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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永固(穿越重生)——引君远尘嚣

时间:2024-01-23 09:18:19  作者:引君远尘嚣
  这些人追着廉宇的脚步消失在巷口拐角,翟峻生四下打量一番,只觉这偏僻的民巷阴森幽暗,阴风吹得背后阵阵发寒。
  “什么鬼地方……”翟峻生低声嘟囔着,往地上啐了一口给自己壮胆。
  明明不冷,却感觉哪里都冷飕飕的,翟峻生待得心里直发毛,不一会儿甚至开始在原地跺起脚来。
  应该收拾完了吧,要不去追追他们?翟峻生刚要迈脚,身后突然划过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什么东西从脚边窜了过去!
  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翟峻生吓得差点叫出声,回过头只看到一抹黑猫的残影。
  “死猫,找死啊!”翟峻生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刚走了两步又看见一团黑影坐在角落里,尾巴大幅摆动,琥珀色的眼瞳在夜晚发着幽幽的绿光,瘆人极了。
  “再盯、再盯小爷我弄死你!”翟峻生强装镇定,作势抬手要打,谁知那黑猫竟弓着脊背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幽绿的眸光透着凶恶。它露出尖牙,尖锐的叫声刺穿黑夜。
  黑猫本就是不吉之物,再加上三更半夜的身处这么一个诡异的巷子,翟峻生一阵没来由的犯怵,彻底怂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想逃,结果还没迈动脚就僵在了原地——身后“吱呀”一声,门开了。
  身后似乎没有人了,廉宇频频回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甩掉他们。
  马上就到家了!廉宇步履匆匆,已经看到了院墙的一角,却在离巷口不远处刹住了脚步。
  八九个身量高大的人注视着他缓缓逼近,手里都执着长棍,廉宇后退着,手中空无一物,只是捏紧了拳头。
  翟峻生疯狂的惨叫声从一条巷子以外传来时,他找来的这些街头混混都抱着胳膊腿躺在地上疼得打滚。廉宇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从脚边捡了根棍子,没怎么犹豫就原路折返了回去。
  巷尾的某户人家院子里,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对着一名青年吟诵祷词。
  “……陨落尘世间的文曲星,无人识你;世人予你苦难,吾以鬼神的名义赐你解脱,救你于苦海,送你至极乐。救世红莲由你哺育,于此地盛开,你的功德将造福整个王朝……”
  他嗓音低沉,又着一身黑袍,整个人如同隐在了黑夜之中,看不真切。
  夜太黑,单从他虔诚的声音和举动来分辨,这仿佛只是一场略显简陋的祭祀仪式——如果忽略这绝非寻常的祭品。
  面前的青年被结结实实地捆在树干上,脸色苍白如鬼魅,已经昏了过去。鲜血不断流下来,积在他脚下,诡异地汇成一朵莲花模样。
  这是一场活人祭。
  身后的两个年轻道士谨记黑衣教主的叮嘱,看时候差不多了,拿着火把点燃了这个院子。
  黑衣教主退了两步,燃烧的火焰包裹住赤莲,火光照在他脸上,点燃了他眸中的野心和欲望。
  大门被猛的踹开,两个道士迅速扑上去拦截来人,但他们根本不是廉宇的对手。
  晕倒在角落了的翟峻生被浓烟呛醒,他早已经被吓破了胆,避着院子里的混乱,凭借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往外爬,终于爬到门口时被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不止。
  “救命……咳咳咳,救命啊!来人呐!”
  呼救声和冲天的火光终于惊醒了熟睡的人们,整条巷子的人都跑来救火,呼喊声、脚步声……院墙外一片嘈杂。
  黑衣教主见仪式已被打断,便不再与廉宇多缠斗,足尖一点越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而被他留下来的两个教徒却丝毫没有怪罪教主弃他们于不顾,反而一头冲进火海,在熊熊火焰中癫狂地放声大笑。任凭烈火灼烧他们的皮肤,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叫嚷着什么“祭鬼神”、“投极乐”,最终倒下去停止了挣扎。这骇人的场面唬得闻声赶来的人纷纷杵在原地,不敢踏进这个院子。
  “愣着干什么?救火啊!”廉宇吼道,再放任不管下去,火势蔓延起来,整条民巷都要遭殃!
