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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南水北(GL百合)——闵然

时间:2024-05-15 09:08:56  作者:闵然
  她闻声而入,正要回话,视线就扫到了姜妤笙正注视着的那一盒新包装药物。
  “奶奶,那一盒是什么药呀?”姜妤笙关心。
  老太太有两分踌躇。
  姜妤笙担心,柔声哄:“奶奶?怎么啦?你最近身体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太太“哎”了一声,叹气说:“本来想着应该没什么大事,还是不告诉你让你担心的好。”她自己伸手把药拿了下来,递给姜妤笙,解释:“前段时间社区不是组织老人免费体检嘛,我去做了,之后不久,社区那边就打电话给我,和我说我有肾积水,让我去做进一步复查。”
  “我本来想问问你的,又怕你跟着担心,就想不然自己先去一趟看看怎么个情况。但是出去的那天,我在巷口碰到了张婶,和张婶聊了两句,张婶和说我,大概率是结石,结石堵了尿管,尿不通就积水了,没太大事,别折腾了,可以先吃点化石药看看,实在不行再去碎石就好。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就先去药店买了点药,想着吃段时间再去好了。”
  肾积水?姜妤笙蹙眉。
  她看了看手中药盒上的说明,确实是化石药。
  她不愿意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但也不敢盲目乐观。
  她安抚:“没事,奶奶,你拿到体检报告单了吗?我给你看看?”
  老太太说:“拿到了,哎,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姜妤笙说:“好。”
  她把药放回柜子里,把垃圾袋打结了,提出来,换一个新的套上,而后才洗了手,回到客厅。
  老太太正好把报告单拿出来了。
  姜妤笙接过,一张一张仔细地翻看下去。
  毕竟不是专业的,太多的专业名词她也看不懂,只能大概看出血象上都没什么问题,肾功现在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彩超显示左肾有积水,建议做进一步检查。
  姜妤笙征询老太太的意见:“奶奶,其他的确实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左肾有积水。这个积水,我觉得可大可小,我们还是要听医生的话,再去做进一步检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犹豫:“这个检查会很麻烦吗?”
  “不会的,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你别担心。”
  “我……我就是不想麻烦你,你看你工作本来也忙,还要抽时间来看我,陪我做这做那的。”老太太内疚。
  姜妤笙杏眼柔软,去拉老人的手,包到自己的手心里,笑道:“奶奶,你要这样把我当外人吗?”
  她语气温软,目光澄澈,老太太被包裹在她手心里的手暖呼呼的,眼睛也被暖出了一层水雾。
  她眼尾笑纹挤到了一起,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姜妤笙白净的手背,终于答应:“好,我都听你的。”
  姜妤笙也笑,便说:“那奶奶你去拿一下医保卡,我们看一下市医院什么时候有号,约个时间去看看。”
  “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当多做一个体检项目了,有问题的话,小问题,我们早解决也早安心。”
  老太太其实本来就也是在摇摆的,只是担心麻烦姜妤笙。此刻得了姜妤笙的允诺,便有了主心骨,从善如流:“好,我去拿。”
  她再次起身去往卧室,姜妤笙从挂在沙发旁置物架上的包里取出手机,打开微信小程序,准备看一下市第一医院近期的泌尿科排班,刚刚点开,几条微信消息就跳了出来。
  姜妤笙看到通知条上显示,是来自重新加上后就没联系过的薄苏。
  犹豫两秒,她还是上移了指尖,戳开了这条通知。
  通知条跳转对话框,薄苏的消息,完整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张焦得像黑炭,完全可以投稿炸厨房组,很勉强才能看出原型的生煎水饺图,和一句稍显无奈的话:“发现有的先天不足,后天确实不应该勉强。”
  姜妤笙:……
  她确认了,薄苏是真的一丁点厨房的天分都没有。小的时候,她就真的炸过厨房炸过微波炉,那几乎可以算是她完美无缺的别人家孩子履历里唯一的污点了。怎么还没认清啊?
  她不自知地翘起了唇,无声笑。
  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冷不丁出声:“小妤呀,你真的没糊弄奶奶吧?”
  姜妤笙抬头,茫然:“嗯?”
  老太太揶揄:“真的没情况?”
  “盯着手机消息笑得这么开心,奶奶还是第一次见哦。”
  姜妤笙蓦地怔住。
 
 
第22章 
  她笑了吗?姜妤笙的笑意渐渐自眼底淡去。
  她左滑指尖, 没有回复这条消息,退出了对话框,应老太太:“没有, 奶奶,是……”
  是朋友吗?
