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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星引力(近代现代)——文盲土拨鼠

时间:2024-05-22 09:51:52  作者:文盲土拨鼠
  走到其中一个标有房间号的门前,工作人员停下了脚步,为我推开了门。
  房间内只有一把椅子,我犹豫着走了进去,视线这才开朗:
  椅子面对的方向有一面玻璃墙,玻璃墙内坐着一名穿囚服的男人。
  白志强的头发白了,鼻梁上没架眼镜,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到我时面露欣喜,抻直脖子想往我的方向探。
  “白意啊,白意啊!”他向我招手,想让我走近一点,“让爸爸看看!”
  我忘记了呼吸,浑身的血液都凝固。
  “哇——长得真高呀!”他感叹。
  工作人员催促我进去,我勉力回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坐进的椅子。
  “怎么不说话啊,白意?”
  他的声音震出回响,像有人在我耳边击鼓,一声比一声高。
  这声音好熟悉,可是我近二十年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他的声音会如此熟悉?
  熟悉到我听到他的第一秒,以为自己病发。
  一直以来,虫、鸟、猫,一直以来在我耳边窃窃私语,无时不刻监视着我的敌人,是他。
  我听到的,一直都是他的声音。
  白志强兀自说起话来,抱怨着监狱里伙食差,还说狱警欺负他,将饭倒在他身上。
  我知道那是谎言。监控拍到他先朝狱警发动攻击,犯罪时逻辑清晰、思维缜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现在——”他的眼睛向上看去,似乎在心算,“是不是二十七了?”
  计算完毕以后又重新看向我。我勉强点了下头,他又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我答非所问,从牙关间挤出一句话:“为什么要害人?”
  他流畅且自然地回答了我,仿佛只是回应了一句“有没有吃饭”的寒暄。
  “有的人被恶魔附身,”白志强将手指在太阳穴边神秘地点了点,“恶魔想要伤害我们,但我不会让他得逞。”
  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这句话太耳熟了——
  因为我也曾对池易暄讲过。
  “……这是你脱罪的借口。”
  “借口?白意啊,你现在还太小,你不懂。”
  “这是你脱罪的借口!”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你不懂为了保护家庭,我需要做到什么地步,但是我不后悔,那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
  白志强的眼神很坚毅,很难从他眼里看出病者会有的混沌,他微微笑着,语气间流露出一丝骄傲,“正是因为我杀掉了恶魔,你和妈妈才能健康、幸福。”
  我的手腕在打颤,怕被他发现,不得不揣进口袋,用力结成拳头。
  “恶魔和你说了什么?”
  “他啊,他最擅长反咬我一口,说我是有病的人,我是不详的征兆,还好我能够认清他的真面目,没有让他得逞!……小水现在还好吗?”白志强毫无征兆地更换了话题,思维的火车仿佛立即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还好。”
  “白意啊,我从小就教过你,男子汉要顶天立地、要保护家庭。你会保护妈妈吗?”
  “我会。”
  他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眼神中透露出欣慰。
  我又问他:“恶魔长什么样?”
  “我很高兴你问了我这个问题!”他像是遇到了找他问题的学生一样,耐心地讲解起来,两只手在空中比划起来,手铐碰撞出轻微的声响,“他很狡猾的,有时候是动物,有时候是人形,要分辨他不容易。有时候很高大——有时候矮小——”
  我用力压制住藏在口袋里的手,电流却顺着双臂向上逃窜,爬到了肩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出了嗡嗡的噪声,我感到头晕目眩。
  “如果有一天你也面临了我这样的困境,你能做到像我一样反击吗?我知道这很困难,旁人也不会理解,希望他永远不会找上你——”
  白志强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他的两颗眼珠瞪住我,随即陷入巨大的恐慌。
  “别人都认为我是疯子,白意啊,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问我恶魔的事,你不认为我疯了,是不是?你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是不是?”
