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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顾之徒(穿越重生)——明月南楼

时间:2024-03-14 09:12:01  作者:明月南楼
  钟煜鼻梁落了尘灰,却不擦去,眼神漆黑深邃,收敛着锋芒。
  “殿下,拿上你的剑。”沈怀霜抛去钟煜的剑,“这回你可以出鞘。”
  剑鞘与剑身相撞,咔嚓声干脆。
  佩剑出锋的刹那,无量剑闪着银光,对了上去。
  两剑交锋,剑风呼啸,一声吼过身体,带动地上落叶无数。
  这一剑剑尖下压,剑光如深潭寒光。
  铮。
  剑鸣嗡嗡,余音长响。
  沈怀霜对上的刹那,察觉钟煜最好的天赋并不在剑上。
  与他练了多年的拳脚相比,这一剑,虽然不差,但力道分明应该更强。
  他让开那一剑,挥剑至身后,作了个守势。
  那剑气逼近他眉眼。
  钟煜却被这剑气激出一身冷汗。
  一个人要练剑多少年才能击出这举重若轻的一招?
  若不是对面试他,这一剑往他心口刺来,他根本避无可避。
  钟煜往后退开半步,举剑又上。
  这一回,钟煜执剑,单手挽出一个剑花,目光下移,举剑一刺,劈出剑风,却在未近身时,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挥开。
  沈怀霜举着无量剑,转腕“嗒嗒嗒”挑去钟煜的剑,改了他三处姿势,毫不吝惜地点拨道:“你急着求胜,做不到心无旁骛,就会露破绽。”
  钟煜避开沈怀霜一招,又上前迎战。
  沈怀霜虚刺过他手腕。
  钟煜从他身上翻过,这翻越的姿态如鱼跃出水,衣衫划过一个弧度。
  咯地一声。
  无量剑合入剑鞘,撞在钟煜背上。
  开脊声清脆,松龄捂着自己嘴巴,几欲大喊,口中那句“殿下”刚到嘴边,却见钟煜落地,抬起那对漆黑的眼凝望着沈怀霜。
  钟煜只觉耳畔生风,头脑嗡嗡,微微发热。
  身体里的血流淌过筋脉,暖得近乎发烫。
  沈怀霜答得耐心:“聚气聚时易,疏通难。你方才动作的偏差不小,挥剑梗阻就能看出。”
  钟煜一句话卡在喉头。
  他练剑多年,也算是佼佼者。
  莱阳山庄剑法讲究一个“准”字诀,沈怀霜怎么会在分毫之间,看出他问题。
  门口进来一个老太监,低下眉,行了一礼。
  他手里提着沈怀霜来时带的木匣。
  木匣长有八寸,书页卷边泛黄,书与纸全被装入了一个四周见方的匣子里。
  沈怀霜拉了箱子的带子,背在身侧,压了几分出尘气,内敛从容的模样,一身青衣,还真如授课的先生。
  “殿下,时辰到了。”
  “落堂之后,你把调息经首章看完,只看这一页。我明日过来讲解。”
  沈怀霜跨出殿门,在转角处,回头看了眼钟煜,少年迟缓地拿起了剑。身后窗户分割成细密的长条,栅栏似的,日光落在木头上,又如同漆上了金黄色的漆水,如同一尊金色的樊笼。
  他看了好一会儿,又听身边老太监叹了声气。
  两人离钟煜远些了,那太监道:“请仙师莫要怪罪殿下。文华殿规矩森严,咱们殿下卯入申出,正襟危坐,过午不歇息便要接着上策论、大学,骑射武功样样不落。”
  “殿下对初来的先生挑剔,对自己更是。”
  “还望先生赎罪。”
  沈怀霜只问道:“殿下日日如此?”
  纵使钟煜脾性急躁,那太监说起钟煜,忍不住叹道:“殿下上书房早,自四岁便开始如此了。可这忙归忙,殿下却是样样都做得好,是诸皇子中最拔尖的。”
  “可惜……”
  老太监摇摇头,白须晃动,垂眸,微凹的眼眶里露出委婉的神色。
  那半句话被他吞了下去。
  沈怀霜留神记着,回了自己府邸的书房。
  他想到今日所试的剑招,找了许多宣纸,铺展在桌面上,纸上压着镇纸。
  牙尺上镂雕刻着鱼兽,通身乌黑,镂空缀金。
  沈怀霜拿牙尺度量了三尺的距离,挥毫画下一段圆弧似的线。纸张上落笔有笔直,也有曲折。
  剑桩的雏形渐渐现于纸上。
  几乎有一个高,圆柱似的一个头,八个臂膀,又分四个关节。
  期间,他听闻皇后派人送了东西,又回书房。
  傍晚时,他向打理府邸上下事的陈叔要了做木工的角尺,锯,凿子等物什。
  忙完这些,府内已是寂静一片,笼罩了浓浓的暮色。
  夜里,沈怀霜躺在床上,手背放在床沿上,凉意沁上来,微冷,像渗到骨头里。
  他刚合上眼睛。
  系统开口道:“周皇后高兴坏了,天大的心愿当日了结。她送了你那么多东西,你都不要。”
  沈怀霜不置可否:“论基础,他原本就不差。何况日后瓶颈还有许多,不过第一道坎。”
  系统:“可之前没人有本事让小气运突破啊。”
  沈怀霜对这个说法并不意外,他听屋外草虫叫了几回,不再解释,只问:“钟煜早前为何会对武学一直佯装抵触?”
