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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近代现代)——布丁卷

时间:2024-02-12 10:40:34  作者:布丁卷
  方才那两人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尖锐的言辞从门缝下钻进来,爬上颜星逸的脖颈,缓慢地将它勒紧。
  颜星逸的眼泪在窒息中不自觉地涌出,又从他的睫毛滴落,融进飘着几道血丝的水里。
  躺在水洼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像是蒙了一层雾的铃声在寂静的洗手间里骤然荡开。
  颜星逸低头望去,水光中映出一个扭曲的陌生号码。
  他急切地朝它伸出手,可杀人凶手四个字猝不及防地冒出来,将指尖锢在绿色按键的上方。
  颜星逸突然害怕,如果电话那头是方明熙,是已经收到过那封邮件的方明熙,自己该如何辩解?
  ……可是,可是他又希望是方明熙。
  对此时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能听到方明熙的声音更美好的事情。
  想念逐渐压倒了恐惧,它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割去缠在手指上的所有禁锢,颜星逸的指腹最终落在屏幕上唯一一寸干净的地方。
  令人失望的是,话筒那一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略显聒噪的女音:“阿逸啊!”
  颜星逸一愣,手指有些无措地在裤子上抓出褶皱,他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气音:“……舅妈?”
  “你快过来一趟吧,”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音,“你舅舅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小方下章就回来了嗯嗯。
 
 
第63章 我回来了
  “医生说是肠穿孔,得动手术。”
  站在颜星逸身边的妇人抬手抹了抹眼睛:“从昨晚半夜开始就说肚子疼,让他去医院看,他不肯,吃了点药就算了,结果到了中午,突然间就疼得走不动路,马上就送来急诊了。”
  “平时我就让他少点喝酒,非要喝!非不听!”妇人的埋怨声逐渐变大,“明知道自己肠胃不好,还喜欢吃那些辣的!他不出事谁出事?!”
  “医生说问题还不小,唉!”她说着说着,竟哭着嚎了起来,“老乔,你可别有事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娘儿俩要咋活啊!”
  走廊里的其他人纷纷朝这边侧目,颜星逸往病房内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身影蜷缩着,看起来很痛苦。
  “舅妈,你先别急,”他的声音依旧十分沙哑:“这家医院的肠胃科医生都很有临床经验,舅舅会没事的。”
  妇人抽噎着回答:“希望真的是这样吧……”
  “请问是乔弘茂的家属吗?”一位年轻的护士拿着几张单据朝他们走来,“这边能麻烦你们过去交个押金吗?我们好给病人安排手术,护士站已经叫过你们好多次啦!”
  “我们明明已经交过押金了呀!”妇人一把将那些单据夺过来,往小姑娘脸上一指,“你可别诓我啊!”
  “我哪敢呀阿姨!”小姑娘急得脸都红了,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之前那部分是入院检查的,手术这边还需要补上五千左右。”
  “五千!?”妇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激烈,连忙闭上了嘴,往四周看了看,才抬头望了颜星逸一眼,忽然变得有些吞吐,“那个,阿逸啊,你也知道我跟老乔……”
  “给我吧。”
  颜星逸干脆地接过她手中的几张纸,对站在一旁的小护士道:“能请你这边现在尽快安排一下乔弘茂的手术吗?越快越好,谢谢。”
  “哦哦好的!”
  小姑娘好似生怕被妇人抓住再问些什么,飞快地离开了病房门口。
  “那我先去下去缴费,舅妈,你问问医生,手术前有什么要准备的吧。”
  “哎,哎好。”妇人连声应道,笑得有些讨好,“这次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
  反正把他叫过来,不就是打算让他干这个的吗?
  颜星逸垂下眼眸,捏着那沓单据,走下半层楼梯,恰好撞上一个瘦弱的身影。
  男孩身穿着略旧的校服,手中握着两瓶矿泉水,似乎对颜星逸的出现有些意外,他停在原处,怯生生地叫了一句:“表哥。”
  “嗯。”颜星逸垂下眼眸,让开一步,低声道,“快去帮你妈妈吧。”
  “噢。”男孩迈上两级台阶,忽然又停下来,厚刘海下的眼睛往颜星逸手上的纱布扫了一眼,又瞄向那张倦意分明的脸,他犹豫了一下,把其中一瓶水递向颜星逸,“你……要喝水吗?”
