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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书为人虽然清冷，却也没有那么迂腐，连着阁下两名亲弟子也没有多加管教。
因此他的两名弟子也不像其他阁下弟子一般顾虑规矩。
崇影也走到方书身边，轻声喊道:“师尊。”
方书像以前那样，摸了摸两个人的头。
以前两个都是孩童，不需要费多大力。婴灵是女生，也没有长的那么高。
倒是崇影，几年不见个子长高了不少，连方书摸他的头都有一分吃力。
崇影温顺的低下头，让方书摸了摸他的头。
方书看着他，评价道:“长高了不少。”
崇影露出一个笑容。
这副模样倒是与幼时相似。
方书交代道:“以后若是有旁人入三阁，直接丢出去就是了。”
其他弟子如何他不关心，自己的两个弟子却是不能受委屈的。
崇影低声回应:“是，师尊。”
闭关许久，方书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三阁后山有一处灵泉，由灵气汇聚而成。可增强体质，祛除杂质。
方书脱了衣裳，便下了灵泉。
灵泉随人体质而变，方书体质寒，灵泉的水温便热。不出片刻，便有袅袅水汽蒸腾而上。
方书站于灵泉中央，闭眼畅通筋脉。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崇影看着灵泉中央的人，低低呼唤一声:“师尊。”
他的手上还拿着方书新的衣裳。
被方书带进门之后，他一直侍奉着师尊沐浴更衣。
时隔多年，那个矮小的孩童已经变成挺拔的少年了。
方书缓缓睁开眼，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慢慢走出灵泉。
崇影片刻不眨眼的盯着，那入眼的雪白像一把火，直接燃烧在他心上。
方书不知，站在崇影面前任他为自己穿衣。
方书是天人之姿，向来有人侍奉在身边，也没觉得何处不对。
方书问道:“近年修炼可有不解之处？”
崇影为他披上内衫，声音微哑，道:“没有。多谢师尊授予的灵法。”
方书点头。今日他也看见了，崇影出的那一剑灵力充沛，控制得当。想来剑术练的也是不错的。
崇影的指尖拿着束腰，落在那纤细的腰间。
指尖随着束腰贴合，师尊的腰细的仿佛两只手就能轻轻握住。
再也控制不住，崇影从背后轻轻搂住方书，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低声呼唤:“师尊。”
这副语气太过可怜，与幼时受了委屈找他一般。
方书被他搂着，蹙眉，道:“可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了你们？”
方书刚从灵泉中出来，发丝还带着水汽。这个姿势，那身水汽仿佛都沾染到崇影身上去了。
方书身上都是檀香的味道，师尊寝舍里，还有衣裳的熏香，一直是崇影亲自准备的。
现在的师尊，和他身上是一个味道的。
崇影的手落在那纤细的腰间，毫不费力的环住，小声道:“我已经三年没见过师尊了。”
方书也没想到此番闭关这么久，想到闭关前，两个弟子都尚未长大，如今出来却都长大成人。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方书心底微微涌上一丝内疚。
方书低声道:“是师尊的错，师尊对不住你们。”
崇影眸光暗沉。
他的师尊，总是这么心软，说上几句话就心软了。每次都会让他忍不住得寸进尺。
第50章 心魔
方书拍了拍崇影的手，示意他放开，一边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崇影紧跟其后。
方书刚出关，和两个弟子见过面之后便去了灵泉，衣物都是让崇影给他拿的。
直到走进了自己的住处，方书才微微一愣。
即便他闭关三年，但是住处里的每一样东西仍旧焕然一新，一看就是被人每日打扫过的。
很多年前，方书也曾闭关。每次出来之后，住处就已经蒙上一层灰尘。
实际上，用灵力清除也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自从收了两个弟子，他出关之后再也不需要用灵力打扫房间了。
每次他的住处都会被人精心呵护，打扫。
甚至连书案上面摆设的花也是后山采来新鲜的。
方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忽然之间想到什么，于是匆匆去放衣物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锦囊。
崇影以为他要寻找什么，便也跟了上去，嘴上问道:“师尊可是要找什么？弟子……”
还没说完，嘴中就被塞进一块软乎乎黏糊糊的硬块。
方书活了几百年，也只是在近年才收了两个弟子，不知道该如何教养才好。
偶然一次下山，看见平常的小孩子都吵着嚷着要吃糖块。
方书想起了山上的两个弟子，便也带了些糖块回去。
当时的崇影和婴灵也是个孩子，自然也是喜欢这些甜食的。
