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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星引力(近代现代)——文盲土拨鼠

时间:2024-05-22 09:51:52  作者:文盲土拨鼠
  弯腰穿皮鞋时,毛球滑到他眼前,他便将脑袋朝右猛摆,将它扔到脑后,像个甩球的拨浪鼓。系鞋带时,毛球又从后脑勺滚到脸前,摆锤一样晃。
  “你自己戴。”他不耐烦,扯掉帽子塞回我手中。
  “我给你把上面的球打个结,缩短一点,就不会往下掉了。”
  他穿鞋的动作愈发快了,仿佛要跟我比是他先出门还是我先系好结。
  我刚系好结,他就推门而出。我追出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他的身体由于惯性,抬起的腿往前晃了晃又收回原地。
  “你别烦我了,行吗?”他回过头瞪我。
  “对你好点可真难,怎么戴个帽子跟上刑似的,下次见到妈妈我要告诉她你天天装逼,不穿秋裤,你就等着她来教训你吧!……”
  他跟我在走廊里打太极,忽然手机铃响了起来,我眼疾手快,趁着他分神的间隙将毛线帽往他脑门上一箍。池易暄推我一把,接通手机后贴到耳边,打过结的毛球歪斜着坐在他头顶。
  听筒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他瞥了我一眼,而后将身体背对我,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来。”
  然后他收起手机,快步朝电梯口走去,先前生动的表情早已不复存在,眼神变得严肃又紧张。
  我心中警铃大作,他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不想让我听见。
  “你去哪?”
  “上班,还能去哪儿?”
  “电话是说什么的?”
  电梯门打开,我拽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跟你有什么关系?”池易暄拧眉,“松手,我要迟到了。”
  “你迟到个屁,你根本就不是去公司吧?”
  “不去公司去哪儿?”他反问,格外理直气壮。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要去医院,是不是?”
  错愕从他眼底一闪而过,我猜这种事情总是很准,读他也是。
  “那秃头醒了?是不是?”
  他移开视线,“我说了,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叫了起来。
  “你小点声行吗?吵什么?”池易暄四处张望,生怕引起邻居的注意。
  我的呼吸不自觉加快,好像一只被点燃的鞭炮,引线滋滋冒起火光。
  “我为什么吵?我不问的话你会和我说实话吗?你以为我想要吵吵?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听吗?只有我吵吵你才有点反应!……”
  池易暄的左手朝我伸了过来,我以为他要捂我的嘴,却没想到他的手心落在我脖颈上,他望着我,微微扬起头,说话时声音轻得像叹息。
  “别闹了,白意,我很累,你能不能不要让我那么累?”
  他眼中的我像个胡闹的小孩,比他高,却比他软弱。我一时语塞,好像被人戳中软肋,咬牙想说点什么,却一下泄了气。
  对比曾经生动又活泼的他,如今的他只显得忧郁。
  我问:“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不那么累?”
  “我现在要去医院。我需要知道他记得些什么,这对我很重要。”
  恍惚间好像听到他说我很重要。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看向我的眼神里不再是敷衍、或厌倦。这是他第一次安抚我。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咚咚咚,变成了咚、咚、咚。我将刺尽数收了回去,獠牙也藏了起来,不想再被他看见。
  “那我开车送你去医院,行吗?”
  他面露难色,收回搭在我肩膀上的左手。
  “我就在医院楼下等你,可以吗?”
  他不答话,目光飘到电梯按钮上,脚腕刚转了半圈,我立即挡在他身前,“我保证不闹事。哥,让我送你去医院吧。”
  成年人该展现出理智与理解。为了他,我可以表演成熟与冷静。
  池易暄一怔,鼻腔中有呼气声,过了一会儿后低下眉毛,沉声说:“好。”
 
 
第31章 
  我哥将他的车钥匙给了我,调整完他的后视镜,我就出发了。快到年底,街上行人都穿上了毛衣与厚外套,池易暄伸出一根手指,勾过他原本嫌弃得要死的毛线帽盖过耳朵,动作间不小心与我视线相撞,又立马松手,假装在看风景。
  我将空调温度升高。过了一会儿,他又去调整座椅。副驾的座椅按钮在右侧,鉴于他右手打了石膏,不得不将整个身体都转过去,左手吭哧吭哧按了半天。
  座椅调整时发出断断续续“嗡嗡”声,好半天他才坐好。我看了一眼,他将座椅整体往后推了,好搁下他那两条长腿。
  “以前都是Cindy坐,所以空间小?”
