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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古代架空)——梁州

时间:2024-05-16 07:24:50  作者:梁州
  王桓话还没说完,耳边只传来“啪嗒”一声瓷碗落地的声音,谢宁忽然转身,一手抵在王桓头上,一手将他用力按在床上。
  而后侧着半个身子撑着靠在王桓身上,眉心紧蹙地盯着王桓双眼半晌,语音微怒地说:“别动!”
  谢宁的脸几乎贴在王桓脸上,沉重的鼻息轻扫在王桓脸上,王桓笑笑,被谢宁压在身下的手再次爬到谢宁腰间,如水般凝视着谢宁双眼,轻声说:“小王爷,您靠得如此亲近,是想要做什么?”
  谢宁脸上顿时泛起通红,他方才抵在王桓头上怕他躺下会撞到床倚的手摹地将王桓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下,用力按在床上,紧紧地盯着王桓,低声喝道:“你给我闭嘴,安分躺好!”
  谢宁怒视王桓,王桓却懒洋洋地睨着谢宁,嘴角只带笑意。
  片刻,谢宁正想起身,王桓却忽然在谢宁脖子边上轻声说:“小王爷陪我躺会儿可好?我冷。”
  谢宁心中虽烦躁,却耐不过王桓眼神柔情似水,只好侧身躺在王桓身边,单手替他将毯子盖好,王桓心满意足地往他身边靠去,合上眼,懒懒地说:“小王爷可是有心事了?”
  此间一瞬万籁俱寂,只有门口黄狗几声吠鸣。
  谢宁平躺着,目光沉沉地盯着屋梁,许久后,才慢道:“文昕一直在怀疑你。”
  王桓双眼紧闭,谢宁的话钻到他耳里,他眼皮蓦然跳了跳,没有说话,却又往谢宁身上靠近一些,若无其事地说:“小王爷您呢?您也怀疑我吗?”
  谢宁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才说:“你为什么回来?”
  王桓睁开眼,眼角横过一丝冷光,又合上眼,缓缓说:“在下说过,思你念你,便回来了。”
  谢宁又说:“那你跟我回淮南。”
  王桓故作潇洒地说:“怡都繁华热闹,不挺好的吗?”
  谢宁猛然转身,盯着王桓,厉声又问:“我只问你,若我现在要走,你跟不跟我?”
  王桓闭着眼,轻笑道:“跟。”
  谢宁方才悬起的心才慢慢放下,他重新躺平在床上,王桓却再次靠近,将下巴磕在他肩上,亲昵地柔声说:“可是就这样,不也很好吗?”
  王桓说话气若游丝,手慢慢移到谢宁肋骨处,轻轻放着,没有一丝力气。
  谢宁骤然坐起,王桓的手便落回到床上,谢宁努力定了定神,冷声说:“我去给火炉添点柴,你睡好,别乱动。”
  谢宁说着便站起身,还不忘回头帮王桓盖好毯子才往外走去。
  王桓看着谢宁逃逸般地离开,嘴上挂不住笑容,可笑着笑着,却凝固起来。
  谢宁用火钳掀了掀火炉里的木炭,又加了点柴火,末了还仔细地将火炉靠近王桓一些。
  功夫做完后,他回头看了王桓一眼,只见他已经侧身合眼睡去。
  王桓睡得安宁,他竟看得入神。
  谢宁不禁想起小时候,王桓时常到自己府上玩,晚了便在他府上过夜,与自己同卧一床。
  小时候的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王桓在床上没有一刻钟能停下来,不过比自己年长四岁,却总能滔滔不绝地给自己说尽天下河山。
  从文人轶事,到市井鸡毛,从南海异域,到西北柔化,他无一不晓,娓娓道来,时不时还会站在床上手舞足蹈地将情景演绎一番,自己则拍手叫好,每次都会将谢蓁蓁引来,当谢蓁蓁吵着嚷着推开门时,王桓总会将自己抱在臂弯下,二人一起躲在被子里。
  他从未见过王桓这般安宁地躺在床上入睡。
