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薯,猫吃了一半,人吃了一半。
“好开心好开心。”
崔什殷仰躺在小凳子上,两爪摸着自己的肚子,尾巴们自然垂落,也不知是哪一条先看上刚才红薯躺过的灰,一条接着一条去掸灰玩,幸好这是无垢之体,不然木获将获得一只脏兮兮的大猫。
在猫的要求之下,最后又喝了一点酒,一人一猫这才返回房间。
“木获——”
就在木获把猫放到床上时,这猫忽然两眼迷离,拖着长长的尾音唤了一声。
“嗯?”
就在木获等着下文的时候,猫毛的手感变了,那,分明是人的肌肤。
“阿殷,你——”
变成人的崔什殷已经贴了过来,把木获后面的话堵住。
过了好一会儿,木获方才得以再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偶尔变成人,没事的。”
木获这才放了心。
第55章 心事多
京城,屏安县主府邸。
赵妍洲还是不习惯这种冷冷清清的味道,尤其是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她只有孤身一人。
叶玟昔原本也没有地方可去,她这些日子跟赵妍洲聊的很开心,所以留下来过年。
“想家的话,给皇帝上书,回去一趟呗。”
“不能的。”
赵妍洲摇摇头,在某些方面,她是极为敏感的人,回去这件事,无论是在皇帝还是大国师面前,都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
叶玟昔就转移了话题,她其实不懂小孩子为什么这么多心思,她能想到的主意都已经明明白白说了,实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记录赵妍洲日常生活的文书,和屏安县那边送来的文书一起放在大国师面前。
“毕竟是个孩子,心思重,但藏不住。”
大国师微笑着翻阅一遍,想起前几天面见皇帝时,得知许王上书请安,隐约提了要将赵妍洲接回去的意思,皇帝当然不同意,因为屏安县主还要为国祈福。
“折腾了快一年,这妖魔的事,总算差不多告一个一段落,可以歇歇了。”
靠着舒服的交椅,大国师像一个憧憬晚年生活的老者,脸上十分平和惬意。
一旁的弟子见状,小心翼翼说道:“按照您的吩咐,屿山湖那边,弟子亲自去了一趟,果然有不同寻常的灵气聚集,只是传说中的一人一猫,未曾见到。”
大国师轻轻敲击交椅扶手,“赵妍洲这件事,原以为她身后的人会出手相助,至少露个面,没想到至今也没个准信,我老了,不想得罪人,有些事情,随它去吧。”
弟子揣摩着大国师的意思,“倒是有一件新鲜事,许王府换了新的供奉,据说出身屿山湖,是个妖,弟子在暗处观察,倒是没看出一丝妖气,不过的确是妖修的路子,已经筑基了。”
大国师随口道:“难不成这才是屏安县主身后的人?”
那弟子立刻垂首道:“弟子不敢妄下论断,只是心里想着,许王府当真沉得住气。”
大国师道:“沉得住气?那又如何?只要皇帝陛下不松口,无论许王想要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何况只要许王开口讨要,皇帝陛下是一定会拒绝的。”
那弟子不解,王朝权力之争,他了解的不多,但修行者之间基于实力的规则,他却是明白的,所以真正令他不解的是,大国师对待赵妍洲的矛盾态度。
既然忌惮赵妍洲身后的修行者,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人送回去?反正妖魔的事也告一段落,什么为国祈福也不过是扣留人家的借口而已。
相反,仍然把赵妍洲留在京城,至少许王这边会难受不已,虽然许王表面上是个逍遥王爷,可他身后的底蕴,还是不可小觑。
大国师视线一转,看向眼前的弟子,“年轻人,不要想东想西,有时候,想要的东西,要凭实力去拿。”
那弟子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大国师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并没有面上平静,最近长庐山挖出上古遗迹的事,成功牵动他的心绪,是继续做一个等着寿元耗尽的修行者,还是出来搏一搏,争取更上一层楼,内里的纠结,实在太难受。
放弃舒适的现实,是需要勇气的。
人老了,勇气就很容易跟着时间流走。
想着长庐山传来的消息,又想着京城最近发生的事,大国师闭上眼,其实赵妍洲的事从来不是事,要是给了赵妍洲护身符的人站出来,大国师很愿意给这个面子。
到现在还没有下文,到底有多重视,还是两说。
兴许只是普通的结缘呢?
