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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星引力(近代现代)——文盲土拨鼠

时间:2024-05-22 09:51:52  作者:文盲土拨鼠
  “哥。”
  吻往下坠,弯来绕去走着迷宫,他的喉结在说紧张,皮肤之下的动脉急促地跳动着。
  我哑声唤他,“哥哥……”
  “嗯?”
  这一声不够清晰,含在嗓子里,池易暄的眼皮半垂着,手有气无力地挂在我的肩膀上,指尖轻搭在我的后背。
  ……
  ……
 
 
第121章 
  我还记得和我哥来看房的那一天,阳光很暖,融在空气里,落在他的头发上映出柔顺的光泽,白色的高领羊绒衫勾勒出我哥的宽肩与窄腰,他双手插着兜,脚步轻快。
  趁着中介出门接电话的功夫,我飞扑到双人床上,让他赶紧过来。池易暄还在客厅里观察朝向,听到我叫他后走了进来,问我要干什么。
  我让他骑到我腰上来摇一摇,测试一下床的质量。
  池易暄当即往我肩头锤了一拳。
  不知道为什么梦见了那一天,可能是因为我趁他背对着我在床沿坐下时,从他背后袭击他,挂在他肩上将他往后拽,他抓着我搂抱住他的手臂,着急忙慌地说着“中介要回来了”。
  我对着天花板比划,说以后我们买个投影仪,晚上在天花板上看电影吧?
  池易暄说那样会近视。
  哪怕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决定好要与我分开,可是那一刻与我倒在大床上时,他的眼角却含着笑。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我哥与我睡在同一张床上。是梦在倒带吗?迷蒙的视线清晰起来,我发现我们不是躺在被套之外,池易暄也没穿那件白色的羊绒衫——他没穿衣服,背对着我还在睡着,脖颈到肩头一道顺滑的曲线。
  他与枕头之间的缝隙里垫了条手臂,定睛一看,原来是我自己,如果不是麻了我肯定能够更快地意识到这件事。
  光是回想春宵一刻,浑身的血又要往不该充血的地方流了,我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我知道自己昨夜的行为属于趁虚而入、趁人之危,鬼鬼祟祟想把我的手臂从他的脖子底下抽出来,池易暄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姿势从原本背对着我,变成了平躺。
  差一点以为自己把他惊醒,平复心跳以后正准备做第二次尝试,瞥见他眼角突然皱了皱,似乎梦到了什么惹人厌的东西。
  好在我反应迅速,在他睁眼的瞬间合上了眼皮。
  池易暄的头枕在我的手臂上,所以我能察觉到他脖子的转动方向,一时间连他的呼吸声都没有捕捉到,我知道他醒了。
  他的头向我转了过来,耳朵贴在我的手臂内侧。
  他在看我。
  我装成睡得很死,屏气凝神,过了一会儿手臂上的重量消失了,床单上传来窸窣声响。
  悄悄掀开一只眼皮,我看到池易暄坐在床边,赤 裸着的后背上能看到背肌的轮廓,他准备起身,屁股都离开床单了,忽然动作一僵,又坐了回去。
  他的左手绕到腰后按住,展直的手指顺着向下摸去,摸到一半便停住了,从牙关间挤出一声“嘶”。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疼痛的来源。
  昨晚我哥被我气到神志不清,我尚且还能为所欲为,现在他醒了,理智回归了,回想起昨天的种种肯定要让我好看,所以我把眼闭得很紧。
  谁叫我中 出我哥两回。
  池易暄撑着床尾起身,床垫里的弹簧发出了一道轻微的吱呀声,走之前将卧房的门带上了。
  是为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吗?
  我努力去听房间外的动静,高高竖起耳朵却什么都没听见。
  不会要把我独自落在家里吧?再三思索以后,还是爬了起来,我捡起挂在床头柜上的裤头穿好,赤脚走到房门后,手搭在门扶手上轻轻下压,将它拉开一条缝。
  用一只眼睛从门缝内朝外看,池易暄盘腿坐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把椅子——是昨天那只被他摔断腿的餐椅。
  餐椅原本有四条木质圆腿,他将椅子翻过来检查,一只手扶着它,另一只手握着那只落单的圆腿,观察着剩下三只椅腿与座位的连接部分,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装上去。
  以前还在恋爱的时候,家里这种乱七八糟的杂活都是我在做:换灯泡、疏通下水道等等。我将门打开,假装才刚醒来,走到他身边,朝他伸出手。
  “我来吧。”
  池易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将椅子递给我,手掌撑在地板上站了起来。
  原本只是以为底部螺丝松动,想着拿把螺丝刀就能将它拧上去,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脱落的不是螺丝钉。
  我将那根摔裂的椅腿拿起来给他看,“没法修了,木头断开了。”
  他抱着臂,“胶水粘一下呢?”
