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修行的境界,论起剑道,他又是天才中的天才,自创了无问剑法,被收录进了名剑谱。只要是剑修,都会研究他的剑法,记住他的名字。
宇珩笙待他确实很好,如师如父,他遇到对方前大字不识一个,还是宇珩笙每月去慈幼院教他读书,下个月来又细细检查他的功课。等到上山后,宇珩笙手把手教他写字,一张张练过的字用丹笔圈画,攒了几个箱子。
直到他元婴大成那天。
‘离儿,你看为师如何?’
白若离满眼都是崇敬爱戴:“师父自然是最好的!”
‘那离儿想不想成为师父的道侣,和师父永远在一起?’
白若离的笑容凝固了。
他还记得那只手极有分寸的轻触他的脸,但他还是差点吐出来。
肢体接触的意义变了。
白若离曾经无数次想过,假如宇珩笙只是爱慕他,他不至于憎恨对方。修道者并不像凡人那样重视纲常礼教,何况宇珩笙从未越界。
但宇珩笙要的不是道侣。
他过后心慌意乱许久,最终坦承告诉师父,他只把对方当成父亲,并无一丝一毫爱慕之情。宇珩笙虽然失望,但也非常克制,甚至主动保持距离。
“我当时接受不了,可是对他,依然很尊敬。”白若离冷笑一声,“直到我师弟的死讯传来。”
他那个傻乎乎的师弟无意中撞破宇珩笙和他师父的对话,内容大约是利用宗门大比做些手脚,最好能将他元婴重伤,到时候便借由疗伤强行与他发生关系。
如此,炉鼎的元婴便会化为灵液,被宇珩笙吸收。没有了元婴,他就只能任由宇珩笙摆布,甚至主动隐瞒,免得被同门,被其他人唾弃。
至于为什么不公开他炉鼎的身份……不公开,宇珩笙就能独占他,先用师徒的名分掩盖,将来再和他结为道侣就顺理成章了。
好精明的打算!
师弟得知这样丑恶的秘密,岂能活下去?
他再见到师弟的时候,只有一座小小的剑冢,一柄秀气的小剑斜插在剑冢上,还没鹅黄色的剑穗长。
“莫非是你师弟还魂了?”柳白真幼稚的猜测打破沉默。
白若离笑起来:“是他的剑灵告诉我的。”
他张开手,一柄银白的剑从掌心飞出,撒了欢似的在林子里乱窜。
师弟机缘巧合养出了剑灵,因为死不瞑目,剑灵融合一缕真魂留了下来。
他将那奄奄一息的剑灵带走,安置在自己的本命剑上养着,一路杀戮,若不是被这异世界的天道召唤过来,他甚至都忘了这剑灵最初是他师弟的。
“你这里不错,”白若离说完了故事,沉吟许久,“虽没有灵气,亦少了许多纷争。”
柳白真听了好笑:“大佬,你忘了你才把我从一堆人里救出来。”
“不一样,”
白若离一本正经,“这里会为钱、权、美色杀人,也会为了报仇杀人,有人为利,有人为情。可我们那里,人人眼里只有一条通天大道,所有一切都是是为了能走上那条道,为此不择手段。”
譬如修行,有红尘道,有无情道,但不管修什么,最终都是为了得道飞升。千万种面孔,喜怒哀惧,最终都化为一张无喜无悲的面具。
何其可悲!
柳白真听得似懂非懂。
“那……你回去的时候还在原地吗?”他终于问出自己一直好奇的点。
白若离想了想:“自然还在原地,不过此处天道还算公平,我回去后,这保护屏障还能留一天。若我想走就能走掉。”
要是没有来到这里,他大概会杀到力竭,或者引来天罚,最后还是会跌入万魔窟。可是现在,他多了一种选择。
柳白真心想,这才说得通。
既然人物卡抽取的都是真人,等于随即召唤他们来外场打工,总得有报酬吧?不过一个反派……算了算了,什么正啊反的,他又不是宇宙大法官!
