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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清看着它们有来有往，你提出一个注意，就被另外一个反驳，互相打嘴仗，又互相赞同补充细节。
他就这样看着，眼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不久之后，塞伦带着它们的意见和罗清说：“我们打算在路边挖洞。现在没有人去河边，明天应该只有王志林自己一个人去玩。
我们只要挖一个让他把双腿陷进去的洞，绊住他，让他出不来就可以了。
等救下他，再把洞填起来。”
罗清眼里闪过思索，他知道，这是塞伦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说实话，他也没什么好主意。要是他还是人，直接给王志林套麻袋好了。
“行，就这么办。
不过现在土地很硬，我们要保护好我们的爪子。”
“知道了。”
十分钟后，罗清他们来到小河这里。
小河在田地和群山之间，水流常年的冲刷，让河两岸越来越高，将近一米半。
此刻河面呈现淡淡的青蓝色、乳白色，上面覆盖着薄薄的积雪，看不清冰下面的模样。
罗清注意到一处细长有些发暗的地方，走进一瞧，原来是被凿开的一个长方形的冰窟窿，应该是用来饮驴或者钓鱼的。
冰窟窿上面已经冻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看来已经两三天没有人来过这里了。以后可以带主人来这里钓小鱼吃。
塞伦脑袋挤到他脖子边，吐出温热的气体。
“罗清，你在干什么？”
罗清感觉脖子有点痒，忍不住缩了缩，不明白它凑这么近干什么，也不太在意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看一看这个冰窟窿。”
塞伦移开头，吻部状似无意地蹭到了他的嘴巴，回答道：“原来是这样。看好了吗？我们该去挖洞了。”
罗清伸出爪子揉了揉被它碰到的，有些细痒的嘴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塞伦，没从它脸上看出什么，只好作罢，说：“嗯，走吧。”
五只狗子还有两只鸭子，利用尖爪和硬喙，在王志林可能行走的路上，挖了几个坑洞，利用冰雪掩藏了起来。
大功告成后，大家伙儿带着疼痛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罗清他们便悄悄隐藏在了山脚下的小树林里。
正如他们所预料，王志林真的独自一人来到了河边。
他难道没有朋友吗？
罗清脑子里突然浮现了这个念头。
一般农村里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都会玩在一起，除非家长之间有着深仇雪恨，否则孩子们的友谊不会受到家长态度的影响。
可以说，孩童时期的友谊，是最纯净的存在。
然而王志林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别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他玩。
罗清看着王志林脸上欣喜的笑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真的不孤独吗？
这边，王志林终于摆脱了奶奶的禁锢，悄悄来到了河边。
他走路晃头晃脑，七扭八歪，看起来仿佛进了瓜田里的猹，兴奋得不行。
然而下一秒，他身体一踉跄，控制不住地前倾，吧唧一下趴在了地上。
罗清见他几乎下半身都掉进了洞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我们再等等，看看他什么反应。”
塞伦：“嗯。”
王志林刚摔倒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当他想要往外爬的时候，突然就感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脚上传来。
他崴脚了。
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尝试着从洞里面爬出来，然而脚上的疼痛让他动一下就疼得呲一下牙，根本出不来。
“哇哇哇！
奶奶救我！”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下来的三分钟里，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仿佛意识到奶奶不会来救他，他语气里充满了惶恐和思念：“爸爸，妈妈，林林好想你们，你们怎么还不来找我？呜呜，爸爸，妈妈，救救林林。”
罗清看他哭得这样惨，心里有些不好受，但还是选择继续旁观。
又过了十分钟，这十分钟对于王志林来说，是他这短短人生中最绝望无助的时刻，他多希望爸爸妈妈还有奶奶能从天而降救走他，可是没有，不管他怎么哭，都没有。
他还小，不知道死亡的概念，可这一刻他很惶恐，害怕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彻底忘记了他，不管他了，只剩他一个人在这里，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这样想着，王志林差点哭得厥过去。
“汪呜？”你还好吧？
这一声软乎乎的问候，仿佛是天籁之音，王志林的哭声都有一瞬停滞。
他看着那只曾经差点被他打的灰色哈士奇幼崽，仿佛看了救世主，再也忍不住哭嚎道：“狗狗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打你了，救救我！”