  语气里还夹着几分担忧。
  颜星逸当时接到电话后,是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完工作,才急匆匆地赶到过来,一到医院更是马不停蹄地跑上病房,期间一滴水都没有碰过。
  他对那道灼烧感本已经麻木,直到男孩提起,他才发觉,喉咙处的痛感并没有减轻,反倒愈演愈烈。
  颜星逸的手微动,一声道谢尚未出口,走廊那头的妇人便叫道:“乔知!快过来!”
  “来了!”
  男孩将水一把塞进颜星逸的手中,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
  “叫你买瓶水,买那么久!哎,怎么只买了一瓶?”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隐隐约约,但颜星逸也能从音节中拼凑出个大概,“你刚是不是跟你表哥说话了?”
  男孩支支吾吾,妇人骂道:“连话都说不清楚,要你有什么用!你这家伙真是跟他越来越像,该不会也被传染那个什么什么病了吧!?”
  颜星逸闭了闭眼,捏紧手中的矿泉水瓶,继续走下楼梯,妇人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缴费处人声鼎沸,排着数条长队,队伍和队伍之间几乎要挤在一起,又是大热天,气味难免令人感到窒息。
  颜星逸还没走进去,便已经觉得呼吸不畅,本来就已经晕乎乎的脑袋更是雪上加霜,他只觉眼前倏地一黑,差些原地栽倒。
  一只手扶住了他。
  “谢谢。”
  他甩了甩脑袋,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到站在身侧的谢君晨:
  “谢总?真巧。”
  谢君晨收回手,拧着眉毛打量颜星逸,视线落在那只分明肿起的左手腕上,语气十分不满:“张若臻虐待你?”
  “没有,一点小意外而已。”颜星逸不着痕迹地把左手藏在身后,“谢总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
  谢君晨难得有些烦躁:“养的花生病了。”
  花?
  颜星逸感到莫名其妙,花生病了,不是去花店吗?来医院干什么?
  谢君晨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起来,电话一接通,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便从话筒里跃了出来,即便没有开免提,颜星逸也依旧听得一清二楚:“哥!你好了没有啊?!”
  “我才刚下来。”
  “好慢,我们都已经三百六十八秒没有见面了!早知道就应该让老韩帮忙嘛!”
  颜星逸:“……”
  谢君晨也有点无语,但语气还是十分耐心:“韩助回公司了,你再等一会。”
  “好吧——”那人拖着长音,透出几分委屈的意思,“那你快一点。”
  “我知道。”
  “哦对啦,我还想要喝柠檬茶,要冰爽的那款!”
  谢君晨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那头开始撒泼打滚地撒娇,谢君晨大概是拗不过他,只好应了下来。
  那人用力地亲了一口话筒,极响亮地道:“我等你噢!”
  谢君晨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便果断地挂了电话。
  颜星逸还是第一次见到谢君晨露出这种无奈的神情,他忍不住弯了下嘴角,问道:“那是……谢总的弟弟?”
  “算是吧。”谢君晨揉了揉额角,“天天往医院跑,又不愿意转去私立医院,真是个麻烦精。”
  “天天往医院跑?”颜星逸耳朵微动。
  “上两周是腿断了,这周是扭到了手,”谢君晨没好气地道,“土豆都比他坚固。”
  颜星逸恍然:“你上次也是因为他赶回鹏城吗?”
  “嗯。”谢君晨扫过他手中的几张单据,“你呢?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花城上班?”
  “家里人有点事,”颜星逸含糊地带了过去,“所以赶过来了。”
  谢君晨没再追问,只道:“那你明天还在鹏城吗?”
