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允唰唰两下,从谢澄安最初藏身的那棵树上,把水壶取了下来,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脸,又偷偷地帮他把红肿消了下去,精神力彻底归零。
谢澄安:“还能看出来吗?”
萧明允:“看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谢澄安就去看张旺儿了。
萧明允委屈狗狗眼:……
用完就扔?
吃瓜群众小天爷:……
舔狗一个。
张旺儿是被野猪挑起来摔在地上的,肋骨断了三根,有些内伤,得卧床修养,如果被野猪正面撞击,伤得会更重。
张铁牛一行人找到他们的时候,谢澄安和萧明允还有萧汉英,已经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先把张旺儿抬下山。
一位本家男子眼里写着崇拜,拍了拍萧汉英的肩膀:“二叔,今天收获不小啊。”
萧汉英朝着萧明允的方向歪了下头:“是他打的。”
想感谢一下萧明允的救命之恩,却又想起来自己之前恶劣的态度,萧汉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尴尬的不止他一个,因为萧明允现在,还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呢。
听说野猪是萧明允打的,欢喜的气氛一下就变成了沉默,还好谢澄安的人缘不错,张铁牛也说得上话。
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战利品不能不要,得找根结实的木头把它抬回去。
人多了,倒是不怕猛兽光临,就是气味不友好,除了血腥味,还有浓浓的猪大肠味,比粪还臭。
就算不少人家养了家禽,也不免犯呕,大家决定在山里就把野猪洗涮了,当然了,这得萧明允同意,这是他的野猪。
萧明允无可无不可,有谢澄安和他们商议,自己捡了箭,去稍远的地方打兔子去了,小郎君今日受了惊吓,得补一补。
大型食肉动物短时间内不会光临,但是小动物们不同,一没动静,它们很快就会从各个地方冒出来。
一行人还没把野猪抬到河边,萧明允就已经拎着两只兔子回来了。
“看看这是什么?”萧明允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比他的手掌还小。
谢澄安摸着顺顺滑滑、白白净净的毛,终于把先前的不愉快忘了:小干锅兔。
小干锅兔瑟瑟发抖。
不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是为民除害的英雄,萧明允的出现,都足以吸引众人的注意。
可是当着人家的面,有些话不好说,他们只能用眼神交流。
救援队员们相互看了看,怎么看都是一个玩乐至上的纨绔子弟,这野猪真是他打的?
再仔细一看,两只兔子都活蹦乱跳的,只在耳朵上有个小小的血窟窿。
如果一只是侥幸,那么两只就是人家萧明允真的厉害,命中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打在耳朵上。
再看看这头四百多斤的野猪,三个眼儿都中了箭,瞄得真准。
在三家村这样,依靠体力为生的地方,强壮的男性更容易获得赞美,萧明允打死一头野猪的事,当天下午就传遍了,甚至传到了县里。
一行人平安地把野猪抬了回来,郑宝来连忙迎了上去,腿脚利落得不行。
他在县里认识不少酒楼的老板,几位财主也都说得上话。
这么大一头野猪,去市场上卖,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卖完,托他卖,一趟就能搞定。
驴车放不下,也拉不动,郑宝来用了自家的牛车,此时临近午饭时间,但是说起赚钱,吃饭也没那么重要了。
郑宝来带了点干粮,叫了几个壮实的小伙子,一刻没耽搁,现在就往县里赶,还能在天黑之前回来。
李大毛和王黑娃一人拎着一柄铁锹,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得脸都红了。
李大毛:“澄安!你没事吧?”
他们的父辈都是外地逃难来的,那个时候,村中心已经没什么空地了,村长便把他们安置在了村子的最东头,那里又远又偏,消息也比较滞后。
谢澄安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大毛:“这么小的兔子。”
谢澄安:“萧明允给我的。”
李大毛/王黑娃:“咦~”
少年人心思简单,危机一解除,就又能说说笑笑了。
谢澄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噘着嘴,皱着眉,再闹他要生气了!他们就不再逗他了。
谢澄安:“你们要吗?”
