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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中那只是一棵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更何况他儿子好像正缺钱。”陆渊大约猜到他心中所想，解释道。
“这样……”
他揉了发胀的太阳穴，这段时间他的精神不大好，总是不受控制冒出些怪异荒诞的想法，有时候又会过分矫情的感秋悲春。以至于他连正常入睡都变得极其困难。他想要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也不去想，至少一觉睡到天亮，不要总是在晚上固定的时间醒来就好。
“困了？”
“嗯。”
“那你先上去睡觉，东西一会儿我来拿就好。”
“好。”
张晴和陆成都不在，这会儿家里面空荡荡的，推开门漆黑一片，可熟悉的家具和气味还是令向南嘉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他站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属于自己的那间房走去。
房内扑面而来的是薰衣草的芳香，明显床上的用品才被家中细心的主人清洗过，桌上和房内的防尘布也被撤下，露出那些带着珍贵回忆的物件。
他的困意在这时已然所剩无几。他盯着桌上的那个黑色的笔筒，开始惋惜里面没有用完的签字笔。
可他现在在家里也很少会用到这些笔。
客厅传来开门的响动，大概是陆渊收拾好东西已经上楼来了。
不多时，门口传来可乐挠门的声音。向南嘉无奈叹气，认命的打开房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猛地钻进屋中的狗子自在着呢，他看着小狗撒欢的模样，笃定可乐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可能是我前几次带它回家都睡在你这屋。”陆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手上正提着自己的行李，一脸理应如此的模样。
向南嘉起身，懒散的将自己砸进床上，就这样注视着陆渊帮他将行李箱中的东西一一在房间放好。
这一刻他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陆渊。”
“嗯？”
“没事我就想叫叫你。”
他的腿搭在床边，时不时晃荡几下，偶尔恶作剧般的朝向了正在替自己叠衣服的人。
却忽的被人一把攥住。
这只手上骨骼清晰，上面因为发力而突出的几根青筋替他增添了几分暴力的美感。
“刚刚可是你嚷嚷着困，现在又在胡闹，不想睡觉了？”
“这会儿没那么困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嗯哼。”他注视着陆渊握住他小腿的手缓缓下移，最终落在脚踝处，像是对待小孩那样，陆渊将他两只脚上的鞋子都脱了：“你先进被窝里窝着。”
“好。”
陆渊放好最后一件衣服，也脱鞋上了床。
“咱们大白天就这样躺在床上是不是有一点颓废？”被窝都还没捂热，他就听见耳边的向南嘉瓮声瓮气的开口。
“这有什么？累了就休息，这不就跟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个道理，不要总是想东想西的。”
“你说的有道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向南嘉就没了声响。陆渊偏过头，注视着少年白净的侧颜，冷淡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他伸手碰了碰少年的侧脸，随后握住了他的手，贴着少年也阖上了眼眸。
再次醒来时，卧室内一片漆黑。窗帘仍保持着下午来时的样子，偶尔能看到远处几抹昏黄的灯光。向南嘉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在床上坐了许久。听到楼下传来谈话的声响，他这才慢吞吞的从被子里挪出来。
“小嘉睡醒啦？”一下楼梯，他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张晴，他先是问好，随后好奇的看向厨房，厨房内，两抹熟悉又相似的身影正忙活着，显然今晚饭菜的主厨已经定好。
“今天咱们好好休息，小渊和你陆叔叔做饭。”张晴笑笑，提起手边的新衣服：“听小渊说，这是你给我买的？”
“是，感觉晴姨你很适合它。”向南嘉乖巧的坐在张晴身边，闻着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内心的空出的大片逐渐被填满。
“我很喜欢，谢谢小嘉。”在客厅白色灯光的映照下，张晴的那张脸显得愈发温柔。她注视着自己，随后握上了他的手，和陆渊手上的温度一样，张晴的手掌同样灼热温暖，却带着女性独有的柔软。
“小嘉，回家了就好好休息，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和我说，或者跟你陆叔叔和小渊说都可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自以为自己早就平复心情的向南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鼻尖微酸，他垂着头，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哽咽着回了一声：“好。”
