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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古代架空)——梁州

时间:2024-05-16 07:24:50  作者:梁州
  却历代乱世成雄的君王,往往难逃安乐渐昏庸的命数。文帝晚年,朝中势力分伐,世家争斗暗涌迭起。
  如今文帝已去,太子年幼,太后垂帘听政,实权皆收于徐卓为之手,且不论太后与其之间有无勾当,是新帝上位,为巩固己方权势,第一步,自古乃清君侧。
  谢辽,是这个君侧。
  王桓清楚,他爹,也曾是这个君侧。
  谢宁见王桓一直不说话,他皱了皱眉,问:“怎么?是舍不得你的玉嫣姑娘了?”
  王桓哈哈大笑,道:“好呀!如今连我们小王爷都学会挤兑我了”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手却不稳,酒洒在炕桌上。
  谢宁最看不惯他这幅玩世不恭的模样,明明说着正经事,却非得吊儿郎当的,他一手夺过酒杯往地上一扔,板着脸不说话。
  王桓轻轻摇头,笑了笑,轻叹一声后,挪到谢宁身后,双手从后将他环抱住,下颌架在他肩上,腻腻地说:“好啦...还跟小孩子似的,等迎了春,我跟你走就是。”
  迎了春,那些刀子,也该磨好了吧。
  这时候,也轮不到自己拒绝了,这怡都的风雨,也不容一人安然离开。
  二人直到三更才入睡,谢宁却在五更天便起身离开了。大年初一的,还是得与家人一同迎新。
  王桓自一年前从阎王殿里捡回小命后便一直难以入眠。
  早在迦蓝寺养病的时候,寺里的高僧白遗曾经说,心不宁,何以神清。
  当时王桓还打趣地说:“我心里哪儿不宁了?我这心里全是宁。”
  白遗顿时满脸铁青,袈裟一拂,愤然离去。
  原本刚微微入眠,谢宁起身惊动,王桓醒了醒。
  接着门外鞭爆噼里啪啦,他的双眼已睁开。
  直到青樽扯着嗓子在院子里边往里跑边大喊“公子!我给你拜年来啦!”,他顿然掀开被子坐起。
  因为一晚没睡好,刚入睡又被吵醒了,王桓只觉双眼干涩刺痛,微微睁开后又合上。
  青樽踩着欢快的步子就往屋里跑,身后还跟着一个不紧不慢,一手提着药箱的祁缘。
  王桓合上眼,两指捏在眉间,疲惫责怪道:“大年初一的,一早便来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安生过日子了?”
  青樽边仔细给王桓披上那暗红裘衣,边笑嘻嘻地说:“俗话说开年争头彩,公子这还赖着不醒,一年的好彩头可都给别人家抢光咯!”
  王桓正要辩驳,祁缘已经入内,瞥了王桓一眼,冷笑问道: “你昨晚做了什么?”
  王桓哭笑不得,说:“我说祁神医,您如今的医术,可是真要赶上您师父了,是往在下脸上瞅一眼,甚至脉都未诊,便是看出酸甜苦辣了。”
  祁缘脸上嘲讽不减,又问,“你昨夜可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如此措辞,不太准确,”王桓漫不经心地觑了祁缘一眼,又道, “这人嘛,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二人之间,是从来皇帝不急太监急,而祁缘又是深知王桓此人脾性,耍赖技术炉火纯青,与之再搅弄唇舌,也是落得功夫白费,便也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从怀中取出一白信封,一掌拍在床板上。
  王桓也是不恼微微笑着便将慢条斯理将信封取过,见上面并无字眼,扬了扬眉,正要开口发问,祁缘便先冷声说道:“连秋给你的。”
  “连大统领啊...”王桓脸上故作难色,摇头“啧啧”两声,又道,“连大统领的字,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读懂的...”
  “你也就是这般狼心狗肺了,”祁缘在他身边坐下,将他的手拿出,替他看脉过后,才又嗔道,“我也与你说了多少次,自己的命子...”
  王桓此时脸色却越发沉重,祁缘余光扫过能见,一时也愣住,停下话音,只是瞥到王桓手中信上,“秦挚”二字尤为刺眼。
  片刻后,王桓缓缓将信随手丢到火炉中,才沉声说道:“下次如果连秋再找你,可与他说不要再来寻我们了,若我们需要他帮忙,定会亲自相告,他所要做,便是护好文昕即可。”
  祁缘不知信中为何,却王桓语气凝重,也不好多话,只能连连应承。
  此时青樽刚好端着一个暗红色木盘子进来,盘子上整齐画圈地摆放着切丝的韭菜,葱,水芹和萝卜。
  他边小跑着进来,边笑着说:“公子,我可给你准备好了食春盘了,这咬春的习俗咱可不能忘了!”
  王桓却一直皱着眉盯着桌上,他忽然问:“你们可知,这怡都之中,哪家的云片糕做的最好?”
  青樽却连连挥手,抢着说:“这云片糕,当属矜珍堂做的最好了!”
  王桓蓦地看向青樽,挑了挑眉问:“矜珍堂?你说的可是京兆尹简中正表亲开的那家矜珍堂?”