小干锅兔的阿爹阿娘和兄弟姐妹们,都被萧明允抓了,谢澄安让他们俩各挑了一只。
郑丰收也想凑过去,但是看见萧明允,想起来他们才吵过架,而且他娘还在,谢澄安看起来也没受伤,所以他就没有往跟前去。
谢澄安呢?看见郑丰收了,但不想和他说话,他满脸写着哼,抱着小干锅兔,家去了。
一斤猪肉一百二十文,总共卖了四十八两,郑宝来贪了三两,说头、皮、尾、蹄都不算。
萧明允拿到钱,先往郑宝来手里塞了三两,说辛苦村长跑这一趟,剩下的,萧明允拿了五成,给了萧汉英和张旺儿两成。
帮忙处理野猪、抬野猪的张铁牛一行人分了三成,有的人大大方方地接了,有的人觉得只是帮个忙,不用给。
但是把野猪抬下山很不容易,凭他们两个人肯定做不到,所以萧明允和谢澄安大晚上的挨家挨户地送,还是让所有人都拿到了钱。
萧汉英没有添油加醋,但是一晚上的功夫,故事已经升级了好几个版本,加了好几重滤镜。
不论男女,他们都更加崇拜拥有力量的人,或者说是力量本身,先前热议的罪臣什么的,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愿意听自己的妻子赞美别的男人,比如萧汉河——萧汉英的本家。
魏丽丽:“原以为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挺厉害的,足有四百斤吧?帮忙的都分了钱,你怎么没去搭把手?”
萧汉河:“你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不是他一个人打的,那不还有三个人呢。”
魏丽丽:“张旺儿都成那样了,谢澄安也帮不上,萧汉英都说是萧明允打的,起主要作用的肯定是他,你也学学打猎,人家一上午的功夫就赚了四十多两。”
萧汉河:“行了,赶紧吃。”
家里光景不好,所以魏丽丽还是想让萧汉河跟着萧明允学一学打猎,以便补贴家用,说他们都姓萧,血浓于水,萧明允肯定愿意教。
还说不耻下问,为了学东西而向小辈请教,并不丢人,萧汉河把桌子一掀,说不愿意吃就滚。
趁着热度,劝自己男人在农活之余学习打猎的,不止魏丽丽一个。
有的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学就算了,又不是什么长久的营生,也有的不等老婆劝说,自己先心动了。
夫妻两个都有这样的想法,谈话便和谐多了,不过,向萧明允请教是不可能的。
萧三婶:“萧汉河也会,要不问问他,看打猎有啥诀窍。”
萧三叔:“不用问,买上一张弓,几支箭,自己练就行,拉开,射出去,能有啥诀窍。”
萧三婶:“也是,没啥难的,你学啥都快,练上一段时间,肯定比他萧明允强。”
被夸了的萧三叔干劲满满,第二天就买了弓箭,在农活之余,自己钻在林子里面练习。
三家村五千多口人,不多也不少,此事定会引起一阵热议。
别人怎么说,怎么打算,萧明允没有兴趣,只是惊讶于野猪奔跑的速度竟然那么快。
他每年都会跟着他爹和他哥,在皇家猎场里打猎,里面有熊也有老虎,却没有野猪。
可能是因为打中这种生物,也不会显得自己有多英俊吧。
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萧明允赢了,他叫谢澄安给他做陈皮兔,本来想叫谢澄安每日多睡一个时辰的。
但是今日受了惊吓,还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萧明允担心他每次提起这个赌约,谢澄安都会想起今日之事,就先算了。
萧思谦又给萧明允普及了一些丛林知识,比如野猪一般在清晨和傍晚活动,白天都在睡觉,只要不靠近它们,就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萧父和萧母感到后怕,一家人说着话,他们明天还要打大雁,便各自歇了。
谢澄安受了惊吓,睡得不太踏实,萧明允今晚不抄书,就抱着谢澄安睡觉、啊不、是修行,他有一些领悟,需要消化一下。
第25章 哪里来的原始人,还他鱼仙子
昨天受了惊吓,今天就不敢进山了?萧明允没问小天爷,都知道他不用担心那么多,谢澄安没有那么脆弱。
两个人沿着河流,一路往上,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妇人们三三两两,围在河边洗衣裳,男人们或是杵着铁锹稍作休息,或是埋头苦干。
唯一不同的是,当谢澄安和萧明允路过,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又进山吶?”
谢澄安笑笑地:“去转转。”
冯爷爷的儿子冯竹子:“小心些!”
谢澄安:“诶!知道的!”
萧明允用大庆狗子统一的打招呼方式,对张铁牛点了下头,其他人?不认识。
谢澄安没有再嘱咐萧明允不能乱摸乱碰,只是问他:“你为什么不飞上天去打大雁?”