“你今年过年留在这边，你妈妈那边没有关系吗？”
“她说她想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待着也不是办法，就怕会想东想西，家里面还放着你弟弟的东西……”
张晴的话倒是让他不受控制的回忆起离开时母亲发红的眼睛，和那副疲惫憔悴的模样，她嘴唇张合几下，最后对对自己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报应。”
她为了自己而活没有错，或许她从未做好成为一个合格母亲的准备，向森亦然。事已至此，向南嘉早已不再纠结谁对谁错，自始至终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从不怪他，也不想去怪任何人。
只是他没了留在那个家的勇气，那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压抑，呼吸不过来，从前还有个南熹值得他去顾念，如今最后的牵挂也没了，他的内心只剩下一片寂静。
“她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放心吧。”他回握住那双温热的手，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弧度：“晴姨您别太担心了。”
正在厨房捣乱的可乐在此时被陆渊单手拎了出来：“看好它，别让他在厨房窜来窜去的，当心踩着它。”
“好好好。”不等他说些什么，张晴先他一步搂住了小狗：“我看着它，不让他捣乱。”冲陆渊说完这句，她拉着可乐亲了又亲：“小可乐在这里跟我玩好不好？”
见状，向南嘉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若是不知情的，一定以为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谁能想到这样童趣活泼的女人已经是一个十九岁大学生的妈妈了。这样也好，被可乐一打搅，晴姨也忘了刚才的话题。
一股甜腻的香气在此刻尤为明显，向南嘉忍不住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厨房，抬脚走了过去，直到看清锅里的东西：“是在做糖醋排骨？”
“嗯哼。”
一间不大不小的厨房瞬间被他们三人填满。陆渊身上那件黑色毛衣袖子被挽的老高，露出精壮有力的小臂，他一手握着锅铲，缓慢又细致的拨弄着锅里的东西：“糖醋里脊，厨房油烟大，你先去外面玩，饿了冰箱里面有吃的，可以先垫一垫。”像哄小孩似的，三言两语就想把他打发了。
“我看你怎么做的，下次我就可以做给自己吃了。”
“你学这干吗？”陆成把切好菜装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南嘉懵懂的表情，又转头看着自家儿子：“陆渊会做就行了，你用不着会那么多。”
闻言，向南嘉脸上的懵逼更甚，他难以置信的望向陆成口中的另一位主角，可陆渊也只是笑笑，没反驳什么。
“出去玩吧。”
“哦……”
“哎呀，就让他们慢慢忙就是啦，我们玩我们的。”客厅内的张晴不知何时将可乐放在了沙发上，一把拉过自己的手坐下。“来来来我们看电视，最近新上了个古装剧，是那个可漂亮的女明星演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看，正好你今天陪我看看。”
“好。”最后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向南嘉将视线收回，老实盯着液晶电视上的刚点开的画面。
第86章 出柜
这几年的古偶剧剧情都很俗套，但这一部比起先前倒是新颖了不少，看着看着他难免沉浸入剧情，将刚才在厨房发生的一切忘了个干净。
直到最后一道菜被端上桌，陆渊冲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声：“吃饭了。”
有些意外，饭桌上多了些陌生的菜，几个月不见，陆渊不知什么时候学了这些新菜式。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他们四个人吃也足够了。
“这个小狗还是喂你上次带回来的狗粮哈？”张晴不忘可乐，连忙走到电视柜下拿出放着的那袋狗粮。
“对。”
“你没再给他买点别的吃？”
“买了，在路上，估计得过两天才到。”
“好吧。”张晴无奈笑笑，放粮的时候撸了一把小狗：“天气冷了，我明天开始给它织个毛衣。”
“直接在网上买不就行了？我看网上有好多卖的。”陆成把碗放好，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忘嘱咐：“摸完记得洗手。”
“那多千篇一律啊，我就想亲手给它织一个。”
“妈你还会织毛衣？”陆渊走到可乐身旁扫了一眼碗里面的狗粮：“你这也放太多了，它现在还小吃不了那么多，到时候他不知饥饱一直吃到时候不健康怎么办？”
“我怎么不会？”张晴有些不服气：“你小时候和小嘉穿的那件绿色毛衣都还是我织的呢。”看着自己儿子蹲在那里把狗粮倒出一半，另外一只手还霸道的把可乐扒拉开，张晴心疼坏了：“这么少它真的吃得饱吗？”