  “对呀!”青樽眉飞色舞,说,“我敢保证,别说怡都了,就算是放眼中原,这云片糕也数矜珍堂的出品为首...”
  祁缘不解,问:“你这怎么有一出没一出的,怎么就又忽然想吃云片糕来了?”
  王桓耸了耸肩,若无其事道:“忽然想吃。”
  怡都确实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王桓在迦蓝塔一年中,虽然将近一半时间都是半醒半沉的,可也没有觉得多有不适。
  但如今不过刚到怡都半月,旧病便一直反反复复,每次祁缘进来替他看脉,皆落眉心紧皱。
  之后祁缘离开后,他便是一睡睡过了大年初一初二,青樽特意给他熬制的鸡肉淮山粥他也只是吃了两口,剩下的都在青樽一脸难色之下落到了祁缘肚子里。
  直到初三当晚,月明星稀,天清无云。
  王桓才觉精神爽利些,打发了青樽回家后,一个人披着锈红狐绒披风站在院子的梅花树下,手中握着手炉,仰头看着。
  树上的红梅还在含苞欲放,一朵朵将自己的洌艳藏好,只待时机绽放。
  王桓正看的出神,屋后忽然传来一股烧焦味,他缓缓转头顺着味道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阵白烟随风吹向自己这边,巷子里忽然有人惊呼:“起火了!”
  王桓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惊慌,反而格外的平静,他偏了偏头,嘴角扯起了一丝冷淡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篇平平无奇复仇权谋文。
  (我加油,你也加油
 
 
第四章 
  ◎小王爷话不多,但实力护短◎
  淮南王府后院长廊下,绮绒郡主谢蓁蓁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拣着小碟子里的瓜子就往齿间嗑,目光一直停在院子中央正在雪地上迎月舞刀的谢宁。
  谢蓁蓁皱着眉,甚是不解地问道:“你说这小子这两天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吗?一天到晚往外跑的,难不成跟哪家姑娘好上了?”
  旁边正剥着砂糖橘的琳琅低着头,笑说:“我看也是了,小王爷这两日脸上时常带着笑呢!”
  二人的对话轻飘飘落入谢宁耳里,他嘴角勾起不为意的浅笑。紧接着又在半空中一个回旋翻腾,长刀在黑夜中刺眼闪亮,他平稳落地,长腿在雪上横扫一圈。
  “不好啦不好啦!”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忽然急匆匆地闯进这美好画面,他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大喊,“沅陵侯府着火了!”
  谢宁策马赶到沅陵侯府门前时,只见府内浓浓白烟不停上窜。门前已经围起一圈人,都瑟瑟缩在大衣里,却又耐不住内心八卦,非要赶出来凑这个热闹。
  谢宁从马上纵身而下,绕开人群,皱眉就往沅陵侯府后面信步走去。还没走到王桓那宅子门口,就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对着他这方向惊呼:“小...小王爷!”
  不多久,一个身着玄黑铁甲,健壮孔武,高大威猛的将领顿步走到谢宁面前,双手作揖,恭敬地弯腰行礼,声音粗旷,道:“卑职董晋升,见过小王爷。”
  谢宁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往前走,董晋升却往旁跨步,不偏不倚挡在谢宁面前。他依然颔首,双手始终抱拳停在面前,又振振有词道:“这里还未查清起火根源,只怕还会有危险,小王爷还是请回吧。”
  谢宁停下,不耐烦地瞟向董晋升,正要开口,宅子门前忽然传来连连咳嗽声,谢宁心头一震,猛地将董晋升往旁用力推开,就往前冲去。
  王桓身上披着锈红披风,一手扶在门框边上,一手捂在胸前。脸上又换了一张面皮,可这次这张皮像实在让人倒胃口,连谢宁见了也忍不住微微皱眉。
  王桓轻提衣袖挡在面前,却一直不停地咳嗽,谢宁着急凑前,伸手在王桓后背轻轻拍打。
  董晋升走来,眼瞧二人这般亲昵,不觉起疑,盯了王桓好一会儿,才沉声对他说:“方才不知公子是小王爷的朋友,有所冒犯,请公子不要见怪。”
  王桓微微颔首,刚想礼貌回一句“哪里哪里”,谢宁却骤然上前一步,将王桓挡在自己身后,气势汹汹道:“冒犯?你方才可是对他做了什么...”
  “没没没...”王桓赶紧伸手将谢宁拉开,又故意撕心裂肺地咳了几下,断断续续地说,“这...咳咳...位大哥...咳咳咳...”
  谢宁最受不了的就是王桓那咳嗽声,每一下都像刀子那样在他心里轻轻划过,他连忙又回去扶住王桓,小声说:“还好吗?”