灰灰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反而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在伪装，下一秒就会伤害它。
王志林人小，对情绪比较敏感，自然感受到了灰灰的不安和警惕。
他心里一慌，十分害怕这只小狗崽弃他而去，他这次是真的后悔了，抽泣着说：“狗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打你，我真的不打你，我再打你我就是小狗！”
灰灰仍然狐疑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冲旁边汪汪叫了几声。
然后，王志林就看到了另外两只狗崽，还有他曾经抓过的鸭子也来到了他眼前。
这一刻，他小小的年纪，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公开处刑。曾经他得罪的动物，如今成了他唯一的救世主。
王志林流下悔恨的泪水，喃喃道：“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罗清见时机差不多了，给看过来的灰灰使了个眼色。
可以了，行动。
灰灰眨眨眼睛，汪呜了一声，然后三只狗崽和两只鸭子便叼住了王志林的衣服，努力将他从洞里拔了出来。
王志林：(⊙o⊙)
“狗狗，鸭鸭，谢谢你们，等我回去就让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灰灰它们毫不惦记王老太的手艺，只想把王志林赶紧送回去，然后再也不见这个曾经的小魔王。
狗崽们和鸭子们都没有王志林个头大，载不了他，他只能忍着疼，抽泣着，在灰灰它们的陪伴下，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罗清和塞伦就悄悄跟在身后，护送他们。
等进了村子，一个出门遛弯的人看到王志林的惨样，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神色犹豫，像是顾忌着什么。
但王志林只是个孩子，他不忍心孩子这副惨样，上前说：“志林，叔叔送你回去？”
王志林眼睛亮了一下，乖乖道：“谢谢叔叔。”他的脚好痛，真的走不动了。
那个人眼睛顿时瞪了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小子受到啥刺激了？今天居然这么有礼貌？！
有礼貌的孩子在哪都受欢迎，从熊孩子变成懂礼貌的孩子更让人心软，那人抱起王志林说：“走，叔叔带你回家。”
见有人接手王志林，灰灰它们便停下了脚步。
王志林搂着那人的脖子，回头看了它们一眼，眼里闪烁着不舍，犹犹豫豫了很久，也没说出话来。
等他彻底消失在眼前后，罗清和塞伦走过来，挨个蹭了蹭狗崽们，又冲两只鸭子点点头，夸奖道：“你们今天做得很好。”
灰灰它们乐得疯狂摇尾巴。两只鸭子也忍不住呼扇了翅膀。
*
下午，许霖一家突然被王老太敲门了。
许霖、赵姥姥和赵姥爷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有些担心王老太上门讨嫌，谁知道却突然听到了对方感激的话。
？？！
第38章
王老太腆着一张老脸，笑眯眯地道谢：“赵家的，太感谢你们救了我家志林。
这孩子不听话偷着跑去了河套，摔进了坑里，崴脚了，疼得动不了。要不是你家的狗和鸭子帮忙，这孩子说不准要被冻坏了。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之前志林欺负你们家狗和鸭子，真是对不住，他现在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希望你们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原谅他一回。
还有我，你们也知道我这张嘴有点坏，我就这性子，一急就容易说脏话，我也是心疼我家志林，没别的坏心，也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一回。”
别说许霖他们了，就是罗清和塞伦都被赵老太这一变化看傻了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老太太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今天怎么这么和善？还来道歉？
罗清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微微转头，就对上了许霖探究的目光。
许霖抬了一下眉头：你们干的？
罗清眨了眨眼：是呀是呀。
这之后，许霖没别的反应了，罗清便专心看着王老太和赵姥姥一来一回，说得热火朝天，很快便姐姐妹妹的叫上了。
这一幕，看得罗清叹为观止。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狗，他永远都为长辈顺溜的嘴皮子所震撼，黑的能说成白的，坏的能说成好的，就连敌对头也能靠几句话恢复关系，亲亲蜜蜜地握手言和。
不久后，王老太带着一脸笑意离开，罗清和塞伦则被冷脸的许霖带到了院子里质问。
许霖说：“王志林出事是不是你们干的？”
他不是信口雌黄，他有这俩狗子的犯错证据。
他之前曾从别人口中听说过，那个考研前夕断崖式分手，逼得女朋友自杀的那个男的，被几只猫挠毁容了。