萧明允:“我不会飞。”
谢澄安:“可是你昨天会。”
萧明允:“那是轻功,只是比走路快一点,能到达的高度也有限,需要着力点才能继续往上,不能像鸟一样在空中飞。”
谢澄安:“哦,原来你不是能上天入地的大侠。”
萧明允:“根本没有那种大侠,都是话本里杜撰的。”
谢澄安:“原来男人都一样,自己做不到,就说世上没有。”
萧明允一把揽住谢澄安的腰,唰唰两下,飞出去千米。
萧明允:“是这样吗?”
怀里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萧明允低头一看,谢澄安正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裳,紧紧地闭着眼睛。
萧明允:“呦,小郎君也会害怕?”
一生要强的大庆男人谢澄安被说中,恼羞成怒道:“怎么可能、啊啊啊!”
双脚腾空,距离地面三十米,谢澄安会爬树,但是完完全全地俯视一棵树,还是第一次,那是一种十分考验心脏的感觉。
萧明允单脚站在树梢,一松手他就会摔个稀巴烂,谢澄安连呼吸都放慢了,从紧紧地抓着前襟,变成紧紧地抓着后襟。
四舍五入等于紧紧地抱着萧明允,他总觉得自己在往下滑。
谢澄安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你、你别松手啊。”
萧明允:……
这点信任都没有?
萧明允:“不许闭眼睛。”
说罢,萧明允脚尖一点,又飞出去千米,这就是他领悟到的精神力的新用法,御空。
自从开始修行,萧明允的身体就没有疲惫过,千里眼和顺风耳,已经成为本能。
修真界那些简单的法术,他也能很快掌握,但他没想到自己可以御空。
修真界也只有顶级修士才能御空,这样下去,他不会真能上天入地吧?
小天爷死鱼眼蔑视:“你想多了。”
此世界的运行规则与修真界不同,萧明允只能让他的身体素质优于常人,没有突破和飞升这么一说。
只能运用一些不影响规则的小法术,比如,他不能让破镜重圆,不能让枯死的树木重新生长。
但可以让自己的拳头更硬,可以跑得更快,跳得更高,让周围的空气相对更暖、或者更冷。
他只是把轻功升级,跳的更远更高了而已,与御空飞行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在谢澄安眼里这就是飞。
谢澄安:“啊啊啊!我害怕!”
萧明允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谢澄安头晕脚软,觉得周围的树木和脚下的土地全都在晃。
萧明允:“还要吗?”
谢澄安点点头。
贯穿山林的河水泛着粼粼波光,三月的天气,树冠已经生长得初具轮廓。
杀手花豹藏于其中,一步之遥也很难发现,它纵身一跃,对正在饮水的山羊势在必得,头顶却忽的投下一片阴影。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鸟,花豹一个分心,从半空中掉了下去,职业生涯惨遭滑铁卢。
要被那群山羊嘲笑一整年了,它一定要看看那是一只什么鸟,奔跑、奔跑、扑——萧明允踩到了花豹的脑袋。
花豹摔在地上,脑袋蒙蒙的,身体没受什么伤,就是回荡在天空里的笑声(谢澄安的)让它很没面子。
花豹呲溜一下钻进了林子,接下来的一整天它都不要出门了。
萧明允的注意力也被那只呆呆的花豹吸引,没有看到正前方,坐在树梢上思考熊生的大黑。
今日求偶又失败了,大黑杵着头,俯瞰着整片山林,想不通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正郁闷呢,一只不知道什么鸟就冲了过来,大黑怒吼了一声,一巴就掌拍了过去,树梢撑不住一头大黑熊折腾,咔嚓,断了。
大黑熊还好吗?萧明允不知道,因为他一个急转弯,竟然跳在了湖泊上方。
啊,他不能像鸟一样在空中飞,两个人直直地掉进了湖里。
谢澄安:“啊啊啊啊啊!”
萧明允:“哈哈哈哈哈!”
野鸭/白鹅/大雁/青蛙/鱼儿:“嘎嘎嘎/呵呵呵/呷呷呷/呱呱呱/咻咻咻……”
湖水:“噗通!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谢澄安从来不知道,深山之中,竟然有这么一个美丽的湖泊,干净的像面镜子,从萧明允的瞳孔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那种。
神仙似的老公满眼都是他,这个场景太过迷幻,以至于湛蓝的天,洁白的云,翠绿的树,斑驳的光影,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萧明允把谢澄安捞上岸,两个人都湿漉漉的,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
萧明允:“好玩吗?”
谢澄安点点头。
萧明允早就发现了,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三家村、临溪村、筑阳县、包括他们那个小破院和梁大夫家,谢澄安都更自在,比如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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