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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古代架空)——梁州

时间:2024-05-16 07:24:50  作者:梁州
  又有对他们一直在柔化境内挑起事端, 甚至不尊重万源神不尊重大祭师等行为是深表厌恶, 以至于这些日子,在聚集总是以争论甚至吵架收尾。
  而梁显扬虽然很少发声,却不断在观察每一位旗主的神态表情, 更在事态即将失控怒而制止。
  今日也不例外, 梁显扬仍旧是冷峻地看着跋氏旗主跟滕氏旗主在攻入中原一事上不停不休地争论, 却一言不发。
  而就在此时, 忽然有一随从掀帘而入, 跑到另梁显扬面前立刻慌张跪下,紧张地说:“旗王...不...不好了...梳茶...燕西那边扣了一批我们的人, 还说...还说什么要问斩...现在有一个中原人正在关外急着要求见旗王...”
  梁显扬不听他说完,顿时皱眉站起, 他立刻让人为他备马, 然后叫上庞伊还有一小支郎氏的精骑与他马上就往边关而去。
  只是他离开之后, 帐下跋氏旗主却蓦地低头皱眉沉思,而滕氏旗主却怀疑地看着他,缓缓才又看向帘处。
  很快梁显扬和庞伊等人快马加鞭便感到梳茶关外。
  果然见到那片黄沙大地上,有一个中原燕西打扮的人正一步一摔地往自己这边跑来。
  而此人身边也护拥着好几柔化人,都紧张地想扶着此人,但此人一见到梁显扬,便立刻倔强推开身后的人要向他冲去。
  今日风大,黄沙漫天,隔着一定距离,又有黄沙在空中形成天然帐幕,让梁显扬根本看不清来者模样。
  只是此人但身影却让他感到十分熟悉,却又说不上哪里见过。
  他也轮不得多想,立刻翻身下马,不顾黄沙刮脸如刀,便迎着那人快步上前。
  又见那人大概是身上有伤,又是行走太急,走在沙地上是屡次扑倒,却又艰难爬起,继续前行。
  就在此人马上又要摔倒时,梁显扬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此人扶住。
  却就在他扶起瞬间,他心中骤然一顿,眉间猛地皱起,不可思议地紧盯着面前这个人。
  只是此人脸上用布蒙住嘴鼻,只能看见一双澄澈的双眼,但便是这双眼,就足够让梁显扬心中顿时起疑。
  梁显扬将她扶起后,冷声问道:“是你?”
  “旗王殿下...是...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这人却丝毫没有理会梁显扬的惊奇和质疑,刚被梁显扬扶起,却又立刻甩开他的手,顿地就在他面前双膝跪下,哭着说道,“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阿叔阿姨他们就不会给抓去了...呜呜呜...”
  梁显扬知道此人是谁后,他心中只剩下怀疑,甚至都没有再将她扶起,只是皱眉垂头紧紧盯着她,只见她一直在不停地哭泣,双肩一耸一耸的,梁显扬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时那群柔化子民和庞伊也赶到他们周围,庞伊一见到如此状况,本也一惊,只是注意到梁显扬的神情,和面前这人的外貌后,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感愕然,便也只是皱眉跟在梁显扬身边。
  这时梁显扬才冷声问道:“周姑娘,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雪纯始终跪在地上不停地哭着,早已是泣不成声。
  身后的一柔化妇人于心不忍,便赶紧帮她说道:“旗王殿下,其实也怪不得这姑娘,都是中原那些狗官不是人...”
  原来是前几天某一夜里,一群燕西山贼至梳茶关边抢掠,却遭到燕西官府伏击,就在这群山贼无路可逃时,是几个柔化入关的行商之人将其解救出来。
  而据该妇人称,周雪纯便是这群燕西山贼之一,其为了报答相救之恩,又道曾经便受到过柔化一男子相救,便昨夜在山头放孔明灯,以示感恩。
  不料孔明灯升天,却被巡逻的关兵发现,更是看到灯上祈祷祝福话语,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将其抓拿。
  周雪纯慌张逃走,却刚好又碰上那几位柔化商人。
  他们便将周雪纯救下,却不料他们正是因上次协助山贼一事,早已被燕西官府通缉,如此一来,便是自投罗网,燕西官府马上便将这几个人抓拿,而周雪纯趁乱,便立刻外逃,直到关外。
  梁显扬听完此事,是越发怀疑不信地紧盯着周雪纯,而周雪纯却一直在垂头哭泣。
  就在梁显扬要开口质问时,面前这群柔化子民却忽然不约而同地跪下,双手伏在沙上,口中念着柔化的祭祀之语。
  梁显扬庞伊顿了顿,不由回头,却见到大祭师不知从何时起,便站在他们身后,却一直默不作声。
  又在此时,周雪纯忽然双膝向前挪了几步,紧紧拽住梁显扬衣摆,抬头哭道:“旗王殿下...都是我不好...可是我叔叔婶婶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们...我们燕西的大家...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柔化的人...我们中原是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柔化人这些年间帮过我们的事儿,我们是一件都没有忘记的...我求您...我求您不要与我们开战...呜呜...我们燕西...什么都没有了...”
