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如雷,响彻云霄。
当所有人虔诚跪拜之时,只有燕霄悄悄抬起了头,和侧跪在天书宫宫门外的祁楌晟眼神撞了个正着。
燕霄此刻觉得,祁楌晟这周身的光晕,不过只是为了方便自已在千万人之中,将他快速锁定。
“这不比gPs好使么!”
而当同样神游的祁楌晟,察觉到那一抹熟悉的视线时,他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不太在乎呢。
好像……除了自已。
第32章 火烧天书宫
盛安帝梦境里的天书,由天授命呈现于此。其颂文早已送达盛朝各地,又赶在此次南罗、西亚使臣抵京之时进行祭祀之礼,无疑彰显国威。
“今日,蹴鞠比赛要是输了……只怕明日祭礼上的赞词,要改成祁铎社众人的悼词。不以死谢罪都难咯……”
祁楌晟想起昨夜燕霄闯入之前,他同常平、齐灼商议时,齐灼说的话。
“你是想借盛安帝的手对燕霄做点什么?还是……你笃定他一定会赢?”齐灼这样问道。
祁楌晟还没来得及回答,燕霄就来了。还一脸生气的表示,要跟他签卖身契。
也不知道今晚之后,燕霄会不会后悔。后悔那般轻易地就把他的颈项展露在自已的面前,让自已有机会在那个耳垂之上落下痕迹。
从未体验过的肌肤之亲,引得他唇齿之下不想留有余力,却也勉力在失控前放他离开。
祁楌晟思及此笑着,冷眼看向已经完成祭祀的盛安帝。准备良久,只待今晚了。
“起驾!”
“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安帝乘上御辇,颂赞之声不绝于耳,御辇沿着御街返回了南华门。
燕霄目送着百官行远,只留下祭坛四周焚香的鼎炉还燃着熊熊香火,袅袅香烟笼罩着天书宫。
巡兵驻守在天书宫门口,虔诚的乡邻依旧跪伏在原地,朝着天书宫的方向祈祷。
拜吧,也不知道哪天就烧没了。燕霄在心里默念道。
自已只知道天书宫在建成后不久会起火,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而这场火又对祁楌晟起什么作用呢?
燕霄此时还看不透,顺着人群散去。已恩赦的普天同庆,宫宴家宴都待开席。
燕霄回到熟悉的巷道时,燕秋也刚从外面回来。
“小弟,你也回来啦!”
燕霄帮燕秋接过采买的食材。
“刚刚买菜的时候,同她们打听了这盛京办置房契的手续,可真不容易!今明两日,官牙怕是不主事的,待中秋之后,我再去问问。”燕秋在燕霄耳边悄悄说道。
“行!姐你拿主意吧。”
“什么我拿主意,那是你的钱,等问好了官牙,你要同我一起去的。”
“好!”
两人有说有笑,一推院门,小闲已经在院子里摇上尾巴了。
“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燕秋摸着小闲的头问道。
“说不定,它已经把这里当家了。我们要是以后搬家了,就把它带走!我看它挺喜欢咱们这儿的。”燕霄笑道。
燕秋的手被小闲蹭着,“好吧。”这很难拒绝。
燕霄今日无事,感觉是穿页以来,第一次这么空闲。回想着已经来到这里大半个月了,心思比身体还忙。吃完饭在院子里晒太阳,揉着耳垂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此时祁楌晟在干什么。
刚才替姐姐燕秋给左右邻送棠糕,伏在暗处的视线令燕霄无法忽视。这些人也不知道藏得再深些,再说跟着自已干嘛呢……
平静的一天,在燕霄和小闲一人一狗的自娱自乐中度过。因着昨夜没睡好,燕霄早早上了床,分了一半床给小闲,打算养精蓄锐,第二天能赶个早去见祁楌晟一面。
入夜,东区的花天锦地依然热闹。更夫的铜锣刚敲过子时,燕霄从巷道上传来的叫喊声中惊醒。
“城西走水啦!!!”
“城西走水啦!!!”
燕霄倏地睁开眼,抓起床边的外衣就奔了出去。
天书宫?
竟然是今天?
祭祀礼成就能烧了?
燕霄刚跑出巷道,顺着主街的方向,一路向西望去,天书宫的方向深陷一片火光。
燕霄提高脚力,极速往天书宫奔去。沿途出来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整个盛京城都从梦中惊醒过来。
越靠近天书宫,火光越亮,漫天黑烟隐入天际,越来越多的人跪伏在路旁,朝着天书宫的方向虔诚叩首。
没有人灭火吗?