  系统讶然:“你不讨厌他么?”
  沈怀霜:“就事论事。他好武,好学,有天赋又肯琢磨,我自觉定然是有什么原因,叫他颓然给旁人看,否则他又如何出现在化虚境内?”
  系统夸了夸,不往正面回答:“猜对大半。他嘛,身份特殊,既是大赵第一剑庄的血脉,又是大赵的皇族。他父亲为了权势找了江湖第一剑庄的人做老婆,没想过将来有天会甩不开。周琅华给小气运约束很多……做过很多件额,不太好的事。”
  沈怀霜微微颦眉:“可钟煜为何能现身化虚境?那地方是有灵根的人才能去的。”
  “机密。”系统神秘一笑,“那与你后面的任务相关,总不见得我都把事情讲透了吧。”
  沈怀霜点了点头。
  他面容生得清俊,褪却少年时的青涩,堂堂玄清门掌门,却甚少有人见过他睡时的模样。一身寝衣贴在袖口上,手腕露出被外,犹如羊脂玉,姿态安静,一动也不动。
  当夜,他做了一场梦。
  这梦境和这个世界有关。
  黑水刺骨,铁锁阴冷。
  他的双眼被黑布遮蔽蒙住,手腕上锁着沉重的铁链,微微一动,长久禁锢的腕骨刺痛,像放在火上灼烧。
  他手无寸铁,无从挣脱。
  呼吸时,沈怀霜能感觉到,他的肩上还有处旧伤,即使他看不见,他知道那旧伤是个血肉窟窿,空气都在骨缝里流过,他的痛感早就已经麻痹,一室寂静。
  寂静和绝望就像无边无际的黑暗。常人被关在水牢,不出三日就会发疯。
  沈怀霜变成了这个人,他心中并不慌张,像是旁观者,冷静地观察着一切。
  忽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一步、一步,沉稳的脚步声在朝水牢深处欺近。
  走路的人漫步在这地方,撩动长铁链,像置身闲庭。
  沈怀霜被岸上的人细细打量着。那人的目光一寸寸挪动着,像是一匹恶狼在凝望。
  “沈怀霜。”来人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铁链骤然被拉紧。
  沈怀霜呼吸一滞,下巴忽然被死死掐住。
  草虫叫到天明,梦境分崩离析。
  晨光熹微的时候,沈怀霜醒了过来。
  按时照着以往的作息,他该晨起练剑,但今日他躺在床上,哪怕心境不易起伏,此时背后也难免起了层薄薄的冷汗。
  刚才梦里的人,是钟煜。
 
 
第5章 关怀
  系统空间内,书架成排堆积。
  沈怀霜低头凝神,读完属于自己戏份的最后一页,指尖捏在纸上。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段。
  《道宗玄帝》第750章 ,夺舍。
  「黑水刺骨,铁锁阴冷。
  仙师双眼被黑布遮蔽蒙住,他手无寸铁,被岸上的人细细打量着。
  刀入肩上,一刀一刀地割着……」
  很明显。
  这章的结局不怎么样。
  小说中的反派仙师,从崐仑门派下山,骗取了尚是少年时男主的信任。
  他试图夺取男主修为,夺舍失败之后,睚眦男主把道貌岸然的仙师钉死在水牢柱子上,抽离出他的神魂,发了狠一样地把它锁在魂灯内日夜折磨。
  事情就变得有点危险。
  在X家升级流小说里,师父要么是最慈悲、人称金手指外挂的存在,要么是暗藏祸心、抱着别有目的接近主角,最后又成为了给主角送升级大礼包的险恶工具人。
  系统:“总的来说,你最好防止男主黑化,以免剧情线真的祸害到你头上。”
  沈怀霜合上了书。
  在灵气全无的中原大陆,钟煜能把修罗道修到巅峰的,不像他修剑道,受灵气限制那么严重。
  如果到了反目的时候,他不一定能和钟煜打个平手。
  渡劫的难题就摆在眼前。
  唯一的办法……大概只有他正儿八经地做人先生,这事才有转圜的余地。
  沈怀霜:“你说过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改变剧情,我就可以继续用这个身份走下去。”
  系统把原著魔改玩得明明白白:“可以。”
  沈怀霜垂下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摁在佩剑上,眼底清明一片,又抬起:“走吧。”
  这事对常人来说多少有些着急。
  但沈怀霜没多想,他拿了无量剑,又雷打不动地在庭院里挥了两个时辰。
  沈怀霜没急着去皇城,乘着马车,往集市驶去。
