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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下两下将脸防护好，冲着身后的南熹催促道：“咱还是快点回酒店吧，我看这天指不定一会儿就要下雪了。”
这一回头不要紧，转眼却看到向南熹神色颇为痛苦的靠在一旁的路灯杆子上。
“你咋了？！”
一靠近，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因为痛苦而皱在一起的五官，只见向南嘉一手攥着饭包，一手使劲儿的捂住右腿膝盖。
眼看着少年的神情愈发扭曲，甚至攥拳去砸自己的腿，这可把向南嘉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
“我腿疼……”为了让腿感觉舒服些，他干脆顺着杆子滑坐在地上。
“你这，好端端的怎么……”他没来由想到家里他坐的那个轮椅，脸色不进一沉，语气也冷淡了些许：“你这样多久了？”
向南熹这会儿疼痛稍稍缓解片刻，理智也回到了弦上。
“……也没多久，可能之前骨折没恢复好，或者上到膝盖了，遇冷就不舒服吧。”
“那你还要来这边？！”向南嘉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你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带我来了。”大概是痛感真的得到了缓解，向南熹的脸上即使仍惨白一片，至少神情看上去松懈了许多。
“你要实在想来，我怎么说也会带你，只不过不会是现在。”向南嘉接过他手上的小吃，脸色稍稍缓和。
“可我就想当下去感受。”向南熹的神色认真，眸中闪着坚定的光。
“妈她知道吗？”
“知道。”见向南嘉还要问什么，向南熹不紧不慢的补充：“买过药了，一些氨基葡萄糖胶囊什么的，只不过这次出门匆忙，没怎么带。”
“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向南嘉在他眼前蹲下：“我先背你回去。”
他倒没拒绝，只是在趴到对方背膀的下一秒，轻声说了句话。
“哥，我想去海边。”
听到这个称呼的向南嘉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轻耻：
“腿不疼了？”
“没那么疼了。”
“来都来了，不看看落雪的海湾，确实可惜。”将人往上颠了颠，向南嘉背着人向着这条路的尽头走去。
走着走着，满天雪花将至，落在二人的肩头。
向南嘉感觉自己露在外面的眉毛和睫毛都背风雪冻结成了霜花。
“哎南熹，我猜我现在肯定很搞笑……”
他的语气幽怨，向南熹不由得垂头去看他的脸，毫不留情的发出笑声。
“多亏你给我把风挡住了，不然我也要变成你这样了哈哈哈哈……”
“哎，真是不留情面啊。”
海边海浪汹涌，不时就往岸上拍打，或许也就是它这股用不停歇的动力才能致使它不被冻结，留下这副令人震撼的美感。
“要是天气没这么冷，这种氛围简直完美。”向南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将背上的人放下后，忍不住跺了几下发麻的脚。
“可别给我冻出冻疮。”
“你捂得这样严实，不会的。”向南熹将手插进兜里，站定后身上全然找不到放在痛苦的影子。
向南嘉收回视线，向着天际线眺望。
这一刻，世界好像变得安静极了，向南嘉的内心变得安宁下来，只留下过耳的风声以及远处的海浪声。
“哎呀，此情此景，真想演奏一曲。”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又或许这才是内心深处活泼自在的自己，向南嘉做了一个拉琴的动作。
洋装手上有一架提琴，指尖动作流转，旋律随之从心口逸出。
向南熹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向南嘉看着他轻轻依靠在海边的栏杆上，口中哼出一阵陌生又好听的旋律。
少年的声音清爽稚嫩，旋律听着似乎却带上了些许捉摸不透的哀伤。
向南嘉静静的听着，近乎想要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刻进脑子里。
第72章 除夕
这段时间，他陪着南熹将附近的景点畅玩一番，也带着他去吃了从前闻所未闻的小吃美食。
也算是一段收获颇丰的旅行。
时间原因，二人也没法在此地待上太久。赶在除夕到来之前，向南嘉与向南熹分别，踏上了折返襄城的飞机。
他也有询问过向南熹的意愿，问他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去襄城过年，却被向南熹摇头拒绝。他先是在上午将人送到机场，自己下午才又坐上回家的那一架飞机。
比起人迹寥寥的S市，襄城年味十足。
