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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三点半了，就算是热水也不能一直泡，最终强制性的把乐牙抱了出去。
乐牙很不满地一脚踢开被子，“我不要睡觉，要去水里。”
“明天再玩，不能一直泡在水里。”裴驹帮他把被子盖好，耐心哄他。
乐牙噘着嘴不开心了，两条腿扑腾着再一次把被子踢掉，裴驹无声地叹了口气，随手捉住了他的脚腕，“你乖乖的，明天带你去水上乐园玩好不好？”
“水上乐园？”
“嗯，那里有很多玩水的项目，给你玩个够。”
乐牙眼睛都亮了，兴奋宣布，“我要去水上乐园玩！”
“前提是你现在乖乖睡觉。”
“噢！我已经闭上眼睛啦！”
金棕色的眼界扑簌簌的扇动着，裴驹捏捏他的脚腕，正想塞回被子里，瞳仁忽然一颤。
他握着乐牙的脚踝凑近了些，只见小腿外侧竟然长出了些类似鳞片的东西，裴驹闭了闭眼睛，料想是自己看错了，谁知再次睁眼，那冷蓝偏光的鳞片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更多的地方出现。
难以置信地上手摸了摸，冰凉的，不似鱼类鳞片坚硬，柔软脆弱，轻轻一触，一圈蓝色晕光缓缓散开。
“哥哥，你干嘛摸我呀。”
乐牙笑眯眯地睁开眼睛，却见裴驹一脸呆滞茫然地愣在原地。
他坐起身低头去看，被腿上密密麻麻不断长出的鳞片吓了一跳，声音都打着颤，“哥哥我的腿怎么了！好奇怪！”
裴驹极力稳住心神，脑海中那一片片凌乱的记忆似乎在一瞬间串联了起来。
异于常人的水量、在海洋馆与鲸鱼的对话、明明没有学过游泳却能把自己从海中带上岸……
是什么……
人鱼？
脑海里蹦出合理却又荒诞的猜想。
可现在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说法来解释眼前的一切，包括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脚上的镣铐。
乐牙吓坏了，他惊惶无措地用手指头去抠挖那些不断生长的鳞片，可那些鳞片似乎是从血肉里长出来，每一次抠挖扯动，都让他疼得发抖。
裴驹回过神来，急忙按住他的双手，制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乐牙眼眸里盛满了恐惧，紧紧抓着裴驹的衣服，“哥哥，我是不是要变成怪物了，我不要这些东西，你帮我把他们都拿走！”
“没事没事……”裴驹脑中混乱，心绪烦乱不堪，却不得不先稳住情绪，安抚被吓到的乐牙，“别怕，你不是怪物。”
低哑微沉的嗓音带着温和安心的力量，“还记得哥哥之前给你讲过的故事吗？”
乐牙吸了吸鼻子，晶莹的泪珠挂在细密的睫毛根上，“故事？”
“对，小美人鱼还记得吗？”
“我的乐宝，或许也是一条小美人鱼……”
裴驹的话太过震惊，乐牙错愕地说不出话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美人鱼，如果他是美人鱼的话，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地上？
记忆似是蒙了一层黑布，他极力回想，试图找到一些从前的事，但无论怎么想，都无济于事。
裴驹看出了他的不安，温柔地轻拍他的后背。
乐牙满腔乱窜的烦躁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软声道：“哥哥会害怕吗？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啊，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乐宝。”
第147章 和乐牙的身份有关？
按照童话故事里的设定，美人鱼至少要有尾巴，但是乐牙除了长了鳞片，双腿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裴驹想过会不会是什么奇怪的病菌产生的病变现象，但如果是真的病变，在第一次检查的时候，就不会什么都查不出来，而被认为是过敏。
加上他不敢再贸然让其他医生接触乐牙，如果乐牙真的是人鱼，被人知道了，只有被切片研究的下场。
裴驹没办法用乐牙去赌。
混沌的脑中灵光一闪，裴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医生朋友，虽然专攻脑科，但至少是个信得过的医生。
正打算联系他，乐牙忽然在房间里大声喊他，裴驹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折回去看他，就见原先腿上的鳞片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好奇怪啊，一片都没有了，我现在又不是美人鱼了。”
裴驹也想不明白，光洁平滑的肌肤细嫩得看不到一个毛孔，好似那些鳞片只是他梦里的幻觉。
乐牙心态良好，既然鳞片已经消失了，那就可以去水上乐园玩了。
眼下这个情形，要去水上乐园玩，肯定不能有其他人在场，裴驹打电话让杜霁联系乐园的负责人包场一天，杜霁在电话那头直接无语了，老板带头不上班，天天跑去约会，这公司还要吗？
怨气重归重，但工作的手依旧很利索。
