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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于沉渊(近代现代)——千辞暮

时间:2023-12-22 08:50:51  作者:千辞暮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第91章 梦醒
  梦醒。
  宛若方才从深海之中挣扎逃了出来,从床上惊坐起的陆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耳畔是轰鸣的耳鸣声,他眼神呆滞的注视着自己的掌心,随即抬首环绕四周——这里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才买下不久的新房子,是向南嘉离世的几年之后,他孤身一人买下的房子。
  心底的念头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男人的神情变得阴郁可怖,他跌跌撞撞的下床,翻开那个他无数次在深夜打开的盒子。
  一切正如记忆那般,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而男人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般,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满脸悲戚。
  原来是梦,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再见十八岁的南嘉是梦,和南嘉在一起也是梦,南嘉爱他也是梦,那一切相守的的记忆也全部都是梦。
  “也难怪,难怪……”他神神叨叨的自语:“难怪会幸福到这样不真实。”
  他在镜子前反反复复的摸着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确实正如镜中所见的那副模样。也是在彻底确认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又煞白了几分。
  就这样反复确认几番,男人的神色偏执到不正常,随即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那副颓然的模样令人揪心。
  三十岁的陆渊花了一个月,反复确认这才是真正的现实。哪怕是一月之后,每每到了夜晚入睡的时候,他多希望又能回到美梦之中。可事与愿违,他如何也回不到那个拥有十八岁少年的梦境。
  他强撑着自己疲惫的身子,决心要振作起来。沉浸在幻想之中本就是懦夫的表现,他也不能仅靠着那些回忆度过余生,他只真切见过十八岁前的向南嘉,那之后呢?其实他一无所知。他忽然对自己厌恶至极,为什么不勇敢一些,再大胆一些,抛开无用的自尊,好好守护他。
  他也该亲眼看看,向南嘉走过的路。
  这些年的奔波,给足他歇息片刻的底气,不至于落不下半点安生。这十年来,许是因着心中的眷念和羁绊,他无法离开这个困住自己的城市,因此故地重游这件事情也就变得容易起来。
  陈旧的老住宅区早不似记忆中热闹光鲜。
  处处透露出衰败的痕迹,正如记忆之中的人,不再鲜活。随着年纪增长的这些年,记忆之中邻里熟悉的面容一一离世,这个原本熟悉无比的地方令他越发感到陌生起来。
  楼下原本停满单车和三轮车的地方空空如也,楼梯口显得空荡极了,从远处望去,宛如深渊巨口,即将吞噬每一个想要靠近的人。前些日子才下过小雨,今日的天仍旧阴霾,地上的积水将此处衬得愈发潮湿。他的脚步落在水泥质地的楼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他下意识抬眸,目光落在楼梯拐角处的声控灯上,上面正如他猜测那般,落上厚厚的灰尘,还夹杂着些许蛛网。他很快垂下头,继续向前走,只是偶尔看到熟悉的事物会停下脚步,驻足片刻,不过是爬上三楼,这个过程他就用了二十多分钟。
  他一步步迈上最后几阶台阶,视线中地面上因为年代留下的磕碰一如既往,墙壁上还有邻家小孩因为调皮留下的蜡笔画,如今又添上了新的痕迹。归家时门是父亲打开的,对方在看到他的瞬间面上的神情瞬间呆滞片刻,随后挂上一个还算温和的笑。
  “小渊?”陆成扶了扶框镜,下意识向着沙发上的张晴看去:“小渊回来了!”
