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的买金逐社赢的人,那么少?”
“哈哈哈哈哈……因为他们确实踢得烂!”
“已经连输好几次了……”
“不过,前几次,都是输给其他世家公子的蹴鞠队。大约没想到,今日丰月社如此谦虚。”
“诶,可不是谦虚!今天金逐社有个生面孔,连进七个风流眼呐!”
“就是那个那个……正和夏老板说话那个!”
常安学着燕霄偷听了一圈,见燕霄正和夏溪林攀谈,认识他这段时间以来,还没见过他眉目这么不舒展。
两边的社员分别入了席,夏溪林则陪同蹴鞠局的几位主事入座了另一桌,跟着看完比赛的人也招呼着店小二置菜。楼下一时,坐得满满当当。
常安回到祁楌晟身边,把听来的小道消息一股脑儿倒出,见祁楌晟都没什么反应,只好乖乖坐下。
一壶茶喝完,祁楌晟吩咐常安结账回府。店小二引着祁楌晟三人顺着楼台往侧门走,刚走到偏厅,便听宴席的方向传来杯碟碎裂的声响。
“金逐社何时出了你这么个球头!本侯如何不知!”
“侯爷,您喝醉了,我扶您去阁子里休息。”
“不知这位燕公子是哪位世家少爷,本侯怎么从未见过!薛少爷怎么不曾引荐一二。”
“我不是世家少爷。”
“大胆!不是世家少爷凭何能加入金逐社!今日这球如何能算!”
“侯爷,知道您是心疼我们丰月社的孩子们!这位燕少侠实力强劲,下一场我努力把他给您争取过来,加入我们丰月社,您可满意?”
“不行!今天这个混账害我输……”
“侯爷!您是真喝醉了!”
伴随着杯碟、酒壶不断砸落的声音,场面一度失控。
即便是夏溪林多番劝言,也未能阻挡喝醉的勇平侯发酒疯。
薛应鸿自是左右周旋,可那勇平侯的身量,足有三个薛应鸿那般大小,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却说他勇平侯张势,承袭了老侯爷的爵位,本该是有所作为。可如今的盛朝,重文抑武,张势自打承袭爵位以来,还从未带过兵。
成日里就混迹在蹴鞠场,指手画脚,纸上谈兵。
家底都快被彩头给讨没了。
今日原本下了重注在丰月社身上,想那金逐社一群世家公子,来头最大的也不过就是太常寺卿薛维岳的儿子。薛维岳知盛安帝也素爱看球,将此事说与盛安帝,求了个金笔提名。
可谁不知道金逐社连着大半年都没有赢过一场了,怎能在今日就逆风翻盘了呢。
张势越想越想不通,借着酒劲就要讨个说法!
请外援算怎么回事!
考功名还不许作弊呢!
燕霄今天一整个心不在焉,那场比赛的七个风流眼,都是他看着夏溪林,借着愤劲儿踹出去的,谁知道怎么百发百中了。
他知道自已在气什么,却又不完全明白。
薛应鸿问了他好几次,他也只顾着喝闷酒,什么输赢、什么恭维,听得他心烦意乱。
现如今又来了个撒酒疯的侯爷!
眼看着薛应鸿也要被拖拽在地了,丰月楼的人怎么这么没用,燕霄有些气急。
脑子里又排列组合了一番,“穿页后我打了个侯爷”,会不会被抓起来,然后这趟穿页之旅就在大牢里过了。
拳头捏紧的燕霄,倔脾气也有些上头了。
实在不行,就越狱吧!
一抬头,就看见祁楌晟同常安、谦叔出现在偏厅的门口,正看向自已。
祁楌晟在燕霄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眼神,却只一瞬,那人便移开了视线。
这倒是稀奇!
“侯爷,近来可好!”
