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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呀？”小厮喊道。
小老头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杨老先生？”刚巧，徐湘灵刚好在来人之中。
小老头放下手，赔笑道：“灵丫头。”
徐湘灵摆摆手：“下去吧，这位是我的朋友。”
见小厮们走远，小老头上前手指戳了戳徐湘灵的肩膀：“灵丫头，你说过要管小老儿酒的，说话算话的吧，酒呢。”
徐湘灵道：“您老可真是酒虫，这里就是后厨，酒在那呢，您就好好在这喝，今日徐府来了不少客人，我还要去前厅接待，就不陪您了。”
“去吧，去吧，你忙你的，不用管小老儿。”小老头目光瞄准酒坛，拎起一坛子闻了闻，称赞道，“好酒。”
徐湘灵叹了口气便回到前厅接着招待客人去了，小老头一边装作喝酒一边用余光瞥徐湘灵，见她也走远，放下酒坛向周围张望了片刻，又猫着腰离开了徐府的后厨。
他避着人在徐府中游荡了一会，终于在一间院子里找到了他想见的人。
“将军，将军，梁雁。”小老头躲在柱子后面呼唤道。
梁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老杨，你怎么在这？”
小老头嘿嘿一笑，噔噔噔跑到梁雁跟前，把背上的包袱往他面前一放：“真是你小子，我刚好游历到江南，方才我在外头看见将军府的卫兵，就想进来碰碰运气，你怎么会来江南哎。”
梁雁回答他：“陪我夫人回娘家。”
“徐府的千金，梁雁，行啊你。”小老头啧啧感叹，边说边打开带来的那个包袱，“来来来，小老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梁雁凑上前去看。
小老头摊开两张图纸，指着那东西给梁雁讲：“看看这个。”
梁雁拿起图纸，满脸不可置信：“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把图纸画出来了。”
小老头摆摆手：“不是小老儿，是一位小公子画的，小老儿借了他的光，给做出来了，看看。”说罢，他从包袱中拿出已经做好的一件形似缩小版火炮的器械。
梁雁拿过那个器械，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老杨，干得好。”
“不过，梁雁，我和你说，那个小公子似乎不太愿意和别人分享他设计的这个东西呢。”小老头说道。
梁雁放下那器械：“是江南哪家的小公子？”
小老头嘿嘿一笑：“说来也是巧，就是这徐府的一位公子，说不定就是你家夫人的兄弟呢。我给你指着认认，回头你啊就和人家说说，说不通的话，咱们也可以适当动用一下武力，不过我看那小公子腿脚不大好，你吓唬吓唬他应该就会……”
轮椅木制的轮子碾过走廊的地板发出咯吱声，梁雁一听便知道是颜稚秋回来了，他抬起头已经是没有听小老头接着讲话的心思了。
“稚秋回来啦。”梁雁道。
“回来了。”颜稚秋答道，“这是有客人啊。”
梁雁拍了拍小老头的肩膀：“这就是我夫人。”
小老头转过头去，笑容僵硬在脸上。
颜稚秋一挑眉，看了一眼小老头，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图纸以及器械：“先生这是将我画的图纸做好了。”
第四十四章 霹雳火
杨松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见鬼似地道：“他他他，他就是你新娶的老婆啊，梁雁！”
“颜稚秋，京都颜丞相家的小公子，我三媒六聘刚娶回家的新媳妇。”梁雁不明所以向小老头介绍，随后又向颜稚秋介绍道，“杨松，西北军中最好的军械师，你不是前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那战舰上的火炮嘛，那战舰就是杨老头改装的。。”
颜稚秋伸出手抖抖袖子露出被暖炉捂得暖呼呼的双手，眯起眼道：“还有这等事呐。”
梁雁招呼他：“这老杨可是个奇人，今儿个巧了，你过来瞧瞧这个好东西。”
颜稚秋推动着自己的轮椅，从小院里那张石台子上拿起那两张熟悉的图纸，快速扫视一遍，又放下，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那金属制的器具，伸手就拿到自己手中把玩。
他先是上下拨弄几下放置火药那槽口上的卡扣，手指灵活，咔哒咔哒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看样子是对那器械极为熟悉。颜稚秋啧啧称奇：“杨老先生这手艺着实是妙啊。”
杨松在一旁尴尬地搓搓手，冲颜稚秋赔笑道：“前些时候不知道小公子是将军夫人，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梁雁听出来些端倪：“什么意思，你们俩早就认识了？”
“算不得认识。”颜稚秋放下手中的东西，“船上那段时间，我闲来无事画了几张图纸，想找江南的工匠试着做做，前些时候出去采买年货，大姐姐听了我的想法就带我去找了杨老先生。”
“是是是，小老儿这不是做好了吗？”杨松连连答道。
此时跟随在颜稚秋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影七开口道：“杨老先生上回见小夫人不仅狮子大开口要价，还对小夫人出言不逊，讥讽小夫人身有残疾。”
