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解决完所有棘手的问题,发觉事情都预料自己想象的发展时,陆淮一定相当放松吧......
哪里会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狠厉混杂着不知名的暗色从迟渊眸中一闪而过,直至趋于无声。
去他妈的心疼,他非常期待。
·
应付完所有,陆淮有些筋疲力尽,但眼中缀着明亮笑意,让他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所有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这是否意味着,他麻痹自己的一字一句有实现的可能?
想到迟渊掷地有声的“当然”,陆淮微微蜷起指尖,像是要把这无形的东西捧住,捂于心尖。
他抽出那份掩去真实姓名的检查报告,“妊娠”二字在结论一栏无比显眼,陆淮摩挲着纸页,终是放下那么点惴惴不安。
深吸一口气,陆淮拉开车门。
·
迟渊听到声响,稍抬了下眸,与陆淮略带喜色的眸子恰好对视。
他解开袖扣,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陆总一切顺利?”
“......嗯......”
零星雀跃转瞬不见踪影,陆淮抿紧唇线,心口微滞,勉强忍受那么点不安应道。
迟渊俯在他身上,替他关好车门,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陆淮才觉察到车里过分安静。
“司机呢?!”
地下室阴沉,就算大排的灯照着,也无丝毫暖意。
陆淮眨眨眼,自嘲宛若浮光蹁跹跃于眉睫,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将身后的纸攥起皱褶。
“我让他先回去了。”
迟渊低声而笑,又倏而止声。
“毕竟,与陆总这样好的相处时光,我怎么能浪费呢?”
陆淮被掰过脸,迟渊的掌心抚过,动作说不上轻柔,他下意识抚住小腹,难言的痛处从心脏处逐渐蔓延开,令他张开嘴,却艰涩得一声未发。
瞧见陆淮的痛楚,迟渊指尖轻颤,他却未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缓缓贴近,他那样温柔又蛮横地把陆淮圈到怀里,唇畔蹭过对方的耳朵。
亲昵得不容逃脱。
“陆淮,真是难为你虚与委蛇地为我演戏......每一次这样的接触,你一定很恶心吧?”
“还好呢......还好......”迟渊声音低得宛若呢喃,但他贴在陆淮耳边,使得那些话在对方面前阴冷如毒蛇般避无可避。
他恶意地低声笑笑。
“你算计我时,有没有想到过今天这幕?!”
迟渊陡然拉开了距离,陆淮才像是能重新呼吸般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横臂挡在腹前,难以置信地被迟渊扔过一脸纸。
纸页锋利划过他侧颈,落下一道殷红。
陆淮四肢百骸因迟渊的话僵冷在原地,分不清是哪里剧痛,只让他从心口生出剜意,疼红眼尾。
瞧,果然是如此......
陆淮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仍然觉得呼吸困难,他抬起手,一一捡起迟渊扔来的纸页,墨字白纸他竟然有些看不清,小腹的坠痛感让他瞳孔紧缩,“合作案”在一瞬间攥紧他心脏——
“你不信我?”
迟渊仿佛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话,他嗤笑道:“从未想过陆总竟然这么幼稚......”
“难道真把我几句戏言当真了么?”
幼稚......
戏言......
当真......
陆淮紧紧阖上眼,平日里的克制在此刻尽数失效。
大抵是他从未这么疼过......
应当是太过了解,所以他心甘情愿送上软肋不够,迟渊还要费尽心思地往他最痛处戳,甚至毫不怜惜地碾过,让他一丝体面都不得。
让人在最得意时摔下来才够狠。
“所以......都是骗我的......”
陆淮捏皱身后那张检查报告,眼眸尽是死寂,却仍是不依不饶地看向迟渊,要等那最后一锤,如何穿肠破肚、剜心刻骨。
*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还没写到文案(吸烟......)
第55章
记忆里, 陆淮那双桃花眼平日里总是间杂些料峭春寒,时不时盈盈暖意泛起,端地是动人心魄。
此时,迟渊与这双眼睛对视, 却发觉浮冰尽散, 其中承载的痛色几乎能将他灼伤。他抵着腮, 忽而讽笑出声,为自己方才的刹那失神。
陆淮愈是这样,他应该愈是痛快!
迟渊就这么淡淡垂着头,他居高临下般把陆淮的神色尽收眼底。即使是狼狈至极的此刻,陆淮的脊背仍是直的,也是,这人从学不会什么弯腰,甚至连句软话都不会哄。
不然,他早就陷进去, 哪里还来得时间回头?
