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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说非我良缘(GL百合)——鹤别南山

时间:2024-05-19 08:17:55  作者:鹤别南山
  夕鎏握着剑的手没有颤抖,轻叹着,“你明知救不了她。”
  没有人会想到杏百藏到最后的领头者竟然是一个姑娘,一个取下面具后面容看起来极为年幼的姑娘,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即便是疯着笑着,她的眼睛却好看得厉害,像流淌在山中清澈冰凉的山泉。
  取下面具后,她那种在暗处盯着猎物时的阴冷消失不见,只如一个伤心欲绝的姑娘。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莫盛华,注视着这个欲要毁神改天的姑娘。
  云西和长愿同样如此,长愿看着莫盛华这般模样,垂下眸,这个模样的莫盛华让她想到了自己,在数次失去云西时,她便是如此跪在南雪山顶,用长剑穿过自己的心脏,恨不得跟着阿云去死。
  落在身上的雷云好疼,劈得她连灵魂都在震颤,穿心刺骨,却连一分失去的苦痛都抵不过。
  那时的她,便如这时的莫盛华一般,她们是一类人,同样的狼狈。
  是莫盛华谋划了一切,让她经历了一次次重回,亲眼看着爱人一次又一次在眼前逝去,可恰到此时,她却不敢直视对方这般狼狈的模样。
  云西不懂长愿在想着什么,她的目光同样落在莫盛华身上,耳中尽是这姑娘悲痛欲绝的话。
  “我救不了她,永远都救不了她了!”
  “那群修士将她炼成妖奴,逼着祈儿去海中,甚至捏碎祈儿的神识灵魂,吞噬了她的身体。”
  “我找不到她,如何都找不到她!”
  “祈儿早就不在了,那些人死在深海血欲中,灵魂在神罚中化为尘埃,连带着祈儿,从此,我永远都寻不到她了!”
  “我恨这世间众生无休止的欲望,恨一切生杀,更痛恨自己的无能!”
  ……
  夕鎏的剑始终没有移开半分,云西往前走了半步,轻叹着:“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救她,在所有的未来,万中无一。”
  莫盛华停下笑,泪却还在一直落着,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我想见她啊,只是想要跟她再说一句话。”她没有挣扎,不知看着何处,似乎是回忆到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听我说一句爱她,我还没说过爱她。”
  她的手往前伸着,似乎要穿过虚空抓住记忆中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只要能抓住那人,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云西和夕鎏所说没错,莫盛华知道她做出了一个万路无生的选择,可她偏要这样选。
  哪怕失败也没关系,哪怕整个世道失控落败也没有关系,她只想追着那一点希望,试图拼凑出记忆中那个人身影。
  她和长愿是不一样的,莫盛华从来就不怕失败,她布了二十万年的棋局,要么是无穷无尽的追逐,要么便是如现在这般的死。
  而无论是哪一种,于她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夕鎏的凡剑刺入了莫盛华的心口,更加准确来说,是莫盛华抓住她的长剑狠狠撞上去的,她借着夕鎏的力气,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她笑道:“你的剑,跟我看过的一样锋利。”
  夕鎏知晓莫盛华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在场所有人中,就只有她算是莫盛华的故人,过去她们没有过激烈的交锋,更从不曾为敌。
  甚至,在夕鎏还是墟剑仙门外门弟子时,她敬佩那个总是踏着月色归山的小姑娘。
  握剑的手没有半分抖动,夕鎏的剑从来都是极稳的,哪怕抓住她剑身的人卸去了力气。
  “这一次,我同你道别了。”夕鎏轻声说了一句,在莫盛华惊讶的神色中猛地抽出剑,血顺着长剑滴落。
  莫盛华倒在地上,身躯化作枯骨,随后消散在这里。
  她再此泯灭了灵魂,就如她念了一辈子的祈儿一般,从此,这个世间再不会有她们的故事。
  而与杏百有关的故事,亦结束在这一场大战中。
  后世称,这一战亦是成神之战。
  天地孕育生灵万物,无论哪一方小世界中,只会生出一个神明掌管天地众生,而夕鎏却跨越了二十万年劫难,历经肉身陨灭,以人身跨越成神雷劫,成为新的神明,接替云西掌管天地之道。
  神明不可随意插手天地万物之道,守着众生,亦要冷眼看着众生走向毁灭,而夕鎏以人成神,生自凡尘,云西和长愿无能为力之事,皆是她能够插手的。
  莫盛华陨落,残局却还需要收尾。
  众人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开始收拾着残局。