  脱口而出就是在犯贱,Cindy是我哥心底那根不能触碰的刺,好在他没有将我踹下车,只是冲我比了个中指。
  “安全带。”我提醒他。
  “很快就到了。”
  我听完一脚油门踩到底,表盘指针瞬间从左滑到右,转过头再看,池易暄的左手下意识扣住了座椅边缘,他恶狠狠瞪我一眼,然后艰难地扯过安全带,将石膏右手从中穿过。
  “听话点不就没事了吗?”
  他让我闭嘴,好好开车。
  去医院途中,路过菜市场,池易暄降下车窗,从卖水果的小贩手里挑了一束系着蝴蝶结的果篮。
  “你打算怎么向那秃头套话?”
  “还没想好。”池易暄整理着果篮上的丝带,“去了再想。”他又问我,“明天就要面试了吧?准备得怎么样?”
  “还可以。”我也学着他的模样答。
  “挺好。”他应付似的接了一句。
  我们都没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医院。停好车后,我同他一起朝住院部走去,他走在我前面,手里拎着果篮,晚秋的风调戏着他西装的衣角,像翻飞的蝴蝶翅膀。我跟着他走上台阶,走到第四级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站在比我高两级的位置,这个角度我得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他对我说:“你就在这里等我。”
  “你早点下来,不要呆得太久。”我逼自己停下脚步,“不然我会生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最后一句话,潜意识里好像这样说就能够威胁到他。
  “一刻钟。”他说。
  我目送他走进住院部大厅,望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后。他让我回车上等他,我却不想回去,膝盖一弯就在台阶上坐下。屁股刚挨上石阶的瞬间,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既视感,这才想起半年前,我就坐在一百米开外,急诊室门前的台阶上,同韩晓昀一起等出租车回家。
  那时破了脑袋,后来又遭池易暄捶了一顿,过了这么久才算勉强好全。
  金色的落叶纷纷扬扬,我抬起头看向身后的一扇扇窗户,不知道池易暄现在走到了哪间病房。我开始担心地中海又要图谋不轨,可想起来,我哥就算只有一只胳膊能动,也能把人往死里揍。加之医院里都有摄像头,地中海那种男人我见过,不会在这种地方动手动脚,他们都一样,面子大过天,池易暄可能在这种大环境的浸染下才变得心口不一。
  我的思绪很乱。落叶纷飞,世界瓦解变成拼图,正面是金色,反面是黑色、灰色、与蓝色。等我回神,已经不知不觉间站到了电梯口,我按在上升键上,等待电梯落下。
  门开,赫然看见池易暄站在中间,他手里的果篮不见了,看起来好似在沉思,又像在发呆,看到我的瞬间木然眨了下眼,而后才收拢思绪。
  “怎么了?”
  “想去找你。”我诚实地答。
  他“哦”了一声,走出电梯轿厢,“回家吧。”
  听到他说想回家,我脚尖一转,和来时一样,与他一前一后地走到停车场。系上安全带后,我将双手搁在方向盘上,迟迟没有踩下油门。
  “怎么不走?”
  “你们都说什么了?”
  池易暄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没有看到你的脸,也不太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如果以后他想起来了呢?”
  “当时天很黑,他喝醉了,附近又没有摄像头,就算记得,又能有几分可信度?”他向后陷进靠背里,“别想太多。”
  “你们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
  “他还有欺负你吗?”
  “没有。”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池易暄嗤笑一声,“你当我是软柿子吗?”
  听到他这样答复,我好像才能确认他不是在演戏。我知道其实我没有分别他谎言的能力。
  我踩下油门,将奥迪开上马路,“送你去公司?”
  “回家吧。”他懒懒地闭上眼,“今天请假了,想回家休息。”
  我很少听池易暄请病假,问他:“不舒服?”
  “没有。就是累了。”
  我也很少听我哥说累了,知道处理这件事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我告诉他到家了我会叫醒他,言下之意想让他睡一会儿,不料他的手机却震个不停。震到第三次时,他从西服口袋里拿了出来。
  Cindy的声音冷不防从听筒里传来。是条语音消息。
  “易暄,刚才领导表扬你呢!说你英勇善战,既保护了客户,还卖出了项目,挂彩也不忘写材料……”
  池易暄坐直身体,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才关闭扬声器,然后将手机贴到耳边。我无法听见语音的后半部分。
  等到他回完消息,我清了下嗓子,问他:“你这个项目卖了什么价格?”
