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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哪有不弯的(近代现代)——况巡

时间:2024-05-15 09:41:32  作者:况巡
  “我又志不在此。”柳应白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成绩上个一本没问题,能跟家里交差就行,多学一点都是浪费。”
  “你家里对你要求就一本?那为什么还要把你送到七中来?”
  七中的学生个个都奔着重点大学去的。
  柳应白轻笑:“想着用名校的学习气氛熏陶一下我呗,老头儿就是天真。”
  宋嘉航想到自己的老父亲,考试退步就是一顿胖揍,心有余悸地问柳应白:“你成绩没提升,家里人没意见?”
  “没有啊,他们一个个成绩还不如我呢,我是我们家读书最厉害的,我那些什么表弟表妹,不是出国混日子就是学个艺术特长烧钱。”
  宋嘉航想到每天接送柳应白上下学的那辆劳斯莱斯,一下子没话说了。
  “……家里有矿真好。”
  柳应白“嗯”了一声,心安理得接下这声羡慕:“下辈子你也投个好胎吧。”
  “……”
  宋嘉航笑骂:“靠,你他妈说话真欠揍。”
  柳应白笑了笑,凭着人道主义精神说了句人话:“你要实在想去京柏玩儿,我陪你去。”
  宋嘉航看了眼沉迷学习的梁星灼,撇撇嘴:“不去,好兄弟都不在,没意思。”
  “哟,你俩一天天跟连体婴一样,谈恋爱呢。”说着,柳应白还拍了拍梁星灼的背,不满道,“班长你不公平啊,怎么只跟宋嘉航谈不跟我谈,我可比宋嘉航帅多了。”
  没等宋嘉航说什么,梁星灼先扭过头来,皱眉道:“你不要乱说,我不是同性恋。”
  柳应白感觉梁星灼真的有点不高兴了,没再继续玩笑。
  “好,我嘴欠,别生气。”
  梁星灼抛下一声“没关系”,转过头继续写题。
  柳应白意味深长地在后面感叹:“是我的错觉吗?你怎么突然对同性恋应激了,之前明明面对我女装癖和同性恋都无感的。”
  宋嘉航轻哼一声,帮腔:“谁让你把名号安在他头上,哪个直男受得了。”
  “是吗。”
  柳应白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梁星灼:“是这样吗?”
  梁星灼悄无声息捏紧了笔,一动不动,也没吭声。
  他因为什么应激,他自己心里清楚。
  好在下一秒宋嘉航跟柳应白聊起别的,话题被绕开了,他偷偷松了一口气。
  柳应白实在太敏锐了,似乎任何端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以后他得注意点儿。
  晚自习放学回家,洗个澡的功夫,周归与也下班回来了。
  梁星灼擦着头发,站在玄关看周归与换鞋,一边问:“你晚饭吃了没?”
  周归与换上拖鞋,脸色难掩疲倦:“没吃,今天三个连台手术。”
  “好辛苦。”梁星灼走过去锤了锤周归与的背,体贴道,“那你先去换衣服,我把邹姨留的饭给你端出来,一直放蒸箱温着呢。”
  周归与拦住他:“不用,我自己拿,你赶紧写作业。”
  梁星灼冲他笑笑:“我在学校写了很多了,不差这会儿。”
  说完就跑厨房去了,不给周归与再拒绝的机会。
  等周归与换完家居服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
  “哥,你先吃,我给你切点水果,邹姨今天买的梨水分可足了。”
  一听梁星灼在切东西,周归与马上就坐不住了,几步踏进厨房,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刀。
  “我自己来,你去坐着。”
  梁星灼哭笑不得,奋力争取:“我会弄!我不会再弄着手了。”
  自从初中有一次梁星灼非要学做饭,切个土豆丝把指甲切掉一块后,周归与就再也不让他碰刀了。
  “下次再让你发挥。”周归与握着刀熟练地削皮,不走心地敷衍道。
  梁星灼抗议:“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周归与“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
  梁星灼无奈:“你之前才说我已经长大了。”
  一颗梨被周归与从削到尾,皮没断,且厚度均匀,最后一刀结束,梨皮顺着刀刃滑落,掉进水槽里。
  “你是长大了。”
  周归与先给予肯定。
  “但跟削水果是两码事。”
  再否定。
  梁星灼看着周归与不用菜板,直接捏着梨在手上切块儿,操作毫不费劲,游刃有余。
  要是换做自己来,那颗梨估计已经变成血梨了……
  “那你不在我怎么办?”
