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忘记梁老师这茬了。眠眠你说偷听?是玩家偷听么?”方舟对此类窥视现象见怪不怪。
经历副本多了,方舟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见过了。
郁眠双手插兜,抬眼望向阻断光线的围墙,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
“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郁眠蹙起眉头,“而且很奇怪,一刹那血腥味那么浓厚,颜青他们居然没闻见。”
或许因为他个人五感过于敏锐地原因,所以闻得到血腥味。
方舟恍然大悟,“所以眠眠是从血腥味,来判断出门口有人窃听。”
“对,而且我询问颜青,是试探门口的人。”
果不其然,等他说完那句话,门口血腥味瞬间散去。
方舟挠了挠云朵脑袋,在小本子上记下,“好奇怪。”
“没关系,我感觉颜青应该听懂了我的暗示。”郁眠曲起指节,敲响别着“入殓室”门牌的别墅大门。
“啊?你什么时候又和颜青讲悄悄话了么?”方舟自觉中午的自己无比认真,恨不得在小本子上把郁眠说得每句话都记载下来。
等待开门的时间里,郁眠提示方舟,“我起身后那个动作,你还有印象么?”
“你说弯腰拍裤腿那个动作么?”
“没错,我起身时,刻意抓住颜青视线不放,然后借着弯腰动作,把视线落在了门口。”出于严谨考虑,郁眠补充:“如果颜青是个聪明人,不难理解我意思。”
方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它绞尽脑汁,“颜青应该能理解,他毕竟都被评为最佳新人。”
“希望如此。”别墅大门“吱呀”冒出声响,漏了道缝隙。
黄老师声音传出,”郁老师,你直接进来就好。”
同时方舟问他:“眠眠你难道不担心,门口偷听的人听到了你说的话么?”
另外一边学生宿舍里,颜青重新检查一遍门窗。
“颜哥,你怎么……”白河见颜青比了个噤声动作,哑然止住话语。
颜青拿开手指,无声比划口型,见白河没看懂意思,他在手机上打字:【郁眠暗示我,门口有人窃听】
洛里凑上前来,她和白河面面相觑。
“窃听”二字一出,宿舍内气氛再次凝固,几个人如芒刺背,寒毛不自觉竖起。
【他怎么暗示你的,我怎么什么都没感受到】白河打开手机,打字。
洛里同样疑惑问题答案。
【郁眠起身离开前,一直对上我视线不松开,我直觉他要告诉我什么】
颜青缓了瞬,低头继续打字:【然后他借着弯腰拍裤腿动作,做了个“人”字形状,视线落在了门口】
“这……”白河震惊地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群聊消息不断刷新,洛里加入讨论。
【洛里:难怪郁眠莫名其妙问我们有没有闻见血腥味,他应该是从血腥味发现了什么】
【洛里:他那么急忙离开,和窃听的人脱不开关系吧?】
探讨到后期,郁眠简直化身加特林,说话都不带喘气。
【颜青:目前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急离开】
【颜青:我觉得这个“人”不一定是“人”】
【白河:那他都猜有人窃听,为什么还要把搜集到的信息讲出来】
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可以几个人在群聊里,进行后续沟通。
而不是在明知道有人窃听的时机下,将他搜集到的信息都透露出来。
颜青抿唇,猝不及防脑海中再次闯入郁眠那双风眼。
昏暗一片室内,郁眠眼眸漂亮得惊人,撞进他眼底,却又顿显疏离感。
“颜哥?颜哥?”
白河两声叫喊,让颜青挣脱回想。
“你想到了什么么?”