  长愿站在原地没有动,夕鎏已然离开,她和云西之间便没有了间隔那个人。
  不知为何,许是刚经历过这一场大战,亲眼见证了莫盛华一生凄惨的追寻和死亡,她们同样也在沉默着。
  长愿想要去看云西,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去看,她偷偷瞧着云西目光落向的位置。
  那是方才莫盛华红颜化作枯骨,散成尘埃之地,是一切故事结束的地方。
  她不知道阿云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亦不敢开口去问。
  长愿变得胆小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若是换作以前,她不会站得离阿云这般远,不会让夕鎏隔在她们中间,亦不会这般优柔寡断到甚至不敢去看她。
  她会不假思索走上去拥住阿云,抱住阿云纤细的腰,靠在她的身上,感受着阿云身上她所喜爱的一切。
  “长愿,你可认得这个?”在长愿陷入自己的思绪时,云西突然开口。
  她手中浮着两盏泛着微光的花灯,上面写着她们的名姓。
  长愿没想过云西会发现这个,她的心在颤抖着,屏着呼吸,心脏疯狂跳动,花灯分别写着祝愿,写下祝愿的人是她和云西,却又不是现在的她们。
  她有些害怕,怕云西发现她隐藏的秘密,她无法辩解自己曾伤害过云西的事实,甚至到了这一刻,她希望云西永远都不要发现这个秘密。
  她分明是这般想的,心中却又有另外一个反叛的声音,那声音在疯狂叫嚣着,喊着要云西快些捅出长愿的所有秘密。
 
 
第134章 拼凑
  “花灯。”长愿听到自己用漠然的语气回答着, 声音里没有颤抖,亦没有起伏。
  她表现得就如当初在南雪山漠然斩断红线时的冷决,似那由高空不停下落的雪, 一点点堆积着, 看似平静, 却是极轻的,经不起打击。
  长愿望着眼前这两盏熟悉的灯,想到了当初她和云西一起在小渔村写下祝愿的场景。
  她送给阿云那个吊坠,里面放着一滴心尖血,她分出了神魂的一小部分, 放在阿云身上, 除却要护着阿云, 这里面还夹杂着她的私心。
  数次重回, 长愿几乎耗尽了神力, 她次次都在违逆过去,加之在这次更是带了一个人回来,维系着万物众生的天道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违逆过去是不被允许的, 从一开始长愿就被盯上了。
  她所有的记忆都成了累赘,阿云在她眼前一次次倒下的场景,和阿云所有与美好相关的记忆,她都要遗忘掉, 要亲手将其封印起来。
  救她, 却又要遗忘着。
  长愿连通了南雪山去往无边海域的路,将自己沉入到无边海域中。
  她要让故事按照一切她看过的, 所期望过的道路走去,这一次的重回, 她回到了五万年前仙魔大战开始之初,找上了当时的魔主若樽,并亲手将故事推到她熟知的过去。
  长愿不允许一切意外的发生,尽管知晓自己不出手亦会走到过去那一步,却还是选择了与魔主若樽大战。
  世间没有人知晓,韦语澜其实就是魔主若樽的后代,在长愿所走过的那些未来,魔主若樽从来就不是如传说中那般陨落的,她制造了自己的假死,耗尽所有修为,流浪到世间各处。
  她不允许一切变故的出现,更不许若樽轻易陨落,便从一开始与其达成了交易。
  南雪山从五万年前的大战后落起了雪,从此再没有间断过,无缘无故。
  长愿一战成名,仙尊一人一剑,自称以无情证道,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中留下了她的传说。
  她要以身引路,阿云决然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既然她不愿走无情道,那长愿便以身试道,她要亲自将阿云引到这条路上。
  斩断红线,这亦是长愿从一开始便想好要去做的。
  她扭转过去的次数太多了,红线牵连着云西和她的命运乃至神力,阿云的力量是过去的天道,倘若这红线一直绑着,待到阿云力量越来越强之时,天道定然会察觉到她的存在,并会阻拦她的行动。
  长愿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为此,她一定要这般做。
  况且,红线对于她们的影响还不仅仅是这般简单,她对阿云的执念越来越深,数次重回,身负无数因果,倘若红线牵扯着阿云,总有一天,这会成为阿云成神路上的阻碍。
  不断也要断,她必须要做出这个了断。
  可长愿还是不够狠心,她在自己身上下了一道诅咒,警示自己要与阿云保持距离,否则就会害死对方,却又亲手做出了那个吊坠,等待着将其交给阿云的那一天。
  她不敢以长愿仙尊的身份去爱阿云,甚至不敢回应云西的感情,只能隐忍着,无数次将自己沉入深海遗忘。
  长愿揉碎了过往记忆,在永远不会起伏的深海之地将其封印,可这些关于云西的记忆不够听话,时时刻刻都在反抗着,拼凑着,她看向阿云的每一眼,同阿云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感受着每一分阿云在她身边的气息,都在唤醒着这些记忆。
  在无数个时间点里,所有有关云西的一切,都在拼凑起她藏起来的秘密,都在逼着她暴露在天道的注视下,欲要阻止她去救下云西。