祁楌晟声量不大,却因有近日的诸多传闻加持,原本喧嚷的酒楼,就这么倏地安静下来。
“……贤王。”
“当年在资善堂,承蒙老侯爷指点。此番返京,还未拜会,择日不如撞日。”祁楌晟徐徐道,似乎真有些意外重逢的愉悦。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祁楌晟在帮勇平侯拯救斯文。再闹下去,着实不好看。
几句话听完,张势本就没怎么醉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唤了家仆,跟着祁楌晟一起离开了这一片狼藉。
至此,祁楌晟都没有再看燕霄一眼。
登勇平侯府的门,是祁楌晟今日未曾预料的行程,但在丰月楼所说的话却不算虚言。
当年在资善堂,自已和盛安帝的众皇子一同受教。老侯爷算是为数不多,对自已假以辞色的人。虽然教习的时间很短,但祁楌晟内心很是感激。
至于为什么很短……
“多谢王爷挂怀家父。”
祁楌晟给老侯爷上了香,张势便将其从侯府祠堂引入前厅。
盛元帝在位,征伐藩吴、藩蜀等国时,老侯爷正是重将之一。当年归顺大盛的藩国文臣,如今尚可在朝廷高官厚禄,征伐有功的将侯却只剩在蹴鞠场上空谈。
“今日,让王爷看笑话了。”
张势将斟好的茶奉上。
“侯爷,对着本王,又何须此言。”
张势见祁楌晟说话间的神情,立时感同身受,话匣子甚至有些刹不住。
“是!王爷自是明白的!”
“如今这到底算什么!何曾见过这样的道理。”
“参知政事是文臣!枢密使是文臣!兵部侍郎也是文臣!大盛朝连个像样的将军都没有!”
“年年征兵无数,每每数月便南北换调!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别说十二万守城禁军了,连盛京府衙的三万巡兵都从没有在宣王手上待过!”
“白弥国年年来犯,朝廷年年给钱。他当年打的胜仗难道是假的吗!!!”
张势郁结在心中的愤恨伴随着一重接一重的声讨,终于在祁楌晟面前发泄而出。
更是一拳捶在了身旁的几案之上,却无人闻讯前来。偌大的侯府,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张势宽阔的肩膀,无力耷着尽显颓废。声讨伴着气急,阵阵低泣声在房间里回荡。
祁楌晟并未出声打扰,推已及人,他能理解张势的处境。
但……他亦知,怒吼无用。
那个人自知是如何得到的江山,当然不会让自已步先帝的后尘,兵权自是要捏在自已手里才安心。
祁楌晟待张势平静后,缓缓道:“花钱能买来的太平,也是太平。太平是无价的……”
只是,欲壑难填。
第13章 耽改剧
祁楌晟拜别侯府,回到西栏街。
谦叔巡视一圈来禀:“房间里都有被搜过的痕迹。”
“让他搜吧,在大动静之前,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入夜。
祁楌晟站在窗边静默了片刻,想起今日在丰月楼的所见。
夏溪林,丰月楼的老板。
过往收集的密函里,这个人只是突然有一天在这盛京之中开了这么一间酒楼。从此就成了盛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商,与其结交之人非富即贵。
他祁楌晟可以做这样的谋划,别人也一定可以,各有目的罢了。
而夏溪林的目的……
祁楌晟的思绪进而又转至今日与夏溪林攀谈的燕霄身上。
今日燕霄的反应,令他忍不住又想推翻此前对这个人的推测。
会踢球,得了世家公子们的赏识,连盛京巨贾都诸多恭维。就不需要再振振有词,吵着要来贤王府当护卫了?
他当贤王府是什么!
被祁楌晟推翻的燕霄,此刻正陪着薛大少爷纸醉金迷。
从丰月楼吃完饭出来,憋屈了大半年的薛大少还不满足,一群人在盛京有名的澡堂、酒肆、妓馆间马不停蹄,路过欢喜班都去听了半场戏。纵情声色,好不快活。
唯独燕霄一人,一整天都在天人交战。薛应鸿不肯放他离场,他就只好随时捞起人菜瘾大的薛大少,走到哪喝到哪吐到哪。
一群纨绔子弟!
燕霄对酒没什么兴趣,在丰月楼刚喝了几杯闷酒,捏紧的拳头还没有朝侯爷脸上呼过去,就被祁楌晟的出现憋得更加内伤。
说不定,揍了,还能舒解点呢!
燕霄一把推开又喝上了还挂在自已肩头的薛大少,烦躁地想着。
本来答应了薛应鸿帮他踢一场球,祁楌晟也同意了自已的告假,甚至还领到了穿页后的第一笔薪水。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今天,他在球场上见到了夏溪林!
为什么会是夏溪林!
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都要确定自已摸准了这部残篇剧本的脉搏了。
每次看到祁楌晟出现在自已眼前,那光彩熠熠的金身,引诱着自已去了解他的背景设定,洞悉他的运筹帷幄。
虽然枕头底下记起来的飞页内容仍然不多,但对眼下的日子异常满足。
他也见过了其他几位皇亲国戚,没有发现第二个金身。
直到今天……
夏溪林!
为什么夏溪林会有金身!
