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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之下(近代现代)——荷煜

时间:2024-02-10 08:49:30  作者:荷煜
  我坚持不了多久!
  好在晏如刚才说我比较灵活,其实他也不赖。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就从我身旁的空隙钻出。
  下一秒,车座擦着他的脚踝坍塌下来,巨响犹如海啸。
  我怀疑我的肩膀要断掉了。
  车厢里一片狼藉,无数箱子如山一般堆砌在我们之前的头顶上。几个属于人的残骸,静静地躺在车的一角。
  我浑身脱力,身体一软直接跪倒在废墟上,我懒得管什么干净卫生,顺势翻身躺下。
  现在一丝力气也没了,只想好好躺一会儿。
  晏如默默地躺在了我身边。
  这种感受很奇妙,我们一起死里逃生。我们,一起。
  谁也没说话,谁也说不出话。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我轻轻撇过头。
  突然,在车厢不远处的地板上,安静躺着的一个东西猝不及防地闯入我的视野。
  我心底一动,一种不安又悲伤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是……一个沾着血的糯米白糕。
 
 
第15章 幸存
  “所以,晏如就这么走了?”孟懿脸色复杂。果然每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背后,都有个不咋地的童年。
  陈大鸿叹了口气:“我后来就没有再看到他,我老婆应该看过,还给了他些钱。虽然不住一起,但是我们还是很负责的哈,经济支持过他嘞!这个娃儿,给我们屋头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们也是没得办法啊!”
  顿了顿,陈大鸿又说:“警察同志,他到底犯了啥子事?”
  孟懿说:“他自称是玫瑰杀人案的凶手,已经投案自首。”
  “啥子?!”陈大鸿眼前一黑,身体发虚,差点晕过去。虽然他在村里,但现在信息并不闭塞,他也听说过震惊雪城的玫瑰杀人案,还和乡亲们茶余饭后讨论过凶手可能是谁。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凶手居然是晏如!
  居然是晏如!
  村儿里那些话还真的实现了?!幸好屋头和他早就脱离了关系!
  陈大鸿又是心惊又是窃喜,扶着桌子眼前的眩晕还没过去,他就迫不及待地说:“肯定跟我没得关系哈!我还有个马上要读初中的娃儿,跟我没得关系哈!”
  孟懿安抚住他,然后表明了他们这一行的来意。
  陈大鸿就差去摸他老婆留下的速效救心丸来吃,听完孟懿的话,赶紧表忠心,和嫌疑人晏如划清界限:“我签字!我必须支持警察同志的工作!我大义灭亲,现在就签!”
  陆安弛看着这个窘迫的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
  我依稀记起来一些事情。
  我曾经很喜欢吃糯米白糕,随处可见的那种糯米白糕,白色的,形状是中间鼓起的圆饼,味道清甜,软软糯糯,拿在手里还会很黏手。一块钱三个,再便宜不过。
  忽然间想起了我的母亲。
  她是个平常的农村妇女,很勤劳,知道所有的时节里适合栽种什么谷物。我嘴馋时总爱磨着她要她给我买糯米白糕,她不堪其扰,就会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币,带着我去糕点铺子。
  “秦月章,你怎么哭了?”晏如忽然凑到我面前。
  我转头笑着看他,直视着晏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晏如,我是高兴啊。”
  “死里逃生,喜极而泣?”
  “对啊,”我坐起来,在一片废墟中与他对视,脸上的笑意不受控制得越来越深刻,“我们在一起,这很奇妙不是吗?”
  晏如皱眉:“那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挑眉反问:“什么眼神?”