“明日我就会离开,你我的赌约不要忘记。”白若离起身收回剑。
柳白真一想到那个赌约,跳起来跟在他后头:“白兄,大佬,你那天是不是口误了?你那天说——”
“不管我说什么,”白若离斜睨他,“最终也是你输。”
柳白真最开始只是想拖延时间,因为白若离那会儿的表现太疯狂了,想杀他也是真的。他就想着先用打赌做借口,拖到白若离直接被系统抽走。
完了,要是那什么真魂,真的能留下来……
他倒抽一口气:“大佬!大佬——你看咱们现在也是朋友了,能不能重新定个赌约……”
白若离嘴角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任由他在自己前后窜来窜去。
这一夜平静度过。
白若离靠在稻草堆旁,单手枕在头下,仰望破庙屋顶的那个大洞。今夜月朗星稀,这里的天上大约是没有神仙的,人间红尘碌碌,只有百年而已。
他发觉自从来到这里,脑子越来越清醒。
这样活几十年,也比浑浑噩噩活几千年要强得多。
可惜……
他终究不属于这儿。
第三日,众人来到栖霞渡口,柳白真勒马停在茶寮,对常钰等人说:“师兄,大师,白兄只送我到这里,你们在这儿休息片刻,我去送送他。”
常钰颇有些依依不舍,白若离只随口点拨他几句招式,他就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一字师”了。不过人在江湖,昨日聚今日别,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只好罢休。
倒是静慧和尚,看向白若离的目光带着忧虑。
“白施主,愿你早脱苦海,自寻其乐,”他褪下手上的一串菩提子递给白若离,“这串菩提小僧一直带在身边,常戴也可静心,白施主可否收下?”
白若离盯着那串佛珠,半晌轻轻接过,套在了手上。
“多谢大师。”
两人策马沿着渡口右边的山道奔去。
众人目送他们,常钰不由道:“白兄这人,真是神秘。”
静慧闻言看他一眼,没吭声。以他的直觉来说,这位白施主不似此世之人。不过深究下去,未免惊世骇俗,不提也罢。
柳白真跟在白若离后头,走了大约半炷香才停下。
“大佬,你能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要离开?”
白若离没搭理他。
他只好擦擦汗,看这四周都是树,简直就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正胡思乱想呢,突然就见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覆盖在自己的影子上。
“……”
他不敢回头,后背汗毛竖了起来。
有没有弹幕!!
跪求弹幕!!!
来一个弹幕告诉他,是不是大佬又要发疯了?
第24章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怕什么?”
白若离伸手越过他的肩膀,轻轻覆盖在他放在马鞍的手上。
柳白真:“……”
莫非是劫色?
“我的真魂就留在你手背上,”白若离在他耳边说,“期待看到你崩溃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话音刚落,柳白真就感到手背一股灼痛,随即白若离就消失了。
“大佬?”
他抱着右手转身,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他连忙点开后台,果然那张卡片已经送到了他的卡池。
【人物:白若离
身份:苍山剑阁阁主/仙道叛逆
技能:无问剑法/玉若神功
爱好:收徒
人生格言:大道九千,我独自在】
人物卡简介变了!
柳白真惊讶地翻看,见上面的人像也与之前不同。小像上的白若离一身黑衣,手上戴着一串菩提子,悠闲自在地坐在树上喝酒,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激动。
这上面的信息肯定是过了许久以后,那是不是说明,白若离回到他的世界后,并没有一心寻死,或是沉溺于以杀证道?他甚至还创建了另一个苍山剑阁!
爱好也变了!
柳白真心里很高兴,不过想到对方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又十分纠结。看来大佬十分笃定苍山剑阁会背刺他,那干嘛还自己建一个啊……
什么毛病。
他想半天也想不通,索性骑马走人。
不管怎么样,他与白大佬认识一场,这短短三天能同时改变他们两人的命运,已经足够了。
他赶回了渡口,常钰就算了,静慧却敏锐地觉察他的变化。
“柳施主,是有什么好事吗?”他们牵着马走上渡船,静慧笑着开玩笑。
柳白真本来就憋着呢,立刻高兴地说:“大师,白兄想开了许多!还说打算回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宗立派,也要学一学怎么当个好师父!”
静慧愣了。
先前分别时,他看白若离还在迷茫,这就想开了?
“对了,他还说会好好戴着大师送他的菩提子,让我替他多谢你。”柳白真笑眯眯地对静慧行礼,“嘿嘿,我这就替他谢谢大师啦。”
静慧的几个师侄都忍不住笑起来。
常钰也跟着开心:“那可真好!”