  我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透明的玻璃上能看到我自己的反光,白志强坐在我对面的位置,我们的脸隐约重合到了一起。
  “我们家本来很幸福,是他害了我!”白志强脸色涨红,“白意啊,你要帮爸爸报仇——”
  他扑到了玻璃前,双手重重锤在上面,想要将它击穿,可是很快就被狱警按住,拽出了房间。
  白志强洪亮的声音穿透了房门与墙壁:
  “白意啊——你要帮爸爸报仇!——”
  工作人员叫了我三回,终于抓住我的注意力。我从椅子里起身,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
  对方将我带到来时走过的那扇大门前,示意我可以离开。
  我独自穿过狭长的过道,眼前忽然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上走廊一侧的墙壁,停下来歇息。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居然只过去了一刻钟。
  等我回到大厅,池易暄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他没再抽烟了,听见声响回过头来。
  “你们聊完了吗?”
  “嗯。”
  我走到他身边,晒到太阳时才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又流淌起来。拿出手机想要叫车,却没握住,手机一下摔到了地上。
  池易暄捡起来递给我,“你们聊什么了?”他语气一顿,“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没聊什么,都是他在胡言乱语。”
  “他病得很严重吗?”
  “严不严重,都是要死的人了。”
  池易暄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要抽烟吗?”
  我摇头,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他也跟着坐了下来,坐在我身边,坐得很近,可能是出于关心。我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水味。
  我哥可能猜出来我们说了什么,才会在这时主动触碰我,他将自己的手心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多此一举地说:
  “你和他不一样。”
 
 
第115章 
  我在白志强行刑的前一天坐高铁回去了,池易暄虽然没有和我同一天回,但和我定了同一班车回去,不过因为分开订的票,我们的座位不在一起,甚至不在同一个车厢。
  呆在家的这几天,妈妈与池岩都对我格外关爱,我没什么讲话的力气,饭桌上他们就特意保持安静。
  池易暄将他的气垫床拖回了卧室。晚上我睡不着,又怕不断翻身惹出太大的动静,他要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听到他提问,所以平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临走之前,我问妈妈家里有没有白志强的照片,她问我要照片做什么?我一时答不上来,好在她没有追问,只是将我叫进书房,从压箱底的相册集里抽出一张给我。
  白志强的事对她打击也很大,但她一直顾着照顾我的情绪,我说了声“谢谢”,将照片收好,抱了抱她。
  池岩送我们到车站。候车厅里我和池易暄尚且坐在一起(虽然没说什么话),上车以后就分开了。
  高铁到达目的地以后,我背上书包排队下车,池易暄向我发来微信,告诉我出站以后去哪儿找他,他会叫车。
  我回他:不用了,我也叫了车。
  过了一会儿他打来了电话,我给摁掉了,在家庭群里报了个平安就将手机关机了。
  独自回到了公寓,它还和离开时一样寂静。我放下背包,拉开拉链,忽然发现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往里面塞了包陈皮,包装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她手写的冲泡流程。
  卧室门推开,有一股灰味。除了地板,我的房间都被照片覆盖,白天光线也很难从窗户透进来,我坐到飘窗上,将窗户推开一半,放进来一小片阳光。
  抬眼向上看,天花板上的最后一块角落已经在上周完工,我收好墙角的折叠梯,塞进了沙发底下。
  书包清空,脏衣物放洗衣机,食物放冰箱,唯独那张白志强的照片,我不知道应该放在哪儿。
  它拍摄于二十多年前,我对那天下午的情景早已记忆模糊,照片中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白志强戴着眼镜,穿着条纹衬衫,微笑着望向镜头,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风筝。
  白志强、以及我的爷爷,都是在三十岁左右显现出失控的倾向。白志强在牢里一直在接受治疗,却没能逃脱他的宿命,他会不会也曾像我一样挣扎过,可惜有心无力,最终还是痛苦地滑向深渊。
  他是陪伴过我的父亲,也是笼罩着我的阴云。
  最后我还是选择将他的照片收了起来。我的理智没法去解这样复杂的谜题。
  打扫一整天,出了一身汗,我去卫生间准备洗漱,衣服脱光以后埋在洗手池前,冷水覆了满脸。我用手抹了把脸,赫然看见镜中的自己:面如土色——我想这个词是准确的。离家之前,妈妈曾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池易暄的眼神紧张起来。
  我告诉她:“没有,就是累着了。”
  我想人的本能很难违抗,池易暄一边说我和白志强不一样,却又在听到她的提问时感到胆颤。他虽然没有见过白志强,可是他那样聪明,也许能比我拼凑出更加完整的画像——
  我是白志强的儿子,他可以通过我,拼凑出他。
  又或者其实我才是白志强的一小块,我们都将成长为父母的模样,无论是好、是坏。
  明明我长得更像妈妈,为什么却在镜子里看到了白志强的脸?