  谢宁看着,觉得这样也好,好像这样子的王桓便不会跑了,可是看着他那瘦弱的身体苍白的脸面,又觉得心疼,好像这样也不好,就像自己始终还是会失去他。
  谢宁凝视许久,方才身上涌起的火热慢慢消逝,他从桌上拾起长刀,慢慢走到院子里,长刀出鞘,在日光下凛冽。
  谢宁这把长刀是当年十二生辰时先帝所赠的。
  文帝当时笑着问他,你想取何名。谢宁在余光扫过正坐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的王桓,王桓身上红袍冉冉,谢宁没有片刻思考,回道:“红帱。”
  谢宁一手握刀鞘,一手举长刀,骤然纵身一跃。
  长刀舞尽红梅落,公子雪前刺遥山。
  王桓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却能在朦胧之中识别出谢宁在园中舞刀。
  这一招一式,都是王桓教他的。
  遥山刀法,是当年他父亲将他送到江上遥山佘太师处习武时学来的。后来他回到怡都,谢宁只见他舞了一次,便拉着自己衣摆苦苦哀求让自己教他。
  当年花前月下,小王桓贴在小谢宁身后,一招一式,一弹一跳,谢宁都是从王桓手心里学会的。
  王桓远远注视着谢宁身姿矫健,英容无双,斩落梅花,挑起白雪,他只一身玄色单衣,在这红白之间游刃有余。
  半晌,王桓终是又合上了眼,兴许是方才双眼一直紧盯着,合上的时候竟觉得分分刺痛,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只是当年,谢宁每次舞刀的时候,身后都会有一位红衣人,手把名剑赤子,配合他刀光剑影。
  傍晚,夕阳西下,一片晚霞荡漾在天边,王桓喝过药后终究还是昏沉睡了一下午,谢宁正坐在胡床前的茶几边上看书。
  直到青樽提着一篮子菜走进院子,他才回头看了还在熟睡中的王桓一眼,起身便离开。
  青樽路过谢宁微微颔首,谢宁淡然道:“好好照料,若有事,可到淮南王府寻我。”
  青樽连连点头,谢宁离开回府。
  当晚入夜,寒风湿冷,月光皎洁却被无处而来的愁云遮盖,地上雾气浓浓。
  王桓吃过晚饭,正倚在炕上看书卷,青樽将手炉递给王桓后,便要到火炉去添木炭,王桓斜睨他一眼,说:“不用添了,下午知行走前又添了一次,我看今晚会有雪,你早些回家吧。”
  青樽检查一遍火炉后,不太放心地看向王桓,担忧地问:“公子你可有见哪里不爽快吗?要不要我先请祁大夫再来一趟,不然等会儿我回去了你要有什么事儿又没人知道了...”
  王桓微微笑笑,说:“行啦,回去吧,祁缘的针法还是有用的,起码你明天再来之前我保证不会有事,不过你再不回去,你母亲就真的得担心了。”
  青樽再三叮嘱后,还是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府宅。
  王桓只看着手上书卷,直到听见青樽脚步声离开小巷,他才将书卷放下,蓦然看着前方。
  须臾,外面胡八街上忽然传来几声突兀而焦躁不安的连续狗吠,王桓重新拾起书卷,面无表情地看着。
  夜黑风高,胡八街上只听到寒风瑟瑟,空无一人。
  一只黄狗正四脚站在曾经沅陵侯府门前,对着那扇被两道黄纸封起,已经结了蛛网的大门疯狂吠叫。
  刚收铺的胡屠户手上各提着一抽五花肉正好路过,他用手背拢了拢衣襟,瞥了一眼那一直狂吠不止的黄狗,暗暗骂了句:“这还真是那流氓的家,这人都早死了,还能把疯狗引来乱吠。”说着正要疾步离开。
  谁知沅陵侯府那两扇大门后忽然传来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响,黄狗叫猛地后退两步,半晌后却吠得更加焦灼。
  胡屠户心里一惊,蓦地停下脚步看去,只见大门没有丝毫动静,只有那黄狗在不停走动,他唾了一口,闷闷骂道:“真他娘的晦气!”