  “胶水粘不太安全,万一摔倒脊椎就不好了。”
  “那就算了。”
  他从我手里接过椅子,绕过门厅前地板上的狼藉,将它放到鞋架旁,出门的时候他会顺手扔掉。
  玄关地毯上撒满了合照,刚才池易暄去放椅子时,我看到他的眼朝下瞄,脚抬起来,落在没被覆盖到的地方。
  虽然我跟踪我哥半年有余,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到他家里做客。说得再严格一点,我是不请自来。不请自来还把他家弄得一团糟,我自觉走过去,蹲下身将它们一一捡起来,收进牛皮纸袋之前像在cici收扑克牌一样,将四边在地板上敲一敲对齐边缘,又找他要来扫帚,将破碎的碗杯扫进撮箕。
  池易暄提着医药箱进了卫生间,等我忙活完后叫我的名字:
  “白意,过来。”
  我裤衩上拍掉手上的灰尘,跟了进去。池易暄将医药箱搁在洗衣机上,拿出玻璃瓶装的药水、棉签、纱布等医药品排开。
  我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下意识往胸口看了一眼。我的纹身约莫拇指长,虽然伤口面积不大,但毕竟在上面划了好几道,半干的血块像深红色的痂,从创口内长出来,多少有点吓人。
  “不用那么麻烦……”
  之前没觉得,现在胸口却痒了起来,我不自觉在纹身旁边挠了挠。
  池易暄迅疾拍掉我的手背:“还碰!”
  “没碰到……”
  池易暄让我站到洗手池边,拧开了玻璃药瓶的盖子。
  “身子朝前倾。”
  “别用酒精浇我。”哥,我害怕。
  “不是酒精,这是专门冲洗伤口的。”
  他将手按在我肩膀上,把我的身体按得向前倾去,另一只手握着药瓶往我胸口倒了上去。药水淌过伤口,有些刺痛。
  “怎么弄的?”他垂着眼问。
  “手抠的……”
  池易暄掀起眼皮盯了我一眼。
  我老实交代:“……拿东西划的。”
  “拿什么划的?”
  我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声,他提高音量:“大点声。”
  “镜子,碎镜子。”
  池易暄气结,我赶紧说:“哥你别担心,我以前打过破伤风疫苗。”
  “……”
  只消我哥瞪我一眼,我就把嘴闭上了。
  池易暄为我冲洗完伤口,再上药,然后将纱布裁剪成方形,贴在创口上,用指尖按在纱布四周的医用胶带上,将它贴牢。
  “少干点傻逼事。”
  我听话地点头。
  “……知道了。”
 
 
第122章 
  连早饭也没有吃成,池易暄给我上完药就将我赶走了,我站在过道里,腰后别着昨晚带来的牛皮纸袋,尽管知道看不见东西,还是试探性地将眼睛贴到猫眼上。
  果真一片黑,就跟我哥的心一样黑。后来回想,这完全就是炮友级待遇,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我揣着兜走下楼,走出没几步又抬头朝他的窗口看过去。
  正午阳光有点刺眼,雪白的云如柔软的棉絮。池易暄的窗户半敞着,米色的窗帘被风掀动。我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心里攥着他赶走我之前交给我的药膏。
  回家以后煮了碗泡面,边吃边看cici的新客户传来的活动要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放下筷子,走过去将眼睛贴到门镜上。
  门外站着一位模样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穿紧身POLO衫,领口挂着一副黑墨镜,吊儿郎当一手插兜,插兜的手腕上挂着一只纸袋。
  我将门推开,“你找谁?”
  “白意?你是白意吧?”
  我点头。
  他将纸袋递给我,“给你的。”
  我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装了几盒药,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我迟迟没有去医院领取的处方药。
  我心里一跳。
  “这是……”
  有我的诊断证明,能替我代拿精神类药物的只有一个人。
  “谁让你送过来的?”
  跑腿大哥说:“秘密。”
  我低头将药装回袋子内。池易暄等我离开之后就立马去医院了吗?可能我昨晚说的话真的吓到他了。
  我就要关上门,大哥问我:“你不吃啊?”
  “怎么了?”