燕霄不得不再加快了脚步,待燕霄终于跑到早上跪拜的地方,远远看见了天书宫的宫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火光一直燃烧着,却没人灭火。
穿过天书宫的宫门,只有阶梯之上的祭台被一圈火势环抱着,中间的那龛石碑正处在火势的最中心点,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座汹涌火山,火山之巅,仿佛站立着一个人!
而天书宫的宫门和祭台之后的殿宇……竟安然无恙。
此时的天书宫,与晨间的祭祀之礼相比,更显神性,站立着的人形像是降临世间的神,俯瞰万物。
即便是早知会有这种局面的燕霄,见此情景,也内心一震,顿足不敢上前。
这是……天书显灵了?
天书宫宫门口列队的巡兵越来越多,却始终不敢上前。这火势来得诡谲精奇,燕霄缓缓穿过人群一步步靠近天书宫。
不知是谁起得头,嵩呼万岁,黑夜里烈焰的光照亮整个盛京。火光惹眼令人不敢凝望,犹如神明的启示。
燕霄看着跪拜的人越来越多,连宫门口的巡兵都全埋着头祈愿,他也不便再直冲过去,压低了自已的身子,缓步前行。
却突然……祭坛的地面像是撕开一道口子,一口将火光吞噬般。前一刻还熊熊烈火的天书宫,惹眼的火光刹那间消失无踪,天地间重回了一片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宫门外一片恐慌,众人此刻不是虔诚俯伏,而是惊恐失力。
只有燕霄还愣愣站在前行的途中,脑子里飞速思考着眼前的变故。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的视线总算适应了黑暗,星星火光从远处走来。
是盛京府尹,宣王祁珃和他的巡兵。只见他由仆从扶下马,持着手杖走到天书宫门口,最先派遣至此的两队巡兵早已瘫软在地,正向宣王禀告着今日诡异天相。
今日的宫宴持续到深夜,过了亥时才慢慢散去。谁知祁珃回府刚躺下不久,便得人来报,天书宫起火了。
祁珃腿疾多年,行动不便,得知此事已即刻传令救火,却被派出来的巡兵回禀火势诡异,这才姗姗来迟。
结果此番刚到,天书宫的火势竟然已经熄灭了。而跪拜在地的众人却一个个魂不附体,心惊胆战。
“上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是!”
两名巡兵各提着一只灯笼,祁珃执着手杖跟在后面,一步步迈上了天书宫宫门后的石阶。
未敢轻易走上祭台,只站在石阶上探头望去,借着灯笼的光亮能看见祭台的地面已因火势染得黢黑。
“宣王殿下,祭台……祭台中央,真的有……有人!”
第33章 贤王归天
走在最前端的那个巡兵举起手里的灯笼,探向石碑处,影影绰绰趴着一个人。
这声惊叹在这寂静的深夜,迅速从天书宫石阶上传入了天书宫外众人的耳朵里,饶是惊恐也生了好奇之心,不自觉向前靠拢。
出声的那名巡兵却是再不敢挪动一步,双腿颤抖着险些从石阶上跌落下去。
祁珃右手杵稳了手杖,一把夺过巡兵手里的灯笼,从石阶上迈入祭台。脚下隔着靴子仍能感受到的滚烫,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王爷……”
祁珃深一步浅一步,踩在黝黑的祭台之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巡兵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其后。
这烧过的地面,黝黑滚烫……祁珃压下心中的恐惧,走到祭台的中央,只见趴伏在石碑之上的人是一个男人的身形,只怕如今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可周身却有一丝诡异。
这场火少说也烧了半个时辰,可男人的身上,虽也有焚烧的痕迹,但远不至于烧毁到无法辨认的地步。
祁珃越发觉得这身已被烧烂熏黑的衣服有些眼熟,直到看见趴伏在石碑上那只左手上,尚留有几缕残绢粘黏在上面,那是……药布?
露出的肌肤已经烧焦,祁珃看着此人趴伏着的背部身量,内心一震。不顾自已身体的不便,将手杖放在身侧,跪坐在那具尸体旁。
“王爷小心!”
全身打颤的巡兵也顺势跪在祁珃身旁,弱弱地扶着他。
祁珃定定地看着那只左手,手里的拳头几度紧握,才缓缓举起灯笼,向地上的男人靠过去。
祁珃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伸向了尸体的肩侧。巡兵看出了祁珃的目的,心里虽惊恐不已,也只得伸出手帮祁珃托住尸体的一侧。
“别碰他!”祁珃在几人碰触到尸体的前一刻,大声呵斥道。
“本王自已来!”