  他将手机收回口袋,说了个数。
  “嚯!你这是一夜暴富了啊。”我感叹。
  “又不是给我的,是给公司的。”
  “那你也能拿到不少分成吧?”
  “拿一点吧。”
  又来了,池易暄又露出自己数学考140分时那种贱兮兮的表情。我知道他心情不错,开口让他请客,结果他说:还没找你要房租。
  小心眼!赚大钱了,请弟弟吃顿饭都不行。不过我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坐我的副驾(虽然车是他的)。
  “哥,我开车比你稳多了吧?”我得意洋洋。
  “还行吧。”他在座椅上挪了挪屁股,余光扫我一眼,“什么时候学的?”
  “大学。”
  “没听你说过。”
  “你那时候和我说话么你?”我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你现在就是你们业界里负伤上工的好青年。我看啊,其实你得感谢我那个时候冲出去,把你客户的手臂折断了,给你争取了好几天写材料的时间,下次你要是再碰到难缠的客户,就来找我,我就是你的滴滴打手,怎么样?”
  我一通胡说八道,说完又有点后悔,以为他又会震惊地看我,却听他笑了一声:
  “疯子。”
  我忍不住哈哈笑,知道他不再生气我把他客户砸晕了。
  生意保住了,名声也打出去了,我哥今天还夸我车技好。
  我将车速放慢,降下车窗,忍不住哼起Paul Anka的老歌。感到开心的时候,我只会唱这一首《Put Your Head On My Shoulder》。
  池易暄没有像在厦门时一样加入合唱,却也没有让我闭嘴。
  太阳从云层后探头,天气终于不再寒冷。回到家以后,我从他的酒柜里翻出一瓶香槟,在阳台上打开。酒塞“砰”一声撞到天花板一角,像颗子弹,落下后滚到他的陶瓷烟灰缸边停下。我拿出两只香槟杯,倒酒之前又折返回客厅,将黑胶机的唱针放下。
  “你休病假不会还要工作吧?”我望着还在沙发上敲电脑的池易暄说。
  “回个邮件就关机了。”
  我为他将香槟倒好。过了一会儿,他合上电脑,来到阳台,看到我手边的香槟杯时不自觉摇头,好像对我极低的道德底线感到不可思议。可当我将香槟杯递过去时,他却接了过去。
  我们碰杯,看着香槟色的气泡在杯子中翻滚、碰撞。
  他向前靠在扶栏上,身子仿佛随时要向前倾倒。香槟色的酒液顺着唇缝向里流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然后他发出一声叹息。
  “真希望李槟一辈子都别醒。”
  我惊讶于他会在我面前说出这句话,多么不像他,又多么像他。我与他碰杯,告诉他:“下次你告诉我他住在哪儿,我来帮你解决。”
  他眯起眼角,像弯弯的月牙,以为我是在说笑话。
  我们真邪恶,在这时喝着酒、唱起歌,庆祝我及时出现,为他争取了宝贵的工作时间。香槟与阳光织成丝绸,将他嘴角的笑意染成温柔的金。
  这样黑色的一面,他一定不会在别人面前展现,只有我——低于他的我,能同他一起分享这邪恶的快感。
 
 
第32章 
  半阴半晴的天空,乌云沉重像浸满水的拖把。池易暄主动洗好香槟杯,回房间休息。白天本来就是我的入睡时间,我在沙发上躺下,第一次觉得和他之间没有了时差。
  晚上叫了外卖,是不健康的炸鸡可乐与啤酒。池易暄和我打着游戏,八点多就说他累了。我很少听他一天之内说这么多次累了,也很少见他天刚黑就要上床睡觉。
  我换上工作制服,临走之前想要看看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又犯了工作狂的瘾。悄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走进去,床头柜上的夜灯还亮着,暖色调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却显得冰冷。我走上前,看到他眉心紧锁,仿佛被梦魇骚扰。
  他将自己裹成了春卷,像条长着黑发的白色毛毛虫。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贴上他的额头。
  他突然睁眼醒了过来,看到是我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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