  他自然知道父亲神情变化的缘故,这些年自己宛若疯子的行径早已令父母操碎了心。表面上他仍维持着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得体与体面,可实际上他早被困死在南嘉离世的那一日。可他也不能选择随着向南嘉一起离开,在这个世上走一遭,他还有属于他的责任。
  客厅内的布置其实早已变了模样,不断添置的新家具取代了回忆的位置,就连家中的气味也变了几遭。他坐在沙发上,认真的回应着父母的关心与问候,无非是有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如何,有没有继续失眠做噩梦。还有怎么忽然有时间来看他们之类的。
  “我很好,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
  他听见自己艰涩又沙哑的回应。
  值得庆幸的是,母亲的手艺未曾变化分毫。他的目光从碗筷落在母亲升起皱纹的面庞上,他如是想到。桌上全是他爱吃的菜,也是南嘉爱吃的。其实他这个人对于食欲和物欲极低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南嘉喜欢,他就让着他,看着他那样开心,自己也由衷被感染的开心。
  这些话他不会在饭桌上再提,他不想再收到任何人投来担忧或是同情的眼神,就好像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此刻有多么无力脆弱。
  午后的客厅再次恢复沉寂,阳台上晾晒着母亲清洗的衣物,风一吹,洗衣液的味道便和他撞了个满怀。陆渊站在原地良久,最终挪着步子向着熟悉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一股陈旧的味道便蔓延到了鼻息,带走了方才嗅到的那股清香。房内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小部分,显得整个屋子暗暗的。即使如此,他对房内的布置了然于心。径直走到屋内一角,他蹲下身在原地摸索片刻,随后翻开那本漫画,一张粉红色的信封赫然显露在眼前。
  忽的,他笑出声来。
  他果然很小心眼。
  也不知道南嘉怎么能忍受和这么小心眼的自己做了那么久的朋友。
  良久,一滴濡湿的水痕出现在漫画的页码上,很快弥漫开来。
  那日之后,他很快买了前往S市的票。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拜访南嘉在S市的家,从前参加葬礼也只是简单在殡仪馆做了告别仪式。就连在那场梦中,他也不曾亲身去过,不曾亲眼去看他孤身一人在S市停留过的地方。
  S市xx山墓园。
  一名身材高挑的男人冒着细雨孤身行走在这墓园之中,他身着黑色风衣,手中还执着一抹亮眼的红。
  按照记忆,他准确的找到了向南嘉的墓地。
  他的步伐变得缓慢沉重,再往前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力气那般。终于在靠近坟墓前停下脚步。
  男人弯下腰,将花束放下。他不像前来悼念的普通人,路过花店的时候,他将手伸向了那一大束热烈鲜艳的玫瑰。
  他直起身来,唇舌滚动几番,指尖在衣角摩挲几番,艰涩的开口:
  “小嘉……好久不见。”
  “抱歉,这么久都没怎么有机会来看你。”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墓碑上的刻着的文字上。
  “这些年我很想你,还有之前和你吵架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小嘉。”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给你带了玫瑰?”
  男人说到这里,神色变得紧张,身体也明显僵硬:“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瞒着你。”说着,他又看向那束玫瑰,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来:“算了,以后有机会还是等我亲口告诉你吧。”
  “抱歉,关于你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帮上忙。”
  他的脑子混乱,想要说的话很多。
  “我前段时间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回到了从前高中的时候,梦里面我们的关系回到了从前,甚至更好,我们一起上课,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学……”陆渊舔唇,喉头微微滚动。
  “就在我沉浸于过去的美好,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小嘉……我很想念你。”
  母亲这些年仍旧保留着韩嘉仪的联系方式,陆渊想要再见他其实并不困难。遗像上的照片仍是少年毫无身材的面庞,如今全然变成黑白,愈发显得丧失活力。
  韩嘉仪……
  他再将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这些年来,她变了很多,在她身上几乎找不见从前的影子,无论是初见时夺走南嘉时的从容淡然,还是在南嘉葬礼上的撕心裂肺的狼狈之态。
  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释然之感。
  她一定接受了所有事情的发生,他一推开客厅的门,两张黑白遗像就赫然摆在鞋柜之上。
  离开丈夫和儿子的女人又是怎样的心情呢?陆渊不敢去想,或许对于积怨多年的丈夫没有留存多少感觉,两个留有血缘的儿子多少是在意的。女人领着他向客厅走去,客厅的布局简单宽阔,除了家具,最为显眼便是靠窗的白色三脚架。
  “你也对弹琴有兴趣吗?”见他视线落在琴上,韩嘉仪开口询问,像是毫不介意的走向钢琴,随即打开琴盖:“这是小嘉他弟弟南熹的琴,可惜琴键坏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琴。”“没什么好可惜的,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人再去弹它了。”阳光下的女人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像是沉浸在什么美好的回忆之中。