……
京城的消息同样传到屏安城。
许王府,许王皱着眉头,虽然皇帝陛下拒绝送还赵妍洲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的发生这样的事,他还是喟然长叹。
没办法,有时候真的恨不得生在平民百姓家,不用受这般束缚。
许王妃拿帕子抹着眼泪,这是伤心事,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王爷,王妃,司仙长回来了。”
“快快有请。”
“是。”
许王整理衣冠,许王妃擦干净眼泪,待司九唯过来时,这二位正襟危坐,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司九唯去了一趟屿山湖小院,也送上自己的礼物,又回湖里见了尊长玩伴,这才回来,供奉的职责,她可没有忘记。
“司仙长不必多礼,请坐。”
许王颔首微笑,他知道眼前这位是妖,从不觉得害怕,也不曾怀疑对方的意图,毕竟司九唯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分明是天地精灵初入世间的懵懂。
“王妃又在伤心了?”
司九唯也听说了赵妍洲的事,知道许王妃常常为此事伤心,于是道:“我听说凡俗世道,一家人在一起是常理,就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分离他人骨肉,难道他们不懂这个道理吗?”
“司仙长慎言。”
许王面色凝重,并无责怪之意,更多是提醒,他从司九唯的话里感受到诚挚,也不忍对这个年轻的妖说什么重话。
司九唯能体会到许王的情绪,思量片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又道:“如果是大国师拦着,我去一趟,按照修行者的规则,跟他们要人。”
许王妃眼眸一亮,旋即露出期待又担忧的情绪,下意识看向许王。
许王则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良久才道:“司仙长的心意,赵光持心领了,只是此事牵涉颇多,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况且司仙长也是初入人间修行,如何懂得人心难测?”
司九唯皱着眉头,她其实很讨厌凡人这种瞻前顾后的性子,按理说,想做的事,就去做好了,许王夫妇这样,真是令人不痛快。
不过,回想起二位前辈的叮嘱,司九唯又想,或许见识到人间世事的复杂,也是一种修行,于是不再勉强,转而道:“是我多言了。”
彼此说些客套的话,司九唯便转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她走后,许王妃忍不住道:“司仙长的话,当真不考虑?”
许王露出一脸疲惫,摆摆手道:“大国师是什么样的人?除非是长庐山管事的去了,不然,谁能说得动他?罢了罢了,只要能保证妍儿的平安,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许王妃道:“妍儿远在京城,要她平安长大,这是容易的事吗?”
许王道:“那还能如何?我们能请到与大国师相匹敌的修行者出手吗?沾染这样大的因果,是我们家能承受得起的?”
许王妃默然,她清楚地知道,自从赵妍洲去了京城,夫妻俩吵架的理由,就多了许多。
除夕过去,新的一年来临,风雪跟着停了。
木获睁眼的同时,在身侧一摸,没摸到熟悉的人,心里陡然产生一丝失落,旋即视线搜索,感觉脚边多了一团毛茸茸的物什。
她轻轻踢了一脚,正好踢到一处又暖又软的地方,接着就被猫抱住。
“木获!你这人怎么不好好睡觉?”
“阿殷,你怎么睡到床尾去了?”
木获假装没听见猫的抱怨,反而责怪起猫来,她脚趾头动了动,能感觉到猫肚子上面传递过来的暖意,还有猫尾巴缠在脚踝上的感觉,心里乐开了花。
“……”
崔什殷放开怀里的脚,从床尾方向,贴着木获身子一直爬到木获胸口位置,露出毛茸茸的脑袋,还有气鼓鼓的样子。
木获看着钻出来的猫,当即一把抓住,“你这猫,怎么不老老实实给我抱着?这么急着变回猫的样子?”
崔什殷当然知道木获在说什么,昨晚她妖性大发,突然就很馋人的身子,于是想着就这么一会儿变成人,也不至于影响修行,只是事后立马就后悔了,委屈巴巴地变回了猫,因为生木获的气,睡觉的时候故意睡得远远的。
想起来,还是有点脸红。
不,现在是猫的样子,猫脸又不会变红,崔什殷躺在木获的枕头上,用爪子摸着猫脸,觉得微微发烫,不由“哼”了一声。
“阿殷,外头冷,我们多睡一会儿。”
木获侧身躺着,一只手在猫身上轻柔地摸来摸去,倒是惯常的手法。
“哼。”
猫又哼了一声,同样侧过身,两爪放在木获肩上,任由木获摸着猫的背脊,不由自主眯着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猫咪还在生气?”