方书笨拙，不知道该如何哄得孩子开心，于是每次下山都会带些糖块回来。
方书无意中回想到闭关之前似乎还有些糖块在搁置衣物的橱柜里，过去一找，果然还在。
崇影尝到舌尖上一点腻的发苦的甜味，微微一顿。
方书将锦囊放进他的手里，轻声道:“你如今长大了，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还爱吃这些。你年龄终究大些，我闭关这几年，辛苦你了。”
崇影盯着手心里的锦囊，出神想。
他的师尊从来不爱吃这些，所以应该也不知道，放了三年的糖块早就不能吃了。
崇影垂着眸，将锦囊放进怀中，抬眸看向他的师尊，认真道:“谢谢师尊。”
方书习惯性的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手指伸在半空中忽然愣住了。
方书的表情有一瞬间微妙，他都忘了，现在的崇影比他都高出半个头了。
也不知道这几年吃了些什么。
方书这种纠结，无奈和不解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崇影看见，发出一声低笑，然后低下头，主动的把头伸到方书的手心下。
方书象征性的摸了两下，咳了一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是要检查你们的功课的。”
崇影问道:“师尊，你休息吧，我给您守门。”
崇影是方书从山下带回来的孩子，捡到他的时候，个头小小的，身上全是伤痕。
刚带回来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孩子的警惕心非常强。就连方书想喊医师来给他看看伤都不愿意。
后来崇影熟悉了方书，每日亦步亦趋的跟在方书身边。
就连方书睡觉的时候也要守在方书的门前，不肯离开半步。
方书拿他没办法，在自己的住处里多放了一张床，让崇影进屋睡。
不过现在崇影已经长大了，自然是不能和他挤在一处的。
方书摇了摇头，道:“不必给我守门，你回去吧。”
崇影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最后告退。
几个时辰后，外面天色已晚，一片暗色笼罩着三阁峰。
崇影提着一盏灯火，走到方书门前，点燃了门前的两盏照明灯火。
从房内隐隐传来清冷的檀香，崇影将手放在那扇门上，亦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手中的灯火一样炽热。
即便是师尊闭关着三年，崇影仍旧会每天在这所住处点燃檀香。
师尊将他抱回山上的时候，身上就是这股味道。崇影无时无刻不想留住这股味道。
他的师尊还以为他是那个尊师重道，怀着敬爱之心的大徒弟，实际上，他这个徒弟早已经大逆不道了。
师尊不会知道在他闭关的这三年，他的大徒弟是如何穿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床榻上的。
也不会知道他的这位大徒弟是如何每晚抱着师尊的衣裳入睡的。
那份肮脏的心思，他只能深深藏在心底，不见天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崇影只觉得房间里的檀香越发重了，像是一把火，也像是一把春药，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就在心思紊乱之际，平时刻苦压制的一点魔气居然隐隐透露出来一丝。
也就是在这一刻，屋内的方书顿时睁开了眼睛。
破冰剑直传过门，笔直的插入门前的地面。
方书一个动作起身，随着衣袖一挥，大门被打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下一刻就站在了刚刚魔气泄露出来的地方。
方书面色凝重。破冰剑从地上飞起，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方书蹙眉，怎么会在这里发现魔气？难道有魔族隐藏在这里了？
为了以防万一，方书还是执剑四处寻找了一番。
但是似乎并没有发现魔族的踪迹。
方书先去了小弟子的住处。
婴灵揉着眼睛，睡意朦胧的问他:“师尊，怎么了？”
方书见她无恙，便道:“无事。晚间无事来看看你。”
婴灵稍微清醒了一些，问道:“师尊睡不着吗？要进来陪婴灵说说话吗？”
方书自然不是过来找她说话的，而且婴灵已经长大，他一介男子也不好随意进出女子的房间。
方书道:“不必，你早些休息吧。我回去了。”
婴灵目送着师尊离开，才转身回去继续睡去了。
方书又来到了大徒弟的住处。
三阁的弟子不多，加上他时常闭关，整个三阁只有两个徒弟在山上。
刚刚察觉的魔气消失不见，只要两个徒弟安全就应当无碍。
方书抬手，轻轻敲了敲崇影的房门:“崇影，睡下了吗？”
房屋内一片寂静。
隔着一扇门，崇影痛苦的跪在地上，手掌死死的抓住胸口。
在他的身后，一股虚无缥缈的烟气环绕住他，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外面是你心心念念的师尊，如果你的师尊知道他的徒弟入魔了，他会怎么想呢？”