  每当这时,长愿都会想起那日的穿心之疼,她跪在雷云泥土中,抓不住消散为尘埃的阿云,唯有那予神刺破心脏的疼,在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又失去阿云了。
  她在绝望中承受天雷,却不能与阿云死在一处。
  南雪山终年不停的雪落得好大,如她时时刻刻遗忘又拼凑着的记忆,当爱意再也控制不住时,当长愿又要克制不住几欲疯掉时,即便是夏日,天空落下的大雪也能覆盖一切。
  世间没有人知道,南雪山落着的雪来自一个神对于她仰慕神明的爱意,每一次崩溃而更加猛烈的风雪,都证明着她心中无法克制的悲痛与爱意。
  红线从来就不是斩不断的,云西足够周全体贴,她信长愿许下永远爱她的承诺,信她们永远不会分离,却不愿长愿在漫长无边的时间里独自等她,所以,这条红线,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无解。
  云西永远斩不断这条红线,而长愿却能在她动用神术后将这条牵连她们的红线挑断。
  长愿继承过云西的福泽,可她一次次消耗神力,走到最后,连支撑挑断这红线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必须要用与她神力同源的伴生才能斩断红线,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三年,八百日,遮挡视线的风雪落得一日比一日大,长愿亲手解开的,是她对于阿云的爱意,是她无数有关阿云的记忆,更是她恨不得立马拥住阿云的欲望。
  她必须决绝而无情,却亲手将过去的自己送到阿云面前,过去的她也好,不完整的她也好,她想要以各种的、无数的方式去陪伴着阿云。
  她想要阿云知晓,其实长愿永远都在爱着云西。
  长愿的漠然再一次冷掉了两人之间本就不够温热的气氛,云西沉默着,目光落在长愿平静无波的面上,道:“我在南雪山寻到的,为何会在你这里?”
  其实云西是有些明知故问的,送入海中祈愿的灯,原本就是要送到长愿身边的,她是海中诞生的神,自然该肩负起降下祝愿的责任。
  她们一同送出的花灯,这东西会出现在长愿的领域中,再正常不过。
  长愿可以跟云西这样解释,可偏偏她卡壳了,无数次拒绝着云西的爱意,却又暗地将花灯藏起,她就是这样表里不如一。
  见她沉默不答,云西又道:“不重要的话,大可以任它们沉落在海中,何必要收集起来。”
  “看不到的话,就不会想了。”
  云西在长愿眼前收走拿出的两盏花灯,直视长愿的眼睛,问道:“放在身边看着,不觉得碍眼吗?”
  长愿跳动着的心脏猛然一滞,云西温温柔柔的问话回落在她耳边,钻入她的心中,又一次泛起的疼被压下,躲不掉。
  她不敢回避云西的视线,持以漠然的态度,却道:“不是……”
  不是这样的,长愿怎么会看着她们放出的灯沉落在海中呢?
  要她亲眼看着写下她们愿望的花灯走散,各自远行,长愿决计是做不到的,她在海浪欲要冲散花灯之时将其从海中捞起,一同带入了她沉寂时谁都到不了的无光深海中。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面对阿云时见到曾经捡起并深藏的东西。
  “嗯?”
  云西在等着长愿说话,可长愿却没有再往后说,她放弃了辩解。
  “阿云,我曾经说过,只要是我们一同许下的愿望,我都会收集起来。”长愿慢慢说着,一挥手,出现在云西眼前的花灯有很多,这些全部都是她们过去放入海中的灯盏纸船,神的寿命很长,她们年年如此放灯,如今根本多到数不清是多少。
  长愿试图拿过去的诺言解释,并掩盖她收集花灯的真相,云西却不会轻易被她糊弄。
  那日听完夕鎏的分析,她思索了很久,试图找出长愿所行这般事情的原因,倘若当真是为了将她引上神道,有些事情,应当不该这般决然才是。
  她找了许久原因,将她们所知的一切故事缘由拼凑在一起,却还是觉得不对,在长愿的故事中,始终透露着一丝不对劲。
  看着长愿坐于高台之上,韦语澜跟在她的身边,她们一同将目标直指神剑宗时,云西心中无端升起的违和感更重,似乎将要抓到蛛丝马迹。
  所以,她又来到了南雪山顶,鲜花盛开绽放,花瓣落于水面,她学着长愿以往的模样将自己沉入湖中,以此来试图抓住混乱杂多想法中的真相,却无意间寻到了长愿藏在水底的秘密。
  倘若真的足够绝情,不爱了,又为何将她们曾经写下愿望的花灯放在这里,这是他人无法踏足之地,亦是长愿触手可及的地方。
  先前,云西刻意不愿去想长愿和韦语澜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何韦语澜受了天道那般严重的压制,甚至有将要烟消陨落的迹象。
  她的满不在意是将这些有关长愿的事情都封存在了心中某一个角落,若真的去想,总会找到蛛丝马迹。
  长愿在藏着一个更加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是她和韦语澜共同的,或许这世间还有别人知晓,或许这正是她们被天道察觉的原因,可这个秘密云西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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