裴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顺便办理出院手续，乐牙坐在病房里等他缴费，一手抱着水壶喝水，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看动画片。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乐牙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喂，是乐牙吗。”
“你想不想知道，你妈妈是谁……”
—
裴驹交完费回来，面对着空荡荡的病房眉头皱起，他拨了乐牙的电话，那边一直没有人接，随着自动挂断的忙音，裴驹心中有些不安。
连续打了几次，依旧没有人接，裴驹慌了。
他冲出病房，抓住正准备进病房收拾的护士，肃声问道：“这间病房的男生呢？你有没有看到他去了哪里？！”
护士愣了片刻，随即摇摇头，“我没看到他啊。”
裴驹大步跑了出去，将医院所有乐牙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圈，然而丝毫没有他的身影。
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裴驹联系院方调取了监控，然而病房里的监控只能看到乐牙接了电话，便急匆匆跑了出去，径直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监控范围，院方也没有办法，裴驹调取监控之前就已经联系了警察，警察沿着乐牙离开的路线一路排查，但奇怪的是，一路上的监控都没有拍到乐牙，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而且就连他安装在乐牙手机上的定位也突兀的没了信号。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裴驹脸色越来越难看，先前的私生掉进海里已经溺死，还会有谁要对乐牙不利。
难不成——
是和乐牙的身份有关？
第148章 我是他的父亲
胡乱的猜测没有意义，裴驹动用了手上所有的资源去找乐牙，但仍旧一无所获。
夜色浓重，挂断裴响的电话，裴驹刚回到别墅，蓦然间一道黑影闪过，裴驹重重砸在墙上，肩颈被一股大力按住。
昏黄的路灯下，裴驹看到一双金棕色的眼睛，高傲冷漠，静的像冰封的水面，底下集聚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男人身形高大，棱角分明的脸庞缓缓贴近，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细线，薄唇微启，“那只崽子呢？”
微微黏连低哑的嗓音像是歌剧里的咏叹调，悠远轻灵。
裴驹脸色骤然冷肃，猛地抓住他的衣领，“你是谁？！你认识乐牙？”
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似是对裴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不爽，啪的一声挥开他的手，道：“愚蠢的人类，你没有反问我的资格。”
裴驹心脏发紧，眼前的人神秘古怪，言语之中似是认识乐牙，但是乐牙每天跟他在一起，他根本没见过这个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或许能从他那里找到乐牙失踪的线索。
裴驹推开了他，“乐牙失踪了，有关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男人一听乐牙失踪便沉了脸，眸子里满是烦躁，“失踪？为什么会失踪？”
裴驹把医院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男人面色阴沉，“人类果然卑贱又无用。”
从一开始，男人对人类的描述都将自己排除在外，似是不属于这个群体，不由得让裴驹心生怀疑。
难不成他跟乐牙一样也是人鱼？
“你到底是谁？你和乐牙什么关系？”
男人直了直脊背，倨傲地抬着下巴，神情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我是他的父亲。”
父亲？！！
男人的容貌确实和乐牙极为相似，同样金棕色的头发和睫毛，鼻子挺翘的弧度，以及嘴唇微微抿起时被挤压出饱满的唇珠。
裴驹下颌紧绷，放低了声音，“既然你是他的父亲，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还有，乐牙的母亲呢？”
触及“母亲”二字时，男人眼楓底微不可查地滑过了一丝悲伤，“人类，看在你养过我崽子的份上，我才告诉你。”
和童话故事一般，男人名叫伊米勒，是海洋中神秘人鱼群的王。
年轻时的伊米勒不可一世，喜好战斗，在一次与鲨鱼的缠斗中不小心受伤，醒来时搁浅在沙滩上，遇到了乐牙的母亲，一个美丽的人类女性。
乐牙母亲救了他，两个人在海边相知、相爱，生活简单而纯粹，伊米勒原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可后来，乐牙的母亲消失了，他找遍了海岛每一个角落，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再然后，他在他们的小木屋中发现了乐牙母亲留下的一封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我爱上了其他人，伊米勒，你该回大海了。
