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的输赢,一般看的不是上限,而是下限。
一传不稳,二传失误,救球失败。
对方会抓住他们队伍里薄弱点,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被忽视掉的细节,最后都成为无法填补的黑洞。
他总会冷静理智的给出最优解。
纪沅说的很真诚,但闻时屿知道,这番话依旧是真假掺半。
纪沅顿了顿又接着补充,但语气确很轻松,“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觉得我们会输。只是想更容易的赢下比赛而已。”
还有一句纪沅没说,但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然心照不宣了。
你对我袒露你的野心。
我向你展现我的弱点。
窥伺试探的游戏未免太过乏味枯燥,远不如摊开底牌孤注一掷。
两人静默无言,只有吹风机在嗡嗡作响。
撩开细软的发丝,闻时屿吹得很认真,纪沅的头发虽然稍长些,屋内干燥温暖,没一会儿就干了。
“谢谢……”
见他关了吹风机,纪沅刚想起身,却被闻时屿的大手按了回去。
“先别动。”
他狐疑的回头,之间闻时屿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他的梳子,俯下身子给他梳头。
纪沅感觉有点别扭,但对方态度强硬,带着不容拒绝的架势。
闻时屿在他背后,在看不到对方表情的情况下,能联想的东西是无限的。
纪沅抿了抿嘴唇,眸色一动。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他扎头发……
他动作很轻,像是很怕弄疼他。脑后那一小撮头发被他握在手心,他叼着头绳,右手撑开,一圈圈的绕了上来。
动作熟练极了。
“好了。”
扎好头发之后,闻时屿很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不过在手离开纪沅脑袋的时候,他没忍住拽了拽他的小揪揪,发丝在他的动作下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嗯……好可爱。
纪沅嘴角弯了弯,笑得意味不明,“闻老师,你好像很会给人扎头发。”
他这么一问,闻时屿笑容凝固了,仿佛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嗐了一声,才道:“我妹小时候头发都是我给她扎的,我妈那时候忙的要死,看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纪沅有些诧异,“你还有妹妹?”
闻时屿“嗯”了一声,这会儿提到他妈,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暗骂自己一句神经病。
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未免有些突兀,闻时屿想了想,才说:“我妈她,没为难你们吧?”
提起这个,纪沅忽然审视的看了他一眼,按捺住想笑的心思,不答反问,“你说呢?”
那就是为难了。
闻时屿缓缓点了点头,“有什么损失让你经纪人报给我,我尽力补偿。”
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他而起,所以不管是对方提出什么方案,都是应该的。
纪沅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反而不合时宜的问他,“所以你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闻时屿展眉,懒洋洋的笑了笑,“差不多吧。”
“不是说练习么,走吧。”
闻时屿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拉了拉把手,身子忽然一顿。
他又不信邪的拽了拽,但那道门依旧纹丝未动。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听见纪沅在身后问。
“怎么了?”
闻时屿不耐的“啧”了一声,“没事,就是锁住了。”
说完,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回形针,低头准备撬锁。
看见他的动作,纪沅表情有些忍俊不禁,“闻老师,防盗门好像撬不开的吧?”
“……”
见他不说话,纪沅又凑过去,好奇的问他,“你刚才不会就是想用这个带我进场地吧。”
“……”
闻时屿有些尴尬,但却并没表现出来。
他摸了摸后脑,最终才缓缓道:“那我给工作人员打电话。”
纪沅忍住笑意淡声回应,“可以的,如果闻老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半夜不睡出现在我房间里,还和我一起被锁在里面的话。”
“……”闻时屿眉心一跳。
好像并不是一件多值得被人知道的事情。
看到他多姿多彩的表情之后,纪沅终于笑了,“明天再说吧。”
这意思就是他可以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太热的缘故,闻时屿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闻时屿怔了一下,看见纪沅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又抬头问他,“那看会电视?”
纪沅偏着头看他,澄净清澈的眼底带着笑意,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两个男人深夜被锁在房间里一起看电视,本质上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在他已经心动的前提下呢?
太容易……引人联想了。
不过闻时屿没觉得高兴,反而心里有些闷。
因为对方的潜台词就是,不介意。
不介意自己对他的心思,反而会大方的邀请他。
闻时屿叹了口气,最终妥协了。
“成。”
“想看什么?”
闻时屿思索了一下,“体育频道吧,今晚上有世联赛。”
纪沅点了点头,播到了体育频道。
月光顺着窗户打了进来,闻时屿心烦意乱,只觉得灯光晃得刺眼。
“各位观众朋友们,比赛打到现在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现场的朋友们也是异常的热情。”
“本场比分20:23,F国队占据了绝对优势。华国队队员表情都十分凝重,在此时他们究竟能不能整理好情绪背水一战呢?”
“暂停时间结束,这边F国队发球,但华国队一传并不理想,局势被动。”
“华国队面前将球打过网,是F国队的机会球!”
“华国队拦网,F国队二传把球传到了四号位,对方攻势异常凶猛,一记重扣,球飞出去了!”
“是个漂亮的打手出界!”
“现在来到了赛点,20:24,华国队危险了。”
看到这儿,闻时屿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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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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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沅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居然瞬间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但纪沅却没未开口,而是继续看下去。
电视中,画面转播到了华国队这边,场上的气氛有些焦灼,现场球迷的欢呼声振聋发聩,可队员之间的气氛异常不对劲儿。
纪沅对这方面异常敏感,他注意到这个时候教练只是表情严肃的坐在那里,并未对他们做出任何指示,队长也仿佛只是做做样子的鼓舞了一下士气。
谁也没说更多的话。
对面继续发球,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本局胜利,而华国队场上六个人的状态甚至越来越差。
接球传球,好像在各干各的,毫无默契可言。
这时,纪沅听见旁边闻时屿发出一声嗤笑。
纪沅偏过头看他。
在记忆中对方似乎确实十分爱笑,嘴角总是勾着,给人一种对于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却嚣张傲气的模样。
面对周泽宇的挑衅,他尚且都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的笑容之下,虽然带着讥诮,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观察到纪沅看过来的视线,闻时屿敛下情绪,又恢复了从先懒散的神态,挑眉问他,“你怎么看?”