崇影咬着牙，拼命运功，想要压迫下心底的心魔。
第51章 对峙
房中无声，方书微微蹙眉，敲门的声音更加重了一些:“崇影？”
师尊的声音和心魔的声音缠绕在一起，让崇影头疼欲裂。
“你的师尊在敲门，你不想去见见你的师尊吗？”
“你的师尊知道你每天都在觊觎他吗？知道他的大徒弟对他是这种龌龊的心思吗？”
崇影眼睛猩红，一字一顿道:“闭嘴。”
房屋中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方书最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房门:“崇影！”
就在他想开门而入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
崇影站在门后，一张脸被埋在阴影之中，小声对他道:“师尊，怎么了？”
方书看着他，面色平静。
从他的指尖流露出一丝灵力，悄无声息的进入崇影的房内。
方书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微微走近，问道:“怎么才开门？”
走近了，方书才看清了崇影额头上的细密的汗珠。
崇影看见方书走近了一步，终于忍耐不住的松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轻轻环住方书，声音低哑:“师尊……”
方书只觉他的脸色异常的发白，连带着靠近的身躯都微微颤抖。
一丝灵力在房内探究一圈回到指尖，没有发现丝毫魔气。
方书放下心中的一点警惕，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放的柔和:“怎么了？做噩梦了？”
强行压制心魔使得崇影的灵脉大乱，体内的真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这种感觉不比刚才好受，甚至更加痛苦。
崇影咬紧了牙关，将方书抱的更紧了些，一声不吭的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实在疼痛难受，想要嘶吼出来，就只能强行忍着一字一顿的呼喊着方书:“师尊……”
仿佛这两个字就是救命稻草，能让他的痛苦减轻一些。
方书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幼时那般哄他，低声道:“师尊在呢。”
一炷香后，崇影才松开方书，低声道:“对不起，师尊。”
方书看着他苍白不已的脸，微微有些心疼了:“做什么道歉？什么噩梦如此难受？”
崇影抿了一下唇，道:“梦见功课完成的不好，被师尊逐下山了。”
方书一愣，道:“若是功课完成的不好，我自然是会责罚你的。”
崇影垂着眸，连带着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格外可怜脆弱。
就在崇影暗中调理真气的时候，忽然察觉到额头被轻柔的擦拭着。
方书拿着一方帕子，擦拭着他额头的细汗，认真道:“你功课不好我自然会罚你，但是你是我的徒弟，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逐你下山的。”
“你是我的徒弟，除非我说不要，否则不会丢下你的。”
崇影一愣，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真气隐隐又要发生躁动。
崇影小声道:“师尊，你快回去歇息吧。很晚了。”
看到他平安，方书也就放下了心。
只是崇影的这副模样看着十分脆弱，偏偏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思索一番，方书抬起头，幻化出破冰剑递给他:“实在睡不着就将我的剑放在床头，今晚不会做噩梦的。”
崇影接过破冰剑，低声道:“谢谢师尊。”
方书轻轻点头，转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崇影忽然扯住他的衣袖，道:“师尊，你的手帕给我吧，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方书一愣，觉得也没什么，于是就把刚刚拭汗的手帕递给他。
崇影接过手帕，静静的看着方书走远的背影。
崇影捏紧了手中的破冰剑，即便刀刃划破掌心也浑然不知。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飞闪而过，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与心魔被压制最后一刻的那个念头重合在一起:我要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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