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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大爷给我抬个杆。”
车内有空调，所以他现在就穿了件单薄的线衣，冻得直哆嗦。
王大爷“啊？”了一声，摆摆手：“我不吃葡萄干，牙都掉啦，咬不动。”
“葡……”江见川看着向自己积极展示没几颗牙的大爷，低头闷闷笑。
他指指自己的车，再指指门口的杆。
王大爷恍然大悟，拿起手里的遥控器点了下，笑着指指自己的耳朵：“大爷耳朵不好使啦！”
江见川打开后备厢，从里面拿出一箱酸奶塞进窗户里。
王大爷连忙推脱，紧张道：“你这孩子，大爷不能收，这是行贿呀！”
“哎哟我的大爷，您这觉悟是真高……”江见川大声道，“这是孝敬您的，收着吧！”
说完就钻进车里，踩了一脚油门开进小区，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王大爷从保安亭里出来，拎着酸奶高兴的模样。
老小区没几个停车位，大家都是随便停，江见川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不影响消防救援的地方。
当他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走的时候，免不了要通过大爷大娘的八卦区，这些大爷大娘各自拿着小马扎分散在道路两旁。
那叫一个列队欢迎，看到他过来，瓜子不嗑了，话也不说了，上下打量着。
从小在这长大的，基本上都认识，江见川干笑着挨个打招呼，走出包围区时出了一后背的汗。
不用想，接下来他们的话题，肯定要围绕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大龄光棍。
这里没有电梯，江见川一口气爬到五楼，幸好平时有健身的习惯，算不上累。
江女士听到敲门声，喜滋滋的过来开了门，看到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回家还买什么东西啊？家里什么都有。”
“是吗？有这个吗？”江见川从口袋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大金镯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不要我可就带走了。”
“你这倒霉孩子！”江女士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戴在手腕上，“有多少钱啊，买这个，真的是，存点娶媳妇儿的钱多好。”
“哎呀，我好像闻到红烧肉的味了！”江见川火速转移话题。
被江女士更迅速的识破，嗔怒着拍了下他的背：“臭小子，去超市买瓶老抽去，家里没有了，等着上色呢。”
“妈耶，我刚回，你用生抽呗。”话音刚落，又挨了一掌。
“生抽是用来调味的，别就知道吃，赶紧去，听话。”江女士戴着大金镯子毫不犹豫的把他往外推。
江见川扬起眉，真是无论长多大，都逃不了打酱油的命。
临出门时，他又被江女士裹了件大花袄：“外面冷，你看你穿得薄溜溜的。”
江见川披着大花袄：“……”
他默默把大花袄拎在手里，实在是穿不了一点儿。
第5章 显眼包之家
江见川来到小区里张姨开的超市，笑着打了招呼：“张姨，老抽在哪个货架？”
“哎哟，小川回来啦。”张姨拿出两瓶老抽往他怀里一塞，制止住他付钱的动作。
“不用给啦，张姨上次那媒做得不好，我是真不知道那姑娘有男朋友，委屈你了。”
“没事，真没事。”江见川笑着扫了码，原价付款，“您别放心上。”
“哎呀，你这孩子。”张姨是越看他越喜欢，“我要是生个女儿，肯定要你做女婿。”
江见川配合地笑笑：“那真是可惜了。”
张姨又往他怀里塞了几包薯片：“拿着拿着，你呀没事就常回家，你妈闲得天天跟我们炫耀他儿子一个月赚好几个W，说他儿子怎么怎么帅怎么怎么孝顺，真是烦死了。”
“成，我先回家了张姨，我妈还等着老抽上色呢。”
江见川掀开门帘，拎着塑料袋走出了超市。
起了一阵小风，但他心里软软的，江女士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每次都念叨他的工作像个“混混”，但其实心里很为他骄傲，江见川都知道。
江女士没读过多少书，外出打工遇到他骗婚的爹，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直接被逼成了泼妇。
江女士以为他小早就忘了，但他清楚的记得，他妈妈是怎么撕破脸靠撒泼打滚、威逼利诱拿下他的抚养权的。
小县城没有隐私，流言长了翅膀一样乱传。
江女士怕江见川在学校被欺负，揣着三千块钱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北。
