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让我想起现世鲁迅先生那句话：从来如此，便就是对的么~】
“行吧。”郁眠点进直播收益界面。
经过直播间大客户们，持续不断的打投，哪怕分成非常不合理，郁眠仍旧累积下了一笔可观数目。
“所以眠眠，积分还是很重要的。”方舟语重心长劝解郁眠，“没事我们就少买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郁眠嘴上答应得很快，下一秒他提取出部分积分，又购买了瓶牛奶放在方舟面前。
“你怎么又乱买。”
“给你的，看你早上喜欢喝。”郁眠薅了把方舟脑门，端起餐盘，“你在这儿等我，晚自习要开始了，估计等一下黄老师要来食堂巡逻了。”
方舟不唧唧歪歪了，它抱着牛奶，安静落在桌面上，看着郁眠背景。
郁眠收拾完餐饭后，腿也不翘了，整个人正襟危坐，面前摊着老师培训手册。
他露出个乖巧笑容，朝直播间挥了挥手：“弹幕友好交流先到这儿，接下来时间里我们依靠距离产生一下美。”
话音刚落，他也不去看直播间弹幕是如何依依不舍，径直调高了透明度。
广播播报：注意注意，六点整，食堂即将关门，请大家遵守高中生活规划时间表。
广播重复三遍后，食堂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周遭落可闻针。
猩红月色取而代之了昏黄日暮，食堂窗玻璃外缓慢爬上雾气，无形中，冷意蔓延开来。
郁眠脊背笔挺，细密睫毛投下阴影，收敛住他眼底神色，实际上他神经极度紧绷。
对即将发生的未知事情的紧张，笼罩在他身上。
“郁老师？”
黄老师再次悄无声息停住步伐，站定于他身后，垂着头、一双漆黑眼眸凝视着他。
郁眠“愣了愣”，反应过后，他不好意思地对黄老师展露出笑容，“黄老师晚上好。”
黄老师微微颔首，他不徐不急拉在郁眠对面椅子。
坐下后他不客气问道：“怎么这个点了，郁老师还在食堂？”
“黄老师，之前梁老师和我说老师培训手册会是不是发生变化。”
郁眠将铺在面前的老师培训手册调转了一面，朝向黄老师。
他指尖指着第一点，一副十分谦虚好学模样：“这个解释说明，我不太明白。”
“是么？”黄老师视线从郁眠脸上，缓慢挪到面前纸张上，“除非触发特定条件，拥有荆棘图案。”
“是的，就是这一点。你之前和我提过，但没和我解释清楚。”
“我之前和你提过？”黄老师沉思片刻，末了他咧嘴，“不好意思郁老师，最近事情太多了，我忙忘记了。”
方舟见他这副样子，产生了怀疑：“眠眠，他是不是也是‘新’的黄老师？”
第35章 、《笼中鸟》自足
“没关系，黄老师太忙了，忘记情有可原。”郁眠收回手，应付黄老师时，还不忘记回答方舟，“我觉得是‘新’的黄老师。”
“忙？”黄老师嘴里咀嚼着这个词，“忙也挺好的，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我们学校第一次招收到这么多学生。”
他凝视郁眠的瞳孔中，眸色不见底。
“这样啊？”
郁眠心下了然，不出意外大概率是测试副本捣得鬼。
“是啊，也是第一次招收到郁老师这样的人才。”黄老师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太过标准，看起来他完全形似假人。
郁眠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罕见沉默了下来。
方舟：“……”
直播间里大客户们：“……”
【我说，《笼中鸟》副本之前也没这么怪异吧？】
【npc这话一出，加上那个假笑，让我在屏幕前都毛骨悚然了】
【《笼中鸟》之前安安稳稳，甚至不需要思考些什么就能过了】
【楼上说得对，《笼中鸟》可是被我们，评选为最弱智新人副本的】
【是啊，就郁主播那个出生点会必死，其它根本没什么】
缓过神来，郁眠与黄老师互相恭维，“不敢当不敢当，初来乍到，我需要学习得只是还有很多。”
他将话题引导到正轨上：“好比荆棘图案出现条件，我就不是很了解。”
黄老师伸出毫无血色的手，食指中指合并，他把老师培训手册推回到郁眠面前。
“都是小事情。既然郁老师好奇，接下来郁老师就跟着我来吧。”他仍然拿捏着一副不紧不慢腔调，笑意浅显不达眼底。
“麻烦黄老师了。”郁眠收起老师培训手册，跟在黄老师身后。
“眠眠，他走路都没有声音耶。”方舟诧意说道。
空荡食堂中，除了夜风拍响窗户呼啦作响声，剩下的只有郁眠脚步声。