那男的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罪魁祸首，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许霖一开始没有把这件事和家里的狗子联系起来，然而他有天心血来潮收拾屋里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猫咪零食大幅度减少。
一查监控才知道，家里的狗子居然叼着一篮子的零食带出去了。
那个时候，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巧的是，他某天经过郊外的烂尾楼时，看到几只猫抢一份高档小鱼干。
烂尾楼没什么人去，又有谁会到这里给流浪猫喂这么贵的小鱼干？
他当时好奇地往里面走了走，把那几只猫吓跑了，也看清了那个小鱼干的包装，可不就是他买的那种嘛。
再往里走了几步，不少零食垃圾袋映入眼帘，眼熟得让他不能再逃避。
他们家的狗子居然贿赂猫去报复人类！
这听起来太惊世骇俗了，许霖吓了一跳，最先担心的就是罗清他们有没有被人发现，一旦被发现，这几只狗子肯定要被人借口弄死。
他心惊胆战地打探消息，最终确定，罗清他们没有暴露。他在松一口气的同时，怒意也在心间不停翻滚，恨不得把这几只闯祸的狗子吊起来打一顿，让他们知道再怎么样都不能去招惹人类！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将此事压在了心里。
直到这次，这些家伙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他再也忍不了，决定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罗清和塞伦还没意识事情的严重性，加上许霖只叫了他们两个，他们还以为许霖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谁知道突然就被他给绑到了果树上。
好熟悉的一幕。
罗清：……
塞伦：……
他们震惊地对视一眼，心头翻涌着不安。
不是，为什么又把他们拴在了树上？！他们又犯什么错了？
许霖见他们这副不知所谓的模样，都快气笑了，他冷呵一声，转身去拿了一个不锈钢盔子。
“之前引诱流浪猫去挠人就算了，这次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们是真的皮子痒了，不收拾不行！”
“邦邦！”
罗清被一盔子打到了脑袋上，懵逼中带着惊恐，看着许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主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塞伦也被打得愣了一瞬，随后眼里闪过一抹心虚。
它从小被教育要远离陌生人，不要接近和伤害人类。但是每次一看到罗清亮晶晶的眼睛，它就把主人的叮嘱抛到了脑后，跟着犯浑。
此刻，它被打醒了，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它不该顺从罗清，跟着他去伤害人类，哪怕他们出发点是好的，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他们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它应该阻拦罗清，和他一起商量其他更好的办法，而不是依靠伤害人类去达成目的。
罗清还没转过来弯，他只是有些害怕和后悔让许霖发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然后就听到许霖说：“小可爱，不对，应该叫你小智障才对。
你聪明得都快成妖精了，怎么就不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想想伤害人类的后果？
有些人没有被动物伤害，都会主动去伤害动物，扒皮、吃肉甚至为了满足某种欲望而虐杀动物。
那被动物伤害的人，不会比这些人类更加变本加厉吗？
是，你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被发现，就万事大吉了。可你有想过那个被你们伤害的人类，会不会因此痛恨上其他动物，把受到的伤害转接到无辜可怜的动物身上？
你们一时报复爽了，可背后却要无数无辜的动物为你们的行为买单，你觉得这样好吗？你对得起其他动物吗？”
这一番话，振聋发聩，塞伦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罗清沉默了，心底涌起无数的后怕和后悔。
也是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一直是人类的思维。
看似正义、义愤填膺的背后，其实是有恃无恐的放纵。
他以为不被发现就万事大吉，可是那是对于人类而言。人类被同类伤害，由于法律存在，他们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哪怕找不到凶手，大部分人也不会因此去痛恨伤害无辜的人类。
可是动物伤害人类就不一样了。
目前保护动物的法律并不完善，人类犯错的成本很低。
一旦被动物伤害，怀恨在心的人类只要手段高明，藏得好，就算虐杀动物也根本不会有任何惩罚。就算被发现受惩罚，也不会很严重。
猫猫狗狗太过普通，人类哪怕虐杀保护动物，都不会被判处死刑，更何况它们？
因为愧疚，罗清的心仿佛被万根针刺穿，他好害怕他伤害过的人类拿其他猫猫狗狗下手，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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