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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古代架空)——梁州

时间:2024-05-16 07:24:50  作者:梁州
  男子继续眉飞色舞道:“当年啊,这淮南王府的小王爷,对断袖这一说,那可是深恶痛绝啊!还记得几年前,那位曾经风流绝世,人称癫狗的沅陵侯府二公子,就在诸位所占之位,作出那首惊世骇俗的诗句:吾弃赤子心,乃求万空悦。断吾胎良知,袖清风随行。好一首藏头诗啊,吾乃短袖!只是你说,他这断袖也罢,可爱慕的竟还是这端肃雅正的淮南小王爷,这首诗一出,当年可是怡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到这小王爷耳里,那是恼羞成怒啊!这不是吗?小王爷当夜就纵马拦在沅陵侯府门前,待那二公子醉意醺醺地晃到家门外时,小王爷一勒缰绳,那宝马前蹄顿起,猛地踹到二公子身上!你们说,当年的这般厌恶,谁能想到,如今的小王爷竟也走上了这条歪道啊!可惜啊...可惜啊...风华正茂一表人材,还是这淮南王府的世子啊...”
  玉嫣饶有兴致地托着腮,眨眨眼,看着那说书先生说到末尾,堆脸的痛心疾首,而座下的听众则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她嫣然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台下忽然有人喊道:“你可讲仔细点啊!”
  那说书先生故作悬念,呷了口茶,又娓娓道来:“大家这是没有听说吧,我们这小王爷啊,近来竟在城中一深巷的金屋里,藏了一位男眷!这男眷据说样貌奇丑,也不知道是使了哪般伎俩,竟能诱使那小王爷日夜探访。这最妙之处啊,还是金屋里,时常有白烟飘出,这白烟更是带着奇异的香味,你们可知这是什么香?”
  众人皆你我面面相觑,不得所以然。
  说书先生神秘兮兮地将头探前,打开手中扇子挡在脸侧,压低声音道:“乃柔化而来的春宵引啊!”
  众人哗然。
  说书先生又心痛不已地说:“哎你们说,这春宵引只一点,就能让久无房事的夫妻彻夜欢榻,这可是多少的量度,才能白烟弥漫啊!据说这路过的黄狗,也忍不住在巷口与隔壁家的花狗云雨一番,啧啧啧...”
  众人跟着,也皆是一番唏嘘,这时又有人喊道:“可您不是说,这小王爷是对断袖一事,深恶痛绝吗?这怎么的,又金屋藏人了?”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说书先生纸扇一合,继续道,“你们说,这小王爷,乃是先帝亲封淮南王家的独子,自小在宫里与当今圣上一同长大,身份何等尊贵,就算心中有那点儿念想,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哪儿能言表以面呢?可这后来,那沅陵府满门抄斩,二公子也在门前被刺杀。这人嘛,总是经历点儿生死悲痛后,就变得万般皆是影,回首不甘从前啊...”
  玉嫣越听到后来,越是想起那晚自己躲在衣柜中看到的那幕,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尽起,只恨不能立刻揪出王桓将他痛揍一顿。
  她给自己杯里添满酒,正要一饮而尽,而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儿不知打哪儿而来,忽然扑到她跟前,气喘吁吁地说:“玉嫣姐姐...您真是叫人好生难寻,竟是躲这儿来喝酒了...”
  玉嫣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放下酒杯扶起那小男孩,满腹疑虑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男孩好不容易喘过气,又焦急地拉着玉嫣袖子就要扯着她离开,边说:“姐姐快快跟我回去,苹姨找得急呢!”
  玉嫣皱眉,道:“我今儿明明是落了牌子告了假的,是春熙楼出什么事儿了?”
  男孩使劲摇头,火急火燎地说:“姐姐别问了,你要再不回去,苹姨就真得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被编编揪要改文名,我想了一整天,都想不出来
  我人要没了....
 
 
第十七章 
  ◎二公子借病引来小王爷◎
  玉嫣几乎是被那小男孩连拖带扯地拽着回到春熙楼,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苹姨在廊下边招呼着客人,边不安地四处张望。
  中原流传,豪门世族富贵人家,怡都之内,白天满新高谈阔论,夜里春熙雪月风花。
  此话不假。若说满新楼是怡都第一茶馆,高雅如清风明月,那么春熙楼乃怡都首席花楼,玲珑如繁花锦簇。
  春熙楼的历史比满新楼稍长,满新楼落户岷江成渠后,而春熙楼则是在典朝时期便有。
  战乱时期,曾有人拿烂菜臭鸡蛋砸向春熙楼大门,憎恨大骂亡国之音,歌舞迷心。
  当时春熙楼的掌柜扭着曼妙身段走到门口,一盆水脏水不偏不倚泼至那人头上,笑脸盈盈道:“你信不信,就算整个典朝灭了,我春熙楼还能好好的在这胡八街上灯火通明?”