  “拿都拿到了,你就吃了呗?”
  “干嘛?你还要看着我吃啊?”
  “对啊,客户说看到你吃下才能走。”
  “那我要是不吃,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在门口一直坐着呗。”
  “你赖在这里我会报警的。”
  “楼道是公共区域,我又没赖你家里面。”
  我笑了一声,“大哥,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有这个时间能接好多单了。”
  “不浪费、不浪费,人客户说了,一个小时一百。”
  “什么?”我瞪大了眼。
  “每等一个小时,给我一百。”跑腿大哥笑眯眯地说。
  拿钱使唤人的事,池易暄最爱干了,他妈的我哥熬夜写PPT写到两点挤出来的奖金,我能让你一小时一百给赚走了?
  我从屋里拿了杯水出来,当着他的面拆开药盒,跑腿大哥见状立马拿出手机:“哎,等等,等我拍个视频。”
  “……”
  我穿着睡裤站在家门口,一手拿水杯,一手拿药,大哥跟拍MV似的,高声说了句“开始”,边拍边心满意足地说:“好、好,任务圆满达成。”
  吃完药就犯困,这个副作用到现在依然存在,别说工作、生活了,严重的时候连掀起眼皮的精力都没有。我睡到昏天暗地,醒来以后一度怀疑这是我哥给我设下的陷阱:我困得起不来,就没法去闹他了。
  我坐在床边浑浑噩噩地发着呆,摸过手机发现收到了不少消息:黄渝的、酒保的、客户的……
  还有一条是池易暄的。
  他说:门口有吃的。
  消息是四个小时以前发来的。家门推开之前我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生怕再看见跑腿大哥的笑脸,热情洋溢地告诉我今天又能多赚四百。
  好在门打开,他不在,门前写着“Welcome”的地毯上只有一份外卖。
  是我爱吃的麻辣烫。
  他知道我没力气做饭。
  我立马拿回厨房加热,开动之前拍了张照片发回去,和他说“谢谢”。
  池易暄没有回。
  周一状态好了一点,夜里去cici上班之前,我又照例将车开到了他的公司楼下。
  不知道他的周末过得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在为去香港做准备呢?房子要找、电话卡要买,一堆事情要做,可能还要学粤语吧?他怎么总是喜欢选择如此困难的任务?
  也许香港真的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也有可能他只是想要远离我,尽管我不愿去想后一种可能性。
  我从手套箱里拿出烟与打火机,抽了半根觉得没什么意思,摁灭了烟头。
  池易暄还和往常一样,六点多的时候下班,今天他难得穿得休闲了一点,一件浅蓝色的宽松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水蓝如夏日的天和西西里的海,衬得他活泼了不少。
  我从驾驶座下来,混在不少刚下班的白领中间,隔着一条马路跟在他身后。今天特意将距离拉得更远了些。思绪漫无边际地遨游起来,我猜测着他今天工作顺不顺利,希望他再没有碰上李槟那样的傻逼客户。
  万一他在香港碰到那样的人该怎么办?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没有我的话谁来给他撑腰呢?
  其实我明白我哥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委曲求全是因为我、是因为妈妈,现在她的身体在康复中,我也没可能去香港继续当拖油瓶,他没有了软肋,真要是再碰上李槟那样的人,出拳时说不定比我还狠厉。
  人是矛盾的动物,我希望他再也不要陷入困境,却又忍不住想象他被难题缠身时的情景,想象着我及时出现、英雄救美,我哥会意识到他没有我过不下去,当然现实是我没有他过不下去,这不过是Loser的自我意淫。
  我没有去过香港,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想象它,对这座城市的认知还停留在小时候看过的古惑仔电影:高楼大厦、金融中心,聚集的全是他这样的精英。
  香港?香港到底有什么好?光是房租就能把他榨干了,以前看过好多新闻,什么六千块钱蜗居七平米,插线板上连十几个插头,四处都是火灾隐患,到时候烧成黑炭了我都认不出来,他妈的给他收尸时我还得先办个港澳通行证!
  现在他与我隔一条马路,一个月以后就要更远。
  我的心感到忧伤。
  远远地,我看见池易暄的脚步缓了下来,他越走越慢,最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转身看了过来,目光投向我这边的马路。
  我膝盖一软,立即在绿化带后蹲了下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路人们从我身边走过,眼神古怪地打量着我。心跳声鼓噪,我在树干后缩着脖子等了约十几秒,悄悄探出头去,发现池易暄没有看到我,又继续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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