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再少似乎把他当树洞了，也不在乎他回不回应，自顾自说了下去。
雁响沉默地配合他，听他说了下午的事，终于知道了LAW大群没人说话的原因。
“其实……”阮再少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其实以前也发生过很多类似的事情，都家常便饭了，今天本就没必要吵起来的。但这次音乐节的舞台的确千金难求，我想，大家也是因为太重视了，所以神经都绷得很紧，一点就着。”
“而且你知道吗？”阮再少那边好像翻了个身，声音有些模糊，“椰城游客比较多，所以每次买票看演出的人大部分都是萍水相逢，他们看完了，也就走了，我们在网上的粉丝甚至都比来现场的多。但这次不一样，那些粉丝听说我们要参加音乐节，早早就蹲在官方售票链接等着了，他们在群里讨论了好久应援横幅该定制什么样的，还特别搞笑地说要不要搞个现场接头暗号……”
雁响安静地听他笑了一会儿，然后笑完了长叹一声：“我们不想辜负远道而来的他们啊。”
“你说，我是不是……”阮再少也沉默了。
雁响犹豫了一下，张开口又闭上，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对面再次开口。
“是不是没有我，LAW早就……”
阮再少说得很小声，后面像是闷在枕头里说的，雁响没听清，但也懂了他的意思。
窗外涨潮的海水被大风吹得哗哗作响，掩盖了电话里一声并不明显的抽噎，雁响陪着他等难眠的时间过去，心想，原来平时热情过剩的人，在伤心的时候会如此脆弱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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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雁响被闹钟叫醒时外面天都没亮，他迷迷糊糊坐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去做早餐。以前这活儿是阮再少干的，现在被他接手过来，反正他要早起，就顺便了。
摆好桌子，雁响把店门的卷轴拉上去，初升的太阳光芒四射，透过玻璃门将桌上的食物照得亮晶晶的，刚走下楼的阮再少瞬间就被吸引了目光。
“哇！这么丰盛啊！”
阮再少也顶着两个同款黑眼圈，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捧起牛奶半杯下肚。
雁响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情绪恢复得还挺快，一个晚上又满血复活了。于是他放下心笑了笑，也拉开凳子坐上去吃早餐。
阮再少撕开纸杯蛋糕咬了一大口，有些惊喜地说：“雁帅哥你好厉害！还会做蛋糕！我还以为上次超市中奖的烤箱没用了呢！”
蛋糕没吃完，他又迫不及待地拿起海藻厚蛋吐司，清爽和绵软并存的口感一下就击中了他的味蕾。
“哇这个也好好吃！听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我现在觉得好幸福！”
雁响莞尔：“那你多吃点。”
“雁帅哥……”阮再少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两个酒窝，“谢谢你，昨晚听我说了那么多废话，还害你那么晚才睡，对不起呀……”
“没事。”雁响默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道，“你今天还要去舞蹈室吗？”
阮再少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去啊，贝贝虽然会跳但她们五个还没磨合好，我得去帮她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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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辣的太阳吊在头顶，椰子湾附近的道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期，星澜音乐节——滨海狂欢之夜如期而至。
三十多度的高温暴晒下，区域内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场务人员忙得到处跑，这里叮嘱一下，那里提醒一下，却来不及给自己擦个汗。
站在舞台下看排练的蔡晴明拉住一位场务，给他递了张纸巾：“你好，能麻烦一下把左边音箱的音量调大一点吗？”
场务看她并不是工作人员，但现场的音箱确实有点问题，于是举起对讲机边走边说：“老刘，B舞台左下音箱……”
没过一会儿音箱就恢复正常了，蔡晴明看着台上的五个人，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完美！”
LAW的排练时间并不如其他人充裕，跳了一遍后就下台来到后面的临时篷房休息，他们没有专门的休息间，在一个公共大间里勉强找到了空位坐下。
陆贝贝最近早出晚归练得很勤奋，睡眠不足加运动过度让她脸色有些差。雁响关闭相机降一下温，顺手把包里一直留着没喝的AD钙奶给她。