  梁星灼突然发问。
  周归与没跟上他思路:“什么我不在?”
  “我明年高考完就要上大学了,大学要住校吧,你还能每天跑我宿舍来给我削水果吃吗?”
  好问题。
  一句话就给周归与问住了。
  周归与切完最后一块梨,扔掉果核,洗了刀洗了手,才说:“怎么不能。”
  “如果你在本地上大学,你要吃什么水果,我在家切好给你送过去就行。”
  梁星灼接着追问:“如果我在外地上学呢?”
  周归与沉默几秒,有种无可奈何的意味:“那你连皮儿一起吃了。”
  “我不爱吃皮儿。”
  “那就买果切。”
  “你说过外面果切不卫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切的,用什么切的。”
  话赶话的说了几句,周归与听出一些异样。
  他抛出一个办法,梁星灼就堵死一个办法,好像在引诱他说出自己想听的那个答案。
  周归与隐约猜到那个答案是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还早,临到头再想解决办法也不迟。”
  含糊应付完,他从碗柜里拿了两个银叉,端起盘子走出厨房。
  梁星灼跟在周归与身后,等他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周归与盛汤的时候问了他一句:“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梁星灼摇头:“我吃饱了的,不饿。”
  周归与没勉强,只盛自己的。
  梁星灼撑着头望着他,叹口气,问:“哥,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那你别去外地上大学不就得了’?你应该知道,只要你说,我就不会去。”
  周归与抬眸看他:“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说。”
  梁星灼不明白:“为什么啊?”
  “你是自由的。”
  梁星灼微怔。
  “我当然希望你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生活,我能随时照顾你,但这只是一种希望。你长大了,你以后想去什么地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是你的自由,哥不会干涉你。”
  周归与并非有意煽情,他如同闲聊般说完了这番话。
  梁星灼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既幸福又伤感。
  幸福自己被爱着,伤感他们可能不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那要是我想过的生活就是你希望的那样呢?”
  周归与听完笑了笑:“不可能。”
  梁星灼难以置信:“你不相信我?”
  周归与摇头:“相信,我相信你是出于真心的。”
  梁星灼不解:“那你还说不可能。”
  “因为你这是意气用事的真心,而非理智选择的结果。”
  周归与用一种极骄傲又欣慰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廊下栖息的雨燕,你有你想飞往的天。”
  “不要因为害怕跟我分开,就放弃探索自己的人生课题。”
  “我接手你那年,我也面临人生分岔口,星星,我当年没有为你留在沽南,你之后也不要为我偏安一隅。”
  周归与放下汤勺,伸出手去握住梁星灼的手。
  梁星灼的手被他宽厚的手掌牢牢包裹,随之而来的是热烘烘的暖意。
  “你是我弟,我是你哥,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你跟其他人一样,选择的时候也有底气,别觉得自己抓了这头就丢了那头,知道吗?”
  梁星灼快被他说哭了。
  吸吸鼻子,俩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哽咽道:“你对我这么好,以后赶我走,我都舍不得走,我会赖上你的。”
  周归与笑道:“少被害妄想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赶你走。”
  “我就假设嘛……”
  “别假设了。”周归与用另外一只手抽了一张纸,塞到梁星灼手心,“擦擦吧,多大了还是个哭包。”
  梁星灼鼻音带着哭腔,哼了一声:“还不是你惹我哭。”
  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周归与无奈认了:“好,是我不对。”随后话锋微转,“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周末带你出去玩玩儿?赏脸吗弟弟。”
  梁星灼擦掉眼泪,声音还哑哑的,红着眼睛问:“去哪玩儿啊?看电影吗?”
  “泡温泉,想不想去?”
