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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之下(近代现代)——荷煜

时间:2024-02-10 08:49:30  作者:荷煜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我。
  “说话啊,烧傻了?!”秦月章紧蹙起眉头,故作凶狠起来,可眼中的光华依旧没有消失,“是不是烧到哪里了?”
  我恍惚间想起,这样明亮得让人心动的光,我却曾见过的。就在不久之前,就在这双眼睛里,我仅仅用一句话就亲自熄灭过它。
  可现在它却熊熊复燃。
  忽然,我脑海里灵光乍现,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浮现出来。
  秦月章,他……是不是喜欢我?
  秦月章他喜欢我?
  秦月章他喜欢我!
  哈哈,怎么可能呢?
  这个念头一产生,我就否认扼杀了它。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喜欢的。
  “烧到哪里了?你说话啊!”见我迟迟不出声,秦月章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脸。
  冰凉的触感让我恍然间发现,他浑身上下竟是湿的。
  我立刻翻身从他身上离开,压抑下疯狂跃动的心脏,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没有,只是……只是吓到了。”
  秦月章没好气地斥责:“你还害怕?你知不知道我才是吓死了!”
  我忍不住想笑,短暂地忘记了一切不顺利,压住嘴角说:“你浑身上下怎么湿的?”
  秦月章眸光闪动,最后却只是别过头:“起来救火。”
  说着,他利索地爬起身,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
  刚才我冲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他会恰好在外面与我撞个满怀呢?他,他不会打算冲进去吧?
  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他浑身湿透了。
  但为什么呢?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那个荒诞的念头。
  不,绝不是因为喜欢。
  即使是陌生人,他也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我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
  我说不上胸口的滋味是什么,总之不太舒服就对了。
  这场大火,不可避免地引来了村民们。他们再不喜欢我,也不得不帮助我灭火,因为这也是帮他们自己。
  村子里本就没有完善的救火措施,大家能做的也只有把房子周围的易燃物挖空,让火势不蔓延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被烧光,被夷为焦土。如果是十二岁的我,或许是会痛哭流涕,会歇斯底里,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回去。
  但现在我已经能够平静地看着着一切了。
  我实在不理解那些有钱人。心底的暗疮存在就存在吧,流脓就流脓吧,丑陋就丑陋吧,何必要再掀开来给别人看呢?
  所有人都站在火焰的触摸范围之外,无力无能地任由一切发生。有的凑在一起说话,我隐约听到了“没有积德”“都是报应”“惩罚”之类的话。
  也懒得再辩驳什么了。
  无论我说什么,都是为恶者的狡辩,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激起更多的讽刺。
  忽然有人说了一句:“里面好像还有两个没逃出来!”
  所有人就像看瘟疫一样看秦月章,离他更远了些。秦月章身边就像被无形的屏障笼罩住了,他湿漉漉地立着,多少有点狼狈。
  不知道他研究心理学的时候有没有研究过这些人的心理,我很想知道孤立一个人是真的能够获得快感吗?
  许黯然站在人群的最外围,面无表情地盯着熊熊的大火。他微仰着头,露出脆弱的咽喉。
  火焰映照得他的面容带上几分暖意,可他的神色竟十分漠然。
  顾蓝山和齐幼萱都没有出来。
  他们并没有死,或许此时此刻已经在某个实验室清醒过来了。但雪境足够真实,真实到秦月章想冲进来救我。
  许黯然却无动于衷。
  他曾经说我心冷,可我看,许黯然要比我冷硬得多。
  我真的很想知道,脱掉了那层温和柔软、谦逊有礼的伪装,许黯然的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注意到我的视线,许黯然转过脸来。一瞬间,他面目中的冷漠疾速褪去,换上了无奈和茫然。
  他耷拉起眉眼,苦笑着走近我,低声说:“这一趟真是损兵折将。”
  我故作担忧:“小齐和蓝山……”
  “放心,他们很安全。只是‘临死’时多少会受些苦。”
  我说:“你们微曜行动,每次都这么恐怖吗?这样下去,技术员都得有心理阴影吧。”
  一次又一次死亡,一次又一次清醒。会不会有一天,他们分不清真实和雪境?