“打得挺好的,”纪沅牵了牵嘴角,语气平淡无味,“要是他们在比赛之前能互相认识一下就更好了。”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任谁也无法想象,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居然敢嘲讽国家队。
可他这话一出,闻时屿却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肆意张扬,眼角甚至渗出了眼泪。
胸腔内原本郁闷的情绪骤然一扫而空。他笑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直到纪沅也忍不出发出一声轻笑。
两人相视一眼。
闻时屿终于缓过来了,眼底的笑意依旧没有消散。
他指了指电视,开始径自给纪沅介绍。
“你看那个五号,叫王骁,打主攻。跟我一起进队的,就是我退役的时候才打上主力。”
“那个七号,我们队二传,发球烂死了,脾气倔,唯独不服我。之前还跟我打过一架,不过最后没打过我就是了。”
“我们队自由人看着挺稳健的,其实心态特容易崩。”
“……”
“剩下那几个我就没见过了,应该是这两年新招进来的。”
“你别看打得烂,但其实光看个人实力,他们在国际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纪沅侧目认真的听他说。
虽然今天这场华国队确实配合稀烂,但纪沅却不可否认,所有人的实力确实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各异鲜明的个性和无法言说的隔阂却让这些实力无法真正的发挥出来。
纪沅心中一动,忽然有些好奇。
当年闻时屿带队的时候,是怎么驯服他们的呢。
想到这儿,电视里最终传来一声长长的哨响。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华国队以1:3的比分输给了F国队。
闻时屿眯了眯眼,表情有些怅然。
“你刚才的话,我五年前刚当上队长的时候也跟他们说过。”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闻时屿低头笑了笑,意识到自己自顾自说了这么多大概是打扰到他了,却没成想纪沅在这个时候非常突兀的问他。
“闻老师,那您现在多大了?”
闻时屿一愣,对于纪沅的尊称有些欲言又止,“跟我说话就不必用‘您’这个字了吧,我今年才26。”
26岁,对于一个没有过多伤病,实力尚在巅峰的排球运动员来说,年纪真的不算大。
更何况他退役的时候仅仅只有24岁。
纪沅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那您当时到底因为什么退役呢?”
刚刚的直播事故依旧历历在目,但凡有点情商的人都会选择不去过问,但纪沅却在这个时候毫不避讳的问他。
说起这个,闻时屿倒没是有当时周泽宇质问他时的失控,反而非常随意的靠了过来,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不正经的笑反问,“比起这个,你就不好奇我抽到什么奖励了吗?”
纪沅挑眉提醒,“闻老师,这样算是违规的吧?”
可闻时屿却颇为不以为意,仿佛来了兴致,继续循循善诱,“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两个问题换你一个,你不亏吧?”
纪沅依旧不为所动,他垂了垂眼,笑道:“怕不是闻老师你想知道我的,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心里真实想法被戳穿之后,闻时屿也不恼,直接大方承认,“被你猜对了。”
说到这儿,闻时屿却顿住了,然后才状似不经意的问:“周泽宇说的你信吗?”
纪沅冲他弯了弯眉眼,不答反问,声音淡淡:“那你很在意我的想法吗?”
闻时屿一怔,蓦然撞上对方坦然的视线。
琥珀色的瞳孔泛着浅淡的眸光,波澜不惊,如同一面清澈见底的湖水,澄澈冷冽。
闻时屿笑了,“我知道了。”
他明白纪沅的意思——
如果不在意别人想法的话,那么就也不必在意他的想法了。
两人相顾无言。
电视中华国队球迷在场地暴乱,甚至有人高呼退票。华国队在一阵阵骂声中退场,好不尴尬。
直到比赛结束,观众和选手全部退场,屏幕随之暗下之后,纪沅才忽然意识到。
他今天居然……真的没把发球练完。
默不作声的垂下眉眼,所有情绪仿佛收放自如一般在此刻趋于平静。
倦意逐渐席卷而来,恍惚之间,纪沅想:他好像好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坐下来和人说过话了。
肩上忽然一沉,闻时屿身子一僵,他小心翼翼的低下头,看着纪沅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
好闻的花香顺着微微敞开的上衣缓缓飘了出来,紧贴的肌肤下一片滚烫。
细嫩的皮肤在顶光的照射下更加白得发光,这个角度下来看,他脖子上那颗红色小痣随着呼吸时喉结的滚动显得更生动了。
毫不设防。
屋子里安静到闻时屿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跳。
他神色暗了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说纪沅心太大,还是要为对方根本没把自己放心上难过。
闻时屿怕把他吵醒,又怕他睡得不安稳,思忖片刻,便缓缓伸手托着他的头,让他枕在更舒服的地方。
明明只是一些小动作,闻时屿却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暗暗叹了口气,最终得出结论: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低头看着纪沅蹙着的眉眼渐渐舒展开,他勾了勾唇。
不过倒也是心甘情愿。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不合时宜的震动一下。
闻时屿皱了皱眉,把手机掏了出来。
【浅溪:哥哥哥!!十万火急!!】
【浅溪:我刚才路过纪沅的房间!!看见他门口插了把钥匙,你说我该不该敲门提醒他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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