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倾抚摸着右手上的镯子,他很讨厌……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热切又压抑,很想躲避、逃离,或许,离开就好了……
起身坐在床头,黎倾捏着被角,低声喊道:“影一、影二!”
很快,房中两道黑影落下,恭敬地说道:“主子。”
黎倾望着床帐出神:“你二人听命于我,真的不会背叛吗?凡事……皆听我安排?”
两人齐刷刷的说道:“主子有事尽管吩咐,若有二心,千刀万剐!”
黎倾转头看着他们,郑重的说道:“好,既然如此,帮我去做一些事。
影一,你去城外乱葬岗,找两具尸体,与我和半亭身形相似就好,还有,到秦大夫那里,偷一些无色无味的迷药。
影二,买一辆马车,五天后傍晚,先将半亭带出宫去,让他在城外密林中等候,你回来做另一件事。
到时,我找机会将他迷晕,你们迅速行动,如果他清醒着,怕是徽羽宫的火还没燃起,就要被灭掉……”
影一和影二震惊的对视一眼,随后垂下头:“属下听命!”
安排完事情,黎倾睡不着了,穿上外衣走到院子里,坐在石桌旁赏月。
半亭睡在偏房,起夜时看见他,赶紧抱着披风过去,仔细地为他穿上:“殿下,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多冷啊。”
黎倾拢了拢衣服,确实有些冷:“半亭,想家吗?”
半亭站在他身后,憨笑着摸摸后脑勺:
“想,但是贺大人说,只要小的好好照顾六皇子,就会给小的家里人一大笔钱。
小的弟弟妹妹年纪尚幼,父母身体也不好,在村子里守着两亩薄田度日,当年卖身进丞相府,就是想让他们过好一点。”
黎倾叹了口气,轻声道:“很快就能回去了,到时,将卖身契还给你。”
风声太大,半亭没听清楚:“殿下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
半亭总觉得今晚殿下不太开心,想陪着他,但又不能违抗命令,一步三回头的挪回房间。
悄悄打开窗户,坐在窗边盯着,但凡殿下咳嗽一声,他就赶紧把殿下扶进屋里。
此时,御书房里也上演着主仆大戏。
高远看着伏在桌案上睡着的陛下,心疼的给他盖上衣服。
凤衍舟立刻清醒,眼神带着杀气,看到是高远,缓缓将腰间的匕首放回去:“何事?”
“陛下,夜深了,您去寝宫休息吧,书房哪是睡觉的地方。”
“无碍,高公公年纪大了,去睡一会儿吧,不用一直守着朕。”
两人谈话间,影三飞身进来,行礼后,直接开始讲述其他暗卫传回的消息:
“启禀陛下,靖王世子于十天前抵达凉州,经历一番波折,成功接管灾后重建之事。
靖王以兄弟叙旧为由,提前住到厉王府,整日跟在厉王身后盯着,厉王暂时没有任何行动。
如果无人阻拦,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可完全处理好此次北方雪灾!”
修长的手指敲击桌面,凤衍舟沉思片刻:
“你通知影四和影五,紧盯着凤煜,厉王没动静,他可不一定,一个狼崽子,怎么会放过这种好机会。
如果他真的对靖王世子不利,必要时,不计代价也要把他杀了!”
影三领命离去,凤衍舟继续批奏折,又是将近一夜未眠,早上直接从御书房出发去上朝,心情很是烦躁。
正烦着呢,结果还偏偏有人往枪口上撞。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微臣要弹劾靖王世子凤鸣:
罔顾礼法、残暴嗜杀,在北方之地,无故斩杀官员数十名,抄出银两上百万,却全都归于私用。
微臣恳请皇上下旨,派人将靖王世子捉拿归案,莫要寒了百官的心!”
此言一出,群臣震惊,有的是刚听说,有的嘛,消息还是挺灵通的,演技也好,假装刚知道。
七位官员走到大殿中间,齐刷刷跪下:“臣等附议!”
凤衍舟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火,若非想到要为黎倾积福,他真想亲自把这七个人砍了,尸首挂城墙上晾三天!
觉得寒心是吧?朕直接让你从头凉到脚!
猛拍一下面前的桌案,凤衍舟站起身,高声呵斥跪在地上的几人:
“钦差被杀,凉州府尹失踪,你们怎么不问问是谁干的?!
