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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无论楚渊怎样唤醒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耳边聒噪无序的机械音安静下来，只听见瀑布水流冲击着岩石。
周遭的安静有些异常。
不安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楚渊缓缓回头，黑紫色的藤蔓不知何时在他背后，无声无息的将他团团围住。
黑紫色的枝条离他不过半尺的及距离。
楚渊血液涌上头颅。
周围的地面全被藤蔓占领，他已无处可退。
藤蔓似毒蛇一般，向他扑来。
楚渊恨自己没有金手指，在眼下的危急关头，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将严轻尘护在身下。
两人一同赴死。
紫黑色的藤蔓无情的将光亮吞噬。
楚渊怀抱着严轻尘，两人一同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藤蔓将两人缠紧，不断压缩两人之间的空隙。
空气逐渐稀薄，强烈的窒息感给楚渊带来的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
头脑胀痛的厉害，意识昏昏沉沉。
——
他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楚渊再度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竟然身体悬空，飘在一处黑暗之中。
周围跳动着一串串陌生代码。
身体的不适感消失，楚渊抬头仔细打量面前的场景。
“我这是……任务失败被系统回收了？”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就是一组数据？
楚渊不明所以。
但是冥冥中有什么在推动他往前走。
随着他的移动，四周的景象也随之发生变化。
黑色背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楚渊从小到大生活的画面。
每一帧没一个片段……
他原以为这是人死后在脑中回放的记忆。
可仔细观察后，却是让他毛骨悚然就。
“这……怎么都是偷拍的角度？”
从他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
这些影像记录了他的成长过程。
楚渊头皮发麻的看完自己短暂的十六年人生。
画面停留在他穿越到书中世界的那一个晚上，突然开始频闪。
程序代码向后倒退，消失在黑暗尽头。
最后画面碎裂开，露出藏在深处的一棵古树。
古树晃动枝丫。
楚渊鬼使神差的走过去。
伸手抚摸上树皮，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怕孩子……”
声音中透露的慈祥，让楚渊一路都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终于是放松下来。
楚渊：“您是？”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系统被心怀不轨的人入侵，你刚刚看到的画面，都是他的数据留存，现在已经被清除干净。”
系统数据……
楚渊消化着老人的话，一拍脑袋，“您是哒哒的老板！？”
“老板？”
那声音疑惑片刻，突然笑开，“呵呵呵，你这么说也没有错。”
“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无碍，等你醒来他就会恢复原样。”
楚渊靠坐到树下，颓废的低下头，“我还能醒来？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确实快死了，但是还有救。”
“真的？！”
楚渊闻言抬起头来，手脚并用站起身，“要怎么救？”
“孩子，问题的关键在你的任务对象。”
“时间到了，回去吧，哒哒会替我指引你继续前进。”
——
“呼！”
那声音说完，楚渊就感觉窒息感再度涌上来。
紫黑色藤蔓将他和严轻尘裹得严严实实。
逼仄的空间内，两人的身体贴在一处几乎没有任何空隙。
“哒哒！”
楚渊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便是呼叫哒哒救命。
这一次熟悉的机械声响了起来。
【系统哒哒为您服务。】
【十分抱歉，宿主。】
【因为哒哒的疏忽被有心人入侵系统，差点酿成大错……】
楚渊倒是新奇从哒哒一贯冰冷的机械嘴里，居然能听出愧疚的情绪。
但是现在这些显然都不是重点。
“别说废话了，要道歉也不是现在啊……我都要死了。”
楚渊声音已经沙哑，衣服被汗水浸湿。
“求你先救救我吧……”
藤蔓还在越收越紧，楚渊双手用力撑住两边相对粗壮的藤枝。
【宿主，置之死地而后生。】
【严轻尘体内魔族的力量来源于魔族先祖，最是纯净邪恶……】
楚渊：“你是说，让我杀了严轻尘？”
【是的，他体内的魔气从缘灭阵中得来。】
【缘灭阵法召唤出的红线，乃是魔族先祖经脉所化。】
【严轻尘体内的仙根，抑制了经脉与他身体融合，他若身死，仙根毁，经脉生，一切都还有机会。】
“明白了！”
凤凰浴火，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是眼下情形，他手无寸铁，如何杀死严轻尘成了问题。
楚渊舔了舔干裂的唇，“不管了！”
事态紧急速战速决为妙！
他放下撑住藤蔓的手，捏住严轻尘的鼻子。
任由藤枝将他与严轻尘缠紧。
唇齿相碰，楚渊嘴里一股铁锈味儿。
——
他把人亲死了。
要放在三个月以前，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一定会觉得这家伙又在开玩笑。
可是在他一吻后，严轻尘连如游丝一般微弱的气息，都消失不见了。
心跳禁止，身下的人身体的温度下降。
然而由于被围困在藤蔓之中过长时间，他也没有支撑住昏了过去。
两人都没有了动静。
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兆。
团住他们的藤蔓敏锐的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可是对于上古魔族血脉力量的渴望，让它甘愿铤而走险。
严轻尘一双暗紫色的眼睛自黑暗中睁开。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只见下一秒，缠住二人的藤枝突然冒起紫色大火。
缠在二人身侧的藤蔓全部被烧成灰烬。
严轻尘怀抱着楚渊缓缓落地。
周身的气场阴戾的可怕。
“找死。”