  此时日过中天,集市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沈怀霜该坐在马车内,此时偏偏坐在车外,望着西市的热闹模样。
  路边的烤饼摊、豆腐摊一闪而过,酒家幡旗迎风招展,描着黑边,转动时呼呼作响。
  马车路过一处买驴肉火烧和肉包的点心铺,令人垂涎的肉味围绕而来,浓郁喷香,极有烟火人间的气息。
  沈怀霜一路走过这些集市,最终落脚在一家木器店。
  门口堆满刨花,小工三三两两。
  看店的木工听到沈怀霜要的不是一段木头,而是一整块杉木,他取下头顶上除汗的巾帕,擦了擦额,眼瞪得老大:“郎君,您要这造船的木头做什么。”
  沈怀霜道:“船木防潮,我想做一个剑桩。”
  木工本只犹豫,见沈怀霜话说得陈恳,当下即刻算清了价钱,招呼了其他几个工人,帮他把木材搬到了马车上。
  然后一走到马车前,他人便傻眼了。
  木工皱眉盯着马车内的陈设,指着那个约一人半高的木段,难忍好奇:“这是……”
  沈怀霜看那个挤地方的木段一眼,道:“我想给弟子造一样东西,以便时时习武用。”
  木工的眼睛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他想起自己家的一屋子的学徒,屁颠颠地抬了一桶漆到马车上:“郎君!漆水要么?此漆送你了!”
  沈怀霜一入府独独留下几个话少稳重的人。
  他载着一车子木头和漆水,不快不慢地回了宅邸。
  春日午后,太阳晒着正舒服。
  沈怀霜撩起袖子,露出衣摆下一双胳膊,坐在台阶门口,举刀细细磨起了木条。他手上动作轻巧,气力却大,费神又细心的工夫,在手下,很快成型。
  太阳底下,练剑桩已有了雏形。日光淌过,落满八个木段上。
  凭着在玄清门时的记忆,他造出一个与人对打的剑桩。
  这剑桩原理简单,不过是一个木桩上装着八个可以活动的木段,中间用齿轮扣出一个可以扭动的身躯。
  它看着普通,好像也不会动,实际却是沈怀霜的师父元白道人抱着算术,在房内闷算了整整仨月,才做出来的东西。
  机关在中间可以旋转的木身,与它对打时,若稍有不慎,便会被下一个木桩旋转击中,一动皆动,除非碰到东西,否则不会停。
  闷头一棍自然疼。但要是会防御,被击中的可能就会越少,学了新招,或者拿剑近身来砍,完全可以拿它去过招。
  玄清门的校场上,放了一排这样的东西。
  沈怀霜给同门的师弟做过,给许多他记不得名字的弟子做过,如今做给钟煜,自然不会生疏。
  沈怀霜凝眉,注意力集中在他手头做的事情上。
  回想梦境里的事。
  说他不怕,是假的。
  但那到底是原著中发生的事,也许和他的走向会有所不同。
  剑桩陆陆续续在做。
  给钟煜上课的进度,比沈怀霜意想中要快许多。
  这半月来,他与钟煜交谈颇为顺畅。
  少年一点即透,几乎没有不懂的,甚至还会举一反三。
  差不过讲了半个月,他手里那本《调息经》已差不多抄到了终章。
  所幸大赵灵气涨了。
  过几天,师门办收徒大会,他回师门后,直接从师门带本心法出来就是。
  这日,天气渐渐燥热,晨起的时间更适合练武,沈怀霜授课的时间便排在了午后。
  午时进宫,他向皇后告了后几日的假。
  这近半月的教授,钟煜进益颇大,周皇后甚是高兴,告假答应得痛快,甚至客客气气派了人送他。
  去文华殿路上,沈怀霜同富海行走在高墙上的走廊上,低头朝下看去,正见一片空旷的武场。
  大片土地映着太阳,兵器林立。
  场上,一个少年轻衣挽袖,剑刃劈出,腕间舞起,剑尖光华骤然四起,如金光大阵。
  富海在前头抱着拂尘走,一步三回头:“仙师前头有条小径,走这条路去文华殿方便些。”
  沈怀霜却道:“公公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颔首别过富海,登上了武场的高台,站在上面看了一会儿。
  风过时,衣袖中入风。
  沈怀霜看完钟煜打完一套动作,收回了目光。
  钟煜动作干脆是干脆,可是兵法心法相辅相成,他若要上更高层,却差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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