凤鸣所做之事,乃是朕亲自下密旨,让他去处理那些乱臣贼子!
今日诸位为那些死人求情,看来平时来往挺密啊!拿到的好处不少吧?
大理寺卿听令,将几人压入天牢,严查!”
天子一怒,无人再敢求情。
第8章 体弱多病的质子8
厉王快速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角勾起浅笑。
凤衍舟,你杀的人越多,便会有更多朝臣惧怕你,本王也能更快地笼络人心!
靖王站在厉王身旁,看着他的表情默默叹气,都是一家人,争来争去何必呢。
也不知鸣儿这次,能否平安归来……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黎倾却总觉得心中慌乱,时常梦中惊醒。
在梦里,凤衍舟抓住逃走的他,质问他为何离开,将他锁在密室中,生生折磨死,手段极其残忍,令人胆寒!
又一次惊醒,黎倾出了一身冷汗,踉跄的起身,给自己倒一杯凉茶送入口中。
“影一!”
“属下在!”
黎倾坐在凳子上,摩擦着手腕的镯子,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不告诉凤衍舟?是因为坚信,他一定能把我抓回来吗?”
影一垂头不语,黎倾明白了他的答案。
“如果我被抓回来,会死的很惨吗?”
影一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认真地说道:
“殿下想错了,影一自小跟着陛下长大,他从未对任何人如此上心,即使遭遇背叛,陛下也不会忍心伤害您一分一毫。
属下与影二不说出此事,也是相信,您不会让陛下失望。”
黎倾嗤笑一声:“你又如何能看出我的心思?”
“属下看不出,但属下明白,有一种情况叫爱而不自知。”
黎倾:“……”你懂得挺多啊!当暗卫真是屈才了!
狗屁的爱而不自知,青丘九尾狐,一生只爱一人,一旦深爱,十有九悲,他绝不会轻易动心,徒增烦恼!
“呵,听说陛下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将自己关在密室之中,不知……”
话音未落,影一猛然站起身,刀出鞘,杀意尽显,事关陛下安危,决不能传出去!
黎倾丝毫不惧,平静的与他对视:“看样子,你终究只认一个主人。”
“属下是皇家暗卫,一切以皇上安危为主,任何事都可以听命于殿下,唯独不能伤害皇上。”
黎倾站起身,往前走几步,肩膀抵在他的刀尖:“陛下的那间密室,可以通往城外吧?”
影一握紧刀柄,语气纠结:“殿下,您是皇上心爱之人,不要逼属下。”
黎倾微微一笑,撤身离开,可算诈出来了。
看来他猜的不错,那间密室确实不简单。
原剧情中,凤衍舟应该没死,后续没有回京争皇位,或许是在江湖肆意畅快,已经瞧不上那个位置了。
影一再次跪地行礼:“属下恳请殿下,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黎倾随意地摆摆手,往里间走去:“放心,我不会做那么绝,计划当天,我从密室逃脱。
记得帮我在宫里宫外宣传一下,雲国六皇子已死。
事情结束后,你们不必再跟着我,回到原主子身边吧,我不拆散你们主仆。”
影一跪地良久,垂眸不语,估计是在气他无视凤衍舟的感情,只想着逃离。
听到影二换班的暗号,直接离开了……
黎倾计划开启这天。
傍晚,凤衍舟正在与丞相商议,准备找个借口开恩科,把那些缺位的官职补上。
余光瞄到高远小幅度踱步,神色焦急,凤衍舟抬头问道:“高公公,你有事吗?”
高远朝丞相尴尬一笑,走到凤衍舟身边,小声说道:“陛下,今晚是月圆之夜,您……”
他要不提醒,凤衍舟还真忘了,有黎倾在身边,他最近心情一直很好,很少有暴躁烦郁的时候。
难道多年的狂躁症被倾倾治好了?
不知道今晚,他发疯嗜血的症状会不会出现,以防万一,还是去密室保险一些,别吓到倾倾。
高公公送丞相离开御书房,凤衍舟转身回寝宫,到宫门口愣了:“倾倾……你怎么在这里?”
黎倾举举手中的食盒:“学着做了一些糕点,陛下要尝尝吗?”
凤衍舟立刻绽放笑容,快步走到他跟前,笑容凝滞:“额……倾倾,我今天有点事,可能不方便。”
“什么事?”
