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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撑起身体,“这是在哪里?”
“一个山洞,以前打埋伏的时候我们会隐蔽在这里,不过这些年日子好过了,就没有再来过这里.所以没什么东西留下.”
“你受伤了?”我看打他卷起的裤脚,膝盖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不在意地回道:“这点伤算什么,我脖子上那刀才致命,是你,哦,不对,是颜浔留的.”
他把脖子露给我看,其实我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刀疤不算深,但是很长,稍微有点偏差就必死无疑.
“饿了没?”他突然问我.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块冻得硬邦邦的饼,丢了一块给我.
我拿过来咬了一口,牙齿都要被硌掉了,他在一旁笑我,“颜浔的脸被你用成这样真是糟践了.饼那么硬你就放火上烤烤啊.”
“他真那么好?活得像个传说,谁都惦念他.”
“你嫉妒他?”他帮我烤着饼,火光印红了他的侧脸.
“有什么好嫉妒的,他已经不在了,我也……”
我想说,我也不在了,在生死面前我们是平等的.
“给,现在可以吃了.”程行之把饼放到我手里,热乎乎的,散发着食物的香味,我咽了咽口水,大口吃了起来.
“我发了信号,一会他们就会来救我们.不过也有可能明天,现在这路没法走,他们有经验的,不会莽撞行事.”他靠着洞壁上,姿态慵懒,最厚的那件衣服还披在我身上.
我也疲惫地靠在另外一边,借着火光看着他,他此刻没有了平日里那种狂野,柔和了很多,举手投足之间没那么惹人厌了.
“你爱上老子了?”他突然问我.
我差点被饼噎道,白了个眼给他,“脸皮倒是不一般的厚.”
他换了个姿势,问我:“宋吟,哪个吟?”
“吟诗的吟.”
“淫诗?哪种?”
我找了个小石子丢了过去,他抬手一把就抓住了.
“有文化的那种.”
“哦,和你不太搭啊.”他嘟囔着.
我回击道:“你的名字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那我们还挺配.”他露出微微笑意,看得出来他很疲惫,伤口还在流血没处理,也找不到任何急救的东西.走了那么长的路,还背着我.
“程行之……”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只有一件保暖的衣服,他双臂环在胸前,他的睫毛很长,不安稳的睡意让睫毛都在微颤.虽然有柴火,但是可能也熬不到天明吧.我有点后悔没有听他的穿上他那件带味的衣服了.
我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坐在,彼此之间留了一拳的位置,把衣服挪过去了一些,盖住了他的身体,而我露了一半在外面.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伸手揽住我的肩膀用力把我拉过去,我们身体贴着身体,衣服正好盖住了两个人.我刚想挣扎,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别动,睡觉.”
第21章 死里逃生
我们是被冻醒的，柴火烧尽，留了一地的灰烬，整个洞穴像个冰窖一般寒冷，昨夜竟然是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的，他的手还拥着我的肩膀，我想挣脱，他就搂得更紧些，我便拉过他的手咬了一口，他吃疼才收回去。
“现在醒了吗？”我问他，他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很慵懒，还在看刚才我留下的齿印。
“嗯。”他似乎没睡醒，又闭上了眼睛。
“我去看看雪化了没有。”我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往外面走去。如果今日还没有人来救我们，那我们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没有食物也没有柴火了。
外面地冻天寒，光是踏足一步，就感到周身被融入进了这彻骨的寒意，我急忙跑回去对程行之说道：“喂，雪停了，但是积雪很厚。”他依然靠着没回应我，我看到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泛紫，急切地上前查看。
“程行之，你怎么了？”他勉强睁开眼睛回我：“昨夜那个野兽夹可能有毒，所以膝盖处的伤好不了，还更严重了。”
我撩开衣服一看，果然那个伤口变紫了，而且化了脓，让人触目惊心。
“这个什么毒，严重吗？”我担心地看着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给他包扎，他说道：“一般野兽夹都会用一些自制的毒液，让野兽动弹不得。这样便于我们捕捉，解药是有的，可惜现在路途遥远又被雪挡住了路，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很少说丧气话，这次应该真的挺严重的。
“我要是死了，你就赶紧往西面跑，不要停，天黑之前你应该就可以走出去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害死了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的声音很虚弱。