  说着正要继续离开,而这时那两扇木门骤然剧烈抖动,胡屠户正要破口而骂,回头之际却吓的一身冷汗,猛然撒腿就跑。
  那两扇早已掉漆的木门,竟被从里面不断撞击,就像这门里锁着无数的人,正用力地想要推开这门,那门岌岌可危,里面还不断传出幽怨哭声。
  作者有话说:
  (昨天又一个权谋脑洞,衣冠禽兽疯狗x斯文败类美人
 
 
第十六章 
  ◎小王爷梦到二公子◎
  谢宁的手心粘着王桓手背,十指相紧扣,谢宁额上的汗珠滴在王桓背上。
  王桓蓦地歪头,谢宁却猛地将唇对在他嘴上。
  谁知就在此时,谢宁余光中却猛地瞧见王桓嘴角缓缓流出一道殷红鲜血。
  谢宁吓得慌神,连忙要支起身子想要爬开,王桓却用力拽住谢宁的手肘,将手足无措的谢宁猛地拉到自己身边。
  二人几乎脸贴着脸,王桓微笑看着谢宁,鲜血不断从他嘴边流到床上,气息微弱地说:“知行,别怕,我不走,我为你而来,怎会弃你而去?”
  谢宁使劲挣脱开王桓的手,猛然退后双手撑在床上才不至于摔下,离开了王桓身体后,他才见到王桓赤/裸的后背上,心胸之位插着一把锋利的长剑,鲜血涓涓流出。
  王桓侧脸平趴在床上,双眼微睁,没有一丝痛苦,安详沉静,却浑身冰冷。
  谢宁浑身一震如遭雷劈,双眼猛地睁开,倒吸一口凉气,鬓边豆粒大的汗珠不停沿着脸颊落下,流到他眼里,如细针入瞳。
  他惊慌失措地眨了眨眼,几番确定方才一切不过梦魇一场后,他才咽了咽口水,伸袖擦去额上汗水,定定神后,一手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却只觉绔上浸湿。
  谢宁蓦然合上眼,暗暗骂道:“真他娘的,死也不放过我。”
  只是骂完,谢宁心中却是一番唏嘘。比之王桓的风流天下人知,自己的这些偷偷摸摸的禽兽之想,来得甚至还不如他的光明磊落。
  接连又蓦地回想到梦末王桓死于自己身下的情景,谢宁那颗心疯狂地跳动着,他咬紧牙关却不能平静下来。
  早已睡意全无,梦魇侵扰,醒来也是一身疲惫,谢宁缓缓坐起时不小心将床头的摆设扫落在地。
  一直抱膝坐在门外地上打着瞌睡的小厮闻声惊醒,连忙起身,轻轻敲门,紧张问:“小王爷您怎么了?”
  谢宁垂着头,双手撑在床边上,沉声问:“什么时辰了?”
  小厮站在门前,手放在门上几欲推开。可是谢宁的脾性他是清楚,谢宁十分讨厌旁人不经他准许随便入内。他便只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回道:“四更天了...小王爷,您真不需要小人进去?”
  谢宁冷声:“给我打盆水来。”
  渐若清晨,雾大,晨光不透。
  许卓为悠闲地闭着眼站在屋里,双手张开,新来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帮许卓为穿上外袍。只是过于紧张,一不小心勾到了许卓为脑后的发丝,许卓为微微皱眉,睁开一眼斜睨着她,那婢女吓得连忙跪下,慌慌张张地说:“老爷...老爷恕罪...”