伊米勒不相信，他上了岸，在人类世界找了很久很久，可一直没能找到她，最终他不得不接受乐牙母亲离开的事实，回到了海里。
“我听到了属于海洋的声音，断定人类世界有我的崽子存在，她生了我们的崽子，却没有告诉我，人类总是这么言而无信。”
夜风吹动他的头发，浅色瞳仁里映出遥远记忆，很快便又消散无影。
“乐牙长出了鱼鳞，但很快消失了，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恢复过人鱼的形态，是因为他回到大海的原因？”
伊米勒抱着手臂靠在冰凉的院墙上，“每条人鱼崽子出生，鱼尾长出的第一片鳞片叫做‘奥罗拉’，这意味着生命的初始，人鱼可以在人类和人鱼形态中自由变换，没有这片鳞片，将永远无法变回人鱼，只能以人类形态存活。”
他站起身，森冷的眸子盯着裴驹，“我看过，我的崽子没有那片鳞片。”
裴驹瞳孔骤然放大，似是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心脏，发麻生疼，“……什么意思？”
“说明他出生时，这片鳞片被拔了下来，对于人鱼来说，奥罗拉相当于第二颗心脏，地球上海洋占了百分之七十，腿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们把我的崽子困在了陆地，让他不能回家。”
拔去鳞片……
那么幼嫩脆弱的鱼尾，被人生生拔去，裴驹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痛。
脑海里再一次回想起捡到乐牙时的景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从哪里逃出来。
脸色苍白，裴驹掀起眼眸，瞳孔里划过凌厉的寒光，“他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敏敏，我叫她敏敏。”
第149章 你不愧是敏敏的孩子
滴答滴答——
水滴溅落在冷硬地砖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乐牙悠悠转醒，眼前朦胧的世界逐渐清晰，很快他便惊悚地瞪大了眼睛。
他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中，水箱中的水淹没至腰身，原本的双腿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闪着盈盈光泽的冷蓝色鱼尾。
乐牙惊愕地甩了甩尾巴，柔软的尾鳍在水中荡出一圈圈泛着光泽的蓝色水纹，光滑细密的鳞片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丝滑而柔韧。
他趴在玻璃上，大大的眼睛朝四处张望，用力拍了几下玻璃试图把它敲碎，但一点用都没有。
沮丧地叹了口气，乐牙这才开始认真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封闭性极强的屋子，水泥墙壁上没有窗户，只有右手边角落的位置有一道生了锈的铁门，室内灯光昏暗，头顶一盏白炽灯摇摇欲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沿着墙壁摆放着很多高大的玻璃柜，但都被黑布蒙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钢板床，旁边放着一个高出床沿十多厘米的推车，上面是些医用的工具。
森冷的气息从后脊窜出来，乐牙搓了搓手臂。
那人告诉他可以让他见到他的妈妈，让他去七号公交站台等，他迫不及待过去了，结果眼前一黑，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人鱼呢？之前都只是长鳞片的呀。
“嗯嗯嗯……”
男人的哼吟从远处缓缓靠近，伴随着推车滑轮滚过地面的咔哒声，以及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抽走了所有的空气，乐牙往后退了退，脊背贴上了冰冷的玻璃。
铁门慢慢推开，看到了来人，瞳孔骤然放大。
“孙、孙叔叔？”
孙烨一身得体的西服，鼻梁上加着金丝边的眼镜，“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乐牙紧张地咬了咬下唇，“你为什么要把我骗来？你想干什么？”
孙烨笑了笑，“怎么能说骗呢，我确实认识你妈妈，你也见过她啊，你不是还唱过她的歌吗。”
唱歌……
他趴在了玻璃上，着急道：“我妈妈，我妈妈是温以敏？！”
“怎么，不相信？”
孙烨踱着步慢慢靠近，眼镜下冰冷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翻涌着憎恨，“你难道忘了，你们是怎么把她害死的了。”
心脏重重一颤，乐牙整个人瘫坐在了水里。
“敏敏和我青梅竹马，我从八岁起就认定了，她会是我将来唯一的妻子，我们明明那么好，可她却遇上了那条恶心的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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