  那日文帝身挂铁甲骑于烈马之上,威风凛凛地带着身后百万铁骑踏沿胡八街浩荡入京,原本是傲然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偏偏路过春熙楼门前,余光中一女子依傍在门槛边上。
  女子三十有余却风韵犹存,见文帝目光投向自己,低头莞尔同时走到门前,学着将领们双手作揖微微颔首行礼,语音温柔却坚定不移道:“天下得江允王为君,乃民之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春熙为土,妾等乃臣,恭贺新王!”
  一番话虽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文帝心头不禁为之一振,他赞许地看着这女子,又哈哈大笑,一声赞吼:“好!” ,随即命人立刻重修春熙楼。
  那女子一鸣惊人,却从来没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只知一声苹姨。
  玉嫣一路走来心觉奇怪,更是想起了那晚苹姨在柒月斋门口偷偷摸摸的情景,她两道细眉微微蹙起,反手牵着小男孩的手便信步上前。
  这刚走到门口,苹姨仿佛见到了活菩萨一样几乎是要冲上去,谁知这时不知从哪出来一个周身雍容华贵的年轻公子,笑嘻嘻地迎到玉嫣跟前,轻佻道:“哎哟,这不咱们玉嫣姑娘嘛?苹姨还给我说您今儿落了牌子,怎么?这是舍不得本公子所以又出来了不?来来来...”
  这公子说着就要挽过玉嫣的手往里走,苹姨却迅速挡在玉嫣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中郎将,咱这的规矩您是晓得的,这牌子落下了就是落下了,您怎么也得怜香惜玉让玉嫣姑娘休息一天不是?”
  那公子傲慢地眯着眼,视线绕过苹姨直接扫在玉嫣那张沉鱼落雁的脸上,良久又骄纵地说:“那玉嫣姑娘可答应我,明儿这牌子一挂回去,第一支曲子可得留给我啊?”
  玉嫣轻轻推开苹姨,对着那公子嫣然一笑,微微颔首道:“这是自然。”
  那公子瞥了一眼苹姨,没有多话便扬长而去。
  苹姨见他走远,才拉着玉嫣往楼上快步走去,进房后关上门才愤愤不平地低声骂道:“这陈翘真是色胚子一个,亏得他爹还是当朝丞相,养出来这么个败家子,就跟当年王家那只癫狗一个样儿!当年跟随先帝征东闯西的那群老臣子,生下来的没一个省心的!”
  玉嫣边卸下绒袍边不断回头瞅着苹姨,慢条斯理地说:“又不是您的儿子,您在这操的是太监的心。”
  苹姨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艰难地咽下,努努嘴,长叹一声,坐到暖垫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下。
  玉嫣在她跟前坐下,瞧着她脸上盖不住的忧虑,问道:“你这让廿儿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是怎么了?”
  苹姨抬了抬眼皮子觑了玉嫣一眼,要低头咬着杯边,良久,才不耐烦地将杯子随意丢在茶几面,说:“这不是担心你嘛!这一大早自己往外跑了也没给我说上一声,你可是咱春熙楼的头牌,你这一个人往外走的也不知道带上廿儿...”
  “所以你让廿儿去跟我说你出事儿了让我赶紧回来就是因为这儿?”玉嫣只觉不可思议,转念却又满是怀疑地斜睨着苹姨,问,“苹姨,您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我看您有些怪怪的...”
  苹姨瞪了玉嫣一眼,又说:“总之你没啥事就别乱走了,今年这京师也不见得能风平浪静的,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现在红得透紫的,这走在路上,要真碰上哪个公子哥儿闹事,你自个儿也甩不清。”
  玉嫣自记事起就跟在苹姨身边,苹姨只若她亲生母亲,对其是知之有甚。可是近来玉嫣越是发现,自己好像开始琢磨不透苹姨了,又或是说,苹姨有些什么在瞒着自己。
  只是苹姨既然刻意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再问也是无果,玉嫣只胡乱应承了一番便将苹姨打发出去了。
  苹姨脚步声渐行渐远,玉嫣回到案上执笔在纸上微落,然后走到窗户边,对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脏兮兮的信鸽很快落在窗台。
  玉嫣无奈又心疼地凝视着它片刻,将一小纸卷塞到它爪子上栓着的小竹筒里,本想摸一摸那小鸽子的羽毛,但这鸽子的毛发太脏难以下手,最后还是挥挥手,不忍地说:“赶紧去吧,可以的话让白遗给你洗洗身子吧。”
  信鸽扑腾着就往西北方向飞去,王桓站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仰头赏着一树红梅,隐约看到空中一个黑点飘飘忽忽地掠过,他淡淡说了句:“真丑的鸽子。”
  二月十五,花朝节,倒春寒,湿冷,雾浓。
  花朝节是年后的第一个节日,引百花诞辰,庆迎新春,极受中原百姓重视。
  每年花朝前夕,中原四境的花农都会带着他们新培植出来的早春花卉涌入怡都,希望能够博得哪位官人富商的眼球,然后讨来一年的预定生意。
  而在怡都之内,更是张灯结彩,人潮兴奋。白日里名人雅士郊游雅宴,花下烹茶对吟,女子携手游春,花神庙里许愿求缘。到了晚间,大家则提灯夜行,将五彩的剪纸挂在树梢上,献祭花神,热闹繁华更甚元宵。
  往年里如此节日落到淮南侯府,只唤庸俗,巾帼须眉谢蓁蓁不屑,谢宁不多热衷,但因家中仍有女眷,多少也让这氛围洋溢在府里。
  却今年,淮南王府一番冷清。
  谢宁的母亲简氏原有头痛症,其兄长简中正出事之后更是忧思筹虑,一直卧床不起,谢宁跟谢蓁蓁在塌前几乎是衣衫不换地连日照顾。
  谢宁近日以来睡眠也越发不好,总是三四更天便从梦魇醒来,醒来后又难以入睡,今日到了下午时分只觉疲惫想着去小憩一会儿,结果起来时天色已沉。
  刚准备去探视他母亲,小侍从却匆匆忙忙跑来,说:“小王爷,外面有个挎着菜篮子的小兄弟着急求见,您看我这是要将他打发走呢还是...”