  人们如梦初醒,张罗着取水救火,廉宇则扔了木棍,跑去救那个被绑在树上的青年。
  火已经围着树烧了起来,麻绳被火一烧,用力一扯就能扯断。
  手臂被燎得灼痛,烧伤的痛感使得安怀元从昏迷中醒了片刻,然而他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黑,看人都带着重影,只隐约知道有个人拍灭了自己身上的火,把自己救了出来。
  闭上眼天旋地转,耳畔的声音也忽远忽近的,安怀元在一道道救火的吆喝声中听清了一声惊呼,说院子里的井里好像有人。
  他悲从中来,再度昏迷之前只喊出了一声:“娘……”
  众人都在紧张地救火,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人身量不高,应当还是个少年,兜着黑色的兜帽,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黑夜里的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少年伸出极其白皙的手擦了擦被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随后从容不迫地抱着怀里的黑猫离开了。
  一缕发丝从兜帽中飘出来,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光芒。
 
 
第40章 猖獗教
  两家仅仅是一巷之隔,离得很近,廉宇便将人先安置在自己家,请大夫给他处理伤口、抓补血益气的药调理身子。
  事态恶劣,廉宇想过这事会闹得很大,却没想到翌日天还没亮晏谙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彼时安怀元刚醒,正在喝药,见了晏谙忙搁下药碗要起身行礼,被拦了下来:“这个时候就不必在意这些了,先把药喝完。”
  见他把药喝下,晏谙才询问道:“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怀元将空碗搁在一边,带着满口苦涩回忆昨日噩梦一般的夜晚。
  “大约子时刚过,我还在房中温书,忽然听见敲门声,开门见是三个道士模样的人,一上来便问我生辰八字。我顾忌他们来路不明,不肯说要逐他们走,闹出了些动静将我娘吵醒了。他们称自己是云游至此,发现我家风水不好,冲撞了邪祟,房中的男丁会迎来厄运,他们拿我的生辰八字是想看看有没有破解之法,愿意出手相助。”
  厄运。晏谙眸光沉了沉,安怀元是马上要考科举的人,这些道士这么一说,正好戳在他们忌讳的地方。
  果然,安怀元接着道:“我娘一听便慌了,不顾阻拦将我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谁知为首的那个说了句‘是我不错’,那两个道士竟直接上来摁住我。我挣脱不过,被他们拿一块帕子捂住口鼻,登时浑身酸软没了气力,任凭他们绑在树上放血。至于我娘……”
  说到这里,安怀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俯在床边将刚喝下去的药尽数呕了出来。
  他崩溃地哑着嗓子嘶声道:“我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我娘被他们迷晕了,生生投了井啊!”
  想起安大娘,故岑不忍地别过头。
  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娘被害死,难怪安怀元自醒来便浑浑噩噩的。廉宇紧锁着眉头,“他们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你可是与何人结了仇?”
  “洹州府那些人早就惩治过了,”故岑也想不通,安怀元是个明事理的,得了王爷照拂,日日在家中苦读,连门甚少出,自入京以来怕是人都不识得几个,为此还专程挑了个偏僻些的住处给他,防止被人打搅,“他能与何人结仇?”
  “我……我不认得他们。”安怀元失血过多,身子本就虚弱,方才情绪一时失控,眼前又是一阵晕眩,死死攥着床榻边缘硬撑。
  “是红莲教。”晏谙缓缓道。
  “大理寺有卷宗记录,最近是有几起无规律杀人案,只不过没你昨晚声势大。之所以确定是红莲教,是因为杀人手法与你经历的相似,被害者都会被放血,仿佛是要进行一场简单的祭祀仪式,流出来的血会在地上汇聚成绽放的莲花模样。”
  晏谙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红莲教的人身上都会有红莲刺青。不过昨夜那两具尸体都烧焦了,仵作查验也没能找出什么明显标志。”
  安怀元费力地理解一下:所以,他真的没有得罪任何人,只是不幸被选中做了祭祀品……
  故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声提醒道:“王爷,时候不早了,你还要赶早朝,再不走便该迟了。”
  晏谙点头,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对安怀元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会让故岑给你安排一个新的住处,先安心养身子要紧。”
  安怀元失神般麻木地点点头,廉宇起身送晏谙出门。
  “昨晚也多亏你赶到得及时了。另外,翟峻生是怎么回事?他又找你麻烦了吗?”