颜青晃晃神,指尖轻点几下键盘,四字成语发送在聊天群聊里。
【颜青:引蛇出洞】
门口有人窃听,郁眠又毫不遮掩,直接将搜集到的信息全讲出来。
如果对方确实能窃听到,结果不外乎指向一个方面——确认来人身份。
是敌方必然会采取应对措施,避免玩家深入探索;
若为同一阵营,对方则会想尽办法与颜青几人结盟、合作。
白河、洛里脑筋转动得很快,通过“引蛇出洞”四个字,联想到了即将发生的可能。
【洛里:总觉得郁眠这种操作非常冒险,如果是敌对阵营,即npc……】
洛里咬唇,紧紧皱起得眉头,泄漏出她内心担忧。
【白河:是啊……虽然之前npc没进入过学生宿舍里,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排除小概率发生事件】
【洛里:小概率要是npc窃听,那我们不完蛋了么……】
中午开始讨论时,颜青几人向郁眠表明:昨夜没有npc查寝。
郁眠也推测学生宿舍是“安全屋”一样的存在。
【颜青:换种可能,我怀疑郁眠根本诉求在于验证:学生宿舍是否为安全屋】
若为安全屋,那门口处窃听得人必为玩家。
第25章 、《笼中鸟》难画骨
此时另外一边,郁眠推开别墅大门,单手插兜,指尖压实叉子勺柄,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他走路得步伐极其缓慢。
别墅内部没有开灯,厚重窗帘将窗户遮掩得极好。
或许是料想到郁眠不熟悉别墅内部陈设,黄老师利用自动滑轨,给窗帘拉开了道缝隙。
借此机会,稀薄日光争先恐后透过这道缝隙,洒入其中。
可即便如此,凭借几道微弱光线,对偌大一个别墅来说,仿佛大海捞针,于事无补。
黄老师声音不知从何而来,“郁老师,我在地下室,一直往前走有道铁门。”
别墅内部四下昏沉,唯有物品轮廓显现得隐隐约约。
方舟又开始胡思乱想,“眠眠,你说我们不至于被抛尸于此吧。”
“抛尸倒不至于,氛围确实蛮吓人的。”
他起码还有层“老师”身份在,虽然他并不清楚“老师”间,是否能互相残杀。
四周环境太过静谧,静得连呼吸声都无限放大,牵动人心神。
郁眠边观察四周,边转移注意力,他回答方舟在门口询问他的问题——你难道不担心,门口偷听的人听到了你说的话么?
“说担心,我感觉又算不上担心。说不担心,我确实也有些担心。”
郁眠这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方舟被绕得迷糊。
“啊?为什么说担心又算不上担心。”
“我们自己不需要太担心,大不了就躲着黄老师走。”
话语顿了顿,郁眠接着说:“要担心的应该是颜青他们,他们课程表问题很大。”
上课期间发生什么事情尚且未知。
唯一已知得是他们上课期间,避免不了要和黄老师相处。
郁眠再深入给方舟解释:“如果是npc阵营偷听,黄老师必然会得知消息。”
毕竟黄老师看上去就是npc头目。
方舟理解到位,甚至能联想到后续可能发生事情:“是哦,万一黄老师借着上课的由头搞他们,这不就应和了那句古话,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么?”
“对。又有些担心是因为我们目前和颜青他们,处于合作关系。”郁眠跨过一地纸花,语气委婉:“我目前还没想法,物色下一个合作对象。”
主要是其他玩家,一部分就不太聪明。
有过副本经验的玩家,像王武这类,总归自恃清高、傲慢得很,且拉帮结派,看着就不是好人,免不了会被背刺。
才短短一两天时间,方舟好似明白了郁眠不少话外之音。
它沉默一会儿,戳穿郁眠:“眠眠,我觉得你不是还没想法物色下一个合作对象,你是懒得寻找下一个合作对象。”
方舟一语说中郁眠内心真实想法。
“是啊,不过有一说一,其它人确实比不上颜青,除了你说过他是最佳新人外,外貌……”郁眠点到为止。
如果要他和长得千奇百怪的玩家一起合作,他还不如自力更生。
万一真和这类人一起合作,到时候他怕自己大概率直接开摆,爱咋咋地。
所谓颜控最后的倔强,不外如此。
方舟:“……”
它说:“可我觉得你最好看了。”
“好。方舟你要记得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好看的人,看看就够了。”
郁眠眉眼弯弯,笑着说出这句话,相反他话语深处像压抑了万千感慨。
可惜这句话的话外之音,方舟并没听懂。
还没等方舟提出疑惑,郁眠曲起手指,礼貌性敲了敲铁门。
清脆声响震得空气中微尘纷飞。
黄老师声音隔着门,依旧无比清晰:“直接进来就好郁老师,我没给门上锁。”
“好。”
“吱呀”一身,铁门缓缓拉开,露出门后景观。
地下室气温骤减,没开灯,猩红烛光照亮房间一角。
黄老师影子打照在墙壁上,无限放大,同时沉默又阴暗。
“黄老师你好,我来挑选喜欢的墓碑造型。”郁眠率先表明来意。
黄老师伛偻身子,从郁眠视线角度,他看不见黄老师表情以及他此时在干什么。
“好。”黄老师放下手中事物,喑哑着嗓子起身,他端起桌面红烛,往地下室角落走去。
“其实你需要定做墓碑也不是不行。”黄老师蹲在角落里,翻找出笔记本后,对郁眠说。
“定做墓碑?”
