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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星引力(近代现代)——文盲土拨鼠

时间:2024-05-22 09:51:52  作者:文盲土拨鼠
  不知不觉朝阳从地平线上探头,我一夜未眠,竟然也不觉得困,一等池易暄出门,就立即跳下沙发往他房间里跑。
  拉开衣橱,满目琳琅。衬衣在左,西装在右。我拉开最下层的抽屉,卷成圆鼓鼓的领带摆在四乘四的小小收纳格内,像蒸笼内五颜六色的广式早茶。
  面试要四十五分钟,算上往返公司的时间,两个小时都用不到。既然池易暄上回愿意借我,那么今天便不叫偷。我从衣柜里拿出上次那套西服穿上,将衬衣扎进西裤,又学着他的模样,对镜系好领带。准备就绪后,将装有简历的文件夹夹在腋下,走到玄关换鞋,余光从鞋柜之上的镜子里捕捉到自己的身影时,忍不住愣了一秒。
  打理整齐的发、熨帖平整的袖口。镜子里的我会被人喜爱,是因为我穿着池易暄的衣服,因为我模仿他的一举一动。
  丑小鸭偷穿人类的衣服,也许能够糊弄别人,池易暄却能一眼看穿我的本色;而我却无法看清他,就像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不喜欢吃奶油蛋糕。
  我抬手摸着发胶涂抹过的头发,硬得像块饼,怎样都按不下最上面那一撮。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可笑又滑稽,不知道为什么偏要去凑这个热闹。人家给我面试机会,可能只是不想食言,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捶胸顿足地后悔他那天到底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将应届毕业生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机会送给一个夜店里陪酒的男模,多么丢脸啊。
  飘飘然的心情忽然就漏了气。我回到池易暄的卧室,一颗颗解开西服纽扣。他不喜欢我出汗,会弄脏他的衣服。
  脱了西服,用手抚平褶皱,挂回衣架;再解下领带,拉开衣橱下方的抽屉。
  抽屉被隔板切割成大小不一的方块,装领带的小方格靠外,最大的方块靠里。卷完领带,我在地板上坐下,忍不住将手伸进大方格。里面放着他的工作Offer、池岩和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还有我们的家庭合照。
  昂贵又珍惜的物件,被他小心收藏在这儿,上面连灰都没有,沾着淡淡的花香,是悬挂在衣柜一角的芳香剂香片。
  再往下翻,有他的高中奖状、初中毕业合照。我像个小偷,偷出他的回忆,以为这样做便能够找到解谜的线索。
  柜子就要翻到底了,我不得不趴下身,将整个手臂都探进去,摸到一块扁平的硬塑料盒。我费力将它抠出,拿出来之前用指腹在塑料盒下摸了一把,好确认下面再没有任何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到光下。
  是Paul Anka的唱片。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它与池易暄放在客厅里、经常使用的那张有明显区别,区别在于眼前这一张我熟悉得闭上眼都能勾画出封面的模样。
  1963年发布的黑胶唱片,从洛杉矶寄出,飞跃大洋来到我手中。是我吃了一个学期的食堂、还了18个月的贷款、是那张池易暄说他早就扔掉了的原版唱片。
  封面上的Paul Anka面带微笑,与我对视。People say that love‘s a game. A game you just can’t win.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好像有子弹雨从天而降,打得我茫然又失措、狂喜又困惑。
  直到我走到玄关处,才回神,我发现自己差点就要冲出门去找他。
  临门一脚才发现自己又要犯错,我慌忙折返回卧室,将地板上的唱片收起后放回抽屉最下层的位置,再将他的奖状、作文、和礼物,全部归回原位。余光瞥见镜子中的自己,多么狼狈,脸红得像是醉了,醉得无法醒来,嘴角都咧到耳根,大口喘气的样子,比我在CICI连轴转上十个小时还要夸张。二十三岁的人了,怎么还和十三岁的小孩一样肆无忌惮地笑,要是被我哥看见了,又要说我什么都写在脸上,以后会被人骗。
  我气喘吁吁地站起身,将手心里的汗局促地擦在腿上,又拿出他的西服匆匆套上、系好领带。镜子中的我光鲜又漂亮,只有这样的我,拥有与他般配的机会。