坐在计程车上的向南嘉趴在车窗，注视着街道两侧挂满灯笼的路灯和指示牌，难以言说的归属感在心底弥漫开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而他在此地生活的时日已将长达十几年，他想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替代襄城在他心中的地位，只因在这里认识的人和事，都是独一无二。
商场里面往年循环播放的曲子多了几首新鲜的，虽说歌手有些陌生，但总归旋律听着喜人。
即使向南嘉是一个人在这边过年，他也得为了超市不开门那几天囤些食物。这不，他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超市买吃的。
除夕那天，他要去陆渊家里一起过，过完除夕，陆渊一家人肯定还有自家其他的亲戚招待，他总觉得继续待在那里不太合适。
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小屋里宅着，最起码落个自在。
或许是刚从北方回来，他竟大胆的觉得襄城的冬天好像也没记忆中那么难以忍受。
拎着一大包吃的从超市出来之后，向南嘉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口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没由得笑出声来。
口中呼出的白色气流顺着空气飘向上空，随即消逝。
好像这样下去他的人生，前途尽在掌握之中，且是一片通途。
他会考上理想的大学，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到时候他和陆渊稳定了，再把南熹接来。
除夕夜。
几乎是和记忆中过去的每一年那样，他和身侧的人，并肩注视着被火光染红的半边天空。从前在身边蹦跶的邻家小男孩小丫头，如今也变得腼腆害羞起来，不似从前骄矜的模样。
向南嘉看着他们，思绪不禁放空，不知是否能在他们身上找寻到他与陆渊的影子呢？他摇摇头，将脑中莫名的想法赶了出去：“总归是不一样的。”
小孩儿不知又发现了什么其他好玩的，二人一起跑去远处的人堆，和更多的同龄人聚在一起。
“什么？”身侧的陆渊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自然也不明白他话语中的含义。
“没什么，只是感慨，转眼间十几年过去，我们都长成大孩子了。”向南嘉笑着将手插进兜里。
陆渊淡淡应声，目光落在发红的夜幕之中。
他曾无数次像这样站在此地注视着着方夜空，只是身侧却难找寻过往陪同他的人。如今的生活，宛若梦境一般美好，他收回视线，转而看着眼前少年熟悉的面容，对方黑色的瞳仁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大概他亦是如此。
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了他半生的救赎。而在今后无论再过多久，他也不会再放开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新的一年也要开始了。
跨年的夜里，漆黑的夜空被烟花点燃，爆竹声一片，向南嘉与陆渊二人仿佛回到了过往的十几年，二人一同度过的十几个冬日。
二人在烟花下牵手，眼中倒映着彼此。
陆渊的手机响起，他空出后去接，随后挂断：“我爸打来的，他叫我们去吃饭。”
“哦，好。”
不知为何，今年饭桌上的陆叔叔格外沉寂，向南嘉将不解的目光投向陆渊和张晴，他们好似没注意到一直盯着客厅上的跨年晚会转播。
饭后，陆成忽然把陆渊叫去了书房，陆渊在临走之前塞给他不知什么时候买好的烟花。
“你先去玩，我一会儿下去找你。”
“好。”他的心底有些不安，可看着陆叔叔沉静的面容，他也想象不到什么可怕的后果。
而陆渊温和的笑容令他安下心。
“那我在地下等你。”
……
书房。
在书房灯光映照下，陆成的框镜泛着光，他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心底面多少有了动容。
饭前打那通电话之前，他就是站着书房窗户的位置，借着除夕夜家家户户阳台亮起的灯光，他看到了楼下掌心交握的两名少年。
其实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没有多少意外。自己的儿子自己多少还是了解，毕竟看着他长大的十几年，他的情绪和行为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
况且陆渊的性子也是随了自己。
从前这小子莫名的执拗他还只是以为对的对于这份友情太过重视，如今看来倒是他误会大了。
反观小嘉，却像是个晕乎的。
“你和小嘉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想法诞生以前，他便有意关注这两个人，只是愈发坚定内心那个强烈的念头，在今夜看到二人相握的手那刻有了答案。
