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是自己联手临近浔州蕃兵一同围攻,也是屡次失败告终。
可是与此同时,谢定章一日被隔在城外,便是断了其与城中物资的所有联系。
他只能够求助浔州城以求补给,但久而久之,浔州城也渐不乐意。
此时的谢定章以及其湟川藩军早已是心力俱疲,又得知淮河防线失守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谁知就在此时,中秋刚过,一支来势汹涌的精兵忽然从伽灵山直冲湟川,是在谢定章的包围之外,再围上一圈。
谢定章顿时惊慌。
如此之用二月,在腊月中旬,南央军里应外合,将谢定章及其手下湟川蕃兵,一应剿灭,而浔州城主早知败势,也立刻弃械投降。
如此,里应外合,南境是定。
但此前中秋次日之时,京中收到西北传来急报。
报上称淮南王再与柔化大军在梳茶交战,就在双方不得上下时,柔化旗王忽然释出柔化十八勇骑,再次大败中原军。
梳茶关失守,淮南王谢宁身受重伤,贺奉昌高炜等人只能带兵败退瑄西。
传入京中当日,谢蓁蓁立刻上奏,请求让她立刻带兵北上燕西以支援,却被谢文昕当场否决,甚至还让温剑及其明校府,守住谢宁王府,不得郡主外出一步。
怎料当天晚上,谢蓁蓁从府门独自而出时,温剑低声道:“郡主一定要万事小心。”
之后谢蓁蓁一人独上燕西。
谢文昕当日一人独自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看着谢蓁蓁带马飞奔至上西北。
他双手负在身后,一手手心攥着一块红玉阴阳半鱼玉佩,另一手手心握着一块红玉如意吊坠。
谢文昕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所有人,谢宁,王桓,谢蓁蓁,都一定要平平安安。
无论日后再能不能相见,所有人,都一定要,平平安安。
第一百八十章
◎柔化苍狼啸天,知行走鬼门关◎
嘉荣二十一年, 九月初五,淮南王谢宁,率兵北上燕西。
同年十月三十, 谢宁与高炜带领鸿武营先行到达燕西梳茶关内,与淋北蕃军都尉宋秦会面。
此时柔化大军已压至关外五里处。
是以跋氏度氏庞氏以及滕氏郎氏为首, 早前大败燕西军防时,本欲追势而上, 立刻乘势追击直捣中原。
怎料就在此时,东面从遥山处忽然杀出一支异常骁勇凶猛的军队, 拦截在柔化入境大军前, 是杀之措手不及。
柔化军迫其无奈,当时只能重新退回到关外。
之后此支由宋秦带领的淋北蕃军便在边关处镇压, 很快谢宁便带着鸿武营前来支援。
两支兵马相会, 是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便在不过月后,葭月二十,再次与柔化军在关外开战。
怎料柔化在过去几月中, 虽然表面是平静无声, 却暗中早已调动更多的柔化兵力到前线, 如此一战, 谢宁大败, 只能重新退回关中。
尔后入冬,三月未过, 贺奉昌率领着部分城北中央军终于在关内与谢宁会面。
关内关外在此间不少次小型争锋,却仍是胜败难分, 最后都是以各退己方营地了结。
两边的士兵都开始产生厌倦心态, 但是两边的领导者, 却都无半分焦虑之态。
柔化营中,跋氏度氏滕氏等旗族旗主,是每日每夜都在抱怨,为何不直接让柔化黄沙十八勇骑出战。
十八勇骑一出,是天下根本无人能敌,便是闯入鬼门关,阎罗王亦要为其让路。
但是梁显扬却一如既往地不予理会,面对众人质疑,他永远是阴沉不语,又因有庞氏和大祭师的镇压,众人也只能埋怨却不敢私自行动。
而燕西营中,京中而来的兵马,除去当年跟随谢宁到汶州退谢高钰的之外,皆是从来京中富养骄兵,从未经历过战争,此时又是长途跋涉才至此地,更加又有至地便有一战,早已是筋疲力尽。
但是帐内谢宁和贺奉昌等人,面对首战而败,却没有丝毫慌张之态,沉着冷静,甚至从他们脸色而辨,此败,乃他们意料之中。
他们在等,但是在等一个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比起慌张,谢宁心中更多的,是紧张。
而至五月,关内再次对关外发起战事。
此次谢宁是出动了所有此时在燕西的兵马,包括宋秦的淋北藩军,高炜的鸿武营,还有贺奉昌的中央军。
而柔化一方也并不示弱,更加是全力以赴。
此战竟是历时近三月,在谢宁的指挥之下,此战到六月末时,便是中原军已占上风,柔化节节败退。
再到七月末,一天夜间,月明星稀。
柔化军内忽然一声哨声,谢宁帐下惊醒。