  周雪纯说出这番话时不停抽噎,甚至还带着燕□□有的口音,听进任何人心里,都难以不为之一震。
  特别是她身边那几位柔化子民,听到周雪纯最后话语,免不了心中一阵刺痛。
  这些年间在边关两边,虽说民族不同,语言不通,却是靠着相互救济相互扶持,才能度过一个又一个灾年。
  便是一墙之隔,却是两面相同黄沙。
  虽是一墙之隔,却隔不尽你我为人。
  若非上层恩怨,又怎得烽火连三月。
  纵使不解恩怨,是无人愿再有战乱。
  梁显扬和庞伊你我对视一眼,皆眼神复杂,庞伊之后先将周雪纯扶起,周雪纯却仍是不只哭泣。
  梁显扬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问周雪纯愿不愿意跟他回柔化先躲避官府追捕,周雪纯却道不能让自己家人担心。
  梁显扬便也没有再坚持,却也没有对周雪纯方才说的话有任何表示,只是远远地望了那连绵不断的边关一眼,便要转身往柔化境内方向走去。
  只是他刚转身,周雪纯却忽然大声喊道:“旗王殿下,先生有一言。”
  梁显扬心中骤然一震,他马上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雪纯。
  周雪纯抬手挡在自己面前,在风沙中又喊道:“本不相扰,民本厌战。”
  周雪纯说完,便对着那群柔化人连连躬身致谢,也要往回去去。
  这时梁显扬却忽然对她低声问道:“不知周姑娘,这些年在燕西之中,可有听过一位叫郎锶锶的姑娘...她大概与你年纪相仿...”
  周雪纯这时也顿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目光紧紧定在梁显扬身后大祭师脸上。
  片刻后,她才决绝地摇摇头,说道:“没有。”
  说完便又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燕西之地走回去。
  之后梁显扬庞伊还有大祭师回到赤炉,梁显扬一路脸色铁青。
  直到三人围炉而坐时,梁显扬才往二人脸上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赌不赌?”
  庞伊一直皱眉垂头不说话,梁显扬只好看向大祭师。
  怎料大祭师斩钉截铁地说道:“赌。”
  庞伊这时才略微震惊地抬头看向二人,只见梁显扬盯着大祭师双眼许久,才不安地转回头,始终皱眉,看向墙上那十八颗狼首。
  六月三十,柔化以滕氏庞氏为领首,带着柔化铁骑强势压制梳茶关。
  燕西官府手足无措,只能够立刻求助朝廷。
  七月十五,怡都。
  消息传入朝廷,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一众朝臣还在为早前谢宁提出行兵诏一事争论不休,朝廷上形成拉锯焦灼之态。而此时柔化已经带兵攻至边关一事,让整个朝廷陷入了极度恐慌。
  而谢宁自提出了行兵诏一策后便极少上朝,皆以王桓身体不适需要照顾为由,一直待在府上不出。
  简临风在那日与王桓会面后,在朝堂之上也极少再出言论,是仔细地观察着朝堂之上众人的言行神态,记在心中,夜间又与何联等人一同悄悄到谢宁府上,与王桓商讨。
  他们时常是讨论到半夜,王桓本无心睡意,却谢宁每次当中打断,任何事宜皆留到明日再论。
  人在四海,可点江山。
  人在深府,可捣朝廷。
  今夜众人皆去后,王桓与谢宁回到寝室,二人共枕一番缠绵后,王桓才在谢宁耳边说:“明日该回去了。”
  谢宁合着眼点点头,又道:“他也该找你了。”
 
 
第一百七十章 
  ◎文昕痛哭愧当年,子徽笑道无需惧◎
  每逢夜谈结束, 王桓总会先起要相送,而众人皆道实在不必,王桓却始终坚持, 起码要将他们送到院中。
  今晚因为议事结束时,已快要到三更时分, 谢宁瞧着王桓已经开始有几声咳嗽,却仍是没有要停歇之意。
  谢宁几次向王桓使眼色, 可王桓却都装作看不见。
  谢宁也无他法,便说今夜已晚, 各位明日一早还要上朝, 而明日朝堂上定是一番持久战,各位还是先回去休息。
  谢宁说这番话时, 一直皱眉盯着王桓侧脸, 众人心中皆如明镜, 便也不敢再久留,立刻起身要告辞。
  王桓便是如往日一样想要相送,谢宁却将他定在原地, 不让他走动, 然后冷声说道:“青樽, 替本王送客。”
  众人本已走到门口, 一听谢宁此话, 连忙是边摆手边说“不用劳烦了不用劳烦了”,边又更加加快脚步地往外离开。
  之后王桓谢宁二人回到寝室, 王桓边卸下外衣,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边又笑着说道:“终究上门都是客, 何况这里头, 有好几位都称得算是我们半个长辈,你不就是怨我,何苦给人家脸色?”