  “笑里藏刀。”
  “我可能高兴过头了,面部肌肉抽搐。”
  “确实值得高兴。”晏如认同地点头:“但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这节车厢里乘客本来就不多,除了我和晏如,再没有一个活人。事故发生时巨大的冲击力和惯性让所有的东西齐齐前冲,所以行李箱、车座大都堆砌在车厢前部。
  我起身打开了一个离我最近的行李箱,翻找起来。
  晏如惊讶了一瞬,但没有说什么。
  我的运气还不错,这个行李箱里放着饼干。
  “你也别发呆了,快找东西。”
  “这也算是遗物了。”晏如说着,接过我递来的饼干,没什么停滞地就塞进了嘴里,“我们现在是紧急避险,家属能够理解的。”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等我们两个吃饱了,溜着两个圆滚滚的肚皮时,才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车玻璃在摩擦下粉碎,我们没有费多大力气就顺着碎裂空敞的窗口爬出来。
  车外,铁轨绵延伸展,不远处是个山坳,郁郁葱葱的树木把矮山妆点成了个美人。事故竟然发生在这样一个僻静难至的地方,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有两个。要么在这里等着救援队,要么自己逃生出去。
  怪异的是,事故已经发生了至少两天,可救援队却迟迟没有出现,连个影都没有。
  “我们再等两天,如果还是没有任何救援,就沿着铁路自己走出去。”我对晏如说。
  晏如自然没什么异议。
  我们沿着列车的残骸走了一圈,越走越心惊。列车一共十八节,没有一节是完好的。我们所处的车厢仅仅是侧翻之后与山体地面发生摩擦,有的车厢直接撞毁,还有的车厢在惯性下冲进了前一节的后部,两节像毛毛虫一样可怖地连接在了一起。
  触目惊心。
  晏如随手捡了一节钢棍,一边走一边敲打着列车残骸。如果残骸之下还有存在意识的活人,应该会给予他回应。
  可惜一个都没有。
  我跟在晏如身后,竟从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沮丧。
  有什么好沮丧难过的呢?我们活下来了啊!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不是吗?
  幸好列车里物资比较丰富,我们也不愁吃喝。最开始搜罗别人的箱子,晏如还有些心理负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动起手来越来越自然。
  在这种特殊情况,我们也不是什么宁死守节的圣人。
  他也会把找到的重要物品收集起来,说是等亲属来的时候,总还能找到一两件亲人的物品,心里会有点安慰。
  雪城的天气变化来得快,山里更是晴雨不定。我们一起合作用垮塌下来的火车侧墙体搭建了一个临时“帐篷”。
  此刻,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头顶的金属发出“噼里啪啦”的混响。脚下的土地湿润,蒸腾起一股独特的泥土的芬芳气息。
  我和晏如一人捧着一块面包,坐在搬出来的车座上。如果忽略掉我们的遭遇,其实还挺惬意的。
  晏如忽然敲了敲身侧的钢板,说:“陋室听雨声,幸有知己来。”
  我似笑非笑:“这是哪位诗人的大作?”
  晏如咽下嘴里的面包:“我有感而发。”
  “看不出来你还会作诗。”我抬眼,心里念头转动,无意地问,“都说经历了刺激容易唤醒沉睡的记忆。你现在想起什么来了吗?”
  晏如摇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吗……没有也很好。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我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有一本《梦境解析》。它很重要,我知道,但似乎并不是为我准备的。
  所以埋在废墟下,丢了就丢了吧。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关系,可能是这次的刺激还不够大。”
  晏如哑然失笑。
  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忽然身后的列车传出一阵微弱的声响。
  “啪,啪,啪……”
  有气无力的,每敲一下就会停顿好一会儿。
  晏如率先反应过来,扔掉手里的面包,噌的一下站起来:“有人!”
  我背对他,叹了口气,转身时脸上是和晏如一样的欣喜:“还有人活着,太好啦!”
  晏如循着声音搜索,很快就确定了范围。
  “就在下面。”晏如很肯定。
  其实这下面的人死或者活,我丝毫不感兴趣,甚至他死了更好,这样我还能省下一些力气。但我不想让晏如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我们顶着雨,拿了趁手的工具开始清理列车残骸,不知道是我们幸运还是下面那个人幸运,我们很快就掀开了埋藏着对方的钢板。
  一个虚弱的人出现在我们眼前。
  骤然倾洒而来的雨滴让她的眼睛睁不开,但嘴唇却贪婪地张合,吮吸着从天而降的甘霖。
  幸存者在断粮断水的情况下脸色苍白,浑身脱力,脊背佝偻着蜷缩在一块狭小空间。她一手还拿着一截断裂的钢筋机械地敲击,一手把怀里的背包紧紧护住,如我之前见到她的样子。
  是的,我见过她。
  齐幼萱。
 
 
第16章 荒野
  孟懿和陆安弛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大鸿满怀忧愁却还是强打笑脸地送两人到村口。
  雪花村地处大山,交通并不便利,虽然国家在山里修通了道路,但车依然开不进来,人只能徒步进山。
  乡亲村民们远远地看,窃窃私语,有的还笃定地对着陈大鸿指指点点。陈大鸿沟壑横陈的脸上更加窘迫,恨不得马上送走这两尊大神。
  警车就停在山口,孟懿动作利索地坐上驾驶位。陆安弛拉开副驾的位置,想了想,忽然说:“陈大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晏如?你去收拾东西,我们等你也来得及。”
  没想到,陈大鸿忙不迭摇头加摆手,生怕警察会强行把他塞进车里一样,还退后了两步。
  “警察同志,你们饶了我嘛,我……我不想再看到他啰!我只想好好过安生日子,晏如,晏如……哎!算我对不起他了!”