“是啊，难怪我察觉不到在我身后的气息。”郁眠双手插兜，指尖下意识又压上了叉柄。
直到他今天跟在黄老师身后，才恍然发觉，黄老师整个人走动过程中，无声无息。
“这也太厉害了，这是他们特别能力么？”
“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他作为副本npc，不可能就这么能力吧。”
“是噢，而且还是测试副本。”
郁眠跟着黄老师步伐，七扭八拐走进食堂后厨：“有一说一，他这样，我就觉得他昨天是故意吓我和颜青的了。”
方舟疑惑，它小脑袋瓜又开始宕机：“诶？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昨天他脚步声非常明显，由远及近，给我和颜青制造了很大压力。”想到昨天半路被颜青扯进柜子里，郁眠就有些无奈。
“也是哦，不过他要是无声无息的，然后一下子唰得拉开柜子，这不更吓人了么？”
方舟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还是有脚步声提醒好一些。
郁眠抿唇，“好像也是。前者像在和我们玩家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后者算惊悚片经典死亡开局了。”
直播间大客户们嚷嚷着：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好好奇！！！】
【我也好想知道，昨天有没有人在颜青直播间的】
【所以你和颜青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成为合作伙伴的么？】
可惜没有人回答弹幕。
“是噢，话说黄老师准备带你去哪里呀，怎么拐了这么多弯。”方舟挠了挠脑袋，感觉自己要被绕晕了。
“他没说。”郁眠言简意赅回答完，一抬头就对上黄老师视线。
他停在一扇铁门前。
“郁老师是不是走神了，我刚刚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反应。”
郁眠：“……”
莫名有种学生时代，上课被老师抓住开小差的尴尬。
“有一点走神了，不好意思黄老师。”郁眠又搬出那副良好的认错态度，表情诚恳到让人抓不出毛病。
“没关系，接下来环境或许不太好。”黄老师语气委婉了不少，“你要不带个口罩吧。”
语气是询问，实际上他没给郁眠选择。
郁眠借过口罩，纤长指节拉扯住口罩带子，“好，接下来我们是去哪儿呀。”
“猪圈。”
“嗯？猪圈？”郁眠愕然掀起眼帘，“猪圈”两个字一出，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了解的那个意思。”黄老师瞥了他一眼，见怪不怪说道。
打开铁门，灯光被二人身影遮盖住，深不见底的楼梯不知通往何处。
浓郁血腥味，哪怕隔着口罩，仍然无法全部遮掩住。
郁眠蹙起眉宇，眼眸似无奈：“难怪梁老师和我说，我们学校食堂主打一个自给自足，原来是这样。”
“没错，我们这为了学生成为优秀学生，基本上不与外界交流。”黄老师手里提着盏小灯，光线昏黄，可视度不高。
郁眠无语片刻，嘴上附和说：“主要也是为了学生好，少与外界交流，能给学生创造心无旁骛的学习环境。”
黄老师“嗯”了声，没继续说话。
方舟叽叽喳喳吐槽，“眠眠，黄老师说得可真好听。”
是为了学生成为优秀学生，才基本上不与外界交流的么？
依它看来，分明是为了不给学生逃脱机会，不让他们有和外界交流的机会，这样才能控制学生。
郁眠赞同，他观察四周：“是啊，很有简中老师模样了。”
“简中老师模样？”方舟对这词汇感觉到陌生。
郁眠换了个词来和方舟解释：“简中，其实说得就是我们现实世界。”
“噢，原来如此。”
“现实世界中不少老师，也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来各种管制学生。”郁眠神色淡淡。
“啊，好吧。”
末了，郁眠像又想到了什么，毫不掩饰嗤笑出声，“不止老师，很多家长也是这副模样。”
方舟张了张嘴，还没等它说什么，黄老师先开了口：“郁老师，你笑什么？”
“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你说学生是不是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老师的，或许没必要一直管制着他们。”