小老头自知自己做错了事，躲避开梁雁审视的目光，往后缩了缩，瞅着机会步步后退似乎是要溜之而后快，他道：“小公子满意就好，小老儿这就去找大小姐讨酒吃了。”
还没能逃两步，杨松被梁雁一把勾住脖子按倒，杨松勃然大怒：“梁雁，你干嘛，给小老儿放开！”
“小七，按住他。”梁雁松开杨松把人往影七的方向一推，杨松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影七直接按倒了。
杨松哀嚎：“小夫人，救救小老儿，小老儿可是给你将这东西做出来了，哎，小老儿的胳膊！你轻点！”
颜稚秋看向梁雁，略带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梁颜大马金刀地往石凳子上一坐，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好啊，杨老头，原来你说的要我动用武力吓唬吓唬的小公子就是我们家稚秋。”
听罢，颜稚秋就知道了，杨老头这是背着他把他说不给任何人看的图纸私自带给梁雁了呀，他鼓起腮帮子，舌尖在口腔中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杨老先生，我可是说过这图纸不予任何人。”
杨松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不对，他诚恳认错道：“小老儿人，小公子，小老二这事做的不对，向你道歉。”
梁雁却不松口：“道歉？老杨，你要知道，今日这东西如果不是给我，是给别的什么贼人，稚秋可就要倒大霉了。”
杨松据理力争：“小老儿是这种人嘛！就是知道你拿了东西也不会伤害人家小公子，所以才敢把东西给你看的！”
梁雁一拍桌子：“你要了多少钱，还回来。”
“那是小老儿的辛苦费！”杨松嚎道。
梁雁瞪眼睛：“你还敢要辛苦费！”
“好了，梁雁。”颜稚秋开口道，“杨老先生没有要很多，他替我做这东西，大姐姐许他三年免费的酒水，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再说，先生不是恶人，他将东西给你，想来也是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都是自己人，不要再为难他了。小七，放开老先生。”
影七看了眼梁雁，梁雁点头默许，影七这便放开了杨松。
杨松揉揉自己被拧疼的胳膊：“梁雁，你真是上辈子救了天下人，这辈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小公子。”
梁雁拉着脸，阴恻恻道：“你再贫嘴，我让人给你捆了送回西北去，赵伯父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哼！你就会吓唬小老儿。”杨松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怂的。
颜稚秋见了那器械，一门心思就在那器物之上，杨松做到精巧，还在他画的图纸上加以改进，颜稚秋心中佩服，拦住打闹中占得上风的梁雁，接着问了杨松几个相关器械的问题。
“妙啊，妙啊。”杨松连连拍腿叫好，“那颜小公子，您打算叫这东西什么名字。”
梁雁不懂这些插不上话，他不住地给颜稚秋添茶，他第一次在颜稚秋身上看到这样展露才华的一幕，在与杨松分享心中所想时，颜稚秋整个人都在发光，闪闪发光。
颜稚秋思索片刻：“就叫霹雳火吧。”
他放下那金属器械，打开那器械旁的一个油纸包，里头是黑黢黢的一包粉末，颜稚秋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鼻尖闻了闻，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他嫌弃地在纸包上蹭了蹭，道：“这是，火药吗？”
小老头急急地哎了一声：“小公子，不可放在阳光下晒啊，危险。”
颜稚秋听劝，重新把油纸包折好。
小老头解释：“土方法做的火药，小公子下回试这霹雳火的威力的时候要小心些，莫要伤到自己，或者，直接让梁雁试就成了。”
颜稚秋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想要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没想到被梁雁抢先一步，梁雁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能放你身边。”
说罢，梁雁三两下把东西包起来扔给影七，他指了指杨松吩咐道：“小七，东西还有人，一块送城外大营去，赵凌在那，他知道怎么办。”
“属下明白。”影七收好东西，一把拎起杨松，从后门出去离开了院子。
颜稚秋有些担心问梁雁：“这么粗暴，没问题吗？”
梁雁笑道：“老杨同赵伯父是故交，赵家待他有恩，有赵凌在他肯定不会胡闹。”
颜稚秋点点头又问：“怎么连赵凌也来江南了？”
没等梁雁回答颜稚秋的问题，徐湘灵身边的芙蝶匆匆跑来：“表少爷，梁将军，大小姐让我来请二位去前厅吃席，客人们都到的差不多了。”
前厅，江南各大乡绅富豪今日都齐聚在徐府，徐家二伯和徐湘灵两个人游走于各桌之间，处理起事情来也是游刃有余，徐湘灵端着酒杯正在敬酒。薛寺站在她的身边木楞地跟着，相比之下就显得呆呆的，不会活络的很。