  许黯然说:“我们有专门的心理疏导,以后也可以请秦顾问来我们公司做讲座。”
  我笑笑没有再说话。
  许黯然瞅着秦月章,把我拉到一边:“任务执行到现在,只剩下咱们两个,可线索一点儿也没有,我担心是浪费时间。”
  他们的线索没有,我的线索也断了。
  拿不到安全门代码,我该怎么办。
  我和他都没有想到,齐幼萱根本不知道魏钦州的安全门代码!
  魏钦州临死时,连话都说不出来,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比划着写了一串我看不懂的1和0,眼睛里就流淌出泪水。
  那么不甘又眷恋的眼神,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但是他要表达什么,我根本不理解,甚至来不及记录。
  一股无力感袭来,想到我付出的一切代价,最后都有可能付诸东流。即使他能保我,我也不甘心窝窝囊囊地活下去。
  就这么放弃吗?我做不到。
  离开雪境,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我只能先稳住许黯然:“这不是排除了他老巢的可能性,也算是缩小范围了。”
  许黯然苦笑一声:“秦顾问,你倒是乐观。”
  “你之前在列车事故中遇难,也可以继续返回雪境,让小齐和顾蓝山回来,或者换个技术员协助我们也行啊。”
  “不行。”许黯然肃然道,“我作为首席技术执行官,权限等级要高很多。而且当时因为处于浅层梦境,所以有很多不稳定因素,我也可以继续返回雪境。现在已经到了深度梦境,不可能再有技术员中途插手了。”
  他是首席技术执行官。
  那么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你们在说什么?”秦月章忽然走了过来,看向我时我竟莫名品出了几分幽怨的意味。
  许黯然深吸一口气,温和地笑着说:“我们在想怎么安慰你,你的家……哎!”
  说起鬼话来,许黯然也不错。
  秦月章冷着脸:“齐幼萱和顾蓝山还在里面,应该好好地安慰他们的家人。”
  许黯然说:“是啊,真是没有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装,觉得还不错。
  演技都挺不错。
  但现在我没有看戏的心情。计划全部被打乱,我必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第53章 刹那
  “嗬——”
  操作舱内,顾蓝山猛地睁开眼睛,倒吸一口气,胸口剧烈下陷。
  好烫!火,烧过来了!
  皮肤被灼烧的滚烫刺痛感还残留在脑海里,被活活烧死的痛苦他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太可怕了,死亡的绝望感是体验过无数次,也习惯不了的东西。
  入目是一片纯白,顾蓝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清醒了。这里是微曜,他很安全。
  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响,紧接着操作舱舱门被打开,戴着口罩和防护服的研究员、护理人员包围上来,摘除他身上的各种贴片和检测仪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从操作舱里坐起。
  多日的沉睡和大脑的持续性活动让他筋疲力尽,顾蓝山浑身无力,连拳头都没有办法捏紧。
  “顾蓝山,技术员顾蓝山,能听到吗?请问你身体是否有不适感?”护理人员在做着例行检查。
  他们都是微曜高薪聘请来的医护人员,大部分都有着多年临床经验,有的甚至能在实验室操作小型手术。
  顾蓝山张张嘴,低低地回了一句:“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顺着护理人员的力道起身,顾蓝山看到了同样被搀扶起来的齐幼萱。
  齐幼萱因为虚弱而面色苍白,可神态间却多了一些忧郁和痛苦。
  她生得精致娇美,露出这样的神情也并不丑陋,反而让人不由得怜悯。
  顾蓝山想起来,齐幼萱和魏钦州是情侣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只可惜这次任务,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成功。
  想到任务,顾蓝山忽然回忆起他在雪境的最后时刻,秦顾问……不,是真正的晏如的嘴脸!
  彼时在烈火的包围下,晏如的衣角都被火苗不断舔舐,可他却笑得鬼气森森,飞扬的眉眼间凶恶和讽刺藏都藏不住。
  恐怖电影里的终极反派也不过如此了。
  太狡猾了,这个杀人犯!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和真正的秦顾问互换了身份。
  顾蓝山被搀扶着落地,却猛地抓住了医护人员的袖子。
  暴雪之行还没有结束,老大还在雪境里,他必须做点什么!
