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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湘灵手里的琉璃手捻被捏的吱吱作响：“如今倒是想到来找我了，二叔现在在哪里，还有江冉？”
老嬷嬷回话说道：“二老爷带着人在矿上呢，冉哥儿已经让让苏夫人传唤去孙府了。”
徐湘灵脑子飞快转了转，吩咐道：“嬷嬷，去把安康郡主带出来，好好给她梳洗一番，再去府库，挑上一些金银。我先行，半刻钟后带上人个东西跟上来。”
徐湘灵转头就要出发，就看见颜稚秋还等在一旁，她叫住了老嬷嬷：“嬷嬷，你就不要去孙家了，祖母那里离不开人的。家里也不能没有人，你带秋哥儿去看看祖母，我没回来以前，家里有什么事情就和秋哥儿商量着。”
老嬷嬷道：“这……”
徐湘灵：“你派人去找小叔叔回来，让他把人和东西送到孙府，这个时辰他应该在赌场呢。”
老嬷嬷应了声是，她对门口的护院讲了几句，随后带着颜稚秋进院里去，徐湘灵临走前拍了拍颜稚秋的肩膀：“孙府那里出了点事情，等我回来。”
老太太的屋子充斥着各种浓烈的气味，苦涩的药味、腥甜的血味、呛人的香烛味，杂乱的气味汇聚成临近死亡的恐惧气味。徐家老太太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乌青发紫的嘴唇边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祖母。”颜稚秋小声地叫唤着。
老太太紧闭着的眼皮动了动。
颜稚秋心中愈加哀恸：“祖母。”
大约是在血脉亲情强烈的吸引之下，老太太强艰难地睁开眼皮，强撑着一口气，用着断断续续的气音说道：“我儿，我儿来了。”
老嬷嬷赶紧把颜稚秋推到老太太的床边，然后过去把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眼前一片浑浊，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前面的人。
“我儿……”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想要摸了摸颜稚秋。
“我儿命苦啊！”
徐氏在相府偏僻的听雨轩病故时的画面与现在的画面重叠。
颜稚秋忍不住红了眼眶，把手递了过去。
老太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指摩挲着颜稚秋的手，老泪纵横。
“祖母。”颜稚秋轻轻地叫唤，眼泪此时也憋不住落了下来。
“老四啊，弦歌啊！”老太太老眼昏花，竟是将颜稚秋错认成了他故去的母亲，徐弦歌。
突然间，老太太哇的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颜稚秋惊慌失措，侍奉在老太太屋子的几个侍女已经有了经验，立刻端来热水、汤药。血溅到颜稚秋的腿上的毛毯上，老太太这一次的情况格外的严重，哇哇吐血怎么也止不住，颜稚秋大口喘着气，环顾之中看见了那尊金色的神像。
神像前摆着新鲜的贡品和没有燃尽的香烛，颜稚秋怒从心生：“来人，来人，小七，进来！”
影七推门而入。
“回我屋里，等等！”颜稚秋想到了什么，“嬷嬷，这里有没有祖母吃的药，要没有煮的那种，或者，或者药渣也行。”
“有的，有的。”老嬷嬷在一旁的柜子取出一包没有煮过的药剂递给颜稚秋。
被送回到自己的屋子，颜稚秋想了个帮老太太叫大夫的借口把影七给支开了，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屋子里影九和梁迅羽都是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颜稚秋胸膛起起伏伏，缓了良久，问道：“梁雁呢？”
影九回答他：“将军出去了，恐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颜稚秋把药包塞进影九的手里：“等梁雁回来，你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一定要查清楚里面药的成分。”
说完，颜稚秋就自己推动轮椅要往屋外去，影九大声哎了一声拦住颜稚秋：“夫人，将军回来之前，您得呆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好。”颜稚秋点点头，乖巧又听话，“你去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影九将信将疑，离开前眼神示意梁迅羽看好颜稚秋。
确认影九真的离开后，颜稚秋一把拉住梁迅羽：“迅羽，夫人待你好吗？”
梁迅羽点头。
“帮夫人一个忙，你和我一起去神社走一趟。”
第五十五章 钥匙
“小夫人，热水来了，我来给你沐浴更衣吧。”影九提着装满热水的木桶艰难地用手肘撞开颜稚秋房间的木门，没想到屋里一片安静，根本没有人回应她，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木桶，“小夫人！迅羽！”