  王桓这才停下,摆摆手,对着谢宁笑了笑,说:“方才这屋后忽然飘来浓烟,我闻着焦味便往外走,出门就看到这位官大哥在此了,不过是多问两句,无妨。”
  谢宁将信将疑地盯着王桓,董晋升却蓦地又严肃问道:“不过方才公子还没把话说清楚,我在这怡都从未见过公子,敢问公子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王桓见着谢宁已经半步向前要冲上去,他连忙在披风下轻轻握住谢宁的手,又对着董晋升颔首,温和地说:“在下原在山中迦蓝塔养病,偶然结识小王爷。小王爷侠义心肠,将在下带到这怡都,请来柒月斋的祁大夫替我医治。这且因身患顽疾,少有出门,官大哥才觉眼生。若官大哥不信,大可去柒月斋一问,便可知。”
  听到柒月斋三字,董晋升犹疑一下,却还想说些什么,谢宁却抢先,阴冷地盯着董晋升,道:“怎么?董校尉这是连本王也信不过了?”
  董晋升连忙双手抱拳弯腰,字字铿锵有力,大声喊道:“卑职不敢!”
  谢宁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抓着王桓的手就往外走。走到街上马前,骤然将王桓往马上一提,自己纵身一跃坐到王桓身后,双手围在王桓身侧抓住缰绳,缰绳往马背一抽,“驾”一声后,马蹄踢起飞雪,扬长而去。
  二人停在了京郊一个破院子里,月色凉凉地照着。
  这院子已经残破不堪,木门上的朱漆已经几乎掉尽,围墙残缺,斑驳陆离,残垣败瓦,萧条苍凉。
  只是这院子中,也不知道在何年月被何等人栽了几棵红梅,梅花开尽,映衬朱墙,落于白雪。
  谢宁先从马上跳下,又伸手将王桓稳当接落地上。惊起一阵寒风,卷起了地上雪花,又吹落了树上红梅。
  这一片红梅,与宫中的不同。
  王桓仰头看着满树红星,面无表情,片刻后他眨眨眼,嘴角浅笑,道:“也是好些年没来过这里了。”
  谢宁将自己身上的深棕貂裘解开,披在王桓身上,王桓低头想将带子绑起,谢宁却早已转到自己面前,捏起那两条长带。
  王桓的手落在了谢宁手背上,轻轻捏了捏,看着谢宁一丝不苟,笑了,打趣道:“在下何其有幸啊,能让小王爷替我系绳带...”
  谢宁依然低着头,闷闷地说:“你从前替玉嫣姑娘系带时,人家也是这般与你说的吧?”
  王桓哈哈一笑,微微将头歪下看着谢宁低着的脸,说:“小王爷,您这天天提起玉嫣姑娘的,难不成是您对人家有想法,却不好意思,才天天往我身上扯去?”
  谢宁“啧”一声,手推在王桓肩前,这根本没使上力,王桓却顿地往后两步趔趄。
  谢宁慌神,又连忙两步上前,一手用力扶在王桓身后,一手抓在他手臂上。他忽然皱了皱眉,伸手将王桓脸上的面具掀开,盯着他那张俊秀却苍白的脸好一会儿,蓦地不悦地嗔骂道:“下次能不能不要选这么丑的面皮?”
  王桓笑了,扬了扬眉,笑着问:“若我本就长着一张丑陋的面容,不知小王爷还会不会带我到此处赏梅呢?”
  谢宁愤然松开双手,正要转身,王桓却抓起谢宁炽热的手握在自己冰冷的手心里,凝视着谢宁双眼,笑着说:“可在下却只愿与小王爷一人赏梅。”
  谢宁顿时满脸通红,他将手往回一缩,别过身子不看王桓。
  王桓觑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模糊,他只抬头看着树上红梅,洋洒月光。
  谢宁忽然略带忧伤地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到这里赏梅,是什么时候吗?”
  王桓道:“忘了。”
  谢宁却幽幽地说:“你怎会忘掉,只是不愿记起罢了。当年文昕六岁,因贪玩被丁贵嫔娘娘罚跪在沁华宫门前,跪了整整一天。那晚恰好你我进宫,他在我们面前又哭又闹,你便偷偷将我们来到这院子来赏梅。”
  王桓始终盯着那光秃枝上的梅花,虽然在他眼里只是个轮廓,他却看得眼睛发酸,可又不想眨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
  谢宁又说:“你知道的,这些年,文昕过得并不好。”
  王桓这才低下头,眨了眨眼,更觉刺痛,轻道:“他已是当今皇帝,是一朝天子,当皇帝除非安图享乐,怎会有轻松的。”
  谢宁却固执摇头,说:“先帝长辞,文昕登基时才十二岁,我还记得那日登基大典结束后,我到普同殿请安。他只惶恐不安地坐在那高位上,连话都不晓得说。尽管先帝托孤陈丞相,可朱太后垂帘听政,与许卓为里勾外联,明校府意在侦官民,护天子,可实际上根本就是许卓为养着的一窝狗!陈丞相手上根本没有实权,文昕对他为首是瞻,可他只知道教会文昕那些无用的百家乱道。朝上众臣对他百般欺压,太后暗里又对他处处刁难,他才十二岁...”
  谢宁越说越气愤,王桓渐渐地转头看着他,却没有打断。
  直到谢宁终于察觉自己一直被王桓温柔看着,他才略显泄气,蓦地只叹一声,又说:“也罢…本也不应与你多说如此。只是想到很快要离开京师,只留文昕一人在朝廷,这幼年相识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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