  下到公寓大厅,推开旋转门跑了出去,此刻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沸腾的血液从脸烧到脖子,我像瓶未开的香槟,细小的气泡滚过血管,从脚底板一路飞升。我戴上耳机,轻快地跳下台阶。
  “If there‘s a way, I will find it someday. And then this fool will rush in——”
  周围路人停下脚步,绕过我,打量我。他们不懂,也永远无法知晓我的快乐——隐秘的快乐,百分之百都属于我,他们无法分享、无法抢夺。狗撒尿的灯柱,我路过了也要抱住,暖阳洒在眼皮,像有人与我接吻。我展开手臂,搂着灯柱转圈,一圈又一圈,西服的衣角上下翻飞。阳光明媚,却像有大雨落下。
  到达池易暄工作的写字楼前,我对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将被风撩拨起的头发压平。
  今天我没有走后门,没有告诉任何人池易暄是我哥。电梯门一开,金色立体的公司Logo镶在墙中央,像艺术家精心设计的手工雕饰。
  写字楼有三层属于公司,我不知道池易暄在哪一层,我边走边四处张望,偶然瞥见有人背影与他相似,又心里一跳,马上将脸转向反方向。
  全玻璃组成的会议间贴在一起,像制冰用的透明冰盒。会议间里的4K大屏播放着公司宣传片,落地窗外一眼无法望尽的钢筋森林对我的惊叹无动于衷。
  HR让我放轻松。
  我说我没有紧张。她笑着指向银色门扶手上的倒影。
  “都红到脖子啦!我们面试官人都很好的。”
  她以为我对面试感到紧张。
  推开会议室的门之前,我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如果我哥是面试官怎么办?来之前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还没想过这种情况。在HR面前,他肯定会与我扮演陌生人,这对他来说简单,对我来说却很难——我无法预测,自己在见到他的瞬间,到底会怎样做。
  实木大门推开,我没有看到他。
  我暗自调整着呼吸,走上前与面试官们一一握手。如果他在的话该有多好——我对脑海中这个想法的出现感到惊异,可能我真是头脑不清醒了,居然想在我哥面前转一圈,想让他看一看,我化成的人形是不是并没有那么狼狈。
 
 
第38章 
  面试结束,听音乐走路回家,还冲动消费买了杯奶茶,加了珍珠布丁与红豆,热量炸弹。回到公寓后我将池易暄的西服挂好,以防万一还喷了点他常用的香水。
  谁会知道等面试结果会比等高考放榜还要难熬,高考起码知道哪一天出成绩,面试就不一样了。面试结束时HR将我送到电梯口,目光款款与我握手,说我专业对口,很适合这份工作。谁知道她是不是对所有求职者都这样说。
  一等就等到了过年。期间韩晓昀问起我面试后续,我告诉他估计没戏了,他安慰我说这个时间大家都忙着过年,让我不要放弃希望。
  池易暄为我们订了两张回家的机票,起飞前一天我和他收拾了一整天的行李,他买了不少带回家的礼物,但他的行李箱里装了冬装和电脑,再塞不进其他,他就把礼物一股脑地堆到我的行李箱边。
  我知道自己是被他当苦力使了,掏出一件羽绒服和两件毛衣,为他腾出空间。
  池易暄手里握着打火机,垂眼看着我蹲在行李箱旁边忙活,“你这段时间心情很好啊。”
  “啊?”我抬起头。
  “歌哼个不停。”
  “是吗?还好吧。”我摸了下自己的脸。
  他从我身边走过,站到阳台上开始抽烟。
  我将所有礼物见缝插针地塞进行李箱,勉强拉上拉链,竖起后摆到鞋柜旁。屋里暖气开得太高,我出了一身汗,也走到阳台上透气。
  池易暄回头瞥我一眼,“把门拉严实。”
  我扯了扯汗湿的衣领,“一会儿就进去了。”
  “要么这个月你交电费?”
  “……”
  我用两根手指勾住推拉门扶手,将门推到底,岔开话题,“你都给爸妈买什么了?”
  “茶叶和丝巾。”
  “我都忘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买。”
  “就没指望你记得。”池易暄抽一口烟,“我买了几盒鱼油和维生素,到时候你拿着给他们。”
  我用手肘碰他一下,“嘿,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抖了下烟灰,橙黄的火光在夜色中闪动,如一颗精灵的眼珠,只不过几下便熄灭了。
  鬼使神差地,我将鼻尖凑到他的肩头旁。他很快就发现,瞪我一眼,“做什么?”
  “闻闻有没有烟味,你不怕爸妈发现?”
  “明天又不穿这件,怎么会有味道?”