愣是靠摊煎饼送他学艺术读大学，在所有家长要求孩子考公考编的时候，她却支持江见川出去闯闯。
纹身师是个小众行业，常被人误解，江女士嘴里念叨他不务正业，实际上在全小区夸赞他儿子是个艺术家。
江见川眼眶有些热，抬头望了望天。
他套上大花袄，踩着地上还未扫去的枯叶，嘴角翘起弧度，妈妈的爱，可真暖和。
……
“吴歧路！你给我滚过来！”
“爹！救我！”吴歧路一个闪躲技能，从沙发上跳过去，蹿到他爸身后。
吴建国看着拿着鸡毛掸子的大女儿，清了清嗓子，默默错开吴歧路的手，“路路啊，爸还有点工作没忙完。”
“……”叛徒！
吴歧路被吴恙拧着耳朵：“疼疼疼……姐！”
吴恙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心疼之余又气不过，拿着鸡毛掸子打他屁股：“臭小子！恋爱不谈，公司不进，你是想上天吗？”
吴歧路一手捂屁股一手揉耳朵：“我自己的公司已经在筹备中了，而且我才多大呀，恋爱这事不着急。”
“呵，您那公司在哪栋写字楼呢？工商注册登记了吗？给我想一出是一出！”吴恙又用鸡毛掸子打了他一下，被吴歧路灵活的躲开了。
他没皮没脸地挎着吴恙的胳膊晃晃：“批给我点启动资金呗，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呀，我漂亮的姐姐~”
吴恙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想甩开他又甩不开，狗皮膏药一样。
她推开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的狗头，坐到沙发上：“上一边去，我就让你来公司帮帮我，怎么就这么难？”
吴歧路看他姐情绪松动，再接再厉的凑过去：“不是都有姐夫帮你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凑什么热闹？”
吴恙叹了口气，她看着面前这个几乎是被她亲手带大的弟弟，无奈地拍拍吴歧路的脑袋：“傻小子，你姓吴知不知道？”
吴歧路捕捉到姐姐脸上一闪而过的怅然，皱眉道：“是不是我姐夫他们家又欺负你了？我去收拾他！”
“哎！”吴恙一把抓住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吴歧路，“没有，你冷静点！”
吴歧路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狐疑：“姐，你可不要骗我。”
“你这孩子。”吴恙拍拍他的手笑笑，“大人的事你少管。”
“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姐的事我不能不管。”吴歧路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眸里闪过凌厉。
“知道啦，你看看你，这么冲动，怎么开公司啊？”
吴歧路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哼，我不同意能怎么着？你呀，就该出去闯闯，摔个头破血流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吴歧路笑得咧咧嘴，脑袋搭在吴恙肩头。
“你也就这时候嘴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叫我霸天虎。”吴恙冷哼一声。
吴歧路身体一僵，眨巴眨巴眼睛：“咳……胡说八道，都是宋尧说的，我可没这样说过。”
“行了，别往别人身上赖，吴总准备要多少启动资金啊？”
“唔，先来一个亿试试水。”
“……你还是把我杀了吧。”吴恙挣开他的胳膊。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面的声音由远及近：“这不是我小舅的车吗？我小舅回家啦！”
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孩“蹭”一下跳进吴歧路怀里。
“小舅！！我想死你啦！”
吴歧路被他的膝盖撞了下，面色一沉，痛苦的捂着小路路跪在地毯上，一米八六的大高个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
“吴羡好！你这是谋杀……亲舅！”吴歧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路路，你没事吧？”吴恙看着他脑门上虚汗紧张道，“要不要去医院，这得挂男科吧？”
男科？
吴歧路一怔，小心脏好像被扎了一刀，摇摇头，咬牙道：“我……没事。”
天杀的熊孩子！雪上加霜啊！
吴羡好默默后退，转身就想跑，被吴歧路一把抓住书包带子摁地上，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虐童啦！救命啊！妈妈！啊啊啊——”