  算不上吧。
  她解释:“是个女孩子发的消息啦。”
  “女孩子又怎么啦?也不是不可能啊?”老太太一副看穿了你们年轻人的把戏的表情。
  姜妤笙微微睁大了眼睛。
  老太太淡定地在她身旁坐下,递过医保卡,稍显顽皮和得意:“怎么啦?以为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就什么都不懂吗?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都不在意这些了吗?”
  她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小声地说:“我看出来了, 五楼住的那两个小女生,是一对儿。两小女孩每天一起进进出出,散步遛狗, 日子过得也挺美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 不就是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 能把日子过好就行, 奶奶我呀,活到这把岁数了,没什么看不明白想不通的啦。”
  老太太出奇地开明。
  姜妤笙意外, 不由地竖起大拇指给她比了个赞。
  老太太笑着收下了夸赞。
  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再深聊下去,姜妤笙接过老太太的医保卡,把用户绑定了,时间预约了,陪老太太又看了会儿电视剧, 聊了会儿天,时近两点钟,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一路上, 艳阳高照,姜妤笙没打伞, 走在阳光下,全身热乎乎、暖洋洋的。
  虽然除了在青春期刚刚察觉到自己对薄苏的不一样感情时无措过、喜欢着薄苏的时候,忐忑过,怕她不能够接受,后来,她便再没有在意过自己取向与大多数人不一样这件事,但意外得知了亲近的人与自己一样,完全不在意这件事,还是莫名有种开心、轻松的感觉。
  她在公交车站站定,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车来,便取了手机查看下一班公交车到站的时间。
  还要十来分钟,她退出页面,戴了蓝牙耳机,准备点开听课APP听一节人文课程,视线不经意间扫到那个绿色的微信图标,思绪不受控地又发散了几秒。
  几秒后,她到底还是没有再点开这个图标,没有回复薄苏的那两条消息,就让她的话,孤零零地冷在那里了。
  成年人之间,时间宝贵,边界清晰,分享日常生活,其实是一件很亲近、甚至很暧昧的事。她想,以她和薄苏目前的关系来说,这种分享欲,过界了。
  她不打算纵容薄苏。
  也不打算放纵自己。
  她掀过了那个主页,点进了听课APP,播放了一节课程,边听边等车来。
  *
  北城高端住宅区昆仑明湖二十三层的大平层里,薄苏拄着拐艰难地做完了厨房的收拾工作,依旧未等来姜妤笙的回复。
  她没有再尝试开火,也没有点外卖,随手给自己泡了杯牛奶,喝了两口,去到了书房工作。
  夕阳西下,天色向晚,她不自觉地又分了神,伸手拿过手机查看消息。
  中午发出时是什么样的,现在依旧是什么样的。
  她了然了,姜妤笙是不会回复这条消息了。
  算不上很意外,但是当时发出消息前有多踌躇,此刻便有多失落。
  她胃部隐隐作痛,注意力也有些无法集中,干脆停了手上的工作,点了保存,合上了电脑屏幕,在渐暗的天色里静坐。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夜幕完全笼罩了大地,黑暗中,她突兀地听到了几声门铃叮铃的声声响。
  她回过神,摸过手机,点开了手机上的可视通话。
  通话的视频界面里,显露出来的是她母亲谢长嫣的面容。
  薄苏鸦睫颤了颤,坐端正了身子,出声:“妈,你稍等一下。”说完,她挂断了电话,点下了开门的按键,而后站起了身子,打开了灯,拄着拐,去到了客厅。
  客厅里,谢长嫣已经就着她打开的门进到了玄关。
  她穿着一套优雅正式的商务西装,似是刚从哪个严肃的商务场合里出来,又或是一会儿就要前去参加,但手上,却提着一袋与她妆容格格不入的保温袋。
  “我听黄姨说她这两天有事不能过来,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让家里的阿姨煮了给你送过来。”她换完鞋走近,念叨薄苏。
  薄苏淡声:“没事,不用麻烦,昨天出门了,在外面吃的,明天有工作,也不会在家。”
  谢长嫣不放心:“那今天呢?吃的什么?”