  颜星逸一怔,他原本是打算今晚赶回花城的,只是不知道时间允不允许。
  他只好道:“我也不确定。”
  “那确定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我还差你一顿饭。”
  颜星逸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吃:“呃……”
  谢君晨是那种一旦定下来某件事,非要做成了才罢休的性子,他不等颜星逸应下,自顾自地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先去买东西了,之后联络。”
  颜星逸只好道:“……好的。”
  缴过费,颜星逸回到病房,舅妈兴许是被医生叫走了,瘦弱的男孩安静地坐在床边,一看见颜星逸便连忙站了起来。
  颜星逸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回椅子上:“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男孩小声回答:“两个小时后。”
  “好。”
  颜星逸走到床边,舅舅已经换上准备手术的衣服,正面躺在病床上,插着鼻管。
  “抱歉,”鼻管让他难以发声,只能艰难地做着口型,“辛苦你了。”
  颜星逸摇摇头,轻声回答:“没什么。”
  舅舅还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而后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手来,似是想要触碰颜星逸。
  后者本能反应地侧身挡住自己的左手腕,看上去就像躲开了一般。
  舅舅的脸色顿时有些黯淡,但很快又转变成痛苦的神情,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一侧蜷起,口中发出无声的痛呼。
  颜星逸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手。
  病床上的男人似是愣了一下,尽管疼痛让他的面容显得扭曲,他依旧尽力地朝颜星逸挤出一个笑来。
  “星星,”他像是在叹息,“你回来啦。”
  小时候的颜星逸很喜欢他的舅舅。
  他性格豪爽,却十分细心,是一位格外贴心的弟弟,时常回来探望颜星逸的母亲,几乎每一次,都会给颜星逸带来玩具或者零食。
  在颜星逸五岁生日那天,原本答应了要陪他去游乐场的父亲突然因为工作而无法脱身,家中只剩下无措的他和发了一通火的母亲。
  其实仔细想想,从那时候开始,家中的变故便已经初现端倪。
  最后拯救颜星逸的也正是舅舅。
  他突然出现在他的家里,将崭新的生日礼物交到颜星逸手上,从容地把母亲哄得笑逐颜开,以一己之力将颜星逸岌岌可危的生日扯回了原有的轨道。
  可惜的是那天时间所剩不多,他们来不及驱车去港城,最终也只是去了鹏城的一个游乐园。
  明明仍旧身处三伏天,颜星逸坐在舅舅的肩膀上时,却觉得他像是故事书里永远能给人带来惊喜的圣诞老人。
  颜星逸垂下眼眸,印象中灼热温暖的掌心,如今却宛如长了霉斑的冰块。
  装扮成圣诞老人的青年,竟真的成为了老人。
  舅妈的声音跟随着脚步声穿入病房,几位护士相继涌进来,纷纷围在病床前,似是要交代手术相关的一些事宜。
  颜星逸不好再待在原处,他干脆地松开了手,缓缓地退出了人群,直至墙边。
  犹如一位局外人。
  他望着那一家三口,恍惚间记起了高中时期的日子。
  自那件事发生以后,也是舅舅替他付清了在医院疗养的医药费,把他收留在家中,度过了高中剩下的一年半。
  舅母对此一直颇有微词,因为这件事也和舅舅吵过许多次,在极大多数时间,都不会给颜星逸好脸色看。
  颜星逸其实也能理解。她只是像那些人一样,害怕他的病,害怕他会像亲生母亲一样,更害怕他会给她的儿子带来影响,从而给她的家庭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和一个随时可能发作的怪物日夜相对。
  因此,颜星逸住在舅舅家中时,总是会和他们一家人保持疏离,尤其是舅母和表弟,免得发生什么冲突,让舅舅夹在中间难做。
  在他复学那年的中秋节,他不慎丢了钥匙,手机又没了电,回到舅舅家时,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无人应答,最后还是借邻居家的电话才联系上舅舅。
  “你舅妈的姐姐突然从老家上来,她特别急,我们就赶去小知的姥姥家了,她那个性格你也知道……”舅舅道,“哦对,我在饭桌给你留了纸条呀。”
  颜星逸进不去屋里,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听着背景音里的吵闹,张了张嘴,把丢了钥匙的话咽回肚子里,随便找了个理由:“可能是我没留意。”
  “你呀……还有,柜子上有两盒月饼,都是你喜欢吃的莲蓉味,想吃就自己拿,知道吗?”
  “嗯。”
  “抱歉,阿逸,”舅舅在那头无奈地笑笑,“中秋没法跟你一起过。”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的。”颜星逸垂下眼眸,“你们玩得开心。”
  他挂断电话,独自一人走下昏暗窄小的楼梯。
  楼下便利店老板在店门外支了张桌子,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迎着夜色吃起了火锅,住在对面街的老婆婆弯着腰在自家门前倒下一杯白酒,她的小孙子捧着一大沓比自己脸还要大的黄纸,一本正经地学着老婆婆朝着天空的月亮拜了三拜, 不知何处传来咻的一声,璀璨的烟花随着楼顶的欢呼骤然炸开,垂柳般的碎金闪烁着淌过圆月,犹如一道星河。
  属于节日的喜庆像是一团热烈的火苗,带着暖意从街的这头烧到那头,却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颜星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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