他双唇微启，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紫色的火焰瞬间蔓延到藤蔓各处。
藤枝在空中扭曲，在地上不停的滚动。
那团人形的怪物被放开，露出里面壮汉的身体。
严轻尘眼神扫过，藤蔓便跟撞鬼一般四散逃开。
试图浸入河水中熄灭藤枝上的大火，但是却没有半分用处。
瞬息之间，紫色的火焰在旷野上蔓延燃烧。
远远地看去，半边天幕都被染上诡异的紫色。
在烟熏火燎中，楚渊缓缓的睁开眼睛。
第七十四章
紫黑色藤蔓在漫天大火之中，化作灰烬。
一时之间，眼前原本苍郁的山野草地，成了灰扑扑的一片。
瀑布流淌而下的水流，流经此处，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
楚渊在状况外不知发生了何事。
仰头看着严轻尘的下颚线，他那张俊美的脸和楚渊与他第一次相见时没甚区别。
即便是下山经历了种种，依旧是那副淡然世外的模样。
察觉到怀中人苏醒，严轻尘稍顿了顿，低下头。
楚渊劫后余生还没来得及扬起的嘴角，在对上他的视线之时僵住了。
严轻尘的冷眼，在楚渊不听话导致自己陷入险境、和发现楚渊和自己同生共死不过是想要杀他的时候，楚渊是见识过的。
但是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似这一眼。
这一眼不单单是默然，楚渊望进严轻尘的眼底。
在严轻尘的眼中，他察觉到了尚未来得及掩去的嗜血的戾气。
如此侵犯的视线楚渊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严轻尘见他这反应，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失态。
将楚渊放到地上，站稳。
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抱歉，吓到你了吧？”
是熟悉的温柔语气。
【死过一次之后，严轻尘现在是真正的魔体。】
【上古魔族的力量本就是至纯至恶的存在，容易影响人的心绪性格。】
【宿主后续在严轻尘身边的行动务必要时刻警惕。】
楚渊大脑稍稍清醒一些。
脑中哒哒的程序音适时地响起。
楚渊：“知道了……”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嘴唇泛白，没有血色。
严轻尘不知晓系统的存在。
见楚渊对他的话没有反应，眸光沉下去。
——
严轻尘的一把大火解决了藤蔓，但是却没有办法救回山谷中的百姓。
楚渊镇定心神，让自己对严轻尘保持和以往一样的相处模式。
招呼严轻尘帮忙扛起壮汉。
他倒在地上没有动静，身上受到火焰的影响，衣服被熏黑。
整个身体都被埋在灰烬里。
要不是探到他微弱的鼻息，楚渊差点以为他已经……
两人扛着壮汉回到山谷之中。
转过一个弯，绕过石壁，就能看见洞口的光亮。
楚渊远远地瞧见许多百姓神色担忧的站在洞口外，向内张望。
“哎！快过来帮忙！”
他腾出一只手，朝他们挥动，想招呼他们过来。
可是洞口的人却始终没有半分动作。
“喂，我们可是差点死……”
要说出口的话，在看清洞口的人身上干瘪的皮肤之后，噎在喉咙口。
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的百姓们，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僵硬的维持着死前的状态。
给他递羊腿的王婆在最靠近洞口的一侧，脚边掉落着一只空荡荡的茶盏。
——
“他们肯定也想找我们求救吧……”
山谷外的大火，没有影响到山谷内的房屋。
严轻尘有刻意的控制。
安置完壮汉，楚渊和严轻尘靠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神色落寞。
山林相通，外面都已经被藤蔓占领。
此处既在林中又怎会相安无事。
如果他当时再快一点……
“如果我再快一点就好了。”
楚渊将头埋进臂弯之中，嗓音闷闷的，带着些许的鼻音。
“这不怪你……一切的根源在我。“
严轻尘伸手把楚渊的头端起来，让他直视着自己。
“那些藤蔓植物，本来是听从那个男人的话，想把我拦在外面，但是……”
楚渊抬起通红的眼，看着严轻尘，等待他的答案。
“但是那些藤蔓不小心吸收了我的血，之后就变得不可控，才造就了现在的结果。”
严轻尘在愧疚，但是楚渊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却并没有听出半分愧疚的情绪。
更像是在客观陈述一件事实。
因为即便是面对现在的情形，他的眼睛里，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这模样，有了几分反派的影子。
楚渊眼神空洞的望着他。
试图透过他的现在看清他的未来。
壮汉醒过来是三天以后的事。
他被缠入藤蔓中的时间比楚渊和严轻尘要早上许多。
但是身体除了轻微的烧伤之外并无其他。
一觉睡了三天兩夜，醒来之后，便与先前别无二致。
楚渊不由得感叹他的身体素质。
“他们怎么样？”
这是壮汉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楚渊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可是却没有办法开口。
视线躲闪的站起身，“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壮汉的眼神沉下来，没有再言语。
撑起身子，站起来，一步一晃的往门口走去。
——
山野的风夹杂着些许微凉，吹到人的面庞。
心情却没有因此得到半分的轻松。
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小土包，正在屋前的院子里。
壮汉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沉默中，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划过粗糙的皮肤，顺着下巴，掉落在土地里。
楚渊站在他身后安静的陪着他，不发一言。
眼见着他从一边的厨房里拿出两大罐美酒，哈哈大笑的走到那些小土包中间。
一个身形可与小山比拟的肌肉壮汉似孩童一般，坐在院里地上。
像过家家一般对着空气举杯痛饮。
楚渊脸上挂不住半分笑意。
两大罐酒烈酒下肚，壮汉跌跌撞撞的起身，搬起斧头，就砍了过去。
楚渊心中一惊，冲过去拦住，“你干什么？！”
斧头划过他的衣袖，留下一道血痕。
严轻尘黑着脸从楚渊身后走出来，将他护在怀中。
眼神中杀气翻涌，“你想下去陪他们吗？”
“！！！”
自从彻底魔化以后，严轻尘的情绪就逐渐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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