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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永固(穿越重生)——引君远尘嚣

时间:2024-01-23 09:18:19  作者:引君远尘嚣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房间内针落可闻。故岑吸了吸鼻子,倏地垂下手臂,怀里的卷轴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他抬起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蹲下身重新整理这些画。
  军中每日操练,一直到临近年节才放假,廉宇这才有空去好生置办置办年货,一大早便出了门。安怀元本欲与他同去,但外头天寒地冻的,廉宇怕他身子刚好吃不消,叫他好生在家修养温书。
  冬日天色黑得早,等廉宇差不多采买完,天都已经黑透了。回家之前,廉宇又拐了一趟宝福楼打包了好些硬菜。平日里自己训练忙,总是很晚才归家,明明反复交代过家中大小家务事不用安怀元操心,可安怀元总是早早备好饭菜放在锅里温着,等他回来一起吃。
  马车拐进民巷停在门口,廉宇在外头便看见自家烟囱冒着热气,一推门便嗅到一股烟火气和饭菜香,那味道闻起来不比自己从宝福楼打包回来的差多少。
  “不是让你歇着吗?快别忙活了,趁热吃饭!”
  安怀元从厨房探出个半个身子,整日拿笔的手里握着铲子,“坏了,我已经做好饭了。”
  觉得他在外面跑了一天肯定饿了,还格外丰盛。
  廉宇大手一挥,“没事,端上来一起吃。”
  菜式太多,桌子摆满了都没放下,安怀元本想着自己的手艺肯定比不上酒楼里的厨子,紧着买的菜先吃,可廉宇执意不肯,盘子摞盘子也得把菜一样不落地摆上去。虽说两个大男人饭量不会太少,可这小山似的一桌子别说两个人,十个八个大肚壮汉都未必吃得完。
  安怀元发笑:“今日可真是铺张浪费了一回。”
  “天气冷不怕坏,今日吃不完明日接着吃便是了。”
  “这分量,只怕吃到明年去都吃不完。”
  “那便讨个好兆头,年年有余。”廉宇酒倒了一半,忽然停住手抬头问他,“你如今能喝酒了吗?”
  “早就好了,没那么娇气。”安怀元摁着他的手将酒杯倒满了。
  “行,那今天就喝点!”
  几杯酒下肚,廉宇身子都热了,招呼安怀元多吃菜。安怀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过完年,我便搬出去住吧,王爷已经替我安排好新住处了。”总在这里住着,实在是太麻烦别人了。
  廉宇筷子一顿,点了点头:“也好,你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搬出去清静些,也能安心读书。”
  他举杯,真诚祝愿道,“来年金榜题名,中个状元!”
  安怀元笑着与他碰杯,“借君吉言。”
  窗外寒风呼啸,房内之人畏寒,将门窗闭得严严实实,圈了一屋子暖意,揽着猫倚在软榻上。猫儿感受着主人轻柔的抚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软绵绵地卧在主人膝头。
  院子里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路踏雪而来,却没急着进屋取暖,先在檐下跺掉了靴子上的雪。猫儿却忽然起身,轻巧地越过桌椅柜子,悄悄候在门口,待来人推门时矫健的扑了上去。
  孔修尧甫一开门便见一团黑影直冲自己而来,他眼疾手快地抓住黑影,捏着黑猫的后颈将它提溜到眼前,“又想偷袭,被我抓住了吧?”
  “阿乌,别给公子捣乱。”软塌上的少年轻轻开口。
  黑猫张牙舞爪想要逃脱,孔修尧便松了手,任它跑到一边舔爪子去了。
  合上门,屋子里便暗了下来。窗子是用棉纸糊的,防寒保暖,透光性本就比普通窗户纸差了许多,加之窗前还挂了帘子,屋内几乎没什么采光,这般才能让他的眼睛舒服些。
  “公子若是嫌暗,便将帘子挑开吧。”少年说着想起身,却被孔修尧拦了下来。
  “不必,外头落了雪,白晃晃的刺眼得紧,拉开你眼睛该难受了,我适应适应看得见。”
  孔修尧轻车熟路地绕过屋内的摆设来到榻前,眼睛也彻底适应屋内的昏暗,看清了面前的少年,他的头发比雪还要白。
  “阿玉。”
  “雪还没停吗?我这几日都未曾出门,在屋子里丢铜钱占卜玩。”感受到孔修尧靠近时带来的一股寒意,皦玉往里头缩了缩,顺道给他腾出些位置,“天寒地冻的,公子不必冒雪而来。”
  “没有,看架势,且要下一阵子呢。”孔修尧将外袍褪下才坐在榻边,“你一向畏寒体弱,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丢铜钱便罢了,莫要总是占卜,耗费心力。”
  “我卜的都是小事,不妨事的。”他一占卜总要病一场,是以孔修尧不让他占卜,只是这种事到底看不住,皦玉前段日子刚病了一场,在榻上躺了几日才将养回来一些,不过这些是断然不能告知他的。
  “行罢,你有分寸便好,那可否告诉我,都卜了些什么?”