“谢谢。”
阮再少提着一个大风扇跑过来，一插上电，温温的风对着五个人狂吹：“抓紧吹啊！半小时要还回去了！”
“啊……”周盈瘫在椅子上，任风把她的刘海往头顶翻，“外面真的好热，还不如八八地下呢！”
八八地下是他们最常出演的地方，就是上次阮再少生日公演那里，名字是他们自己取的，实际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商场，和几个地下乐队一起改造成了演出场地。
“也不如舞蹈室，舞蹈室还有空调呢！”白双星跟周盈瘫在一起，嫌热，把对方的胳膊提开。
“你们关注点不对吧，”李沐容站在风扇前，郁闷地看着他们，“所以就我一个人在紧张？”
唐冰喝了一口水才抬眼看她：“是，就你，别挡风。”
李沐容歪了歪嘴，往旁边挪了一步，这一挪就正好挪到了陆贝贝面前。她心里还有点小别扭，便不说话了，低头玩手机。
突然一瓶AD钙奶出现她视野里，李沐容抬起头，见陆贝贝有些苍白的嘴唇弯了弯：“你的水是不是喝完了，这个给你。”
说着她还没忘补充：“是刚刚雁响给我的，我不渴。”
雁响被提名，默然抬起头朝两人尴尬地笑了笑。
“哦……谢谢。”李沐容接过，也不知是在对谁道谢。
一旁的阮再少接了个电话，突然原地蹦了一下，转头开心地对大家说：“队长又争取到了一次排练机会，就现在，走！”
几人迅速收起懒散姿态，工具人雁响帮她们拿东西，阮再少提着风扇顺路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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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晴明站在舞台通道边上，对刚走下来的一位明星歌手不停鞠躬：“非常感谢黄老师愿意挤出时间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黄杉单肩背着吉他摆摆手，说话却不像面容那般冷酷：“不用，听说你们时间不够，挤一挤没什么。对了，你是不是认识——”
“队长！”阮再少带着人跑来，见到黄杉的瞬间又立马挺直背停下来，几人瞪着眼珠子大气不敢出。
蔡晴明看着好笑，赶紧招呼他们过来：“是黄老师给的机会，快过来道谢呀！”
黄杉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几人低着头鞠躬都不敢看他，最后蔡晴明又表达了一次感谢黄杉才离开。
人一走，几人就围着蔡晴明叽叽喳喳了。
“队长！是黄杉啊！”
“你怎么勾搭上他的，而且他还愿意借我们排练？！”
“原来他私底下这么好说话的吗？！”
黄杉是近年来很火的一位唱作人，因在某个音乐综艺上大展歌喉而圈粉无数，排名地位也迅速上升了一个档次，所以被这么一个明星人物照顾大家都很受宠若惊。
“好了好了！”蔡晴明不胜其烦，一把推开这些好奇脑袋，“什么我勾搭的？会不会说话。是我刚刚跟秦导沟通，人家路过听到了就借的。行了你们赶紧上去，我找人放音乐了！”
蔡晴明把人赶上台，转身的时候瞥见黄杉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对方刚刚好像是要问什么来着？不过她忙着找工作人员，很快就忘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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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强国带着应援团和其他LAW的成员终于进场，十几人抱着横幅和彩旗，前面几个穿着花衬衫大裤衩人字拖，戴着墨镜迈出不好惹的步子，人人避退三舍。
几乎顺畅地挤入靠前的位置，找了个视野不错的地儿就此扎营，李强国摘下墨镜，一胳膊撑在旁边瘦猴似的男人肩上：“老王，这法子真百试不厌啊！”
老王把他胳膊抖下去，摆弄着他那台用了十几年的老古董相机：“那肯定啊，要是老张把那手臂上的美羊羊换了，咱还能站更前面呢！”
张大哥抬手捂住纹身：“别打我女神的主意，老子才不换！”
“你女神？”张大嫂微微笑着，手上却不松劲儿。
“嗷——！你你你，老婆你才是我女神！”
张大嫂这才优雅地松手。今天她倒是跟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不一样，特意化了妆，还穿了新买的裙子，头顶遮了一把小碎花太阳伞，往那儿一站可不是自带氛围滤镜。
“还有多久啊？”
“这才到哪，早着呢！”
“这台上谁啊？唱的没我软崽好听……”
十几人百无聊赖地等着，忽然李强国手机铃响，一看，“手机贴膜”四个大字闪着呼吸灯。
“哎哟，这群网友终于来了！”
“现在才来，还是不是粉丝啊？”
李强国一接通，对面一个女声就冲了出来，还吼得老大声了：“强哥，我们迷路了！B舞台是哪个啊？草，这破节标大一点儿会死啊！”
李强国把手机拿远，等对方吼完才按回耳朵：“B舞台在左边！”
“左边？哪个左边？！”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没跟你对暗号！”
对面传来一阵奔跑时狂风吹过的声音，直到停下来对方才喘着气说话：“哦哦哦我看到了！你们在哪？”
“我们在前面！”