  侍从还没说完,眼前玄云一抹,谢宁已经烟儿似的往外冲出。
  青樽一见谢宁的玄色衣尾从刚推开的门缝里随风溜出,便立刻冲上前,哭丧着脸说:“小王爷,咱们公子他一直昏睡,叫也叫不起来,我本想去找祁大夫,可祁大夫又刚好出诊了...”
  谢宁脸色瞬间发黑,一颗心摹地悬到喉尖,不顾青樽便往王桓那宅子疾步走去。
  结果刚入门内,就见王桓穿戴整齐,身披水红狐绒披风,正背对自己站在梅花树下。
  树上经没无挂白,只在墙角边遗有小堆积雪,红梅繁盛,艳丽欲滴。
  听见谢宁进来,王桓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是带着那张奇丑无比的面具,双手捧着一个小手炉。
  谢宁皱着眉站在门边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王桓。
  王桓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慢慢往谢宁方向走去,边说:“小王爷好啊,怎么就站在那儿不进来了?可还是嫌在下这张脸入不了小王爷的眼了?”
  待王桓来到自己身前,谢宁却煞有介事地往后退了一步,依旧蹙着眉紧紧盯着王桓,沉声道:“青樽不是说你昏过去了吗?”
  见谢宁语气中尽是不满和委屈,面具之下王桓笑意不绝,但面具上却因面部拉扯而更显丑陋,他轻柔道:“若非如此,怎能让小王爷这么快来到?”
  谢宁一路跑来,心里是七上八下,却在开门后见王桓毫发无损站于梅花树下,甚至还与自己谈笑风生,想到自己方才一路的担心,不禁一瞬恼羞成微怒。
  谢宁沉声道:“你知道就算你不叫我我也会过来,何必戏弄?”
  “何来戏弄?”王桓哭笑不得,“如此是见小王爷心切,才出此下策,小王爷若是不喜,没有下次便是了。”
  见谢宁还在赌气,俊脸黑沉却无言,王桓笑着轻轻摇摇头,抬手扫开他肩上挂着的一片红纸,说:“就算日子再闹心,也不要负了一年春光。这几日照顾母亲也累了吧,在下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谢宁忽然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病了?”
  王桓亲和笑笑,又道:“谢夫人的头痛症在你我小时候便有,最近简家忽逢变故,恰好又碰上初春,乃易病之季,您又几日未曾前来,想来便是夫人旧病复发了。”
  谢宁凝视王桓双眼半晌,只沉声道:“外面人多,出去做甚。”
  王桓见他脸上紧绷的表情才渐渐放松,他便牵起谢宁的手,笑着说:“连在下都不怕,小王爷您怕什么?”
  “那你等会儿不能离开我半步。”
  “好。”
  谢宁说着,另外一只手将王桓牵着自己的手拿开,却马上反手握在自己手心,缩在宽袖内里,然后带着王桓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日常表白玉嫣小姐姐。
 
 
第十八章 
  ◎花朝节二公子被人嫌丑◎
  王桓所住的宅子位于当年沅陵侯府之后,只是沅陵侯府正门面对胡八街,占地且大,而王桓现居宅子门开对外乃冷巷一条,平日里也极少人过往,也便除非是从高往下而望,不然无论是从胡八街,还是从巷子里,都很难看出这两宅子竟是紧紧相连。
  今夜月光挑剔,胡八街明而亮,深巷里却深且黑。
  谢宁牵着王桓的手小心翼翼地带他往外而行,若见地上有水滩石头,则先用脚碰一碰王桓脚尖示意。
  也便走了半天二人才走到巷口,王桓是哭笑不得,他把手从谢宁手中轻轻挣脱开,道:“小王爷,这到了外头,您还是别牵着我了。”
  谢宁皱眉顿了顿,担心看向王桓,问:“看得清路?”
  王桓轻轻拍了拍谢宁手背,浅笑道:“小王爷不必担心,能看清的。”
  谢宁若有所思点点头,刚转身往外走,灵台却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他蓦地停下脚步,盯着王桓微愠而问:“你是不是又服食骨翠散了?”
  王桓先是怔了怔,片刻后又欲盖弥彰地扯了扯谢宁的裘衣,浅笑道:“难得花朝,半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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