我心里五味杂陈，回他：“你说的没错，一会我就走。”我故意气他，他也没生气，歪着头无力地看我。
我给他盖好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洞穴。
其实在来的路上我有些记忆，有一片树林里应该可以找到些干柴和野果，我凭着感觉举步维艰地走着。这次我走得更小心些，生怕自己也被野兽夹夹到，那我们俩真的就死定了。
风停了，所以比起昨日，现在的情况不算很糟糕。我张开手掌，手指被冻得通红又发紫，佝偻着，一点也不利索了。我的记忆没出错，走了一上午，我终于找到了那片树林，木柴还不算很多，但是勉强够用，果子是真的没有，冬日，树木枯萎，哪里还有果实可吃，只空留一片萧瑟的凄惨景象。
我走着走着，想寻觅一些可以裹腹的东西，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我徒手挖开厚厚的雪，慢慢呈现的是一只冻实了的手臂，手臂上有新伤加旧疤。我吓得往后缩，不敢继续挖下去，底下是一个死人，根据手掌大小判断，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
虽然害怕，但是好奇心作祟，深呼吸了一口，还是毅然决定把尸体都挖出来。还好他死于冬季，否则早就腐烂，附近的动物也会来偷食，现在能保存完好多亏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尸体一点点呈现出雏形来，最后一步是扒拉开他脸上的雪。我的心里越发害怕起来，虽然我自己也是个鬼，但是这种直面尸体还要用手接触还是第一次。
当我看到完整脸庞的时候，整个人不敢置信地瘫坐在地面上，这个人是孝渊的随从阿留？
他穿着黑衣，手上的伤疤我之前见过，那么新伤是……对了，那日有人偷袭我和小凤，那个黑衣人被划破的也是这个位置。所以刺杀我的也是阿留？可是为何呢，我与他无冤无仇，除非，是有人指使，可是孝渊不会这么做的，只能是言良侯。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我不能再耽搁，否则一旦进入黑夜我就会迷失方向，这样我就更加回不去。我开始往反方向折返，又回头看了一眼阿留，他平静地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让他长眠此地吧。
回去的路上运气还算好，抓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兔子，看来食物是有着落了。
等我跑回洞穴，天已经暗了，洞穴里很安静，我刚想喊程行之，就感觉到脖子上有一丝冰冷。
“谁？”他的刀再进一步就会划破我的皮肤。
“程行之，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我的话后，他的刀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被他拉到了怀里，他借着我的身体支撑着自己，怕别人偷袭还时刻警惕着。
“你回来干什么？”他问我，语气里带着责备又夹杂着欣喜。
我扶着他坐下，点上了柴火，又亮堂了起来，他的气色非常糟糕。
“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他撇过头去，连调侃都没力气了，我搓了搓被冻得红肿的双手，对他说：“我没有你那么卑鄙，不会忘恩负义的。”
“留下来也是死，难道你还想和我死一起？”
“我们不会死。我刚刚沿途都做了标记，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还有这些药草，是我采的，一会都试试，总会有点用，这只兔子，也可以解决我们的温饱。程行之，别扭扭捏捏像个娘们，有本事你就活着回去，把赌约完成。”
他似笑非笑，虚弱地叹了口气，“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生前无依无靠，为了活着做了多少努力，活下去就是我的信念，人只有活着才有其他可能，谈爱谈情都解决不了我的温饱，没有命就什么都没有。
“刀借我用一下。”我不客气的从地上捡起那把刀，是把锋利的好刀，上面应该沾染过很多人血。我却用它来给兔子剥皮。
我处理好兔子，穿上棒子就放在柴火上烤，肉香四溢，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烤了良久兔肉才熟，他说麻烦，还不如生吃，我可吃不下去。还是熟肉美味。
我掰了一只腿递给他，“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他接过去，大口咬了起来，我看到他手背上还有我的齿印，倒是觉得有些抱歉，毕竟他也算我的救命恩人吧。
“阿吟。”他又这么叫我了。
“你跟着段邵临，是不是他答应给你什么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我说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还被人当剑使？他的野心可大了，不过我要是他，我的野心更大。只可惜不同命啊。”
第22章 劫后余生
“你又有力气了?我不想和你没话找话聊.”任何关于段劭临的话我都不想从他嘴里听到.