郁眠接过笔记本,重复了遍黄老师的话。
“没错,这些墓碑造型,时至如今已经落后得不止一点两点了。”
郁眠翻看笔记本内容,笔记本内页泛黄,因年代久远,边沿卷曲。
他神色暗下,联想到了梁老师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郁眠蓦然记起墓地那片墓碑造型,经过对比后,发现墓地上墓碑造型,简直与笔记本上画得分毫不差。
他试探问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看教师宿舍那一片墓碑造型,好像都是笔记本上的第一款造型。”
“大家都没有想过更改墓碑造型么?”
沉默蔓延开来,冷意无孔不入。
时间悄然流逝在郁眠等待黄老师的回答中。
正当郁眠以为黄老师不回答自己问题,准备岔开话题时,黄老师轻笑了声。
“呵。”
郁眠不明所以,他抬眸对上黄老师目光。
黄老师这句话仿佛话中有话,“的确没有想过,毕竟都是同一个人。”
不仅方舟没听懂,就连郁眠也在揣摩话中含义。
毕竟都是一个人或许不难理解,墓碑上写得名字大多是黄老师自己。
更重要得是——写着黄老师名字的墓碑造型都一模一样。
郁眠面上不显露分毫情绪,他像在和黄老师做普通朋友聊天:“以前没想过,以后或许可以想一下,哪怕总是一个人,也可以有诸多变化。”
“是么?”黄老师起了兴趣,反问他。
郁眠说出口得话滴水不漏,反应力及情商高到可怕:“是啊,孙悟空都能九九八十一变,我们没道理一成不变。”
方舟听完这一连串对话,内心感慨:要不是它一直跟在郁眠身边,它差点以为郁眠这话,是提前设想好的了。
第26章 、《笼中鸟》非人
“有道理,精怪尚且能够九九八十一变化,何况我们。”黄老师若有所思一番,眼神落在郁眠身上,似笑非笑:“所以你要定做么?变变墓碑样式,顺应时代变化。”
黄老师略微偏了偏身子,致使半张脸隐匿于烛光阴影中,模糊面容。
即使环境昏暗一片,郁眠仍旧明显察觉到:他整个人像在被黄老师眼神拉扯住,动弹不得。
仿佛稍有差错,便会命丧于此。
后背隐隐发麻,郁眠说:“我看笔记本上就两种墓碑造型款式,定做其它墓碑款式,是不是太麻烦了?”
他并未明确给出是否定制墓碑的答复。
黄老师再次俯下身去,翻找角落中堆积得书本。
此刻郁眠手上笔记本也翻到了最后,末尾落款日期1903年。
“1903。”他垂眸默念。
电光火石间,他与方舟异口同声:“梁老师日记本!”
“线索连上了,太好了。”方舟高兴地在意识空间里不停打转。
不管怎么说,系统都提示了:梁老师日记本里,似乎记述了些不为人知的过往。那其中必然有重要信息。
上午郁眠翻看过梁老师日记本,记得日记本内容断开在了1902年。
而今日黄老师给得这本笔记本,日期显示为1903年。
“方舟,你还记得梁老师日记本最后一篇写得是什么内容么?”郁眠掀起眼帘,瞳孔倒映出黄老师背影。
方舟哗啦啦翻动自己小笔记本,“最后一篇日记里,梁老师说她不会放过所有人,她要让所有人都死,所有人都下地狱。”
它边说边把记录显示在郁眠眼前屏幕上,说完后挠了挠头,“现在听起来,好像有点搞笑。”
郁眠勾唇,很快笑意又被他压下。
方舟笔记之梁老师日记本最后一篇: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找到了办法。我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的,所有人,通通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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