  许卓为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她,轻蔑笑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将她带起来,拇指在她衣上温柔轻抚,婢女始终不敢抬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地面。
  许卓为微微侧头,眯着眼凝视着婢女惶恐不安却不减清秀的小脸,笑着说:“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许卓为越发靠近,婢女只瑟瑟发抖却不敢说话,双唇哆嗦着。
  就在许卓为马上贴到婢女脸上时,门外传来管家一声清嗓,许卓为阴沉地转了转眼珠子,在婢女耳边沉声道:“先下去吧。”
  婢女如获大赦般转身离开,许卓为自己将外袍顺好,厌烦地瞥了管家一眼,说:“让他进来。”
  董晋升走过廊下,那只鹦鹉又尖声叫道:“董木头,董木头,穿甲狗,满地走。”
  董晋升微微皱眉,却只是加快脚步走进屋里,管家退下后,董晋升来到许卓为面前,颔首作揖。
  许卓为看都没看他一眼,拂袖坐到坐垫上,扬眉问:“抓到那鬼了?”
  “属下无能,还没抓到,”董晋升见许卓为脸上微露怒色,连忙又说,“过去三天我已派了明校府的兄弟日夜守在沅陵侯府门外,白天里没有丝毫动静,只是一到夜晚,便有黄狗跑到门前狂吠,宅子里便传出撞门声。我也让人进了府内,只是只要我们的人进去了,撞门声就马上消失,在屋里也不见任何人影。”
  许卓为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蔑地说:“既然都说了是狗,怎么还会让你看到人影?”
  董晋升又说:“只是这侯府闹鬼之事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惶惶...”
  许卓为扬眉打断:“都说些什么?”
  董晋升脸色蓦地微沉,两眉微微聚拢,低声说:“说当年沅陵侯府满门抄斩,此中有冤,如今冤魂索命...”
  “有冤?”许卓为冷笑,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道,“哼,癫狗真的是癫狗,也是我太看得起他了。自己一张狗嘴讲不出话,就只晓得撬开那些贱民的嘴来替自己开口。王程那才是死得冤啊,你说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没有明白这京中的游戏规则,那些贱民不过就是一辈子埋在我们脚下的蝼蚁,还想着帮他们翻身爬上树不成?”
  董晋升一直垂头站着,沉默不言,许卓为瞅了他一眼,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他要伸冤,我们就替他来个鱼死网破,不过就是仗着有谢宁那个小王爷,我就要看看,咱们陛下对要真对他们都起了忌惮,谁还能救他们。”
  许卓为说着边站起,大摇大摆地从董晋升身旁走过时,觑了他一眼,只见他皱着眉面带茫然,笑了笑,走到廊下时伸出手指逗了逗那鹦鹉,边说:“金屋藏狗啊金屋藏狗,懂了吗?我看你是懂了。”
  那鹦鹉跟着又学舌,尖声叫道:“金屋藏狗!金屋藏狗!”
  又过两日,腊月已过,初迎新月,只是今年的开春更比往年湿冷。
  一大早,在胡八街街头摆卖豆腐的大妈差点在青石路上摔了一跤,她扶着墙壁往地上唾了一口,回头又环视一圈四周雾气浓浓,不安地暗暗骂道:“今年这开年真是来得晦气!就这该死的浓雾就让人周身难受了!”
  正午时分,日上山头,浓雾渐散。
  玉嫣坐在满新楼二层朱阁里,她慵懒地靠在倚背,隔着镂空雕栏看着外面江上浓雾濛濛,手上玩弄着祁缘前两日送她的和田玉如意玉佩,说是从一个柔化商户中高价淘来的,还专门去找白遗开过光。
  一阵冷风从江上吹来,玉嫣拢紧了身上浅紫色绒袍,楼下说书先生紧张激动的演说声传到她耳里,她换了个姿势坐着,目光缓缓移到一楼正堂。
  正堂最里,一位身穿深灰素袍,年若四五十的干瘦男子正坐在蒲垫上,面前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他一手执扇,一手握杯,唇才碰到水面,余光扫了一眼满座脸上尽是着急,他得意笑笑,水杯“啪”地放下,纸扇骤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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