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只是和她闲聊了一会儿，就换了班。
任秀默默地坐在祁苏苏的身边，用温热的水给她擦着身子。
“我们苏苏爱干净，小的时候就喜欢每天缠着外婆给你洗头，现在外婆当然要每天来给苏苏擦干净点。”
“陈姐，都好几年了，病床上的女孩子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么一个年纪大的老年人每天早上忙着打扫卫生，晚上的时候还要去捡垃圾换钱，我看着是真心难受。”护士站的年轻护士轻声开口，双眼都有些红。
“你不清楚，这个出意外的孩子叫祁苏苏，是任秀奶奶唯一的亲人了。”陈姐也有些不忍心：“医生当时都说了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但是老人还拿出自己存了这么多年的养老金出来做手术。”
“这种植物人的状态，一边给家属希望，希望总有一天可以醒来。一边又要承担着无边的绝望。”
第096章 遗忘
“我们苏苏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任秀收拾好东西，扶着自己的腰颤颤巍巍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满是茧子的手将祁苏苏的手握在手心，明明是还没有降温的秋天，祁苏苏的手依旧有些冷：“外婆实在是对不住苏苏，你父母离开的早，要是外婆可以再努力一点，就可以让苏苏过的更好一点了。”
人老了，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回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任秀坐在床边，一会儿想着祁苏苏小时候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祁苏苏小学的时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老太太在病房里面一会儿哭一会笑，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无声无息。
祁苏苏浑身酸疼。
这种浑身无力的感觉的确不太好，她还真的觉得自己是被鬼压床了。
想咳嗽，但是胸腔也使不上劲。
“这是什么个情况？”
祁苏苏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慢慢的开始活动着自己的手指。
“这是什么？”祁苏苏用自己的食指去轻碰手旁边的物体。
随即她反应了过来。
是一双手。
上面的茧子让祁苏苏的食指觉得有些扎人，但是她还是慢慢的朝着那一双手挪去。
“啊......”
喉咙里面的音节是破碎的，沙哑的，嘴唇也因为这一点小动作裂开，痛感传来让祁苏苏反而有了一点力气。
病房里面很黑，但是照进来的月光却可以让祁苏苏清楚的看见，眼前这个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的老人。
“外，外婆......”
祁苏苏嗓子干的疼，抓住了任秀的手指。
任秀被吵醒，睁开眼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祁苏苏躺在床上，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眶也逐渐变得通红。
“苏苏啊？”任秀揉了揉眼睛：“外婆梦见你了。”
小老太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伸出手捏了捏祁苏苏的脸。
这一次的苏苏睁眼了，任秀觉得有点想哭。
抬起手擦了擦眼眶，任秀和祁苏苏对视着，就算是在梦中也要多看看自己的外孙女。
祁苏苏咧了咧嘴，很多年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声带都退化了。
“外婆......”
“诶，外婆在呢。”
任秀也不止一次梦见祁苏苏，但是最后醒来之后，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依旧没有醒来。
“外婆......”