他自从顺利救出柳白真,就再也没了烦恼,这会儿乐呵呵地拍着师弟的肩膀说:“等咱们回到了小苍山就一起闭关练剑,几年不下山!”
柳白真被他拍的差点跌下船,不由羡慕地看着这傻白甜。
白若离给他说的故事,内涵很简单——怀璧其罪。
如果白若离没有炉鼎体质和天生剑骨,也许会被打死,也许将来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者,但绝不会有那几十年被关押、欺辱的日子,乃至于终于走上杀道。
正因为他身怀至宝,所以世界不吝于向他展露恶意。
人人都变了脸。
柳家岂不就是白若离?
也许苍山剑阁都是好人,可是面对武林人人追逐的至宝呢?
柳白真之所以仍然坚持要去,一方面是他和大佬打了赌,另一方面,他确实也不知道去哪里,有海清寺的和尚陪着,起码这一路上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至于接下来怎么走,等白大佬的事了结吧。
他有个小小的预感。
小苍山名字里有个小,实则绵延数百里,是一座郁郁深深的大山。苍山剑阁就建在其中一处悬崖夹缝中,依循山势挖出阶梯,修建栈道,其建筑群可谓极工尽巧。
比如他们平常练剑的平台,就悬空在山壁与山壁中间,站在上面,风打着旋从头顶吹到脚底,恐高的人但凡朝下望一眼,都得晕过去半天。
倒是很符合那种隐世大门派的格调。
静慧几人一直把他们送到山门处,才告辞离开。
“大师,”柳白真拉着他单独说,“能否请你帮我寻一个人品靠谱的画师?我想托他替我把后背的画拓下来,这事十分紧要,但又决不能泄露,所以人选很重要。”
静慧有点惊讶。
他本就年轻,只是因为气质沉静,显得很持重。这会儿倒显出几分小了。
“柳施主当真信得过我?”
“我当然信你!”柳白真点点头,“大师能亲自为我去找人吗?不要让别人知晓。”也就是告诉静慧,他只信任静慧本人。
“我知道你们在找古经书,等到我把画集齐,会送你拓版,你可以自行处理。”
静慧蹙眉看了看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常钰,心里有点疑惑。柳施主遭遇亲人那样背叛,还愿意跟着常钰返回师门,他以为柳施主是信任师门的,怎么——
“我会尽快去办,”
他没有多问,郑重地承诺,“只是找到人以后,要如何告知柳施主呢?”
柳白真笑道:“你将人安置在你们海清寺附近,我会去找你的。”
这不就找到接下来的目标了吗?
静慧点头答应,见他要走,又觉得有些不放心。按理说,他把人送到小苍山,已经完成了主持的嘱托。可送到了小苍山,柳白真就真的安全了吗?
他还是开了口:“柳施主!可有什么需要小僧帮忙?”
柳白真回头冲他挥手:“大师帮我找人,就是帮我了!”
和尚们掉头离开,柳白真和常钰才开始骑着马爬山。好在前面的山门里都是坡道,要是都建成台阶,累也累死了。
“师弟,你刚刚和静慧说啥?”常钰实在忍不住好奇。
柳白真随口道:“我让大师帮我点一盏长明灯,主要是二十年的太贵了,我钱不够,让他先帮我垫着。”
“哎呀!”常钰顿时着急,“你这呆子!钱不够不会问我要啊,你姐还给了我盘缠呢!”他表情一怔,凑过去小声问,“你不会是给你那……前姐夫点的吧?”
“我有这么缺心眼儿吗?”
柳白真翻了个白眼,“是给白兄点的!”
“哦,”常钰恍然大悟,“还是你细心,我就没想到。”不过他转念一想,白兄看着也就同龄人,给他点长明灯——唔,只能期盼白兄的命够硬啦。
两人走到第二座山门下了马,有小弟子迎过来,牵了马送去马棚。
这里往上遇到的弟子就多了,都是一身简单的黑衣,要么扫地,要么背着剑去山里打猎。
柳白真还是头一次走进武侠世界的门派,这和玩游戏不同,也和以前去景区不一样。就像参观故宫和穿越到古代的皇宫,有人没人,完全两样。
“常师兄!柳师弟!”
一个中等个子的青年快步走来,高兴地和常钰互相拍胳膊。
“我算着你早该回来了,竟一直没消息,还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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