  谢宁垂着头,脸色暗沉地走到床边坐下,王桓走到他面前,他缓缓握住王桓双手,片刻后,才沉声说道:“我不想你走。”
  王桓顿了顿,低头看着谢宁头顶,脸上笑意不知凝固,他喉结动了动,才皱着眉在他面前蹲下。
  王桓凝视着谢宁双眼,说道:“我说过,从今往后,不会离你太远,就一定不会离你太远。”
  二人对视良久,谢宁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担忧,王桓也没有再说话,站起身后,将谢宁拥入自己怀中。
  谢宁侧脸靠在王桓腰前,双眼缓缓闭起,却忽然苦笑两声,说道:“最后一次了。”
  “嗯,”王桓的手掌在谢宁脑后一下一下顺着他的长发,点点头,跟着道:“最后一次。”
  次日早朝,众人对柔化南境事宜始终得不到一个明确决断,何联简临风冯晋等人,也是始终垂头,保持沉默。
  李凤勤从一而终地坚持,必须立刻派兵去支援西北边关防线,然后又道现今对于南境最好的缓解之法,便是淮南王当日的提议,下放行兵诏,另果断另立新王,断除谢定章的兵力,之后再以江下兵力镇压南境蕃兵。
  但是孟远庄的意思,却是与他截然相反。
  孟远庄提出,此时危急之秋,是应将所有兵力留守京城,就算有外患,也必定要保护京师安全,保护天子安危。再者行兵诏一事实在荒谬,提出者居心叵测,行使此事仍需商榷。
  孟远庄此话一出,朝廷之中竟有多数人为之同意,皆道此时危急存亡之际,而京中兵力不足,上上之策,仍是要将兵力留守京师,以保陛下无虞。
  此些话听在谢宁心里,是只剩下一番嘲讽,而落在谢文昕心里,便是全然寒凉。
  且不说朝中如今多少人是和孟远庄有利益往来,便是孟远庄如今高位,想要卖其人情之人数不胜数。
  而另之又有,以保京师天子安全,京师并非只有天子,京师并非只有百姓,京师还有这帮鼠目寸光的臣子。
  谢宁等人当日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退朝时,那日谢宁却故意放慢脚步,留到最后才跟在人群之后离开。
  就在谢宁前脚刚跨出明英殿门槛时,身后忽然传来谢文昕一句没有丝毫底气的呼唤:“皇兄...”
  谢宁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笑意,却稍瞬即逝。
  他缓缓转身后,脸上早已换回那张漫不经心的神色。
  谢文昕紧张又说:“王先生体弱,的确不宜行走,可是不知朕...朕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上门...到皇兄府上,去请教些事请...”
  尽管谢文昕说话语气心虚,但谢宁和他对视时,谢宁是从未见过他眼中有过此时此刻的诚恳,坚定,甚至视死如归。
  四年前,谢宁在同一位置,对谢文昕说过,自他将王桓问斩东直门时,他与谢宁之间,便只剩下君臣。
  而如今,谢文昕并非渴望可以重回兄弟,他盼望的,只是可以尝试去做一位明君。
  做一位知臣的明君。
  谋臣,臣谋。明君,君明。
  自古,乱世,出英雄。
  英雄,不问出处,不问过往。
  知错能够,善莫大焉。
  谢宁没有立刻回话。
  许久之后,他才冷淡说道:“臣会与先生一说,但还烦请陛下,若要上门,请择日间。先生体弱,需早休息。”
  谢文昕听得谢宁如此回复,心中巨石才得以放下,连连答应。
  而谢宁说完,再次颔首行礼后,余光却瞥了伺候在谢文昕身旁的璞绵一眼,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开。
  次日晨起,谢宁还在院中习刀,王桓如往常一般,在一旁桌边品茶。
  而今日桌上,是他面前摆着一只小杯,杯中有茶,而对面位置上也摆着一只小杯,杯中却空空如也。
  不多时,青樽边进来报,说门外有一少年,带着他的随从想要求见。
  王桓和谢宁对视一眼,谢宁才让青樽去将人请进来。
  直到谢文昕与璞绵走到环廊处,王桓已经在桌边站起,一见到谢文昕,便缓缓要下跪行礼。
  谢文昕一见,是骤然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将王桓扶起来,边上前边着急说着:“先生不必多礼。”
  只是谢文昕在双手托着王桓双臂时,他浑身顿时如落冰窖。
  他是此时此刻才震惊地发现,曾经那个一手便可以将自己抱起,曾经那个可以让自己一手以比试剑法,曾经那个可以马上弯弓射雕的王桓,王子徽,他曾经的桓哥哥,如今他的这双手,竟是瘦如枯枝。
  谢文昕的双手的王桓臂下久久不能离开,他垂头看着地面,只觉得鼻子发酸。
  无端又想起过去这些年间对王桓一次又一次地怀疑,打压,伤害,他是恨不得可以夺过谢宁手中的红帱,让王桓将过去每一笔债,都一刀一刀还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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