吴恙捂着耳朵直叹气，好不容易养大了一个显眼包，又生了个小的显眼包，她这都是什么命啊？
吴建国听到声音后下楼、看到眼前一幕乐呵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这张好，热闹，回头洗出来烧给我老伴看。”
吴恙：“……”
得，老青小三个显眼包算是凑齐了。
第6章 实在不行咱就吃药
“让你买个酱油，磨磨唧唧的。”江女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翻开塑料袋唠唠叨叨，“怎么还买薯片了？少吃垃圾食品，对胃不好，这么大人了还不知……”
江见川忽然抬起胳膊抱住她，江女士一愣。
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鼻噶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江女士，辛苦了。”
江女士没说话，江见川松开她，垂眸看到她正在抹眼泪。
“怎么哭了？”江见川笑着用指腹擦她眼角的泪。
“小王八蛋，谁哭了？”江玉芝凶巴巴的拍了他一掌，“刚才炒辣椒熏得。”
她急匆匆的走进厨房，用手背擦了擦脸。
这个年纪的家长不擅长将爱宣之于口，却被儿子突然的表达弄得热泪盈眶。
饭桌上，江玉芝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这块瘦肉多，对了，川儿，你那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江见川咬了一口红烧肉，肉香四溢：“收拾的差不多了，前两天测了甲醛也达标了，我打算就这两天搬过去。”
这房子两年前就买好了，但是江见川又是开工作室又是买房的，兜里精光。
因此那房子就一直放着，半年前才开始装修。
“妈，你真不搬过去跟我一起住？”江见川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粉蒸排骨开始啃。
江玉芝看着他吃得香香的模样，心中很满足：“我搬过去还得天天给你做饭，可拉倒吧，我要享受老年生活了，再说了，我那广场舞团交的是年费。”
江见川还想再劝劝，被她打断：“你呀，赶紧给你家找个女主人，老惦记我干什么？妈宝男吗？”
“……这小词用的。”江见川把骨头放在骨碟里，“这事靠缘分，不急。”
“你都缘了30年了，儿子。”
“27。”
江玉芝瞪他，但想起刚才的那个拥抱，把剩余的唠叨咽了回去，“算了算了，懒得管你。”
江见川垂眸看着碗里的白米饭，也好，住一起少不了天天念叨他找女朋友，那样下去他早晚会被逼疯。
他真的很想说，对不起妈妈，我真的没有办法去交女朋友。
但是他不能，他的妈妈已经被同性恋毁了一辈子，如果发现自己儿子也是，这种可能性江见川想都不敢想。
只是偶尔吧，偶尔也会因为那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而感到有些委屈
电视剧里上演着家长里短，可现实生活远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江见川看着江女士脸上的皱纹和她手上日积月累的老茧，心里那点委屈便尽数咽下。
由于中午吃得比较多，晚上江女士就随便煮了点玉米糁。
吃完饭硬拉着江见川去跳广场舞，美其名曰让他多锻炼身体，实际上是去跟老姐妹炫耀自己儿子长得有多帅，给自己买的金镯子有多重。
江见川看她高兴，便都随了她。
有人在广场上跳最炫民族风，也有人在酒吧震耳欲聋的DJ中纸醉金迷。
吴歧路被他姐耳提面命俩小时，在家唯唯诺诺吃完晚饭，终于被大赦出家门。
半个小时后，悍马开进在酒吧一条街的停车位中。
吴歧路穿着黑色冲锋衣，人模狗样的从驾驶座出来，吊儿郎当的拿着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
一阵秋风吹过，他打了颤：“哎哟草，这么冷？”
吴歧路赶紧锁上车，快步走进对面的“打工人”酒吧。
刚进酒吧门，便有一股带着酒气的音浪扑面而来，耳膜被震得发麻。
吴歧路揉揉自己的耳朵，在吧台看到了宋尧，这丫正捧着柠檬水狂喝。
“转性了？不喝酒改喝果汁了？”
吴歧路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点了一杯“人间小苦瓜”。
“刚纹完身，江老师说得忌酒。”宋尧晃了下玻璃杯，里面的冰块“哗啦啦”一阵响。
“江老师？”吴歧路听到这个名字扬了下眉，手肘撑在吧台上，掌心托着脸。
江见川略带傲气又夹杂了些许不耐烦的脸浮现在他脑海中，在酒吧微醺的氛围下，他思想有些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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