右侧的巡兵只得接过祁珃手中的灯笼,高举在身侧。在祁珃的奋力之下,地上那具尸体被翻了个身,面朝上。
借着左右两盏灯笼的光亮,三人只见那已经被烧至焦黑的尸体,已然分辨不出模样,祁珃着急地从尸体的头部一路打量,直到看见腰间那块熟悉的腰牌。
贤王……祁楌晟……
祁珃缓缓将手伸向那块腰牌,却听身边那个早已浑身颤抖的巡兵,终于克制不住,往祭台边缘奔去,狂吐不止。
待祁珃终于握紧了那块腰牌,轻轻从尸体上扯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片刻后,祁珃仿佛脱力般垂下了执起腰牌的手,无力道:“是……贤王殿下……”
“什么?王爷您说什么?”
身侧还留下的那名巡兵听着祁珃说出的话,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的……贤王。
“楌晟!!”祁珃拖着残废的腿,狠狠扑向地上的焦尸,哭腔抑制不住喊出了祁楌晟的名字。
祭台上的一举一动,穿过巍峨耸立的天书宫宫门,全数落入在场的所有人眼里。
那几声叫喊,也从祭台之上如浪潮般向天书宫外推去。
“贤王殿下……”
“是……开隆元年那位皇子……”
“玉石封鹤……”
“天降祥瑞……”
“难道这天书,属意的是……他?”
“贤王出生时,也是在这般黑夜,天却亮如白昼。如今,这是……天之子归天了?”
燕霄听着四周的议论声,脑子一片空白。
不可能!
燕霄推搡着人群,疾步走到天书宫宫门之下,抬腿便要往石阶上跨,被巡兵一把拦住。可那几个巡兵又哪是燕霄的对手,只见燕霄手下未留情,对着伸过来阻拦的佩刀逐一横扫。
打斗声把祁珃从悲痛中拉拽出来,燕霄已经跨上了祭台,冲到了那具尸体面前。
燕霄愣神地看着地上那具面容焦黑,被烈火熔烂的尸体。
“不可能,这不是祁楌晟……”
这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态悠闲,懒懒挑着桃花眼,跟他说签卖身契找不到笔的祁楌晟啊!
连金身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他呢!
“这不是祁楌晟!”燕霄喏喏地说着。
祁珃侧头看着燕霄的神情,此前在校场,燕霄回绝盛安帝那番话,引得众官遐想。如今见燕霄的反应,祁珃也觉恐怕二人确实另有隐情。
可燕霄眼下闯闹祭台,终究不成体统。
“来人呐,把他给本王押下去!”
被燕霄打翻在地的巡兵得令忙不迭走上祭坛,尚在畏惧燕霄身手,谁知看见了尸体的燕霄却不再挣扎,任由巡兵队扣押。
只听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祁珃被人搀扶起身,将手杖握在手里。正色道:“先将燕霄收押进盛京府大牢,今日之事待本王呈报给皇上再做定论。”
“是!”
“来人,将……将他……抬回府衙,封锁整个天书宫,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得随意进出!”
祁珃下令派驻了更多的巡兵将天书宫团团围住,祁珃抬头看了看此时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
风雨欲来……
盛京府衙的巡兵疏散了天书宫外围观的人群,祁珃带着一队人马即刻回宫复命,另一队人马往西栏街赶去。
只消一夜,关于天书宫祭祀礼当夜起火,贤王祁楌晟葬身火海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盛朝。和之前曲州玉石山的传闻两相结合,关于这位贤王的事迹一时之间神鬼莫测。
祁珃派去西栏街无名宅的巡兵扑了个空,宅子里就像是不曾住过人一般,连皇帝派驻给宅邸的两名太监都不见了踪影。
祁珃连夜进宫回禀,在御宸殿同盛安帝一起等来了贤王府人去楼空的消息。
祁楌晟就像是不曾来过盛京一样,除了此时盛京府衙里停放的那具烧焦的尸体上挂着贤王府的腰牌、盛京府衙的大牢里关着一个跟了祁楌晟半个月的亲随。
“人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来人呐!传旨去晋源县,给朕沿途搜!封锁盛京城,朕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盛安帝听完回禀的各式传闻,怒不可遏。
“摆驾天书宫!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邪火如此神通!”
刚走出御宸殿的殿门,便见宋云媚急匆匆赶到。
盛安帝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在宋云媚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在乎的表情了。
“皇上……晟儿他……”宋云媚的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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