  梁星灼喜欢玩水,加之天气入冬了,在热乎乎的水里泡一泡别提多惬意。
  “想!去哪泡?就我们两个吗?”梁星灼兴奋地问。
  周归与见他兴趣浓厚,或多或少被带动了情绪,对这场原本寻常的出游多了一些期待。
  “小南山附近新开的温泉山庄,不止我们,还有程诉大洋和秦彦他们,一共七个人。”
  这些人都是周归与的高中同学,经常一起玩的朋友,梁星灼全认识,自然不怕生,满脸喜滋滋:“行啊,我都好久没泡温泉了。”
  “我们周六出发吗?住一晚周日回?”
  周归与回答:“周五下了班就走,周六回来,周日你还要上晚自习。”
  梁星灼担忧道:“下班还开车,你不会很累吗?”
  “不累,又没多远。”
  “那好吧。”
  答应完,梁星灼想起今天宋嘉航约过他去京柏玩儿,他给推了,眼下自己又有了出游安排,虽不是有意为之,情理上还是感觉辜负了宋嘉航的盛情,于是问:“我能邀请宋嘉航一起去吗?”
  周归与没意见,心想着俩小孩儿关系还真是好。
  “可以,你问问他,确定要去我就给他爸打个电话,好让他家长放心。”
  “好。”梁星灼叉了块儿梨递到周归与嘴边,笑眯眯地,“我哥真好,什么都依着我。”
  周归与张嘴吃下,评价他:“油嘴滑舌。”
  梁星灼冲他做了个鬼脸:“乱讲,明明是真情流露。”
  周归与低头吃饭,不跟他争辩。
  第二天上课,梁星灼就把泡温泉的事情跟宋嘉航说了。一听可以出去玩儿,宋嘉航一点儿犹豫,连声答应。
  柳应白在后面听到,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去?”
  梁星灼回答:“周五下午去,周六回。”顺便也邀请了他,“你要一起吗?”
  柳应白叹气:“我很想答应,但是很遗憾,家里有安排了,周五周六都要陪我爸出去应酬。”
  宋嘉航纳闷:“你有安排了之前还说陪我去京柏玩儿。”
  柳应白反问:“你不是拒绝我了吗?”
  宋嘉航愣了愣,有些受宠若惊:“原来你是真打算陪我去啊。”
  “不然呢?我难道是什么只会口嗨的伪君子吗?”
  “嘿嘿,没有,没有。”宋嘉航抬手锤锤胸口,“情义在心中,兄弟我记着了。”
  柳应白回他一个白眼。
  “晚了。”
  宋嘉航赶紧找补:“别介啊,哪就晚了,不晚不晚,兄弟我请你喝奶茶赔罪怎么样?”
  柳应白不领情:“不喝,戒糖呢。”
  宋嘉航见招拆招:“那就喝无糖的,我给你买无糖奶茶。”
  “无糖奶茶还能叫奶茶吗?”
  “那就无糖可乐!”
  柳应白扯出一个笑:“合着兄弟在你心里就值一瓶无糖可乐啊。”
  宋嘉航头都大了:“哎哟我去……祖宗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直说吧。”
  ……
  这俩人一天斗嘴八百次,梁星灼都见怪不怪了,拿起杯子去走廊接水,顺便躲清静。
  周四下午上完课就放校庆假了。
  周五白天周归与还要上班,梁星灼跟平时上课一样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去学校上自习。
  宋嘉航上午没能起来,下午两点才拖拖拉拉地赶过来。
  两人学到五点左右,收拾东西一起回家。
  只外宿一晚,不需要带什么行李,梁星灼自带了一次性内裤以及他和周归与的泳裤。
  六点多,周归与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打电话让梁星灼他们下楼。
  梁星灼一走出小区就看见了周归与的车,习惯使然去开副驾的车门,一只脚都在踏板上了,抬眸看见座位上居然有人。
  “……秦彦哥。”梁星灼乖乖叫人,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脚,“你也坐我哥的车啊。”
  秦彦冲梁星灼笑了笑:“嗯,我的车送去保养了。”眼风扫了眼脚踏板,低头去扯安全带,“星星你想坐副驾是吧,我让你。”
  梁星灼抿抿唇,有外人在,且这人又是周归与朋友,他勉强自己懂事,违心地说:“不用,秦彦哥你坐吧,我和我朋友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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