当他看到对方球队的老板走进蹴鞠场,竟然带有一圈微弱的金身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赶在比赛前,找薛应鸿恶补了夏溪林的资料。
盛京最大酒楼的老板。
就这?
燕霄现在就像是玩游戏,杀一半,突然乱码了。写文件,没保存,突然死机了。
不,比这个还严重。
他很想把编剧揪出来打一顿!
那个夏溪林甚至不需要他去应聘,直发offer。
燕霄一想到夏溪林在丰月楼拉着自已说了半天赏识的话,心里就很烦了。
更烦的是,燕霄突然觉得自已悟了……
这特喵的不会是个耽改剧吧!!!
一旦打开了思想的水龙头,真是关都关不住。
祁楌晟为什么不娶亲,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为什么其他皇亲国戚没有金身,是不是因为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皇位争夺复仇剧?
祁楌晟……
夏溪林……
两个男主……
什么剧会有两个男主……
燕霄想起那些在影视基地蹲点跟拍的粉丝,手里挥舞着两个小人儿的卡片。两个小人儿,性别:男。
完了完了……
燕霄此时此刻觉得自已从最强辅助变成了最强炮灰。
仕途坎坷……
抓起桌上的酒,燕霄皱着眉又灌了一杯。
他现在很是迷茫!
“我是不是该从促成他完成大业的功臣,变成给他拉红线的月老啊。”
一想到那个粉头粉脸的夏溪林,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更烦躁的点,他又感觉自已没抓住。
“难道要我两手一起抓?最强辅助促他至尊在手,再看他娇夫入怀?”
瞬时,燕霄从一众纨绔子弟和一群莺莺燕燕,喝得东倒西歪的暖阁中,气涌如山地站起身。
不行!
他要去问个清楚!
“燕霄,来,陪本公子再喝一杯!”薛应鸿正伏在两位美娇娘身边,见燕霄站起身,便醉意朦胧地举起手里的酒杯,招呼燕霄。
话刚说完,却哪还有燕霄的身影。
燕霄冲出妓馆,街巷里仍是一片笙歌鼎沸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街头巷尾,各式花灯笼划破夜幕。
沉吸一口气,燕霄朝祁楌晟的无名宅,匀速奔去。
跑到无名宅门口时,东方微见日出抬头。燕霄轻车熟路地翻墙而进,略略回忆,他进这里,似乎很少走正门。
径直走到祁楌晟的门口,手比脑子快,用力一推!
王爷,您家安全意识太差了!
燕护卫尽职尽责,如是想着。
本就浅眠的祁楌晟,从燕霄推开房门就已清醒,见来人竟直接走到自已床榻跟前。
床幔里的祁楌晟,不可察觉地握向床侧的短匕,只待对方下一步动作。
却见来人在床边站立了片刻,就停住了。
燕霄到底不敢,破门而入就已经很大胆了,难道真的要把王爷从床上摇醒吗?
气粗不匀的燕霄,被祁楌晟卧房飘散的香药沁醒了几分。上次没闻出什么味道,眼下却品出了一丝极淡的清香。
透着床幔,见祁楌晟并无动静,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下的矮榻上。
怎么还坐下了?
祁楌晟透过床幔的细缝看去,燕霄?
等待少时,仍未见其动静。
“你在做什么?”
祁楌晟用没握短匕的那只手,唰地掀开床幔坐起身。
突然的动作,反倒把沉浸在自已世界的燕霄吓了一跳。却只是呆住了,一转头就见半起身的祁楌晟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已。
这光晕的颜色,真是极好看!
祁楌晟见燕霄又盯着自已,怎么这会儿不把眼神躲开了?
掀开床幔,燕霄的气息涌入。
“你……喝花酒了?”
胭脂的甜腻和陈酒的馥郁,倒是挺会享受的。
两个问题,燕霄均无甚反应,祁楌晟心下默认。这人是喝醉了,到他这里发酒疯来了。
燕霄却是默默等光晕渐渐淡去,看清了祁楌晟此时长发披垂轻拢在身后,未冠发髻的安适模样。
时间仿佛静置在这一刻,燕霄的眼神让祁楌晟烦乱。
掀开被子,手中握紧的短匕直逼燕霄咽喉。
却听对方迟缓地一句:“王爷,你喜欢男人吗?”
第14章 试探
匕首在祁楌晟的怀里被焐热,此刻正贴在燕霄的咽喉处。冰冷利器犹如滚烫齿牙,欲撕咬他颈项的薄嫩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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