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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书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
楚瑾弑兄上位是事实，也是后来方书加入大皇子阵营的一个原因。
今晚的人也是大皇子派来警告的，警告方书跟在楚瑾身边是否正确。
故事走向一直在发展，方书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犹豫了。
在第一个世界里，他攻略叶孟舟，几乎是毫不迟疑。他本身就是一个演员，演戏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而在这里，他对楚瑾却犹豫了。
虽然是攻略任务，但是方书初到这个世界来，楚瑾就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方书起初还能当做游戏一样闯关，可是现在相处时间一久，身边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了，他难以下手。
系统察觉到他的情绪，用冰冷的机械音问道:“难道你就不想回去吗？”
这句话无疑提醒了方书，无论如何，这里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而已。只有攻略楚瑾，他才能回去。
方书将额前的碎发向脑后拨去，双眸精光果断:“当然，送我回去吧。”
系统沉默片刻，将他从这个空间送了回去。
就在方书离开这个空间后，数据空间里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第21章 放弃
床榻之上，方书的指尖动了动。
费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楚瑾的面孔。
楚瑾轻声唤他:“太傅……”
方书合了一下眸，再次睁开眼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
方书道:“扶我起来吧。”
楚瑾小心翼翼的扶他起来，双眸中隐隐透露着一丝担忧，像极了小时候那个趴在他床边担心他生病的小殿下。
方书心情复杂，小声道:“陛下，臣想喝点水。”
楚瑾立刻转身去倒水。
那副模样，仿佛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小殿下，与之前那个冷声下命令就地处死的陛下好像判若两人。
温润的水入喉，方书才终于有了点力气。
楚瑾坐在他的床榻边，目光紧紧盯着他，问:“昏迷之前，太傅想与朕说什么？”
方书的指尖无意识的在杯壁上滑动了一下，低头回应道:“臣忘了。”
方书低着头，自然也看不到楚瑾的神情，那神色，比刚刚下令就地处死县令时还要冷上几分。
楚瑾道:“是吗？那今日闯进太傅房间里的贼人可与太傅说了什么？”
方书闻言，抬头看他，四目相对，方书一愣。
怎么说呢？方书对上他的目光，就像与一匹饿狼对视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他拆骨入腹。
面对这双黑漆漆的眸子，方书头一次生出一点陌生。
这还是那个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小殿下吗？
方书将茶杯放置一边，看着他轻声道:“陛下可还记得臣教过什么？”
楚瑾回答:“自然记得。”
方书又问:“那陛下可记在心里了？”
楚瑾依旧回应:“当然。”
方书闭上眸，掩去了眸底的某种情绪:“那便好。”
一番对话之后，竟无话可说。
方书睁开眼，问出最后一句:“臣一直不知，陛下想要什么？”
此话一出，犹如打开某种开关。楚瑾心底的各种阴暗情绪疯狂生长。
楚瑾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
末了，楚瑾补充道:“朕只要太傅。”
楚瑾的情绪太过炽热，已经隐隐超出某种界限。
以前方书也曾看到过，比如在御书房的那一次。
只是这次方书没有说不合规矩了，他只是看着楚瑾，然后轻声回答:“好。”
楚瑾一愣，看着方书的眼睛，然后他听见方书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臣一直都会守在陛下身边。”
楚瑾的呼吸变重，就像是已经看见猎物就在嘴边的猛兽一般。
“太傅说话算话。”
第二日，县令早早的守在门口等候，见到方书披着外衣出来，微微一愣，这不是陛下的房间吗？
县令很快反应过来，低头行礼:“太傅，下官是来禀报的，邻城已派人手过来，下午就会到。”
县令在偷偷抬眼间，在房里床榻上看见了一只垂下来的手。
难不成陛下昨日与太傅同床共枕不成？