“前面啊？草，我们这挤不过去啊！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就在后面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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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太阳不断西沉，温度却没有降下半分，反而随着台上重金属摇滚乐愈吵愈热。
即将上场的LAW站在侧边通道边上等待着，阮再少满脸是汗，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雁响给他递了张纸巾，突然发现他好像都晒不黑的？
雁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自从来了椰城就已经黑了好个几度了：“……”
他默默把手移进遮阳棚的阴影里。
“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李沐容跟周盈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头上的发饰有小铃铛发出一阵细细脆脆的声音。
白双星安抚似的轻轻拍她俩的背，感叹道：“怎么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什么都不用干，只要上台跳舞就行了，之前在地下我们还得自己搭舞台调设备，忙前忙后还赚不到几个钱，现在上个台就有出演费了，虽然不多。”
“是啊……”阮再少转头望向外面的天光，笑起来，“也是第一次打太阳光！”
蔡晴明最后检查着五个人的装扮，忍不住发牢骚：“你们是轻松，我就更忙了！还有你们是不知道导演叫我们去开会那是什么场面，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的天，这辈子没鞠过那么多次躬，太可怕了，还不如面对可爱粉丝们自在！”
社恐的雁响瞬间就感同身受，在心里不住点头，对对，太可怕了！
还有一首歌的时间，雁响放下摄影包拿出相机，开始准备，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些痒，他往背后一抓，却抓住了一片布料。
雁响回头看，是陆贝贝的裙摆，他赶紧站起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但陆贝贝没有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体却在微微晃动。
眼看着晃动幅度越来越大，雁响觉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其他人也发现了问题，立马拥上前关切地询问，周盈离的远看不清具体情况：“贝贝是不是站累了？我找个凳子给你坐！”
“我……”陆贝贝终于抬起头，像是被阳光刺到般睁不开眼，虽然化了妆的脸看不出来脸色如何，但额头已经冒出一排细汗了。
蔡晴明一摸她额头，凉的，扶起胳膊手也是凉的：“头晕？是不是低血糖！”
“快坐下！”周盈借来一个凳子，发现问题不容小觑。
陆贝贝被搀着坐到阴影里面，李沐容赶紧给AD钙奶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没好气地说：“叫你不喝，还给我干什么？”
其他几人在旁边拿手给她扇风，阮再少仔细看着她的情况：“贝贝，可以吗？十分钟连续跳两首，别勉强啊！”
唐冰抚着她的背，也道：“身体要紧。”
陆贝贝吸了口AD钙奶，但效果好像微乎其微，蔡晴明急得原地转圈圈，旁边也没看到一个工作人员，这才想起来赶紧打电话叫其他成员带药过来。
阮再少也着急，蹲在她面前担忧道：“贝贝……再坚持一下，队长打电话了，等会儿他们就来了，我们——”
“阮……”陆贝贝好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着手抓住阮再少的手，咬牙回答对方最开始的问题，“不可以……我不可以。”
她抖着声音像是极度不服，但这个时候也只能且必须放弃。
几滴不甘心的泪砸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阮再少红着眼眶转头飞速地说：“队长，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一套备用的演出服，你现在去换上！快！”
蔡晴明扶着额头差点爆粗口：“我上？我都多久没跳过了？我现在都成半个经纪人了！”
台上重金属乐队已经唱到一半，一位贝斯手瞥眼看过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对蔡晴明凝重地点点头。
只是点头，一句话没说，但蔡晴明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会帮忙拖时间！
“不行，第一首其他人也不会跳啊，来不及了！”蔡晴明抓住阮再少的肩，蓦地眼睛一亮，赶紧推着他往休息间走。
“软崽只有你了！雁帅哥来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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