忱用力点头。
“嗯其实我知道岑蔚然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如果他能被我打动就最好，如果没有那也没什么。”严陶宜笑了笑，说：“毕竟他就长了一张不想恋爱的脸嘛。”
可她神情有些落寞，显然还是在意的。
“我对岑蔚然也不太了解，想拉近和他的关系总是失败。班上和他走得最近的就是你了，所以……”严陶宜期待地看向舒忱，已不需要再明说。
若是岑蔚然私下向舒忱透露了对严陶宜的些微好感，舒忱肯定就帮兄弟的忙了，但岑蔚然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不想谈恋爱。
舒忱：“这个……你先说你想了解什么？”
严陶宜以为舒忱是答应了，她笑道：“当然是关于他的全部啊。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游戏，平常有什么爱好，还有一些个人经历啦，和他相关的都可以。”
舒忱本在措辞该如何委婉地告知严陶宜岑蔚然他真的不想谈恋爱，可听了问题他傻眼了，他怎么一个都回答不上！
岑蔚然喜欢吃什么？他不知道，就他观察岑蔚然好像什么都吃，不挑食。岑蔚然喜欢什么游戏？他家电脑上都没有游戏，难道说他喜欢玩4399吗。岑蔚然有什么爱好？看地摊小说算吗，但岑蔚然也说了那只是打发时间。至于个人经历，舒忱这才发现他对岑蔚然知之甚少，除了岑蔚然转学，家长在北京这些，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而这段时间舒忱和岑蔚然说了许多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他把自己抖了个干净，岑蔚然还神神秘秘的。
面对严陶宜期待的眼神，舒忱简直汗流浃背了。
他说：“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吗？”说完还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严陶宜以为舒忱和她开玩笑呢，“怎么可能，少爷你和他关系最好了。”
然而舒忱还是那副尴尬的面容，说：“真的，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严陶宜：“……”
她觉得舒忱在骗她。
总归是不能在舒忱这儿问出什么了，严陶宜失望地拿起习题册走了，“好吧。”
期中考试岑蔚然和舒忱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第一场考试的科目是语文，开考前两人站在走廊翻看复习资料，舒忱突然盖上课本哼哧地道：“岑蔚然，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岑蔚然：“？”
他从课本中抬头，问：“哪里不了解我？”
舒忱把严陶宜问他的那些问题重复了一遍，“你看，这些我都不知道。”
岑蔚然还以为什么，他甫又低头复习课本上的古诗词，漫不经心地道：“你了解这些做什么，也为了追我么？”
“哪、哪有追你！你不要混淆视听。”舒忱用手盖住课本，很是不讲理，“我不管，我都和你讲了那么多我的事情了，你也应该礼尚往来和我说你的事情。”
“原因呢？”
“这哪需要什么原因，增进我们的友情不算？”
舒忱盖了个大帽子给他，“好你个岑蔚然，没把我当朋友是不是？”
可能就是少爷突然心血来潮吧，岑蔚然便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他翻页，继续复习，一心二用地说：“我挑食，不吃黄瓜苦瓜冬瓜南瓜，不吃一切没听说过的蔬菜，不吃猪蹄鸡爪鸭掌鹅掌，不吃果脯不吃任何带壳的坚果，讨厌糯叽叽软趴趴的食物。”
“游戏基本都玩，没有特别喜欢的，但不玩galgame，更喜欢单机。”
“爱好是打羽毛球和旅游，有时间的话会去尝试一些以前没接触过的东西。”
“个人经历不说了，涉及隐私。”
岑蔚然复习完最后一篇古文，问：“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舒忱听得一愣一愣，岑蔚然问他，他憋了半晌，道：“和不喜欢糯叽叽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第17章 17
为期三天的期中考试结束，学生们回家过了个提心吊胆的周末，等待周一的宣判。
期中考的重要性不是月考能够比拟的，年级内要依据本次成绩评比出“学习标兵”“进步之星”“单科状元”之类的奖项，届时将在年级表彰大会暨家长会上进行表彰。
岑蔚然依旧发挥稳定，还没等老师宣布成绩，他就从舒忱口中得知了自己的排名。
“厉害啊岑蔚然，又是年级第一，学习标兵没跑了。”舒忱一派轻松，想来他考的也不错。
岑蔚然便问：“你成绩怎样？”
舒忱不好和其他人显摆，但和岑蔚然就无所谓了，反正考的没岑蔚然高。他嘚瑟地用手指比了个三，“年级第三，洒洒水啦。”
岑蔚然哇哦一声，“探花，考的不错。”
“嘿嘿，我也觉得我很厉害。”舒忱毫不谦虚地说。
他这次英语考了满分，总分以些微之差超过了第四名，进了年级前三。
“所以周末我可以出去玩啦，放松放松。”舒忱向岑蔚然提出邀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打算去吃一家很有名的甜点，可能再逛逛街之类的吧。”
岑蔚然却拒绝道：“我周末要给家里做大扫除，还要洗床单被套，没时间。”
舒忱有些失望地说：“好吧。”可这些许失望很快就被名次进步的喜悦给冲淡了。
有人排名上升就有人排名下降，蒋哥在课上重点表扬了几个进步特别明显的同学，顺带着也夸了句舒忱。虽然舒忱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但排名进了前三还是第一次。
而提到岑蔚然时，蒋哥夸他又拿了年级第一，随后却说：“这次试卷简单了，你也就掉以轻心了，数学粗心扣了两分，实属不该。卷子简单也要保持你的一贯水准。”
岑蔚然坐着点了点头。
蒋哥总结完本次的考试情况，继续道：“不管成绩是好是坏，这一次考试已经结束了，考得好的戒骄戒躁，考得差了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你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沉淀，所以要认真对待每次考试。”
“我就先说这么多，然后家长会的时间安排在下周五，我会在家长群内通知，你们也记得提醒自己爸妈，下午三点先在礼堂开表彰会，表彰会结束再回班上开家长会。”
岑蔚然没有通知自己父母，他俩都是大忙人，哪有闲工夫给自己开家长会，总不能千里迢迢从北京飞来楚江再飞回去吧。
所以周五晚上岑蔚然在单元楼下看到家里亮着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了贼，但很快就掏出了手机给他母亲杨叶菡打了电话。
没等电话接通，顶楼便有人探出窗外，朝楼下挥了挥手。岑蔚然挂了电话，快步上楼。
杨叶菡在门边等待，见了岑蔚然先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蔚然，妈妈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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