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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放在二十多年前，老药厂的收益的确很好，可现如今它亏欠钱也是事实，同为生意人，陈妄非常能理解怀海峰的做法。
毕竟情怀在利益面前，显得很不值钱。
其实怀海峰早就想把这家药厂给卖了，但怀老太太一直不同意，因为没有当初那家老药厂带来的一桶桶金，也不会有现在的恒达生物，何况那家老药厂之前一直都是怀璟的父母在负责，只是因为怀璟的父母发生意外车祸身亡后，药厂没了合适的接手人，这些年才逐渐没落下来。
就冲这两个理由，怀老太太一直没同意把药厂给卖了，怀海峰就只得作罢。
如今怀老太太人刚走，怀海峰就急急忙忙想要把这个亏钱的厂子给打发了，多少让人觉得有点不顾人情，但人走茶凉，这会儿是可能会遭点口舌是非，可等日子久了，谁还记得这个老药厂呢，恐怕只有那些缅怀老东家的员工们吧？何况恒达生物这些年的确一直在贴钱维持药厂的运营，外人也置喙不了什么。
本来家族企业的事情也不该轮到怀璟这个刚成年的小辈来掺和，但是怀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奶奶心心念念维护多年的老药厂居然就要被大伯卖了，当即就去找怀海峰据理力争，想要保住老药厂。
这是他逝去父母的心血，也是祖父祖母当年打拼的血汗回忆，怀璟不想让老药厂被轻轻松松转手卖人，冠上别人的名，彻底不再属于怀家，甚至连那点念想都留不住。
可是他人微言轻，手上既没有资本，又没有人脉，更不用谈手段了，和怀海峰这样在商场上浸淫二十多年的老总相比，怀璟简直是稚嫩无比，和儿戏差不了多少，因此他的话显得无足轻重。
“但怀璟那小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居然愿意放弃自己在恒达生物的所有股份，只要那家老药厂？你说他是不是脑子坏了，还是真不懂事儿啊，就那家破破烂烂的老药厂，年年都得贴个几百万进去，和百分之十的恒达生物的股份相比，怎么着也是天上地下吧，他居然为了那个老药厂放弃了股份？我看他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脑子拎不清！”怀泽摇摇头，但嘴角就差咧到耳后根了。
怀璟放弃的股份，自然都归他们大房家所有了，对怀泽当然是大大的好处，既然怀璟不要，那他肯定乐意坐享渔翁之利。
陈妄正不紧不慢地给桌球杆擦枪粉，保证皮头不会滑杆，看着桌面上的形势，心里一边算计着等会儿怎么设置障碍球，一边想着小崽子现在的处境。
“小孩儿嘛，意气用事也是正常。”陈妄嘴角一勾。
“啧啧，你是没看到，那小子从我爸书房出来的时候，眼圈都红的，不知道哭没哭，我跟他搭话也没理我，不过这么多来，我真没见过他那副表情，之前要不就是冷冰冰的死人脸，要不就是带点不耐烦的表情，连我妈他都不给什么好脸色，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得不说，挺稀奇的……”怀泽似乎还颇为感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妄一听他说怀璟不仅“眼圈红了”，还“失魂落魄”的，心里不免开始躁动起来。
小崽子哭了，还挺伤心？
想象着那小兔崽子哭得眼睛通红，长得像小扇子似的浓密睫毛也跟着落败，一张如玉的俊俏小脸满是惹人怜爱的表情，原本淡漠的神情被委屈替代，一双玻璃球般漂亮的眼珠子直勾勾看向自己，充满了祈求。
“妄哥，求你，帮我……”
嘶——
陈妄几乎倒吸了口冷气。
怀璟要真这幅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得马上化身大灰狼，把人吃进肚子里，连皮带肉，处处都得舔舐品味一遍才好。
“啪嗒”一声，枪头撞击台球的声音清脆，台球轱辘转动着精准跌入球袋。
陈妄绷直的腰腿放松下来，心中说不出的轻松惬意，仿佛自己的一桩苦恼的心事也随着台球落袋而解决了。
不，也不能说解决，但起码有了转机。
“好球啊！”怀泽赞叹。
陈妄将球杆随手抛在球桌上，转身坐在桌沿，掏了根烟出来，娴熟地点燃，酣畅地吸了一口，喷出薄雾。
他晃人心神的桃花眼亮得惊人，“这么说来，怀璟他现在要是真接手了老药厂，那就又缺钱又缺人，没人帮衬着他吗？”
“嗐，他就一小孩，能认识什么人，怀家那些老董事会成员最多冲我爷爷给他点儿面子，谁真的能把他当回事儿呢！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照我爸的意思说，他这性子就得磨一磨，吃点儿亏，到时候要真是折腾得饭都吃不上了，不还是得我们家给他兜底嘛！”怀泽嘲道。
“哦，这样啊。”陈妄眼睛眯了眯，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么大好的时机，他怎么能就此错过呢？他在对方最需要帮助，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出手，其中的意义肯定非同一般啊！
怀泽暗中观察这陈妄的神色，但没瞧出有什么变化，对方俊美中透着凌厉的五官神情叫他捉摸不透，正要转开眼神，却不小心和陈妄对上了。