凤衍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知道真相,黎倾会不会以为,自己只是拿他当药引子。
黎倾缓缓垂下手臂,盯着手中的食盒,微微叹气:
“陛下如果有顾虑,就不必多言,我一个邻国皇子,确实不该知道太多。”
暗处的影一影二:“……”好一招以退为进,他们陛下果然被拿捏了。
“没有没有,不是什么大秘密,我就是怕你误会,你跟我来,我慢慢跟你说!”
顺手接过食盒,凤衍舟牵着黎倾的手进入宫殿。
他平时也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寝宫里只有两三个宫人,见到皇上赶忙行礼。
凤衍舟眼神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他带着黎倾到里间坐着,将自己从小患有狂躁症的事情讲给他。
“小时候我只是性子急躁、爱吵爱闹一些,但自从十三岁之后,时常心浮气躁,动不动就发脾气,每逢月圆之夜,还会变得狂躁嗜血。
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十五岁那年甚至失去理智,拿着剑伤了好些个宫人。
父皇只有我一个儿子,怕此事传出去会对我不利,影响我继位。
无奈将消息封锁住,又在寝宫内修建密室,每次发病,他就把我关进去一夜。
任由我在里面大吼大叫、砍墙、抓地、甚至伤害自己,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凤衍舟说着偷偷瞧一眼黎倾的表情,怎么不心疼啊?
唉,要交代最重要的部分了,好紧张。
“空云大师说,我这个病,非药物可医,只有遇见有缘人,才会被慢慢治愈,变成一个正常人,那个有缘人……就是你。”
黎倾刚准备开口,凤衍舟快速捂住他的嘴: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我第一眼见你,在不知道你是有缘人的时候,就很喜欢!
后来知道你就是那个有缘人,喜欢只多不少。
但我发誓,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利用你治病,只是想将你捧在手心里呵护,让你永远不再受委屈。
雲国皇帝不疼你,我来宠,你从小到大缺失的一切,我都想给你补回来!”
第9章 体弱多病的质子9
黎倾目光慌乱,避开对方眼中的深情,他无法回应。
看他躲闪的目光,放在嘴边的手渐渐垂落,凤衍舟苦笑道:“倾倾,不喜欢我吗?”
“或许……不喜欢吧。”
凤衍舟瞬间红了眼眶,笑容却越扩越大,看起来极致疯狂:
“呵,不喜欢就不喜欢,总归你也逃不出去,大不了,我缠你一辈子,厌恶也好、憎恨也罢,我都受着!”
黎倾很头疼,他就是来小世界历练,怎么染上情债了
赶紧转移话题:“我对那个密室很好奇,可以去看看吗?”
“那里面脏,怕你待着不舒服。”
嘴上这么说,黎倾愿意踏入他的秘密基地,凤衍舟还是有点隐秘的开心。
起身打开龙床旁边的机关,又回来牵着他的手往里走,黎倾顺带将桌子上的食盒拎上。
龙床掀开,露出几级台阶,两人并肩进入密室,暗卫们守在房间四周,没有一同前往,这是先帝立下的规矩。
与此同时,影一和影二各扛一具尸体,放入徽羽宫。
密室里,黎倾环顾四周,几盏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墙壁上满是划痕,应该是凤衍舟以前留下的。
左边有一张石床,右边武器架上放着几把刀,很朴素的环境,堂堂皇帝,每个月都要来这里住一晚,还真是清苦。
黎倾盘腿坐在床上,将食盒打开,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凤衍舟跟着坐下:“吃东西还是去上面吧,这里不合适。”
黎倾嘴角含笑:“都是吃进肚子里,在哪里都一样,很香,看来我的手艺不错,你尝尝。”
说着递到他嘴边一块,凤衍舟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眸中的光亮似乎暗淡了一些。
可惜烛光太微弱,黎倾看不真切。
薄唇轻启,咬下他手中的糕点,目光一寸寸的描绘他的容貌,将他递来的迷药尽数吞进肚子里。
被这种侵略性的眼神盯着,黎倾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衍舟惨笑的看着他:“你拎上食盒进密室的时候,我便有所察觉,直到你喂给我糕点,就确定了。”
黎倾盖上食盒:“那为何还要吃?”
凤衍舟这会儿已经身形摇晃了,可还是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你逃不掉,你给我喂迷药,应该是不想杀我吧,如果要挟持我,外面的暗卫会伤了你,最好别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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