  陈大鸿嗫嚅着说完,摆出央求的神情,浑浊苍老的眼睛里满溢出的都是拒绝和恐惧。
  陆安弛长叹一声,拍拍陈大鸿的肩膀,坐进了车里。
  警车顺着盘山公路崎岖往下而去。
  孟懿说:“这个晏如,真是个祸害,走哪儿害哪儿。看把他养父给吓的,可怜呐!”
  陆安弛瞥了眼孟懿,说:“山里开车危险,你少说话!”
  孟懿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实在是一板一眼,无趣得很。但转念想想,师傅他一把年纪了,早年离了婚,听说唯一的儿子也被前妻带去了国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挺可怜。
  遂收了顶嘴的冲动,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
  齐幼萱的运气也不错,只是饿狠了,几个面包下肚,她很快就缓过来。
  “谢谢你们,我还以为我死定了。”齐幼萱说。
  “我有个问题啊,纯属好奇。”我点点她不离手的背包,说,“你的包里到底是什么?别人都是拿包挡着头,你是拿身体护着包。”
  齐幼萱柔美的脸上颜色顿失:“这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是我这辈子都不能丢失的东西。”
  一辈子?
  呵,随口便是一辈子。
  可是时光那么漫长,谁能够保证永远不会改变呢?这一刻还被视若珍宝的东西,或许下一刻就会被抛弃。
  被践踏,被排挤,被驱逐。
  雨还没有停的迹象,头顶的钢板脆响连绵,催得人昏昏欲睡。天色暗下来,很快就会天黑。
  在这样潮湿的天气里,篝火很难升起来。我们无能为力地等待着光线彻底消失的那一刻。
  “明天就往前走吧。”我说,“鬼知道救援队会什么时候来,难道他们一直不来,我们就一直死守?”
  晏如认同地喟叹:“好,果然是求人不如求己。”
  齐幼萱扎好了她原本凌乱的秀发,马尾辫柔顺地垂在脑后:“我跟着你们,千万别留我一个人。”
  我咧嘴笑起来:“怎么会呢?我们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朋友,对吧晏如?”
  “嗯。”
  他的回应虽然简短却坚定,可我没来由感到愤怒。心底里的业火像一个小火苗,虽然还没有燎原,但却让我感到足够炙烤的痛苦。
  因为我知道,我是伪善的救援者,晏如才是真诚良善的那一个。他越坚定,就会显得我越虚假。
  “我先睡了,晚安。”说完,我摸到之前两天铺好的“床”,倒头睡下。
  我闭上眼睛,耳边听到齐幼萱细细的声音:“秦月章他怎么了?”
  晏如说:“这几天大家神经都紧绷,情绪有起伏很正常。我帮你铺一下位置吧,用的别人行李箱里的衣物,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虽然这……挺不好的,但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谢谢你,晏如。”
  “我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你睡这边吧,你是女孩子,但现在没有避嫌的条件。”
  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扬起落下,没一会儿就全部停息。
  我睁开眼,晏如竟然在我们和齐幼萱之间挂起了几件长衣物,将我们分隔开来。
  心烦。
  晏如为什么这么好呢?对所有人都好。
  他越好,情绪越稳定,心地越软越善良,我就越生气烦闷。
  我忽然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会撕碎他柔和的外表,击溃他良善的心房,重塑他对世界的认知,让他也露出彷徨无助,让他也恐惧惊慌,让他也变得和我一样虚伪。
  我真的太想看到那一天了,只是想象我就激动得忍不住颤栗。
  “秦月章,你睡着了吗?”晏如忽然低声叫我。
  我回答:“没有。”
  晏如疑惑:“那你怎么在磨牙?”
  磨牙?
  还是应该说咬牙切齿吧。
  “哦,晚饭塞牙缝了。”
  “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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