“好,我不说,那我们聊点别的吧,比如关于你,你为何要冒充颜浔?”
“你那么在意,是不是因为你也喜欢他?”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程行之虽然表现出了对颜浔的恨意,但是言行举止里可隐藏不了.
他倒是也不怕被戳穿,但是也没有表面上承认,只是淡淡地回道:“谁都配不上他.”
“他当真如此的好?”
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当年的三皇子可是储君的人选,样貌品德才华都是最出众的,十五岁征战沙场,十六岁就协理朝政,文能舌战群儒,武能单挑千军,段劭临算什么,他只能巴巴地仰慕,什么也不是.只可惜啊……”
“颜浔不是体弱多病吗?”
“他也是这几年身体不好,段劭临才趁虚而入的.”
程行之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现在那个草包七阿哥连给颜浔提鞋都不配.还妄想争皇位.”
我静静地听他讲着,每一个人嘴里的颜浔都是如此优秀,但是又多劫多难,他如果还活着,应该还是风华绝代吧.
“老大,你在哪里?老大,听得见我们的声音吗?”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是秦坤那个大嗓门.”程行之欣喜道.
我连忙起身跑到洞穴口去给回应,“我们在这里!”
程行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手上还拿了火把,火光在黑夜里异常明亮,终于把他们都指引了过来.
秦坤和秦泰走在最前面,着急忙慌地跑来迎接程行之,在看到程行之的腿伤时,秦泰把他那个大铁锤挥到了我的鼻尖,还好我反应迅速,不然鼻子都得被打歪.
“我杀了你.”秦泰步步逼近.
“住手!”程行之的声音浑厚有力,秦泰及时收住了他那个大家伙.
“是他救了我,不然我也没命活着.”
“可是也是因为去找他,老大才受伤的.此人留不得啊.”秦坤说道.
这两兄弟早就对我心生怨恨,想我死也正常,没想到后面跟了一群人也都附议要处死我.
我站上前丝毫不畏惧地说道:“杀了我可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帝王家的人,不管有没有被废,血脉可是抹杀不了的.谁要动手的,尽管来便是,我也不怕你们.当然到时候被灭的话,就是全军覆没.”
这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程行之一声令下:“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他.”他又转过头对我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他还不要别人扶,不想在弟兄们面前丢脸,非得逞能忍痛前行,我看他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就搀扶了一下,他倒是好,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还在我耳边取笑道:“刚刚那场,可真像是红颜祸水惹怒众人,要求帝王处死的戏码.”
“我看像孤寡老人养了一群叛逆孩子的戏码才是.”
他哼了一声,贴着我的耳廓说道:“老子真他妈想睡你.”
我反击道:“那就看谁命长吧,说不好你有生之年还有机会.”
谁敢与我比命啊,我早就没有命了.
回到山寨的时候,我和他都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若林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候,还有大毛二毛,像两个门神一样伫立在两边,听若林说,因为程行之懒得给他们取名了,所以根据头发多少来叫他们大毛和二毛,这挺符合程行之的风格的.
“颜公子,这件衣服是老大让我送来的,你试试.他说你不爱那些大老粗的,所以特意让我去镇上买的.”
若林拿出一个包得很好的包裹,打开后,里面叠得四四方方的一件布衫,是墨色的,点缀着一些绿,还镶有金丝边,布料也用得是上好的锦缎,触手柔和.
“这里是我缝制的一件氅衣,用了棉花,不会有很大的味道.”
“你的手可真巧.”我抚摸着那件近乎完美的衣服,上身一试,大小也正好.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你喜欢就好.我熬了点姜茶,还煮了山药粥,一会你换好衣服就出来吃,我先去忙.”
“好,马上就来.”
程行之已经吃过解药了,又像个大爷一样躺在床上对手下呼来喝去的,我穿好衣服后就来去找若林,他还在厨房里忙活,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瞻前顾后的,一会来个人偷吃,一会又要去看看锅里的食物熟了没有,我说给他打下手,他就冲我笑,笑起来左脸有个酒窝,很好看.
秦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打量了一下我,说道:“老大让我来跟你道歉.”明显的不情愿.
“不用,谁也不欠谁的.”我冷漠地回道.
“我可不是自愿的.”他不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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