“没有。”
“那为什么不肯看着我?”
“看着你?”
崔什殷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脸,忽然扑了上去,在木获耳边大口大口吹着气,连吹了好几下,这才退回来继续躺着。
“阿殷,你刚才在干什么?”
“给你吹耳边风啊。”
崔什殷得意地说道,猫须故意蹭到木获脸上,扎人。
“坏猫。”
“哼!”
“哼哼唧唧的,阿殷,你变了。”
“没有。”
崔什殷在枕头上抬头,发现这个角度跟木获对视时没有优势,于是一骨碌爬起来,坐在木获枕边,伸出猫爪居高临下地轻轻摸对方的脸,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一吓就要跑了,看起来颇为滑稽。
木获伸手把猫放倒,揽进怀里,“就这么躺着,再睡一会儿,嗯?”
第56章 猫掉毛
猫是很喜欢睡觉的,尤其是在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里,再度醒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嗯?”
崔什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很暖,暖得可以再睡一觉,不过她已经睡够了,睁眼后,整只猫都跟着清醒过来。
“木获?”
对猫来说,好大的一张床,好大的被子,只有猫在,不见人,倒是外头很亮,显然是一个大晴天。
崔什殷掀开被子,两爪抓着枕头,伸了个懒腰,抖抖毛,柔顺的猫毛蓬松起来,并没有如蒲公英一般掉落,而是隐约能看见几根猫毛飞了出去,相对于一身猫毛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之后,她跳下床,踩着坚实的地面,又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感觉全身拉伸的差不多了,这才快步走到房门处,爪子一抬,翘着尾巴,扒拉出一条缝隙,然后侧身钻了出去。
天气果然很好,天空蓝蓝的,只有零星几朵白云,太阳高高悬挂着,带来的温暖照亮世间每一处地方。
木获坐在院子里,膝上放着一柄折扇,手上拿着针线,看动作,是在绣花?
“木获,你在干什么?”
崔什殷被好奇心催动,三步并做两步,跳到木获身边,两爪搭着木获的膝盖站起来,探头去看那折扇。
“真是在绣花啊?”
“绣什么花?这难道不是一只猫?”
木获停下手上的动作,腾出手来,轻轻捏了捏猫的耳朵,觉得不过瘾,便把手放在猫下巴,这猫顺势贴着人手,软塌塌的靠着,唯有一双猫眼透着精光。
“哦,是猫,这是本猫的样子,话说木获,你把本猫绣在扇子上做什么?还有这扇子,是新做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看就看,不许动手。”
木获将不安分的猫爪推回去,这才解释道:“闲来无事,想做一件法器,所以在袖中世界砍了几根竹子,准备做把扇子,这扇子还没成,你就出来给我捣乱。”
“捣乱?”
崔什殷抬起头,一脸的不服气,“哪里有?不就是睡了一觉嘛,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这说猫。”
惊讶中带着好奇,崔什殷不自觉又露出委屈的表情,她确实不解。
“是我错了,阿殷不要生气。”
木获赶紧揉着猫的脑袋哄了几句,她可不希望把自己的猫给惹毛了,要是让猫受委屈,那更是比自己受委屈还要难受。
“好了好了,是我口不择言,猫大人原谅我吧。”
“哼!分明是你得意忘形,得了便宜还卖乖。”
崔什殷抖抖尾巴,跳到一旁的桌子上,抱着茶杯开始喝水,喝完杯子里的,她就举着茶杯要木获给她倒水。
木获当然得腾出手来。
待猫喝够了,便跳下桌子,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转悠,到了水缸边上,顺带探头去看缸里的鱼,玩的不亦乐乎。
木获继续绣着扇面,这扇骨是袖中世界的竹子做的,扇面是仓库里放了好久的蛛丝锦,从前击败了一只修为深厚的斑彩腹纹蜘蛛,得了后者。
在蛛丝锦上绣猫,用的是另一种极其珍贵极其罕见的天然丝线,乃是天生地养之物,从前游历某个小世界时偶然所得,在那之后也未遇到类似的物品。
木获原本还不舍得用,只是这天然丝线跟猫毛的颜色差不多,还能有比这更巧合的事吗?当然要拿出来。至于那根针,也是件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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