他心中忽然在狂跳不止,不知为何,是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脑海中不停跳跃,让他越发的烦躁不安,焦急难耐。
他立刻将营内所有人唤醒,但却早已是为时已晚。
从黑夜之中,四面八方忽然出现了十八双散发着青光双眼,是直勾勾地盯着中原军在关外的军营。
它们在营外低声吼叫,声音如阵阵闷雷,此起彼伏,从四周将营内包围起来,吼叫声越发瘆人可怖,是让人闻之便觉毛骨悚然。
很快,再有一声尖锐的哨响,十八只凶狠可怕的西北苍狼,忽然如箭一般向着中原军营中发疯似的狂奔而去。
其后是柔化的的大军压制而上。
黑夜之中,中原军是被杀个措手不及。
那十八只苍狼竟像是用铁打的一般,是刀枪不入,身上的皮毛是如替它们做了一层盔甲,它们速度是如飞箭一般,利齿就像一把一把尖刀利刃,见人便撕咬。
它们闯入军营之后,军营之中顿时哀嚎连连,血光四洒遍地。
有它们做前锋为之后的柔化大军开路,梁显扬亲自率领的柔化军是乘势而上,来势汹涌,势如破竹。
但是梁显扬出此战之前,是严肃下令,无论如何,坚决不得伤其主帅淮南王谢宁分毫。
有违者,视作违抗旗王命令,旗法伺候。
而谢宁知道如此状况时,他在帐内整个人是瞬间无力,他顿地瘫软在座上,目光中是不禁悲哀。
他是知道,在他们的策算之中,的的确确会有如此一战。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梁显扬会在此时,便出动柔化黄沙十八勇骑。
只是他的悲哀他的怀疑他的震惊,马上便融汇成了愤怒。
他眼中渐渐烧起熊熊烈火,然后立刻披甲上马,同时调动全部人马,是道一定要将梁显扬抓拿。
但是,此局早已是败数已定。
柔化长沙十八勇骑,那是整个西北大地都闻风丧胆的一支军队。
然而十八勇骑是只听令于握有狼子笺之人,便是持有者让它们去死,它们也会毅然跳落悬崖。
西北大地之上有一则传说,百年以前,中原某国军队大战柔化。
十八勇骑当时早已是身负重伤,身上皮肉已穿,甚至能见森森白骨,腿断身残,但仍是能够在一声壮烈哀嚎后,将当时入侵的最后一支中原军全军覆没。
就是连文帝后来也有感叹,当年自己能够胜得柔化,是乃侥幸。
但如此一来,当晚中原军内败况惨烈。
谢宁为振士气,持刀亲自上前冲锋陷阵。
梁显扬当时借着夜色,见到谢宁身影时,他不由大吃一惊。
两人当时在腥风血雨兵马横尸的战场上,借着被血溅红的月光,对视了一眼。
梁显扬是清清楚楚地看到,谢宁眼中的愤怒和怨恨。
这眼神甚至让梁显扬背后顿时一阵阴冷寒意。
他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谢宁。
梁显扬当时本想上前去迎战谢宁。
他本意并非是要将他击败,只是想让自己去迎战谢宁,来保谢宁不受他人伤害。
怎料此时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空洞的声音。
大祭师的那可怖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不要靠近谢宁。”
梁显扬顿时勒住马头,他紧张惊慌地四处回头而望,周围仍是刀光剑影,嘶嚎血溅,浴血厮杀。
而就在此时,耳边再次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只是这声音太过熟悉,梁显扬顿时慌张望去,只见谢宁身上连中两箭。
谢宁本是忍住剧痛,仍在拼命挥刀应敌,谁知就在此时,一匹苍狼忽然迎着谢宁飞奔而上。
梁显扬顿时一惊,连忙大声对其喝止,但终究是晚了一步,该苍狼能够终是向谢宁扑了上去。
谢宁断然从马上掉下,还被过往的马在胸前踩了重重一脚。
但是这只苍狼终归是听到了梁显扬的命令,便在将谢宁扑下马后,却一直守在他身边,甚至不让旁人靠近。
当时夜色催人,周围又是厮杀一片,根本没有人能看清这地上发生了什么。
梁显扬赶紧冲了过去,将谢宁放到谢宁自己的骏马马背上,然后让那头苍狼带领,抄附近一条小路,护送这一人一马回到中原军的营地。
但是此战,中原军是一败涂地。
损失近一半兵马,伤残无数,柔化军更加是在此战之中,压过了梳茶防线。
此战打了整整一晚上,快到天光时,贺奉昌和高炜悲哀地对视一眼,无奈之下,立刻下令全军撤退。
这一退,便是退到了瑄西,燕西中部。
天亮时,贺奉昌才发现不见谢宁踪影。
他当时早已是身负重伤,却忽然从帐中跑出,四处询问,有没有人见到过谢宁。
当时贺奉昌身上的伤不轻,冯晋见到他发疯一般向四周奔跑询问,赶紧冲上前将他拦住。
贺奉昌却拼命挣扎,他嘶声裂肺地喊道:“老子答应过陛下!答应过先生!答应过郡主!一定要保护好殿下的啊!!”