  “卜了……你今日会来。”皦玉狡黠一笑,弯了弯眼眸。孔修尧望着他的眸子,他的眸子与旁人都不同,睫羽是白色的,瞳仁则是淡淡的粉色,没有深不可测的心机和算计,干净的如一泓泉水般清澈见底。
  他轻笑了一声,“我前几日得了块墨狐料子,保暖最好,已经叫人做了大氅,待制成之后给你送来。”
  “那般珍贵的料子,公子自己留着吧,我整日不出门用不了这些。”
  “给你你便收着,我不缺这些。就算不出门,夜里盖着也又轻又暖。”
  “是,”皦玉有些无奈,“那我收下,谢过公子。”
  孔修尧又往里挪了挪,倚在皦玉身边给他腾出来的位置没再说话。察觉到他心情不大好,皦玉轻声询问:“公子,怎么了?”
  “就是在想,我以后的婚事。”
  经晏谙一事,他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或者说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事实。他的婚事,迟早也要为家族联姻服务
  “公子身份贵重,家族显赫,世间哪个女子的理想夫婿不是公子这般的?”
  孔修尧不接,只是在昏暗中盯着皦玉的侧脸扯出一丝笑。
  “要不,”皦玉歪头想了想,“我替公子卜上一卦?”
  “不必了。”隔着被衾,孔修尧拍了拍他。
  作者有话说:
  傻晏谙,还不知道自己喜欢故岑呐
 
 
第45章 贡院案
  何馥拜见后没几日,皇后便同瑞昌帝提起了此事,但瑞昌帝以临近年关事务繁杂为由推掉了这个话题,只说年后再议,皇后倒也知趣,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照旧,只是从晏谦来过的那一日开始,衡王府的气氛便有些微妙,特别是晏谙和故岑之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及过此事,彼此心照不宣,就这般过完了年。
  然而此事根本没有得到解决,迟早是个隐患。
  复朝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二月的会试,按例由礼部负责。开考当日,贡院门口聚集了从各州各地来的举子,等着被喊到名字之后分号舍。
  廉宇匆忙赶来,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安怀元。
  “你今日不用当值吗?”安怀元见了他颇为意外,他都做好了准备,以为今日自己要独自进考场,没想到还能见到来送他的朋友。
  “当值,我告了会儿假,待送你进去了再回去。”廉宇跑的气喘吁吁的,大冷天额前出了一层薄汗。
  “眼看就要进考场了,我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应付不来的,你不必跑这一趟。”话虽这么说,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见了友人,心中还是安定了不少,方才那点忐忑焦灼都没了踪影。
  廉宇摆摆手,平复了气息看向他手里提着的考篮,“东西都备齐了吗?笔墨砚台,吃食,还有御寒的衣物……对了,我是专程来给你送这个的。”
  安怀元见他拿出一包蜡烛,便道:“都备齐了,篮子里装好了蜡烛。”
  “不一样,这个是我专门托朋友买的藏香烛,遇风不易灭,轻而无烟,最妙的是燃起来会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你考试用再合适不过。”
  “这么好的蜡烛只怕不少文吧?你还是自己留着……”
  “要不了多少钱,你快拿着。”本就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廉宇不由分说将蜡烛塞到安怀元怀里,“是不是念到你的名字了?快快快,别误了事!”
  安怀元匆匆忙忙地往贡院门口走,临进门才反应过来,回头望向廉宇的方向喊了声“多谢!”
  人群中,廉宇踮起脚尖冲他招手,扬声道:“认真写!等你考中了请我吃酒!”
  人群的另一边,晏谙望着举子们一个接一个进入贡院,故岑在身后问道:“王爷是来送谁的?安怀元吗?”
  晏谙摇了摇头,不一会儿便听门口的人高声喊:“唐鸿汝,唐鸿汝在不在?”