这种想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县令心中琢磨。
方书脸色苍白，低声吩咐道:“按昨天的命令去做。我会尽快从京安排粮草过来。”
县令领旨:“是，下官这就去办。”
外面风大，方书轻轻咳了两声，转身回房。
刚在床上坐下，一只手从身后环了过来:“这么早？太傅出去做什么？”
自从昨晚的一番话过后，方书已经舍弃了什么，两人之间也仿佛舍去了某种隔阂一般。
面对已经越界的举动，方书也没有推开，只是轻声回应:“陛下今日应尽快回信宫中，询问太医院的瘟疫之法。”
楚瑾从身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神情懒懒:“哦。太傅已经好久没有和朕这么睡觉了。”
小时候的他就喜欢粘着方书，半夜也偷偷去爬方书的床。
方书嘴上说着不合规矩，可是往往还是退步让他上榻的。
两人昨日合衣同睡，仿佛回到了过去。
方书也回想到了过去，浅浅的笑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
起身之时，暗卫已经捎回来宫中的消息了。
瘟疫之法已经解了，是大皇子找到的一名乡野大夫解出来的。
面对这个消息，楚瑾似笑非笑:“那这次朕可要好好感谢朕的大皇子。那么太傅认为应该给什么赏赐？”
话题转向方书，方书轻声道:“陛下决定就好。”
府中明明遮风避雨，方书却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冷意从脚底一直深入头顶。
今日方书去东城查看，一路上民不聊生。处处都能听见百姓的哀怨之声。
到了隔离区，县令拦下了方书，没有让他进去。
但是方书站在那青石板上，还能隐隐看到脚下青石板泛着红色，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楚瑾的一声令下，就地处死数百人，血流成河。
方书站在原地，难得有些茫然，一时无头绪之下，竟脱口而出:“陛下是不是不适合做帝王？”
县令听了，胆都快吓出来了，连忙道:“太傅！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方书沉默，转身离开了。
若是如那蒙面人所说，这个帝王也不该陛下来当。
方书已经暗中派人去查方面的真相，但是当年身处这件事中的人少之又少，连他都被蒙在鼓里，想要查出真相谈何容易？
就在转身离开之际，方书听见身后一声哀怨:“暴君呐！”
那一声仿佛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时之间，暴君的名声四面响起。
县令听了大惊，忙派人去堵嘴。若是被陛下听了去，他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方书站在这一片哀嚎之中，恍然中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带着这一身冷意，方书回到县令府，当晚生了一场大病。
昏迷之时方书什么也不知晓，只是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返京的路上。
只道他昏迷了四五日，城中瘟疫已经解了。
楚瑾先一步回京，身边的人全都留在了方书身边。
方书坐在来时的马车之中，听着琥珀向他汇报他昏迷时城中发生的状况。
“在大人昏迷当日，东城之中忽然瘟疫爆乱，死去了好多人。多亏了大皇子派来的人，带着解药才平息了这场瘟疫。”
“我们离城之时大皇子也来了，还来看了大人您呢。城中百姓都在称大皇子圣明。”
“陛下也高兴极了，封了大皇子好多东西呢。”
瘟疫爆乱，怕不是人心所为。
方书出声，话语里尽是疲惫:“回京时，帮我向大皇子递一封拜见贴吧。”
马车中，方书神情凝重，眸底闪过一道精光。
第22章 醉酒
没想到刚回到太傅府，就在门口看见了楚治一行人。
方书下了马车，双双作揖行礼，四目相对，不必多言。
庭院里，两人相对而坐。不过几日不见，再次相见却恍如隔世。
楚治率先开口，字字真切道:“本宫今日在府中等候太傅，想必太傅已然知晓本宫为何事而来。”
方书不言。
楚治从袖中拿出一封奏折递了过去，方书接过一看，竟是各地方官的上奏书。
方书眉目紧锁，竟不知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等地步了。
楚治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面不改色道:“想必太傅也知晓，自从凉城一事开始，各地百姓已心生不满。多地发生动乱，都被强制压了下去。”
“越是暴力压制，百姓越是不满。得民心者得天下，恕本宫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父皇已经不适合在那个位置上停留了。”
方书闻言并没有露出过多神情。
从凉城一事开始，许多事情都被揭露出来。他仿佛如同一个聋子一般，什么事情都被人死死瞒住。