这时正在处理伤患的任镜堂听到动静,心中也是顿时一惊,连忙上前,先将贺奉昌冷静下来,可是他心中是比任何人都要紧张担心。
他将贺奉昌安置好后,是立刻孤身一人,快步往营外走去。
谁知就在这时,营外忽然有一匹身上皆是伤血的骏马飞奔闯入,径直向谢宁的帐中疯狂冲去。
任镜堂一见,立刻冲上前去,才见到马背上早已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的谢宁。
众人见此一幕皆是大吃一惊。
只有任镜堂虽是皱眉,却是最为镇定一人,他让人立刻将谢宁送入帐中,然后自己对外交代一番后,便马上入内替其疗伤。
只是当任镜堂将谢宁身上衣物脱下后,他甚至忍不住惊慌。
谢宁身上除了那两道箭伤,数不清的刀伤剑伤,此些伤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浅的,是在肉中,但是深的,竟是能够见到白骨。
然而最致命的,还是那断了两根肋骨。
任镜堂在中原各地游走多年,他是见过无数的病患伤者,却从来没见过如谢宁此时身上这般瘆人的伤。
任镜堂甚至不敢不手,他甚至觉得,他只要指尖稍微碰一碰谢宁,谢宁身上的剧痛,都痛在他身上一般。
他连想都不敢想。
任镜堂心跳许久不能平复,甚至连呼吸都快要忘掉。
他站着垂头凝望着谢宁身上的伤好久,甚至都不知道他早已是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许久之后,他才颤颤地在谢宁身边跪下,闭眼深吸一口气,才要准备为他处理伤口。
只是这时他才看到,谢宁手中,是一直紧紧攥紧拳头。
他好不容易将谢宁的手掌打开。
里面是一只拇指般大小的小马木雕。
任镜堂再次忍不住,合眼片刻,却仍是忍不住眼中泪水落下。
他颤抖着将小木马从他手中拿出,放在谢宁枕下,哽咽着小声道:“我没偷您的,就放您枕头下边,您醒来记得拿好。”
之后任镜堂是花了整整一天一夜,背上早已满是汗水,双眼也是血丝密布。
终于将谢宁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可是谢宁仍是一直昏睡不醒。
但是账外还有无数的伤兵等着,任镜堂没有办法,只好交代了冯晋一番,便再次去到伤兵营中照料,但仍是一得空,便立刻去到谢宁帐中,看其情况。
谢宁是近半月之后才终于醒来的,他醒来时,刚好任镜堂正在他榻边趴在双手上睡着。
谢宁一醒来,是立刻在找什么。
任镜堂头也不抬,沉声道:“在您枕头下边儿,我给您说过的...”
任镜堂是一直没有抬头,谁都不知道,他听到谢宁醒来动静时,鼻子骤然发酸,此时更加是泪流满面。
再之后,谢宁仍是只能在床上休养,只是他一直思虑不减,而至病情反反复复,时常忽然便高热不退,甚至神智不清,是一直不能有所好转。
直到几日后,谢宁收到南境来的一封信。
信有足足五面。
道思念不尽。
道本人无恙。
道愿君安好。
道玉嫣诞女。
道伽灵风光。
道山清水秀。
道烽火连月。
道想念成灾。
道天下将定。
道归期将近。
谢宁那日才撑着咬牙坐起,主动让任镜堂来替自己医治,终于主动吃下饭菜。
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十月初二,谢宁正在帐下与贺奉昌等人商讨事宜,账外忽然传来:
绮绒郡主已到营外。
第一百八十一章
◎蓁蓁痛哭知行伤,绮绒血染梳茶关◎
对于柔化, 原本的筹划,根本就是一场豪赌。
是赌在“民本厌战”四字上。
是赌在梁显扬对天下太平的渴望上。
是赌在对周氏奇才的信任上。
柔化境内近年来天灾不断,民生本已是问题, 柔化子民是为生存,早已是心力俱疲, 本是再经不起战乱的摧残。
又因这些年中柔化天灾,粮食资源匮乏, 而关内的燕西百姓见其如此,尽管是自身难保, 却又本着身同感受, 是时常给予救济。
如此一来二往,柔化子民与燕西难民之间是建立起深厚情谊。
无论为一为二, 柔化子民根本不愿此时此刻与中原开战。
但柔化人是生来为民族荣耀民族名誉为尊, 当年迫于形势严峻之下只能臣服中原一事, 是柔化整个民族内莫大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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