“陆淮, 你何必此时都这样惺惺作态......”
他指腹并不温柔地摩挲过陆淮的下巴,烫伤的那处因为这个动作略有些刺痛,反倒像是在讥讽他当时做的傻事。
迟渊觉得此刻他竟有点笑不出来。
于是意兴阑珊地收了手,他勾起唇,仿佛是对眼前人厌弃至极般,一刻也不愿多纠缠。
“既然陆总身体不好, 不如星河的事便早早出局吧......”
迟渊说着笑了笑, 凤眸狠厉地眯起。
“当然,若是你实在受不住, 陆氏我也可以‘代劳’。”
刻意在尾音加重声量, 他胸口却仍是被一团气淤堵着, 好似不掰扯开陆淮外面这层冷硬倔强的壳,报复就没那么畅快利落般,不够快活。
他就这么站在陆淮面前,指尖摁在那纸页划拉出的伤口上,见对方吃痛似的蜷起眉眼,眸中方才闪过一丝愉悦。
他稍微拢了把散落的文件,拣着重要地怼在陆淮面前,迫使对方睁开眼,只是被略含雾气的眼睛注视的那瞬,仍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下手。
“看清楚。”
·
陆淮疼得想缩起身体,他脖颈处在不断渗血,几寸长的小口却仿若能散失热量般,他指尖逐渐变得冰凉僵硬,抚在小腹,再也得不到一丝安慰。
可迟渊仿佛仍嫌不够,泄恨似地摁住,让他死死咬住唇,才没落得更为狼狈的境地。
面前的黑字白纸又有了新的内容,他冷汗潸潸,眉睫止不住地颤,却掀开眼,费劲将其看清楚。
就像是要看清楚这足够鲜血淋漓的现实。
只是好像有点太难承受了......
陆淮眼睑垂着,在看到星河负责人一栏的“迟渊”二字时,生平第一次有了落荒而逃的想法。
他死死攥紧手。
无数话语在喉间翻涌,那是每每午夜梦回间差点就泄露于唇齿的妄念。
陆淮难耐地阖上眼,深刻体会了番何为剜心,突然就觉得腹腔间的疼痛不过如此。
他抿住唇,生生从剧痛中扯出抹淡笑......何必呢......说出来引人发笑么,还是现在不够难看......
·
“你真当我在意陆氏么?”
陆淮掀起眼。
·
迟渊常常在想虚情假意里是不是多少夹带些许真心,不然他怎么恍惚间在陆淮眼里看到了他的分量。
随即却又讥笑自己是没被骗够,陆淮怎么可能不在意陆氏......
若他真是信了,是不是到事情大白那天,对方还会把这一桩桩一件件放在他头上?
寥寥几句解释,让他信以为真,陆淮所做之事都是为了自己。
只是怪他想象力不够丰富,没这么好的联想。
·
“怎么?难不成与我有关?”
迟渊看似平静,胸口却上下起伏着,他沾血的手指缓缓上移,就这么挡住陆淮那双惯会骗人的眼睛。
“陆淮,你怕是情感戏演多了......现在是不是要说出好多我不知晓的背后隐秘,然后让我悔恨不已?”
他硬是让陆淮鸦黑色的眉睫染上红色,才似笑非笑地勾起唇。
“你不会要说,你爱我吧?”
·
怎么敢......
喉间滚烫的话语,终是于不甘心下泄露一句,在面对迟渊轻佻又冷漠的“爱”字时,尽数冷却。
他听着自己的心脏声就这么慢下,连带着当年的心动一齐冰封。
说爱......他怎么敢......
陆淮习惯敛匿住情绪,就这么扬起头,小腹的坠痛感撕裂般拉扯住他神经,但他仍是弯了眉梢,淡若琉璃的眼眸落到迟渊身上,对上对方满是戏谑的双眼,藏在身后的手揉皱了说明他怀孕的检查报告,笑得真心实意,只是一字一句语气里裹着雪:
“那就别爱。”
是他妄想,如今心死滋味,一次就够。
迟渊,我们,最好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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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陆淮设置的绝佳‘牢笼’,他欣赏对方落败姿态的狭窄空间,却不想是自己先受不住,推门而出。
迟渊头靠在椅背上,窗户被风吹开,捎带而过时渐渐冷却发热的头脑。
他满眼都是对方冰冷锐利的最后一笑,他妄想过甚,竟然从那秾艳无双的“美人刃”里看出了破碎的泪意。
可陆淮......又怎么会呢?