  提起往事,韩嘉仪语气惋惜:“要是当初没有把小嘉带回来就好了,或许让他留在襄城,这一切也不至于这么糟。”
  留在襄城吗?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若是南嘉没有离开,若是他们仍然还在一起。这种幻想不断重复,逐渐形成一股要命的执念,不然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真实又恍惚的梦境。
  他大概是疯了。
  那场梦境于他来说是再美妙不过的,他竟然觉得若是沉浸在这样的梦境之中死去,自己怕也毫无遗憾。
  可他不能随心所欲,此刻没有选择生存和死亡的权利。
  告别韩嘉仪后他最后再去了次墓园。这里其实的风景很好,空阔又安静,待在这里内心好像一瞬间变得平静下来。
  这里埋葬的大多是本地人,要么就是无法归家的人,而留在这里也不知是否为少年真正的意愿。
  毕竟这片土地也并非南嘉真正的家乡。
  他从口袋中抽出一支香烟,准备点燃的瞬间止住动作又收回,指尖摩挲几番最终还是将手垂下。
  他沉默着,不知道该和南嘉再说些什么话。
  乌云再次聚集,墓地上空不出多久变得昏暗起来,似乎要将整片土地吞噬,陆渊最后看看了一眼少年的归处,轻声道别:“再见了小嘉。”
  淅淅沥沥的雨滴楼下,伴随着的狂风将男人衣角扬得很高,一身黑衣的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神色。
  坟墓前鲜艳的玫瑰被水滴打湿,显得愈发娇艳欲滴,玫瑰之下压着的——是一封雪白色的信封……
  他或许会留在这里,将他们从前被打断的友谊以另外一种方式持续下去,又或许在某一日无所顾虑后跟随对方的脚步离去。
  只希望那时他还能再次见到南嘉,亲口告诉他自己想要跟他说的那些话。
  (正文完)
 
 
第92章 番外一 十八(上)
  第一次见到向南嘉,是在S市春节过后。因为S市地处南部,即使在一二月份温度也算不上低。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在球场上的日子所剩无几,自以为潇洒的和朋友踢着球。
  深蓝色的天,宛如棉花糖的大块云朵,脚下令人愉悦无比的绿茵。耳边是队友跑过草地的声音,夹杂着裁判偶尔吹哨的声响——这是他认为再美妙不过的场景也是他后来梦境中最常梦到的景象。
  结束市区内的比赛,他在休息区意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一如既往的那副自得模样,嘴角的弧度和口红颜色都是恰到好处的得体,而这次,在她身边多了个少年。
  几乎只需一眼,他的心脏在触及少年的脸庞后猛地紧缩。他认出了向南嘉,那张和向森有些相似的脸。
  耳边母亲的话语声如期落下。
  “南熹,这是你哥哥南嘉,我今天把他带过来跟你认识一下……”她脸上笑容堆叠的愈发厚重。
  而他看着对面的少年笑意却逐渐收敛,带着刺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可没有哥哥。”
  他记得清楚,他当即转身离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随即近乎恶劣的开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还有个哥哥?”
  余光瞥母亲那张得体面容的松动,他得逞般头也不回进了更衣室。因此,他也根本没有留意当时的向南嘉又摆出了怎样的一副表情。
  实话说,向南嘉当时的穿着还真的太普通,简直是放在人群里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程度,唯独他的脸却是最好的单品。
  还有他周身独特的气质。
  即使那样普通的穿着,也忍不住吸引人的视线去为他驻足停留。
  回家的途中,他们坐了同一辆车。或许是他并不友好的开口,向南嘉放弃了和他主动搭话,转过头看向窗外忽闪而过的景物。
  他盯着对方那张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侧脸,随即将眼前之人从头到尾打量个遍,开始猜想他的特别之处,过往十几年又是怎样的人生。
  转念之间他收回视线,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放弃了继续思考。
  无论如何,一定都是比他幸福的人生吧。
  想到这里,他压抑许久的恶劣情绪再次笼上心头。他还真是好奇,等到他这个哥哥认清这里的一切,好会露出现在这般单纯的神情吗?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张和向森有八分相似的脸上出现他渴望看到的神情。
  可事实上,向南嘉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没有见到父亲之前,面对截然不同的校园生活已经足够令他手足无措。
  他要面对完全不同的课程,全程外文口语的课堂,还有本地人独特的方言,甚至是来自同学恶意的捉弄。
  他好几次坐在车里同司机一起等待因课程留堂的向南嘉。
  少年神色郁闷,蓝白相间的校服上多出很多褶皱,挎着的白色帆布包上多出了大片的笔水渍。
  “要不要报个补习班?”他嗤笑出声:“襄城四中不是重点高中吗?”
  “重点高中里面的学生也需要补习吗?”
  他忘记不了当时向南嘉看他的眼神,先是忽然被搭话的怔愣,随即眼神变得冷漠,逐渐变得一片幽暗。
  他的心底在产生愉悦的同时,莫名的升起一股冷意。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向南嘉从不开口反驳。
  同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
  在那之后,向南嘉不再被留堂。
  月考结束之后,他的名字甚至出现在了单科第一的排行榜上。
  年级上极好热闹的同学显然也注意到这个人。
  “哎南熹,这个人名字和你好像啊,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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