祁苏苏又叫了一遍。
任秀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外婆......”祁苏苏抓住任秀的一根手指头：“疼。”
“苏苏？”
任秀叫了一声。
祁苏苏嗯了一声。
“苏苏，外婆没做梦吧？”
“没，没有。”
任秀这么多年一个人撑下来的时候没有哭，在听见祁苏苏的声音之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醒了......”任秀苍老的脸上眼泪纵横，伸出手去按按钮：“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检查完了已经是凌晨，祁苏苏嗓子还是疼得慌：“外婆，医生说没啥大问题了。”
任秀紧紧地握着祁苏苏的手，仿佛自己一放开她的乖乖外孙女就会像以前一样一直闭着眼睛：“外婆是太高兴了，乖乖要不要再睡会儿，外婆就在旁边看着你。”
祁苏苏摇头。
睡了这么久，祁苏苏是真的睡不着了。
“外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做康复治疗，外婆可以陪着我吗？”
林一函一直有种预感。
苏粟的离开，好像只是一个开始。
“少爷，少爷！”
平常稳重的下人此时却慌张的跑了进来，林一函皱眉：“什么事？”
或许是林一函现在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下人压低了声音：“小姐，小姐她刚才在后院晕过去了！”
“什么？”林一函抬头。
“快去找大夫。”林秋晟开口，将林一函拉起来：“你去守着你姐，这里有我看着。”
“好。”林一函小跑到林三娘的房间，房门开着，他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林三娘。
“姐！”
周围的人看见林一函来了，都让了路：“大夫还有多久到？”
“已经去叫了，应该马上就可以到。”
“大夫来了！”
“少爷，您请让一下。”
林一函站在一边，看着大夫探了探林三娘的鼻息，眉头皱的紧紧地。
似乎是觉得奇怪，他开始给林三娘把脉。
“大夫，我姐怎么了？为什么会晕倒啊？”
“这......”大夫叹了口气，将自己的东西收了起来：“节哀。”
林一函觉得自己好像石化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
“林小姐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了。”
“可是刚才的时候明明还和我说话，怎么可能--”
“江醉，对了，江醉一定有办法。”林一函转身就跑，在院子里面撞到了好几个人，但是都没有让他停下脚步。
江醉坐在院子里面，听着大门被敲响，起身去开门。
“江大哥，我姐，我姐--”
“你姐怎么了？”
“我姐......”林一函声音带着哭腔：“大夫说我姐死了，怎么可能呢？明明刚才的时候她还和我聊天，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在一起......”
江醉没有开口，任由林一函抓着自己的胳膊晃着：“江大哥，你不是很厉害吗？可以，可以让我姐活过来吗？”
“我，我也没办法。”江醉垂眸。
不出十分钟，眼前的这个人就会忘记林三娘的存在。
不，是祁苏苏。
身为一个外来者，回去的时候系统会将所有关于外来者的信息清零。
“宿主，已经开始清理了。”
江醉嗯了一声，看着眼前的林一函的视线逐渐变得迷茫。
“江大哥？我怎么？”林一函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上面都是泪水，他被一股莫名的悲伤的情绪控制，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为什么哭了？”
林一函问。
“节哀，苏伯父看见你这样伤心，也会很难过的。”
江醉有意让林一函想起苏粟。
“我娘......”林一函想起来了，转身朝着自家的宅子里面跑去。
林秋晟依旧陪在苏粟的身边，因为好几天没有睡好，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爹。”林一函跌跌撞撞的走上前，跪在了地上：“我以后要怎么办？我没有娘亲了。”
第097章 问罪？
苏粟离开半个月之后，林一函和林秋晟似乎从颓废的生活状态走了出来。
林三娘的消息彻底从城内消失，除了江醉，再没有人记住她。
“最近有祁苏苏的消息吗？”江醉起身，额头上起了一层汗，他随意的抬手擦掉。
系统在空间里面看着江醉忙活，听见江醉的问题之后摇了摇头：“宿主，祁苏苏回去之后，我们系统就再也查不到她的消息了，不过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毕竟认识了这么久，忽然之间祁苏苏存在过的所有的证据都消失了，只有江醉一个人还记得。
“知道了，林一函呢？最近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林秋晟在苏粟离开后，开始培养林一函，似乎是有自己要退隐的打算。”
“这样啊……”江醉沉默了一会儿：“这样也好。”
“系统也觉得。”系统同意的点点头：“对了，宿主，你还记得上次来宅子里面捣乱的那两个女人吗？”
江醉微微眯了眯眼睛：“谁？”
“二姨三姨。”
系统这么说江醉就明白了：“记起来了，她们怎么了？”
“她们最近在沈清让所在的学堂晃悠，不知道要做什么。”
“最近？”江醉放下手中的工具，拿过一边的手帕擦了擦手。