穿过屏风去看，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影九一个激灵。
夫人跑了！
她那么大一个夫人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影九掉头就跑，迎面九撞上了刚把大夫送去老太太房里回来的影七，影九一把上去揪住影七的领子，着急地喊道：“七哥，快去通知将军，夫人没了！夫人没了！”
影七大骇：“什么叫夫人夫人没了？夫人哪去了？”
影九欲哭无泪：“我不知道啊，夫人刚刚就想出去，被我给拦下来，出去烧个水的功夫，一回来他就不见了。”
影九转念一想，补充道：“哦哦，他应该不是一个人出去的，应该带着小迅羽一起出去了。”
“我去通知将军，你留在家里，夫人如果回来放联络信号给我。”影七往徐家后院马厩处走。
联络信号，影九脑中灵光乍现，快步跟上影七，补充道：“哥，前两天不是抢劫了一批火药嘛，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给小迅羽做了一个简易的联络信号弹，他应该带在身上呢。”
“好，我知道了。”影七从马厩里面牵出一匹马，顺了顺鬃毛，翻身上马，“在家等着，哪也别去，知道夫人的消息立刻发信号。”
影九连连点头，片刻的功夫她脑门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
梁雁来到城郊妙娘子的善堂里面，外边又开始下起雪来，他迎着风雪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那个叫阿良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见梁雁还是一脸的警惕，他朗声叫道：“妙姨！那人又来了！”
“是谁来了？”妙娘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梁雁越过门槛走进院内，秒娘子穿着厚厚的披风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看模样应该是准备要出门，见到梁雁竟是松了一口气，她道：“先生快进来。”
妙娘子领着梁雁进屋，阿良谨慎地探出脑袋在门口左右观望了几下，然后关上大门，落锁。
屋里烧着火盆，孩子们围着一个大圆桌坐着，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见到梁雁叮叮当当动碗筷的声音戛然而止。吴羡一个人站在离门口很近的位置，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不适合他的身量的大棉衣，妙娘子本来应该是要带他一起出门的。
妙娘子把吴羡拉到自己的身边，对阿良说：“阿良，你带弟弟妹妹们到里屋去吧。”
待孩子们都进里面去，被用来挡风而挂在门上的厚棉被重重落下，妙娘子终于开口道：“本就是要带小吴羡来找先生的。”
梁雁弯下腰想摸了摸吴羡的肩膀，手伸到半空中，又怕吓到那小孩，于是又收了回去，他问：“小宝怎么了？”
妙娘子半蹲下身子在吴羡耳边轻声说道：“小宝，把你刚刚和妙姨说的话，在和这个先生再说一遍好不好？”
吴羡本来低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上，此时听到妙娘子的话他抬起头，小幅度地扭动自己的脖子，看了看梁雁，目光扫过梁雁腰间那枚带有大雁标志的腰牌上，又看了看妙娘子，开口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钥匙，在肚子里。”
梁雁皱眉。
妙娘子脱下吴羡身上厚厚的棉衣，当着梁雁的门掀开他的衣服，一道已经基本愈合的长伤口出现在梁雁的眼前，久经沙场，梁雁一看便知那个是刀伤，还是很新鲜的刀伤。
“钥匙。”吴羡盯着梁雁看，又说了一句。
什么钥匙？梁雁不解。
妙娘子解释道：“我刚捡到小宝的时候，他肚子上就有一条很大的伤口，是我们这边的叶神医给他包扎收拾的，一直包着，就换药的时候拿下来。今早先生来过以后，小宝就一直抓那边包好的伤口，我以为是新肉长出来痒，就想替他打开看看。”
“打开之后，小宝就一直念叨‘钥匙，钥匙’的，小宝从来没讲过这些话，我也是上药的时候突然间按到什么硬的东西，好像是长在伤口的肉里面了一样。”
长在肉里面的钥匙。
吴羡自己肯定不可能剖开自己的肚子把一把钥匙藏进去，那就只能是他爹吴术放的。
什么东西的钥匙要隐藏得这样的隐蔽？
神社实录！
梁雁紧盯着吴羡腰际的那道伤口。
另一边，梁迅羽和颜稚秋坐在前往神社的马车上，梁迅羽第一次在没有得到梁雁首肯的情况下陪着颜稚秋私自跑出来，他不懂颜稚秋要去做什么，但是他今天没由来的心慌。