这背后主谋想也知道是那位陛下了。
方书发自内心问道:“大皇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这是方书发自内心的询问。
凉城是推动这个世界走向的一个关键点，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楚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楚瑾觊觎不满的。
从到这个世界开始，方书陪伴在楚瑾身旁。楚瑾对这些儿子虽然不关心，但也给了一条生路。
弑父上位，这是身为现代人的方书所不能理解的。有什么渴望能够让人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这位风度翩翩的大皇子眸中终于露出一丝隐秘的渴望和贪婪，楚治定定的看着他:“自古以来为了登上皇位任何人都会不择手段。太傅淡泊名利，自然不知晓那把龙椅对旁人而言有多么的渴望！”
“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人人都会觊觎。”
方书出神想，他在娱乐圈里也拍过不少宫廷戏，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身处这个皇宫里，才发现电视剧里的水深火热一点也不及身临其境来的真实，残酷。
楚治见他神色不明，皱了皱眉，加了把火:“太傅一向爱民如子，如今百姓民不聊生，想必太傅也是于心不忍吧。”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方书的哪根神经，方书略显疲惫的闭上了眼。
沉默片刻，方书轻声道:“臣，愿意追随殿下。”
楚治欣喜若狂，斩钉截铁道:“本宫一定不会亏待太傅的！”
拉拢了太傅，对他的上位之路更是多了一大助力。
方书不言不语，不作回应。
谈什么亏不亏待，以后怕也享受不到了。
御书房中，太监一头冷汗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听闻今日不少大臣呈上地方百姓动乱的奏折，陛下已经看这些奏折看了两个时辰了。
伴君如伴虎，他都不敢抬头去看陛下的神情了，只能战战兢兢的候在一边，时不时抹两把头顶的汗。
楚瑾看着看着，忽然嗤笑一声:“这么凑齐，来的真是时候。”
太监陪笑着，不敢开口。
想来这些奏折凑巧来的一块儿，定是有人在身后推动的，至于是谁，他不敢想，也不敢说。
眼看外头天色昏暗，太监试探道:“天色已晚，不如陛下早些歇息吧。”
楚瑾随手将奏折一扔，起身走出御书房，随口问道:“今天侍寝的是谁？”
侍寝的妃子楚瑾招的是少之又少，即便过了夜，楚瑾也是绝不允许有人留宿的。一般结束之后就把人给丢了出去。
后宫妃子再不满也不敢直言。
如今侍寝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后宫躁动，皇后过来劝了好几次。
楚瑾不耐烦，随口应下了一个。
太监拿来绿头牌时，楚瑾翻都懒得翻，让太监给他翻了一个。
太监回想道:“是舒贵人。”
无所谓谁是谁，楚瑾跨门而出，忽然停住了。
太监一个不注意，竟然直接撞上了楚瑾的后背。
吓得他立刻磕头谢罪:“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楚瑾却没空搭理他，他只看见方书披着披风坐在御书房的台阶上，正仰着头看着他。
方书平时是最懂礼节之人，这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楚瑾紧走了几步，走近了才嗅到从方书身上飘来的一点酒味。
那双眼睛平时装满了谨慎和平静，如今因为醉意却染上了一份迷糊和茫然，看上去让人心软。
楚瑾挥手让身后聒噪的太监退下，一面停在方书身边，蹲下身看他，语气平缓:“太傅怎么会在这里？”
方书盯了他几秒，缓缓道:“想见陛下，臣就来了。”
面对着这张脸，方书想起了小时候他的模样，心底慢慢涌上一丝愧疚。
即使这只是一段虚拟的数据而已。
多年的相伴让他无法利落干脆的像攻略叶孟舟一样直接攻略他。
楚瑾轻笑一声，语气温柔:“是吗？现在宫门已经落锁，太傅是怎么进来的？”
醉酒后的方书难得多了几分不讲理，甚至有几分不满道:“我是太傅！我说了要进他们必须放我进来！”
想也知道那些守卫顾忌到方书身后的楚瑾，肯定是把人给放进来了。
不等多想，方书又道:“早知道你找了人我就不来找你了。”
这般耍性子的太傅看的楚瑾心中欢喜，也不和他摆帝王架子，同他一起坐在御书房门口的台阶上。
楚瑾低声道:“太傅不喜欢朕去找她们吗？”
方书神情恹恹，回道:“去不去又不是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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