既然都引起了系统的注意，可见把两个女人行事多张扬。
“看来上次还是应该让祁苏苏打她们俩一顿。”江醉啧了一声：“最近还是我去送他上学。”
一直等到下午，江醉将饭闷好，沈清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专门嘱咐了好几次晚上等着他回来做饭。
他只是把晚上要做的食材拿了出来，泡在水里之后就出门去接沈清让。
林宅有些冷清，江醉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朝着学堂走去。
在路上看见不少糖果摊子，江醉买了两串糖葫芦，外加一包蜜饯，提着在学堂外面等着。
沈清让走出学堂的时候有些闷闷不乐，连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醉都只是勾起了一个勉强的笑。
“相公你来啦。”沈清让上前拉住江醉的袖子，轻声开口。
昨天看见他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的冲上前抱住他甜甜的叫相公，今天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委屈？连抱也不抱江醉一下了。
“嗯，我来接你。”江醉自然的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沈清让：“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
“嗯嗯。”沈清让点头，哭唧唧的用自己的头蹭着江醉的胳膊：“今天考试只得了乙等，明明可以考得更好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醉稍微放了下心，安慰道：“那也很厉害了啊，这段时间这么多事情，阿让都可以考这么好，我们家阿让真聪明。”
被江醉这么一夸，沈清让又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啦，要不是相公的话，我现在都不能上学。”
“不准说这种话。”江醉打断了沈清让的话，牵着人慢慢的走着，前面有一家卖糕点的小摊，江醉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想吃糕点吗？”
沈清让摇摇头：“家里的桂花糕还没吃完呢，何况我也不是特别饿。”
“那好吧。”江醉耸了耸肩：“今晚上我拿了排骨出来，你要试试吗？”
沈清让有两大爱好，一是江醉，二就是做饭了。
跟着江醉学了小半个月，沈清让已经可以做大部分家常菜了。
“排骨，我真的可以试试吗？”沈清让兴奋的开口。
之前因为自己害怕，沈清让一直没有尝试过做排骨这一类食物。
江醉点头：“当然可以，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的。”
“好！”
沈清让刚才阴郁的情绪一扫而光，甚至兴奋的甩开了江醉的手，一蹦一蹦的在前面走着。
“清让啊？没想到二姨还可以在这里遇见你呢。”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沈清让听见之后皱了皱眉头，躲在了江醉的身后。
江醉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快一个月没有见过的二姨，旁边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这不是二姨吗？今天在街上遇见了，真巧啊。”江醉皮笑肉不笑，要不是因为周围有不少人的视线都被二姨这一声清让给吸引了过来，江醉肯定带着沈清让转身就走。
周围的人认出了沈清让，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就是沈家的那个小公子，看着倒是比以前气色好了不少，听说他爹和他二娘一起跑了真的假的？”
“你刚来城内不知道，这件事在之前闹得可大了，他爹抛弃了刚成亲的儿子，带着他的二房和所有的钱跑了，还给这个小孩子留了不少的账呢。”
“走就走了，还留一屁股账，怎么会有这样的爹？”
说完这人还觉得有点晦气，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真是不要脸。”
“这可不是？我和你说......”这人压低了声音，但是周围的人还是可以听见她的话：“这个二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是城边的，隔得沈家十万八千里呢，还每隔几个月就一点也不要脸的上沈府要钱，不给的话就在院子里面闹，闹得隔壁街坊都能听见。”
“就是嘞，我上次还听见了，这人什么都敢说，还说什么不给钱就把沈家的小儿子偷偷地拐出去卖了，可恶毒了！”
“什么？这么可恶！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估计是她家里那个废物男人说的，你还不知道吧，她家里的男人好吃懒做，还喜欢赌，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出去赌。”
“还是她不要脸的找沈家借钱才还上，现在估计挣了一点钱，现在也看不上这个沈家的小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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