  “我这点小事就不敢劳烦您费心了,小打小闹罢了,翟峻生昨晚也被吓得不轻。”廉宇道,“只是我看安怀元状态不太好,不如这两日就先留在我这里,待身子好些了再搬出去。”
  “也好,他也受了不少苦,这两日就麻烦你先照料照料。”
  廉宇忙道不敢。
  回到房间,安怀元已经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面朝里一动不动。
  廉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是叹了口气温声道:“你休息吧,我再去重新替你熬一碗药。”
  他退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饶是已经极力将动作放轻,门关闭时还是发出了一道细微声响。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声音落到耳中,苦苦支撑的镇静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命运之悲、丧母之痛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席卷而来,安怀元失声痛哭,绝望地浮沉在命运的洪波之中,觉得自己几近溺亡。
  出生在那个贫瘠的村子,他从未怨过什么,忍受着那些官员们鄙夷的眼光、付出了常人十倍百倍的努力,踏着一路血光杀至京城,终于得到衡王庇佑,以为自己窥得曙光、只待来年开春考中进士便可得到启用。
  ……可老天爷仿佛觉得这些还是不够。
  为什么要他承受这么多……
  马车里,故岑见晏谙倚着车厢出神,轻轻提醒道:“王爷奔波了一宿,合眼休息一会儿吧,养养精神,入宫还有些时候呢,等到了属下叫您。”
  晏谙摇了摇头,“睡不着。这邪门的教会手段残忍至此,前段日子刚开始杀人时,受害者都是些无辜百姓,有人报官,大理寺也有卷宗记录在册,却没有趁早防范。”
  “也是匪夷所思,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竟会有教会肆意杀人。”
  “有什么好匪夷所思的,”晏谙被这帮甩手掌柜似的官员气得冷笑,“天子受制于权臣,吏治腐朽,如今的大启早已不是那个繁荣昌盛的王朝。教会猖獗,很难以置信吗?”
  故岑吓了一跳:“王爷!”
  好在晏谙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闭了闭眼睛,故岑的话点醒了他。
  上一世,晏谙也听过红莲教的名字,但也只是个名字。他们在地方传教,引诱了不少无知百姓,也组织过杀人事件,可最后并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是以晏谙压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怎么这一世竟流到了京城之中?
  还偏偏……落到了安怀元头上。
  晏谙忽然感到没来由的压抑,侧身挑开车窗的帘子,让凉风灌入车厢。
  这一次,究竟又要与前世有什么不同?
 
 
第41章 晚来雪
  活人祭祀的事情被禀报上去,瑞昌帝果然震怒,下旨加强全城巡防,甚至为此重启宵禁,同时告诫百姓们入夜以后紧闭门户,拒绝接触一切来路不明之人。
  不知是否是这些举措有了效果,自安怀元那一晚之后,红莲教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临近年关,眼看年末考核将至,若是放在往年,也不过是报上些并不属于自己的功绩,再在考课中混一个上等,便能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好年。
  然而今岁有了都察院的加入,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地方官员的政绩考察原本是由吏部负责,晏谙以都察院的名义进行复审,查出不少侵占民田、欺压民众的官员,赶在年前便将他们一个个从官位上拖了下去。
  紧跟着户部的几个末流小官被查出贪墨,原本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却有数十人被牵扯其中。
  按理来说,大启从上到下根本没几个官员经得起彻查,只要晏谙想,能把绝大多数官员从现在的位置上拖下来。可事实上,却并没有多少人将晏谙和都察院放在眼里。
  官场之内波诡云谲,从地方乃至中央,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尚能在朝中屹立的官员,背后往往都有属于自己的“庇护伞”,根本不会轻易倒台,而越是位高权重者,越不是晏谙这种毫无根基之人能轻易动得了的。
  “衡王最近的行径,孩儿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孔修尧向父亲抱怨着,“之前以为他要将矛头对准御史台,可时至今日,御史台除了因监察不力而被训斥了两句,旁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始至终,衡王根本只敢在低品阶小官之中打转,就他闹出来的那点儿动静,连个水花都不见,满朝上下压根就没人在意他。”
  平了平心口堵着的那点气,孔修尧接着说,“我听您的吩咐,一直留意着他动的人,里里外外什么部门上的都有,毫无规律可言。而且因为品级不高,根本就不是处在什么重要的位置,就算空出来也影响不了什么。他莫不是……没胆量和父亲您唱反调吧?”
  “大冷天,这么大火气。”孔令行撇着茶沫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他发牢骚,至此才轻飘飘地道:“你也觉得为父高看了他?”
  孔修尧一时语塞,没敢接话。
  “衡王才是真正看得分明。”孔令行没喝那口茶,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道。
  瑞昌帝将都察院放权给晏谙,这背后的深意谁都都明白,可他为何只干出这么点动静?
  “千里治水,声名大噪;寒门陈冤,力挽狂澜。你道这样的人会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贸然与我或者整个御史台对着干,那叫莽夫!”
  且不论就凭晏谙现在手里能掌控的权力能不能做成他想要的效果,一旦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用不着孔令行出手,他都会被搅入各方势力的漩涡,根本无力自保。
  “我把你送到如今的位置,”孔令行睨了儿子一眼,“不是要如太子那般捧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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