“恭喜大小姐，恭喜薛大人。”
“提前祝二位百年好合咯。”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徐湘灵道着谢，耳边的吉利话不断，薛寺听着向来疲惫的脸上，竟然也是露出一个算是灿烂的笑容。
正热闹，梁雁推着颜稚秋也从后院加入饭局，前厅饭桌上竟也有几个认得他们，也是纷纷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了徐府大门口，外头传来一阵嬉闹的声响。
“为何不去，今日江南豪绅皆在我家，这般热闹的情景，郡主可一定要去看看呐。”这是徐思柔的声音。
“我与你家近日可有着深仇大恨，今日若不是你求着，我是打死也不愿意踏足你家门的！”这是安康郡主的声音。
徐湘灵变了变脸色，与身边的诸位道了句歉，迎了过去，谁料那安康郡主高傲地抬着脑袋直接就略过她，已经是丝毫没有了那天被吓破胆时的紧张与恐惧，徐湘灵心中猜测，难道是孙府来了什么厉害人物，她这是得了人撑腰，又来耀武扬威了。
安康郡主大步跨进前厅，高傲的眼神在触及梁雁时又瑟缩着躲开，还是怕的。
饭桌上这么些人物也都是知道他的身份的，纷纷也是站起来同她打招呼。
“见过安康郡主。”
梁雁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闷不做声地饮了口酒，颜稚秋按下他又要倒酒的动作，提醒道：“少喝点酒。”
安康郡主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昂着头，态度傲慢地问徐湘灵：“徐大小姐，我应该坐在哪里？”
她身边的徐思柔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徐思柔总觉得徐湘灵处处压他一头，最乐意别人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这个长姐。
徐湘灵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郡主与小妹既然是好友，那就随小妹一道坐吧，今日徐府有这么多客人，湘灵一个人恐怕照顾不周，不如让小妹照顾郡主，小妹还不请郡主上座。”
徐思柔白白眼睛，揽着安康郡主的胳膊就要带她走，安康郡主却不领他的情，他甩开徐思柔，对徐湘灵道：“这徐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我找别人便是，薛哥哥，你愿意替她招待我吗？”
徐湘灵面上毫无波澜，但是周围的客人都能感觉到一股低气压在整个前厅中弥漫开来，徐家大伯母郭氏的脸色不好看，徐家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用力戳了几下。
“来者皆是客，自然可以。”徐湘灵还是笑着回答。
安康郡主像是得逞似的拉着薛寺上座，她的目光向颜稚秋那块扫过，颜稚秋抬头与她对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四十五章 请郡主自重
因为安康郡主的加入，整个饭局的气氛变得极为诡异，薛寺坐在安康郡主身旁一言不发，面色淡然，哦不，或者可以说是愁云惨淡，他闷头吃菜，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徐湘灵忙着应酬，再没有在他身边驻足片刻。
酒过三巡，薛寺面颊泛红，喝酒有些上脸，徐湘灵终于才是注意到了他，见他喝醉，徐家老太太吩咐徐湘灵送薛寺回她的房间里头歇息。这一切都被同在一桌上的颜稚秋看在眼里，小狐狸眼睛一转，心里一个恶毒的主意逐渐成型。
这一顿饭后，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些个豪绅家中的女眷会到徐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头聚聚，唠唠家常。徐家二伯最近跟梁雁学了一点花拳绣腿，迫不及待地要给在场的各位大人们展示，还拉着梁雁一同带着那些个大人一道练拳脚，逮着这个机会颜稚秋刚好甩开梁雁，带着影九加入那些夫人茶余饭后的茶话会。
颜稚秋长得好看，为人又聪明，虽然从小生长在京都这样的地方，却没有一点架子，江南这儿才不管京都人对颜稚秋的评价如何，他们只知道这位高门显户出身的小公子为人亲和好相与。徐家老太太带着颜稚秋，一众夫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相比较之下，安康郡主端着贵族的姿态不愿与这些小地方的官宦家眷结交，只肯和徐思柔两个人呆在角落里，两个人自娱自乐。
时间久了，安康郡主感受到了冷漠，心中不满的情绪无限滋长，她重重地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她对徐思柔不满道：“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哼，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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