见无法骗他,立马挺直傲骨反击,理智又刻薄的才是他认识这么多年的陆淮啊......
迟渊捻动指尖,目光落到桌上的沙画。
基于欺骗的一切行为,竟也点点累积了心动么?他把恨雕琢得足够浓烈,才不至于在陆淮面前露怯,将那爱意透露风声,平白惹人嗤笑。
“把这东西扔了吧......”
他让助理把沙画带走,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陆淮目光灼灼望向他时,缱绻于唇齿的字句。
“等等。”
助理闻言止步,他本就抱得颤颤巍巍,听到迟渊低沉的视线,咽了口唾沫,侧过头,正对上那道阴沉的视线。
心里暗自腹诽,怎么回事?前些天还春风得意呢,现在抑郁得像是赔了几十个亿一样?关键是别对着他们这些“小兵”啊,搁这水深火热的......
摸不准迟渊心思,助理抱着沙画踱步靠近,还未反应过来,手上便是一空,他有点讶然地抬头,便见着迟渊轻轻巧巧地拎着那沙画,举止随意得不行。
预感不妙,他连忙后退一步。
“砰!”
画框面上的玻璃撞击地面,应声而碎。助理被这动静激得一抖,而距离中心点不足半米的迟渊连眼也未眨,站在原地,淡然地目睹全程。
玻璃碎片四处飞散开,而沙粒密密地铺在地毯上,半点看不到仍是“画”的原貌。
迟渊也觉得自己此行此举像是疯了。
他冷冷地勾起唇,觉得麻木无比,脸颊被剐蹭出一道血痕,他混不在意地用指节揩去。
也就是这种程度。
他面无表情地踏过满地狼藉,看着呆滞于原地的助理。
“喊人来收拾干净。”
·
他一向如此,注定不会得到的东西,就把“存在过”三字当着眼前也一并毁了,不然,像是仍在意似的——
太不体面。
迟渊眨眨眼,倏而弯唇。
他赢了的,应当高高兴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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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开的车门呼呼灌入风,冷气悉数裹在陆淮周身。
实在是没力气,陆淮咬紧唇,却也没把门拉动分毫......太疼了......
他捂住小腹,眸底铺着细银,似一时不察就会聚拢来,变成泪垂落。
陆淮勉力从翻飞的纸页里抽出手机,腹腔的疼痛几乎让他尝到血腥气,就算五感为规避痛苦麻痹到一定程度,多少也能明白过来自己状态不好。
顾忌着那团血肉,不太敢硬熬。
他打给凌秩,眉睫落到衣领上的斑驳血迹,果真是狼狈不堪啊......
“凌秩......”
陆淮喘息声几不可闻,连带挤出来的几个字也轻若呢喃。疼得不行,他微微佝偻起身体,放在小腹的手却揉都不敢揉。
怎么,都欺负他......
·
凌秩才接诊完,手机刚开机就接到陆淮的电话,听到陆淮有气无力的声音就知道对方状况不好。
他难以自持地咬住牙,蹭得站起身来。
“陆淮,你人在哪!”
其实凌秩接通电话,陆淮心就安定下一半,冷汗几近要垂在眉睫之上。
“......麻烦了......星河......”
意识昏昏沉沉,他半阖住眸,在疼痛的间隙竟然也能苦中作乐地隐约想到凌秩看到他这幅样子,又是怎样一阵数落......
真是不好意思,自己总麻烦他......
“艹!”凌秩狂奔下楼,听到星河二字,没忍住骂道,“不是要你暂缓工作么!你作死呢?”
他抿抿嘴,不放心又问了句:“你现在感觉怎样?”
“疼。”
陆淮指尖蜷紧,疼痛从腹部蔓延至心口,让他除却疼一个字,再也没其他感觉。
光影浮沉变化,明暗交杂间,迟渊那句话依然像锥子般往最痛处戳。
“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当真都这么疼,当真的话,他怕真是要死了。
“好疼......”
陆淮喃喃地重复一遍。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一个没有存稿的人试图在九点前日六but天天卡文这件事
泪目
第56章
一字“疼”不够, 凌秩听到陆淮补了句“好疼”。
他的心蓦然便变得酸涩,这种滋味顺着所有五感慢慢攀爬,使得凌秩紧紧咬牙才把喉间极端的苦楚憋回去。
他有些忍不住去想,陆淮到底是在遭怎样的罪?
往前二十余年里, 凌秩甚至把记忆中犄角旮旯地方翻了个遍, 听到对方最为示弱的回答, 也不过是从未坦诚过的“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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