  “在在在!我在!”人群中挤出一个青年,和安怀元相仿的年纪,身穿石青色圆领长袍,拎着个破旧掉漆的考篮慌慌张张地上前报道。
  唐鸿汝,晏谙注视着他的背影在心中默念,是他。
  “这个人是栾州府去年乡试的解元,也是寒门。”
  前世放榜,他是亚元。然而晏谙对他有印象,却不是因为这些。孔家有个不学无术的偏房子弟也参加了今年的会试,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前世考中了会元,放榜没多久就被人指出他仗着孔家的权势与考官勾结舞弊,引得无数考生愤愤不平。
  大抵是认为这个人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会元之位,唐鸿汝先是带头大闹贡院,遭到镇压,后又带领无数考生联名上书,申请重审考卷,否决此次考试结果,撤销原本属于孔氏子弟的会元之位,却被主事官员碍于孔令行的面子压了下来,联名奏疏到底没能呈到皇帝面前。
  眼看怨愤无处伸张,考生们愈发激愤,有足足十人拒绝参加三月的殿试,并在当日并落榜考生于贡院前自焚,场面一度失控,所有参与者无一生还,惨烈非常,而带头之人正是唐鸿汝。
  想到这里,晏谙眉心微沉,“故岑。”
  “属下在。”
  “你说,中了亚元,该高兴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
  故岑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还是答道:“虽然相较会元稍显逊色,可已经非常难得了。”
  是啊,一个寒门,寒窗苦读十余年,终于有朝一日考上了亚元,哪怕不是第一,也是风光无限。更何况一个月之后便是殿试,比起会试更为严苛,几乎做不得假,若真是心有不甘,努力在殿试上大展才华便是了。那些落榜了的暂且不提,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偏偏为了争一个名次,放弃了自己大好前程选择自焚呢?!
  晏谙冷不丁想起了那两名在安怀元家中自焚的教徒。若说这其中没有红莲教的手笔,晏谙不信。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故岑凑近些,低声问:“最近有红莲教的动静吗?”
  故岑摇一摇头,“没有。”
  那个疯狂的教会绝不会轻易收手,他们藏匿于暗处,难道就是在等待这次会试结束?
  红莲教行踪诡谲,一时半刻难以摸清,可京中的官员就没这么难入手了。
  “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严文嵩,让人去查一查他。”
  “是。”
  无数考生在贡院内奋笔疾书之时,一名妇人领着侍女在刑部大牢门口,哀求守门的狱卒放她们进去。
  “刑部大牢不是尔等可以擅入之地,请回吧!”狱卒态度坚决。
  “我是礼部侍郎的夫人,家中兄弟受了牢狱之苦,实在放心不下,还请小兄弟通融通融,”宋氏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狱卒手里,“劳烦行个方便……不过是进去送些东西,麻烦不了您太久的。”
  狱卒掂量着荷包,不动声色地收到怀里,“下人在这儿等着,你自己跟我进去就行了。”
  “好好,多谢多谢!”
  宋氏喜出望外,忙从婢女手里接过那个巨大且沉重的包袱,跟着狱卒进去了。
  早春时节天气尚未回暖,大牢里终日见不到一丝阳光,更是阴寒刺骨。宋氏跟在狱卒后头往大牢深处走,被寒意冻的手脚冰凉。偶尔经过某间牢房,里头的犯人会扑上来抓着栏杆嘶吼着放他出去,宋氏被吓得胆战心惊,前头的狱卒却早已司空见惯。更多的则是受过刑的罪犯,满身血污,躺在角落里奄奄一息。
  宋氏越走越心急,生怕弟弟也被折磨成这种生不如死的模样。好在转过拐角,狱卒抬起手点了点,“就是这间了。”
  说罢,拿出一大串钥匙打开狱门,“别耽搁太久啊。”
  草席上躺着的人被门外的动静乱醒,一睁眼看见宋氏,连忙爬起来颤声道:“姐!姐你可算来了!”
  “姐来了,你这些日子受苦了!”宋氏端详着弟弟瘦了许多的憔悴模样,忙将包袱推到弟弟面前,“你看,这是咱娘给你准备的吃食、衣裳,你在里头千万照顾好自己啊!”
  青年看着宋氏将东西一件件摆出来,却忽然伸出手将包袱推到一边,“我不要这些!”
  他一把抓住宋氏的胳膊,声泪俱下,“姐,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我受不了了,在这么下去我会没命的!你让爹、还有姐夫,对,姐夫不是很厉害吗?他可是礼部侍郎啊!你去求姐夫救救我!”
  “放心放心,姐一定会让他把你给救出来的啊,”宋氏安抚着弟弟,“再等两日,你姐夫今日去主持会试了,再等两日定能将你救出来!”
  门外的狱卒用刀柄敲击着栏杆,“可以了,东西都送到了,跟我出去吧,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好……好。”宋氏抹着眼泪跟弟弟告别,大门“哐当”一声重新锁上,门内蓬头垢面的青年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住栏杆盯着宋氏的身影,声音在整个牢房中回荡,“姐!你可一定要让姐夫救我啊姐!”
  拐角之外,一名狱卒听完了姐弟两个的谈话,望着宋氏远去的背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王爷,查到了。”故岑推门而入,“严文嵩的夫人有个弟弟,年前因贪墨案而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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