  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要说别的,都让人十分省心,挑不出一点错处,但要说照顾好自己,那真是让人一点都不放心。
  大二的时候,突然暴瘦十几斤,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差点没把她吓坏。好不容易接受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疗,好起来了,工作这几年,又跟个拼命三娘一样,都不知道进了多少次医院了。
  薄苏微怔,口吻平淡地应:“吃了速冻的饺子。”
  谢长嫣不疑有他。
  她把带来的饭菜放置在客厅尾部的餐桌上,叮嘱:“一会儿吃的时候,要是太凉了,你自己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吧。”
  薄苏应:“好。”
  谢长嫣视线下移到她的脚上,关心:“昨天复查脚怎么样了?”
  薄苏回:“挺好的,再过一周就可以不戴护具了。”
  谢长嫣点头,表示放心。
  薄苏反过来问:“你呢?前两天复查怎么样?”
  谢长嫣不以为意:“老样子,没大事。”
  薄苏也点头:“那就好。”
  两人相对而站,忽然就有些无话可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母女间就似隔了一层空气墙,再无法走近。
  明明那一年刚去鹭城,告诉薄苏,妈妈履行了诺言,有能力接你回来了的时候,两人也曾相拥泪流,两颗心无比亲近过。
  谢长嫣忍了又忍,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她:“你去鹭城了?”
  薄苏神色平常,看不出什么,应:“嗯,有工作。”
  谢长嫣挑明:“我看到别人发在网上偶遇你去喝喜酒的照片了。”
  “在照片被更多人刷到前,我让人把相关流量截断了。”
  “虽然你爸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初该清偿的都已经清偿了,但难保有心人要做文章。你表妹也要毕业了,偏偏选的和你一个专业,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给人兴风作浪的机会。”她语重心长地提醒。
  其实算不上责备,但有一瞬间,薄苏还是错觉自己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秋日,那个肃杀的病房里。
  那一年谢长嫣发现胃癌早期,需要手术切除胃的大部分,手术前,要求和她单独说两句话。
  舅舅谢长业退出病房,退出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似看待一个惹人厌的罪人。
  薄苏知道,她确实是罪人,毕竟,谢长嫣是为了她才把自己的身体损耗成这样的,也是在和她争吵的过程中,发病倒下,送来急救的。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恹恹的母亲,在她开口前,便哑声答应了:“你安心手术,安心养病,我不会再联系鹭城的人了,手机号和Q | Q号,我都注销了。”
  谢长嫣病容憔悴,却因此露出了欣慰的笑:“好,那就好。”
  “这才是妈妈的好诺诺。”
  仿佛那一年秋日萧索的风依旧在吹,吹进了这炎炎的夏日里。
  薄苏垂下睫,轻声地应:“嗯。”
  听不出情绪。
  谢长嫣欲言又止。
  算了,她这么大的人了,该是有分寸的,她怕多说薄苏逆反。总归这些年来,薄苏也没有让她失望过。她相信她。
  她没再多说这件事,转移了话题,问薄苏:“对了,你舅舅让我问问你,纪家那小子是真的没机会了吗?他好像还对你念念不忘,托他爸爸来探口风。”
  薄苏声音更轻了:“嗯。”
  谢长嫣看她不甚兴趣的模样,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行,我知道了。”
  她没再多做逗留,因为后面还有一场商务晚宴要参加,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薄苏送她到门口,关上门,反过身,看向空无一人、精致冰冷的室内,半晌,伸手又漠然地把灯关上了。
  视野陷入黑暗。
  她缓慢地移动到沙发前,脱力坐下,似也融入了黑暗之中,与周遭毫无人气的死物不辨你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亮了起来。
  薄苏的眼眸也跟着闪起了一簇光亮。
  她忍着胃部的绞痛前倾身子,拿过了手机,点开查看。
  消息是来自于管青的,向她确认工作安排。
  那一簇小小的光亮又灭掉了。
  她无悲无喜地与管青沟通,确认好了相关事宜,退出对话框。
  无法自抑地,她的视线又飘向了那条置顶对话条。
  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
  薄苏忍不住戳开,去戳她头像,就像往常那样,明明知道什么都没有,却还是忍不住有所期盼。
  这一次,竟然有了意外之喜——姜妤笙发了新的朋友圈动态。
  因为设置了仅三日可见,所以自加上以后,薄苏从未见过姜妤笙朋友圈有动态内容。
  这还是第一次。
  她点开,发现这条动态,是帮庄传羽发的。
  截图的庄传羽朋友圈,是一条招租信息——招的永城路三十三号顶楼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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