“没多久，在南熹集训之前，我们在一起的。”陆渊毫无隐瞒，道出实情。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陆成眉头拧紧：“还有小嘉，究竟是不是被你骗了，他能认清对你的情感吗？是习惯依赖的亲情还是爱？”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我们彼此之间的情感。”
书房内，少年缓步走向窗边，慢条斯理的站定。
他就这样站在窗户边，注视屋外闪烁绽放的烟花，十二点的时钟即将被敲响，楼下是向南嘉与张晴二人。
少年熟练的将鞭炮烟花点燃，飞速的逃离。而女人捂着耳朵，面上是娇俏的笑，看起来好不温馨。
这却是陆渊梦寐以求的画面。
在一阵喧闹之后，他坚定转身，望向书桌旁的父亲：
“爸，你相信时光倒流吗？”
一霎间，烟花在窗前绽放，噼里啪啦的声音再次将寂静填满。
而在强光之下，陆成好像透过眼前的少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身材精壮的青年。
他嗓子好像瞬间被扼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
不多时，书房的门被打开，陆渊迈着长腿离开，奔向楼下还在等他的人。
第73章 年后
那日陆成与陆渊谈话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向南嘉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直到凌晨过后的烟花燃尽，陆叔叔也没从那间书房走出。
而询问陆渊，也只是得到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除夕过后的早上，向南嘉一如往年那般收到了来自陆叔叔和晴姨的红包。
“谢谢陆叔叔，谢谢晴姨。”接过红包的时候，他还特意观察了一番陆成的脸色，他的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眼下留着乌青，像是睡眠质量不好。
回想夜里晨间的爆竹声，向南嘉心下了然。
哪怕他与陆家人之间关系再过熟稔，过完除夕他还是要回去。告别陆渊一家之后，向南嘉裹着陆渊的围巾踏上了回家的路。
晨间像是才下过小雨，空气中变得湿润许多，地上也多了些带着水的坑洼。向南嘉双手插兜，摸索着红包的棱角，回想着自己临走之前陆成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陆叔叔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吗？
总感觉昨夜之后，陆叔叔和陆渊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像是陆渊做了什么错事，惹得陆叔叔不高兴了。
从前就是这样，每当陆叔叔对陆渊一些错误的行为不满的时候，周身流露带有情绪的氛围即是如此。
随意踢开脚边的石子，向南嘉觉得这实在不是自己该操心的。
陆渊向来要比自己擅长处理这些，自己又何必忍不住想东想西呢？
街道上的人有些冷清，平日里勤劳起早的小贩大概都还在家中享受家庭团圆的快乐。
倒是几所网吧还开着，向南嘉不禁心生好奇，大过年的网吧会有生意吗？
真的会有人不在家里跨年，跑到网吧包夜打游戏？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向网吧，伴随着一阵稀碎的声响，网吧的玻璃门被他推开。
里面的人不算少。
夹杂着令他头晕的烟味，还混着一些垃圾食品的味道，显然已经堆积过一段时间了，这令向南嘉微微皱眉。
前台老板的位置空着，里面的人大多困极，趴在桌上补觉，他们年龄与他相差不大，除却眼前乌烟瘴气的环境，倒还真有一种在学校补觉的既视感。
顺着一颗颗人头看去，向南嘉还真看到两张熟悉面孔。
他眉头拧紧，加快步伐往里走去，随即一把摘下正在看剧少年的耳机。
“胡悦？！”
“嗯？”一旁睡着的年轻人忽然直起身子，像是比胡悦本人更为紧张。
向南嘉偏头看向张泽那种睡眼惺忪的脸，对方脸颊上还带着衣服褶皱的压痕。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爸来了！”张泽打了个哈欠。
这时胡悦也全然清醒了。
“向南嘉？！”
你怎么在这儿？”
“大年初一不待在家里面跑出来上网？”胡悦拧开手边的饮料瓶盖，往喉间灌了一口。
“……”向南嘉嘴角抽搐：“我觉得你们好像没资格说我。”
随即，身穿黑色棉服的少年双手环胸，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二人。
“说说吧，你们什么情况？”
……
所幸，即使是大年初一，竟然还有营业的面馆，只不过价钱却翻了三四倍。
向南嘉静静的听完二人的叙述，大概明白了事情发展的经过。
“所以是张泽和家里人吵架了，胡悦你陪他出来上网？”看着眼前委屈扒拉着汤碗的张泽，向南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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