马车里光线昏暗，梁迅羽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看颜稚秋，颜稚秋紧绷着脸，梁迅羽不放心，再次提醒道：“秋哥，咱们回去吧，小九小姐姐不让我们自己出门，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我肯定是不如七哥能打的，我不仅保护不好你，我还会给你拖后腿的。”
颜稚秋安慰他：“放心，我给梁雁他们留了纸条，等梁雁回家看到纸条就会来接我们的。”
“好。”梁迅羽嘴上答应，手伸进胸口最贴身的衣袋里面，仔细摸索一下确定影九给他做的那枚本来是用来玩的信号弹。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放信号，让小九姐姐他们来救他。
影七骑马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奔城郊善堂，影五正守在善堂门口：“出什么事情了？”
影七：“小夫人不见了。将军在里面吗？”
“在。”影五回答。
门从里面被打开，梁雁手里抱着一个穿着严实的孩子，妙娘子给两人打着伞送他们到门口，梁雁回头道：“娘子不必送了，我先带这孩子回徐家，后续如何，一定会派人给您回个话的。”
说罢，梁雁从腰际解下荷包递过去：“冬日天寒，娘子给孩子们多添些衣服，这些就当我给娘子照顾小吴羡的报酬吧。”
妙娘子回绝道：“先生快收回去，湘灵小姐已经给很多了，孩子们过好这个冬天绰绰有余，小宝和我有缘，这个钱我万不能收。”
见妙娘子坚持，梁雁也强塞不了，只好收回来，没有手重新系回腰间，吴羡伸出小小的手帮梁雁拿上，妙娘子毕竟照顾了他好些天，有些不舍地摸了摸他的头。
梁雁道：“娘子万事小心。”
妙娘子：“先生，再会。”
“再会。”吴羡的声音很轻很轻，有模有样地学着妙娘子说了一句。
梁雁抱着吴羡，立刻就吩咐影五：“影五，你带人再去一趟司马府那间密室，找一件带锁的东西，立刻就去。”
“是。”影五抱拳。
一旁的影七插不上话，好在梁雁很快就发现了他：“影七，你怎么在这？”
影七：“将军，小夫人不见了。”
梁雁瞳孔猛地一缩。
嗖——
一道光亮划破天际，是专属于影卫的联络信号，看信号弹的颜色，影七判断出这个信号来自影九。
“是影九，小夫人可能已经回家了。”影七悬在心口的石头算是放下来了一半。
“回徐府。”梁雁当机立断。
梁雁纵马疾驰在风雪之中，天色暗下来，吴羡被他抱在胸前，小家伙有点害怕紧紧地抓着梁雁的药，实在害怕的厉害就闭上眼睛，任由冷风嗖嗖嗖地刮过他稚嫩的脸颊。
到徐家大门前，梁雁轻轻松松地拦腰把吴羡抄起来，拎着他就小跑回颜稚秋的房间。
颜稚秋并没有回来，是影九。影九看见梁雁仿佛看见了她的大救星，她苦着脸，高举着颜稚秋留下的那张纸条，差一点在梁雁面前跪下：“将军！小夫人自己一个人跑去神社了！”
梁雁一把抓过纸条，把吴羡往影九怀里一塞，吴羡和影九大眼瞪小眼。
一大一小，两人脑子里同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您哪位？
读完纸条，梁雁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双目通红，红血丝蔓延上眼白的部分，他拳头握得咯吱响，扭头就走，出门撞上匆匆忙忙赶上他的影七。
梁雁狠狠道：“点人，和我走。”
神社今夜连大门都没有人看守，俨然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颜稚秋掀开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对梁迅羽道：“迅羽，推我进去，然后你出来在外面等我，半个时辰我还没出来你就让车夫带你回家去找梁雁。”
“好。”
等颜稚秋进去，他出来就跑回家去搬救兵，梁迅羽在心里暗暗地计划。
冷风呼呼地吹，梁迅羽一颗心砰砰的跳，他此时此刻大有一些草木皆兵的感觉。晚上的神社与早上完全不同，漆黑的环境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颜稚秋握紧了贴身藏着的那把匕首。
颜稚秋：“快出去吧。”
“秋哥，你自己小心啊。”梁迅羽一步三回头地逃了出去，重新一头载进马车里。
待他平复心情，透过车窗再往外面看去时，那扇大门竟然已经关上了。
三、二、一。
梁迅羽决定数完三声就让车夫带他回家去。
咚——
刚数完，还没有等他开口，人体落地的声音就让他惊恐不已，梁迅羽往后缩了一下，一个黑影飞快地窜入马车内，他还没来及看清是什么人，就被一股大力按到地上，撞晕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为妾
砰——
大门毫无征兆地关上，颜稚秋浑身一激灵，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气，藏着匕首的那只袖子压在大腿上，另一只手他推动自己的轮椅慢慢往前挪动，按照白天来过的记忆他一点一点顺着平坦的大路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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