黄老师没吭声，他背影沉默。
良久，他开口：“或许吧。但好学生，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第36章 、《笼中鸟》同频？
郁眠抿紧唇角，好半晌，他追问：“没有自己的想法，才能成为好学生么？”
“所以好学生的定义，是提线的空洞木偶么？”
“只有这样，才能做出最美丽的画卷么？”
黄老师蓦然停住步伐，连带着郁眠也停下脚步。
方舟跟在郁眠身边，一言不发。
一时间四下寂静，唯有灯光张牙舞爪着显示出自己存在感。
郁眠莫名有些感触，好像很久之前，家长总对他说：“你要成为一个最出色的人。”
家长似乎永远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平凡的；
孩子必须出色，必须比其他家孩子都要厉害。
难道是只有这样，才能显现出家长教育的出色么？
家长让他们成为最出色的大人，可家长自身做到了么？
就似《笼中鸟》副本中老师一样，承认学生有自己想法很困难么？
非要用条条框框限定住学生，让他们失去自己想法。
难道是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目标、做出最美丽画卷、或者说显现出教师教育的出色么？
“是的。”黄老师铿锵有力砸出两个字。
他转身看着郁眠，再次重复：“没错。在我们这儿，只有空洞木偶，才能做出美丽画卷。”
“那为什么，我们作为老师的，不能接受自己的学生是有自己思想的呢？”郁眠毫不胆怯对上黄老师独眼，认真问。
黄老师这回并没有挂上笑容，他拍了拍郁眠肩膀，转身继续带路。
转过身那几秒，他思考郁眠问题，眼前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场噩梦之中。
原本整洁地研究所一片狼藉，各式各样的鸟儿，尸横遍野；
曾经鸟儿们最引以为傲的美丽羽翼，混杂着鸟儿身上血液，零散一地。
哪怕尸首分离，仍旧有鸟儿不甘心地尖锐啼叫。
“他”望着那一地惨象，熬红了眼。
后来“他”仿佛也成为了鸟儿。
血液从“他”血管内蹦出，明明血液还带有余温，但“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凉透了。
最后啊，一场熊熊大火吞噬了一切。
“他”呈大字形躺在地面上，手脚关节扭曲、浑身染血。
空洞眼眶中，只剩下鲜血混杂脑浆，持续不断顺着残破肌肤流下。
濒临死亡前，他迟钝地听到那群人，哈哈大笑着说：“老不死的，放心吧，钱会赔你的，咱们哥几个会多给你烧点纸币的。”
“哈哈哈哈，他快死了，可不能再说老不死了。”
“死东西，哥几个多给你烧点纸币，让你在地底下衣食无忧，到时候你再开一家这破鸟儿研究所就好了。”
“是啊，反正剩下那女的，无权无势力也拿我们没办法。”
“他”试图睁开眼，“他”明明还有一只眼睛能看到的，“他”还有一只眼睛。
“他”想最后看一看，这个凝结了“他”大半心血的地方。
可不知道是眼泪模糊了眼眶，还是血液凝固冷却住了，“他”眼前总是一片黑暗。
记忆缓慢回笼，黄老师握紧双手，克制得反问：“万一学生的思想是恶的呢？”
“我们作为老师的，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学生有自己的思想。”随即黄老师话音一转，“但学生思想如果是恶的呢？”
他重复了两遍。
郁眠咀嚼着这个字眼，“恶？”
“人之初，性本恶。倘若初始思想便是恶，那不如干脆不必拥有自己思想。”黄老师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波动。
郁眠并不这样认为，“总不能一竿子全部打死。”
“不。”黄老师反驳得很快，“哪怕自损八百，我也要伤敌一千。”
他固执地继续说：“不管好坏，我要把这些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我并不认为，学生是老师的敌人。”
黄老师冷笑，走过狭窄走道尽头，他面容隐藏在昏暗中，“好的学生是老师的贵人，差的学生自然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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