“放心吧，我问过宠物店了。”
“那行，我记着了。”
上了饭桌张晴仍对刚才电视机中女明星的美貌念念不忘，或许是剧情buff的加持，更加加深了张女士对于女明星的喜爱。
“我听说x城那里的女孩子都长得很漂亮哎，这个女明星也是那里的……”似乎是想到什么，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小嘉上大学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咳嗯……”
“咳咳咳……”
她这么一开口，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桌上的陆姓父子俩默契的咳嗽起来。
“哎呀你们父子俩今天这是怎么了？咳嗽都要一起……没呛着吧。”他连忙上前拍了拍陆成的背，转手替丈夫和儿子倒好水。
向南嘉一时间也尴尬起来，他看了看眼底无奈的陆渊，转眼再看眉头轻皱的陆叔叔，一个猜想顿时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
“你操心这些做什么？”
“我就这么问一下怎么了，不会小嘉真的谈到女朋友了吧？”张晴的视线狐疑的在父子俩的脸上扫来扫去：“你们该不会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吧……”
“哎呀我又不是那啥封建老思想的人，都上大学谈个恋爱也是很正常的呀。”
“跟你想的压根不沾边。”陆成摆摆手，埋头又吃了一口饭。
“什么意思呀？”
向南嘉心思向来敏感，这时候再不懂陆成话中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他带着求救和疑惑的眼神最终投向陆渊，似乎急切的弄清缘由。可后者好像并不着急，也只是保持着原本温和的笑。
向南嘉心底升起一片无奈，但碍于陆成和张晴在场，一时间也不好发作，他只好在桌下轻轻踢了下陆渊的腿。
“看你们三个的反应真是奇怪了，肯定有事情瞒着我呢。”张晴摇头，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心思：“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强求，等到时候觉得时机合适再和我说吧。”
饭后的碗也是陆渊洗的，向南嘉急着找他问清楚，可张晴一直拉着他语重心长的和他交代了好多话，无非是谈恋爱要对对方的感情负责，行为上也要负责如此种种……他们两人在沙发上一坐就又过了几个小时。终于到熬到了睡觉的时间，张晴才放他去睡觉。
“陆渊，陆叔叔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一回到房间，向南嘉追在陆渊身后，势必要问个清楚。“嗯。”陆渊从衣柜翻出睡衣：“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我说他今天在厨房说的那些话怎么那么奇怪……不是，你啥时候告诉陆叔叔的啊，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有一段时间了，甚至有些久。”
“啊？”
“你别太紧张，我爸他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顶多只会觉得是我祸害了你，把你带坏了。”
“不是，也不是这个道理，只是我觉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怎么就自己不吭不响的跟家里人坦白了？”
“没事的，我爸妈都好说话，这也没什么呀。”看他着急的样子，陆渊失笑，抬手轻轻碰了碰向南嘉冰凉的耳垂：“你先去洗澡吧，有什么想问的一会儿我再跟你好好说。”
按捺住心底的疑惑，向南嘉不情不愿的抱着睡衣进了浴室。直到浴室的水汽弥漫在整个室内，向南嘉还是忍不住会想陆叔叔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他和陆渊的关系，又是如何看待他们这段关系的。毕竟陆成和张晴两个人除了陆渊父母这层身份，他们在向南嘉的人生中也同样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他难免会害怕他们有一天会流露出失望或是其它他难以承受的神情。
哪怕事实确实正如陆渊说的那般，可他还是忍不住会陷入这种负面思绪的旋涡。
以后的日子会是如他想象之中那样顺利美好吗？
距离春节还有小半个月，正是需要置办年货的时候。这两年互联网电商发达，有些地方特色的年货都被挂上了店铺的链接，张晴一口气在网上买了不少，可能有一些需要他们线下去买。这不第二天一家人起了个大早，打算开车去买年货，张晴昨夜就念叨着听隔壁某某阿姨说哪里市场的物价低，年货价钱便宜的。
向南嘉坐在车后排，注视着窗外书熟悉的街景，偶尔又收回视线看一眼看车的陆成。原来陆叔叔一年之前就知道了，昨天亲口听陆渊说的时候他可真是吓了一跳。回想近一年陆叔叔若无其事的伪装，就真的觉得陆叔叔包容性其实是真的强。
襄城到了冬季气温其实也有些低，尤其是刮起的寒风，一下车似乎要把人的脸吹烂。但比起去年去过的东北又要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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