霎时间，怀泽觉得自己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陈妄表情似笑非笑，锐利的桃花眼扫视过来时，像是能将他的灵魂看穿看透，一切蠢蠢欲动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叫人无端有些心惊肉跳的胆寒。
明明他才是正经的名门望族出来的天之骄子，却在气势上彻底输给了不入流的暴发户，怀泽不由有些懊恼。
陈妄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其实我一直都很相信怀少的能力，年纪轻轻就能靠自己进入到恒达的骨干位置，比我手底下那帮所谓名校的年轻人强多了，所以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会相当顺利。”
这话名为表扬，实际上却让怀泽听得牙痒。
陈妄居然敢把他和自己手底下的员工比较，这特么拐弯抹角得膈应谁呢？而且他只是靠着家里关系塞进了一个不错的国外大学，但远远够不上常春藤八大名校的水平，要说他是靠自己进的恒达核心位置，那更是天方夜谭，他本来就是被他爸直接派到总部办事的……
“呵呵，那是自然。”怀泽挤着笑脸说。
虽然度假酒店的项目终于拿下了，但他怎么感觉这么不爽呢？
陈妄原本还想着怎么把怀璟约出来见一面呢，但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怀璟先主动找了他。
不过对方并不是空手过来的，还带上了一份合同和资料。
和陈妄想像中的很不一样，怀璟没有失魂也没有落魄，镇定自若的样子也和怀泽嘴里的“红了眼圈”相差甚远。
这段时间，怀璟似乎成长得很快，不仅是外表，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沉稳泰然，让他显得更像一个青年，而不仅是一个少年。
陈妄毫无掩饰自己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又瘦了些的漂亮青年。
“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你主动来找我的一天。”他哼笑着，双手抱胸，悠然靠坐卡座里。
“这是份药厂的资料，这份是资金入股的合同，给你查验一下，没问题的话可以早点签字。”怀璟语气淡漠，不打算和陈妄扯皮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将手上的资料推了过去。
陈妄挑眉，拿起那份资料，翻看了几下，随便丢回桌面，他语气低沉，透着股逼人的锐意。
“小崽子，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
妄哥yy小攻的想象力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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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上钩
怀璟薄唇紧抿，虽然做好了被陈妄刻意刁难的准备，但是对方的态度也算在他意料之中。
没有他想得好，也没有他想得坏，是个可以预见的开局。
他本来就没觉得谈判会多顺利，在拨出对方号码的时候，怀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下这个决定的。
“我没有求你，只是在寻求一份合作的可能性，这份资料是我经手整理的，里面包括这些年的经营状况和支出收入都一目了然，还有那些合作的供应商、店铺品牌等的具体情况也都涵盖在其中。”
“虽然最近这些年药厂的收益不好，但是厂里生产的药品质量过硬，在当年也是龙头品牌，只是现在缺乏资金周转，无法大量采购原材料，导致很多药品都不能维持正常的生产量，但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陈妄就不耐地打断了，“以前再怎么辉煌发达，但这个厂现在就是不挣钱，就算有资金运转采购原材料，货品生产出来后你有考虑这么大的出货量谁能吃得下？难道得一个个药品零售企业去上门求着合作吗？”
看着怀璟瞬间落寞下来的表情，陈妄心里痒得不行，因为这样的对方实在可口得要人命。
尤其是他俊秀的眉峰蹙起时，尽管小崽子极力想呈现出波澜不惊的模样，却仍旧不可避免地暴露出了他的弱势和困窘。
他在强装镇定，其实他根本没有底气和自己谈判。
自觉拿捏住对方软肋的陈妄心里暗自窃喜，就得是这样的局势才好，把小崽子高高抬起的头颅硬掰下来，让他清楚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有没有资本和自己拽脾气。
这可是成年人之间正儿八经的谈判和较量，并非小孩子过家家，想从他陈妄身上占便宜，首先得估量着自己身上有几层皮够扒！
不过陈妄也没打算用对付其他人的手段来对付怀璟，他只需要对方服个软就行，只要怀璟愿意低头，愿意主动献身，那他就算是赚了。
期待了这么久的美味珍馐，终于有了能吃进嘴里的苗头，陈妄的心情大好，就连咖啡厅里他原本不屑的靡靡钢琴乐都听得顺耳起来，简直想跟着哼哼几句。
“我会想办法去联系客户，尽量保证销售库存的问题。”缄默许久，怀璟终于开口。
“想办法，尽量保证？怀璟，你知道谈判的时候最是忌讳这样模棱两可的词汇吗，我是对你有那么点儿意思，但我可不想被你当傻子般哄着投钱进去，到时候亏了算我的，我找谁哭去？又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我也不是你的提款机。”陈妄挑眉。