  “你不知道,妈妈的鼻子尖,以前我去网吧打游戏她都能闻到二手烟。”我靠得很近,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衣领。他拍皮球一样拍了一掌在我脑门上,嫌我靠得太近。
  “明早上飞机前洗个澡不就行了么?”他笑话我,好像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我愿意在他面前扮演傻子。我知道我这样的人难登大雅之堂,真要去了我哥的公司,也是把他们干破产的命。
  我望着他的脸,看着他弯弯的睫毛一眨一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站在月亮下抽烟,就好像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时十分迷人,但他又非要表现得漫不经心,仿佛他只是阴差阳错、因为偶然而站到这里,他无意变成风景的一部分。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我发现了他的小秘密,这让我生出一种握住他把柄的错觉——我深知这算不上什么把柄,顶多只是一根往他自尊心上扎一针的刺。可正是因为不知道,他才能在我面前表现放松;否则他定会绷紧神经,从脑海中搜刮着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借口,而我一个都不想听。
  那就让时间停在现在吧。停在这一刻,我们可以暂时放下芥蒂,以回家的借口,短暂地收起伪装。
  我们的航班于次日上午11点起飞。我和我哥九点出门,在机场简单吃过早餐后,就在候机厅等着了。我的座位靠窗,起飞时我将额头贴在玻璃窗上,看着云层被我们甩在身后,钢筋森林小得像一块拼图。我转头想要让他来看,却发现他抱着臂,安静地睡着了。
  阳光从正午破碎的云层间穿过,照亮他薄薄的眼皮。他的脑袋向我这一侧歪倒,枕在他自己的肩头上。这个姿势醒来后肯定得落枕。我将隔板拉下,又往他那儿坐了半分,以防气流颠簸时,他需要依靠。
  三个小时之后飞机落地,池易暄陪我去拿托运行李,远远地就看见妈妈和池岩站在传送带边等待。我跑上前,妈妈张开双臂抱住我的肩膀,接着踮起脚尖,捏了捏我的脸。
  “怎么瘦了?”
  “哪有?”
  池岩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转向池易暄,打趣道:“你饿着弟弟了?没喂他啊?”
  “哪能呢?”池易暄笑得客气。妈妈就要去拿他手里的行李箱,他将行李箱一转,绕到身后,“不用了,妈,我自己来。”
  “那不行,你们飞机坐得够累了,我来拿——”
  “你别管我哥,他要自己拿你就让他拿。”我揽过她的肩膀,“车停哪儿啦?”
  “这边。”池岩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我一眼就看出车标变了,“换车了?”
  “刚换的。”池岩狡黠地眨了眨眼,“换了辆SUV,我想你们俩也能坐得舒服点。”
  我搓搓手,想偷一点小道消息,“最近做什么呢,发财啦?”
  “炒股。”我妈把池岩衣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灰拍掉,“瞎买,就是走狗屎运。”
  “那不叫狗屎运,叫财运。”我拍拍池岩的肩膀,“也教教我啊,老爸。”
  他笑着摇头,“你问你哥去,他不是做金融吗?懂得肯定比我多。”
  池易暄全程保持他完美的微笑脸,不知道的以为他又出来参加团建了。
  回家路上,池岩将暖气升高。我和我哥坐在后排,妈妈在副驾驶刷着短视频。期间我觉得车内闷,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想要透气。寒风如狼嚎,呜呜冲散热闹的氛围。我赶紧升上窗。今年冬天很是凌冽。
  电台在播放流行音乐,中间穿插着春节推销的广告语。
  “晚上吃什么?”我好奇地问。
  “什么都做了,有你最爱的猪肘、排骨汤……”
  “需要我帮忙吗?”
  池岩说:“不用。你妈最近看短视频自学了好多菜,一会儿你们尝尝,看看跟以前比怎么样?”
  “我们肯定吃个精光。”
  妈妈侧过身来看我,“你现在还住在你哥家呢?”
  “嗯,住着呢。”我看了池易暄一眼。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在找呢。”
  “不都找了好几个月了吗?真要找不到回来也行……”
  我赶紧打断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我回家相亲,“找!我真在找,找得可认真了!”然后用手肘去碰池易暄。
  “嗯。”他答应得勉强。
  我大腿往他那儿一晃,碰下他的膝盖,冲他挤眉弄眼,他才清清嗓子:“他有在找,最近竞争激烈,不容易。”
  难得他为我说话,我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妈妈把我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也就你哥惯着你,你看他就从来不需要我们俩操心!你职场空窗期这么久,以后会不会越来越难啊?”
  我说现在谁没有一点空窗期。
  妈妈叹气,“别老麻烦你哥,难不成以后你哥结婚了你还要赖在他家啊?”
  “我哥不介意就一直住着呗。”我将双臂枕在脑后。
  池易暄从下飞机后一直很安静,这会儿倒是看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介意。”
  你妈的。
 
 
第39章 
  大年夜,窗外飘起小雪。妈妈将饭菜端上餐桌,池岩拿出珍藏许久的红酒,我主动帮他启瓶,一手托着瓶身为他和妈妈倒酒。
  “好专业呀,以后我们白意能去餐厅里当酒保咯!”池岩将一只红酒杯拿到自己跟前,再将另一只递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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