  ——
  大火烧了整整一天,终于把所有能够烧的东西都烧了个一干二净。
  等它停下的时候,我的家就只剩下个断壁残垣,几面熏黑的断裂的墙壁还可笑地支楞着,诉说这里曾经拥有的一切。
  几缕黑烟从废墟里生长出来,袅袅地往上,又飘散开来。
  明亮灼目的火红之后,是如深渊一般的黑。
  村民们来来去去,不时还摇摇头,可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在替我惋惜难过呢?
  肩膀上忽然一沉,我顺着看去,对上秦月章关心的眼神。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他就没有想过别人会产生什么误会吗?
  还是说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所以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而自作多情的只是我。
  我装作不经意地抖开秦月章的手,转向了许黯然。
  “你……”秦月章刚要说什么,一个老人便走了过来。
  “晏如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呢?”
  他是村里最年长的一批人,辈分也高,算得上德高望重,大家也听他的话。许是经历过风雨,见过的世面也多一些,老人对我倒没有冷嘲热讽过,只是每每遇到我,都会露出怜悯的视线。
  令人讨厌的眼神。
  秦月章看了看被烧成焦土的房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把头低垂着。
  老人看了看身后的村民,又说:“咱们雪花村闭塞,人人都不富裕,你是知道的。你三伯六叔他们,差点讨不到老婆——都是因为穷。现在你家里这个情况,阿祖我也不是不心疼,可我们也没有余力去帮你。”
  秦月章抬眼看了一圈与他保持距离的人,神色黯然。他们都是“晏如”名义上的亲戚,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联。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既是远亲,也是近邻,应该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啊。
  但现在他遭遇大难,却得不到一个善意安抚的笑。
  秦月章说:“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阿祖说:“你还小,能怎么办?你不是跟了外村的陈大鸿他们家吗?他们心善,也有余力,那么好的条件,你怎么不珍惜呢?你在别人家里,就应该把脾气收一收,多说点甜蜜话,哄着他们开心。”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不懂珍惜,竟然敢惹慈悲心肠的陈大鸿一家不开心,还不识好歹地跑回来了。
  有人应和着阿祖的话:“就是!别人不嫌弃你,你竟然还敢离家出走。”
  “如果不是他跑回来,说不定还没昨晚那火!”
  “诶哟,真的邪门啊!他一回来就起大火,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谁知道呢?晏安德干的事儿,是该遭报应的!”
  说着说着,那些陈年往事就又被翻了出来。
  我爸就是一个永远不会被翻篇的烂账,只要我行差踏错,就会被人提溜出来鞭笞。
  即使他已经死去那么多年,即使他已经赔上了命,也不妨碍被人反复践踏。
  秦月章后退一步,转身再次看向我。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在乎的。
  在火车上被污蔑是窃贼,被无理地要求打开编织袋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眨一下。雪花中学里被人孤立找茬,他比我还冷静。山上听到那群人渣的计划时,他直接淡然地撕破伪装,与我坦诚相见。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在乎的,毕竟那些都是我的人生,是我经历过的一切。
  他拥有着熠熠生辉的过往,怎么能和一个阴沟里的老鼠共情?
  但此刻他黑色瞳孔里的痛苦那么明显,又那么真实。
  原来他说,感同身受,是真的。
  哈,我一开始的目的,也真的达到了。
  可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一开始就是要报复秦月章的。
  我让他帮我把秦月章弄进暴雪,并不是仅仅为了找个人换走身份。
  他是简妮的儿子,我很早就知道。
  听说记者都是追求客观与公正,都要极尽全力追求真实。可当年我父亲的案子,根本就疑点重重。
  她为什么要在那么关键的时候,用一篇报道把晏安德推上风口浪尖,把这件事闹大到全国之内人尽皆知?
  雪城警方不得不在社会各界的压力下,以最快的速度侦破案件——那个时候我父亲已经归案,甚至“证据确凿”。
  一切都水到渠成。
  自此之后,简妮的名字伴随着“公路少女猝死案”,也同样广为流传。
  她成为了伟大的记者,是用笔来为受害者发声的斗士。
  我怨恨她。
  这件事情本就与她无关,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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