这话听着不舒服，但的确是大实话，尽管美色当前，陈妄却远远没到被冲昏头脑的地步。
果然，怀璟闻言，又恢复了沉默。
他终究只是个刚成年的少年，面对逐渐败落的老药厂，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把陈妄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的时候，怀璟当然也是万分不情愿的。
但凡有半点其他可能性，他都不会找到陈妄的头上。
可董事会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搭理他，就算是看在祖父祖母，以及他逝去父母的面子上，人家也就当面敷衍唏嘘几句，大部分人都是让他放弃药厂，偶尔几个中立的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劝他几句，说愿意无偿给他提供个几十万资金，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他踌躇困顿许久后，终于想起了陈妄这么个人来。
”我明白了。”
眼看着漂亮矜傲的小白天鹅变得垂头丧气，那张白皙透亮的脸蛋都似乎黯淡不少，眼底的一丝乌青也说明了他这段时间休息状况极差。
看来怀老太太去世对小崽子打击不小，只是怀璟轻易不对外展示自己的脆弱一面，也可以说，他习惯了将任何情绪都隐藏在心里，因为身边并没有值得他信任的人，包括那些所谓的亲人。
莫名的，陈妄的心像被揪了一把。
轻咳一声，他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我知道前段时间你的——”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心里难受没必要一直憋着，实在不行就找点乐子去纾解情绪呗，人总不能被心事给憋死，不然迟早得出问题。“
陈妄自以为是对怀璟的安慰，毕竟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体贴话了，但落在怀璟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什么乐子，像你们这种人一样，去会所里消遣，拿别人玩弄取乐？”潮水般的回忆再次涌入心头，怀璟不由恼怒。
虽然这次是他主动找的陈妄，但并不代表他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
相反，记忆犹新。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我这种人又特么怎么了？起码我活得自在，别人也不敢随便把我的话当屁放了！再说了，各取所需懂么，我给了他们钱，还不能喝点小酒，找个漂亮顺眼的当个伴儿玩玩啊？”
陈妄的火气也瞬间飙升，他不过好心安慰了小兔崽子几句，哪知这小混账就跟被点火的炮仗似的，莫名其妙就炸了。
他就是贱的，干嘛同情这没心的小崽子！
“对，在你眼里，其他人都可以任由你践踏侮辱，只要你自己开心就行，对吧？”怀璟讥诮道，冷冽的目光像是把利剑，扎在陈妄身上。
陈妄简直要气笑了，明明是怀璟主动找他出来的，现在扫兴的却是小崽子自己。
看着对方神情里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当初简直一模一样，甚至情绪更加浓烈。
想求他帮忙，找他要钱，还拿这种看垃圾的眼神来看他？他陈妄又不是傻呗憨货！
“不然呢？没本事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欺凌践踏！你知道什么人最喜欢愤愤不平地叫嚣吗？”陈妄轻蔑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吐出那个词汇，“懦夫。”
怀璟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向对面的男人，对方眼里的嘲讽让他羞怒又窘迫。
“你既然想找我帮忙，起码得好好说话吧，态度放好点儿知道吗？旁人想找我帮忙的，不说溜须拍马地伺候着，也得好声好气地捧着，我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特意见你一面，不是来看你拿乔装大爷的，懂么？”
陈妄说完这么一大串，自觉口渴得不行，拿起眼前摆盘精致的咖啡，看也不看里面精美的拉花一眼，直接灌进了喉咙。
妈的，真苦啊这玩意儿，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爱喝这口，纯纯找罪受！陈妄悻悻地想。
“哐当”一声，他将咖啡杯放回咖啡盘里，又在服务员诧异的目光下要了杯白开水。
见面约谈的这家咖啡馆是怀璟选的，幽清的环境，品味极好的装修陈设，伴着周边传来的悠悠纯钢琴乐，显得清雅宁静，的确很符合他的调性。
怀璟勉力沉住气，忍着胸腔内积压的情绪，僵硬道：“抱歉，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这份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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