  我长得更像妈妈才对。
  我打碎了欺骗我的镜子,脸变得四分五裂,但是终于不再像他了。
  池易暄找过来的那天是个周末,我前一晚喝了不少酒,日出时才勉强睡着,他的信息一响,就将我惊醒。
  他问我在不在家。
  我从卧室地板上爬起来,回复他:不在。
  手边还剩下半瓶伏特加,我拿过来当水似的喝了两口,又倒回了地板上。
  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睡着,眼皮是闭上了,大脑被麻痹以后获得了短暂的宁静。我很喜欢自己的卧室,不用买窗帘,白天如同黑夜。
  毫无预兆地,耳边传来了鼓点。我伸展两只手臂,摸索着地板上的药片,就要混着酒送进嘴里,却发现酒瓶空了。
  直到这时才舍得睁眼。瓶口朝下晃了晃,只晃出来两滴酒液。
  杂音还在持续,我揉了揉脸,起身去客厅接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我打开家门,看到来者时清醒过来。
  池易暄手里提着一大箱橙子,表情平静得好似我们提前约好了今天这个时间要来串门。
  我很惊讶,愣了两秒才问:“你来干什么?”
  “上次我帮忙顶班的同事送了我太多水果,我吃不完,所以送一点来给你。”
  好生硬的理由,只有我哥能讲得如此流畅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我问了妈妈。”
  她给我寄过一次特产,所以有我的住址。
  池易暄的目光从我的鼻尖落到我的胸口,看到上面的字时眼神停顿一下。我才刚醒,没穿上衣,我想他是在看我胸口的纹身。
  酒红色的刺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我很早就该预约去补色。他瞥了一眼,很随意地问:“喝酒了?”
  “嗯。”
  如果他真是想来送我水果,放下就该走了,可他没有将手腕递过来,而是自己提着礼品盒,就那么站在那儿,像在等待主人邀请。
  我问他:“坐会?”
  他没说话,眼神却像在说不介意。
  “等下。”
  我掩上门,先将卧室关好才回来,将家门敞开,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没跟我客气,径直走了进来,眼睛看向鞋架的方向。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我家没有他的拖鞋。
  池易暄放下手里的礼盒,还是弯腰脱下了皮鞋。
  我提过地上的礼盒,拿进厨房,“随便坐。”
  他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目光缓缓扫视四周,最后落向沙发旁的鹤望兰,他走到花盆旁,伸手捏住它一片绿叶,摸了下。
  “喝什么?”
  “不用。”他说完又立即改口,“茶吧。”
  他想在我这儿赖一会儿。
  为什么?
  哥,为什么要来找我?是为了嘱咐我吃药、还是提醒我复查?还是担心我会和白志强一样分崩离析?
  只有知道我无可救药之时,你才会来看我一眼吗?
  此刻能够得到这样的同情,心中居然有一丝窃喜。我自嘲地笑了一声,选择了配合他,拿了只不锈钢茶壶放到灶台上,它烧得慢。
  又将礼盒拆开,从里面拿出两颗饱满的橙子切成片,端到客厅茶几上。
  池易暄坐在沙发上,温和与温柔在他脸上是近义词,他说了声“谢谢”,叉起一瓣橙子。
  我也在沙发上坐下,离他不远,撑着脸面向他,不遮不掩。没一会儿他就会被我盯得不舒服,打道回府了。
  他却像没看见的,银色的叉子被他捏在食指与拇指间,用指腹搓动着,叉子转动起来。他想事情的时候,手上总会有点小动作。
  “才起床?”
  “嗯。”
  “吵到你了?”
  “嗯。”
  连句不好意思也没有说,他毫不在意地抛出下一个话题:
  “最近在做什么?”
  “回CICI了,每天喝到清晨五点。”我打了个哈欠。
  这是假话。cici开业以来,我以黄渝合伙人的身份在管理它,我故技重施,花掉了半年的预算,开业第一个月百万级网红就来了好几个,现在cici都有了自己的视频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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