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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这话问出来，自己都极为短暂地怔了下。原来盛萧已经给了他这种自信和底气了。
于女士摇摇头微笑：“你如果真的爱他，会让他在亲生父母和你之间两难吗？”
顾鸿看着他们，沉默着点点头然后上车离开了。
顾鸿既希望盛萧和这对夫妇没有关系，未来只和他在一起，也会想于女士说的很有道理。
他已经三十二了，他的人生已经定下了，而盛萧还小。也许盛萧是被当初把盛萧接回来的他迷惑了心智，把崇拜和依赖当成了喜欢。他从盛建设的手里接过盛萧的手，就应该对盛萧的人生负责任。
一切都等结果出来再说吧，也许盛萧就是他的盛萧。
第34章
当失去近在咫尺的时候，重要的人显得尤其重要。
顾鸿顺着好烦的猫毛，视线扫着盛萧翻找影碟的身影，他还是有心事的，即使结果还没有出来，他已然是 不可控制地忧愁。
将影碟放进影碟机，盛萧坐回来，眼睛看着电视画面，伸手去摸顾鸿腿上的好烦，然后有意无意地摸到顾鸿的手。
顾鸿内心深处的不安稍微缓解了一些。
顾鸿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惆怅不会全数写在脸上，就是睡前的吻顾鸿吻得太用力了些。
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表达感情，顾鸿的热情动作让盛萧暗自笑。他误会顾鸿要和他进行下一步，整个人既紧张又激动。
不过他确实是误会了，顾鸿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和他再进一步。
好烦自从绝育之后就经常跟着他们在床上睡，这个时候它就蹲坐在床的一角，眼睛睁着一条缝放松地打着呼噜看着它的两个主人。
热情的亲吻结束，盛萧困惑：“我已经毕业工作了。”
顾鸿笑，还是以前那句话：“不着急，慢慢来。”
“是不是在你眼睛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
哪怕他已经大学毕业，已经独立工作，他们年龄上的差距依旧无法消弭。
“我如果那样想，就不会亲你了。”
顾鸿一句话就将盛萧的低落驱散。盛萧又轻快起来，反正来日方长，顾鸿是珍惜他……
顾鸿忧心忡忡地等着结果，终于，在一场漫长的手术结束之后，于女士打来了电话。
顾鸿神色疲惫地拿上自己的外套，今天给病人做手术的时间长，他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擦黑。
刚坐上车，然后手机就响了，他接过电话：“你好。”
“顾医生，是我。今天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于女士是笑着的，不难听出她是有些激动的。
顾鸿系安全带的手停住，松开，他已经不用再继续听下去，就从于女士的语气里知道结果。
“已经能确定盛萧就是我们的孩子了，顾医生，真的十分感谢你。”
顾鸿听着这个结论，竭力地控制自己一直往下坠的情绪。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替盛萧找到了亲生父母而高兴，不是吗？
“盛萧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对面的于女士顿了顿:“顾医生，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沟通一下。做父母的，一时间接受不了孩子和同性谈恋爱，言语不周的地方还请你体谅。”
“可以理解。”
他自己的父母都是花了多少年才接渐渐接受这个事实的。
“顾医生，你明知道我们可能会想拆散你们还这么配合，我觉得你确实是真心爱盛萧为他好的。我们不否认你们之间有爱情，但是我和孩子他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盛萧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们能给盛萧更好的前程和更好的生活。我们希望盛萧能够高高兴兴地没有什么压力的认我们。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自私地禁锢着他，并且可以在合适的时机和他分手。”
顾鸿目视前方：“也许，他会更想跟我在一起。”
“顾医生，我以为你到了现在的这个人生阶段，应该能够更加现实一些。 如果你的手攥得太死，我就只能用些不想用的办法让你松手。人太固执的话，只会无端失去一些本不该失去的。只会得不偿失。为了他好，也是为了你自己好，你再考虑考虑吧。”
电话挂断，顾鸿动作迟缓地系上安全带，平静的生活似乎要开始被打破了。
——
盛萧见到几个陌生人来到家里，并且被人介绍其中两个人或许就是他的亲生父母的时候，他先是大脑空白了一刹那，然后就开始迷茫，他对亲生父母没有印象、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期待。
盛萧甚至往顾鸿的身后退了一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会不会弄错了？”
盛萧自从懂事开始，就不再问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更没有生起过寻找亲生父母的心思，他知道自己是盛建设从桥洞底下捡回来的。
亲生父母给他的生命已经没有了，如果没有盛建设，他早就死在襁褓中。
宋先生和于女士因为知道了亲子鉴定的结果，所以在见到盛萧的时候已经热泪盈眶。
盛萧的抗拒表现让于女士破防地掩面哭泣，宋先生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这么疏离，而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就是自己，他心里也堵塞着。
顾鸿将无法接受的盛萧挡在自己身后。
宋先生和于女士装作没有提前联系过顾鸿，在中间人的提议下，打算带盛萧去做一次亲子自鉴定。
把孩子给认回来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他们还要做长远的打算。他们既想要把孩子认回来，又想要让盛萧和顾鸿分开，还不能在盛萧面前做那个恶人让盛萧恨他们。
亲子鉴定的结果是顾鸿和盛萧两个人去拿的。在这之前，他们就当那对夫妇没出现过，没有讨论过有关于他们的话题。
盛萧拿到亲子鉴定的结果，得知那两个陌生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是比较不能接受的。
对于盛萧来说，那对夫妇只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陌生人。
“你们不是已经把我扔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会想要丢掉你。都是他，都是他去招惹狐狸精，我刚把你生出来不久，你就被那个狐狸精给抱走了。”
面对指责，宋先生羞愧难当地低下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盛萧僵着，消化着狗血的剧情。
“盛萧，是我们不好，你愿意认回我们吗？”于女士眼泪盈眶地期待看着盛萧。
第35章
盛萧看着他们哀伤的神情有些不忍，但他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地沉默着，他做不到立刻叫生人一句妈。
宋先生和于女士对他来说有点像强势入侵的外来物种。
宋先生拉了拉于女士：“别把孩子吓着了。”
顾鸿看着盛萧，宋先生看着顾鸿。
宋先生说：“这样吧，今天中午我们作东请客，既庆祝一下我们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也借着这个机会感谢感谢顾医生。”
盛萧和顾鸿是开一辆车过来的，宋先生让自己的司机先去将顾鸿的车开回去，他们一家四口人一起去餐厅吃饭，等吃完饭再让司机将两个人送回去。
他们想制造和盛萧接触的机会。于女士要和盛萧坐在车的后排，宋先生抢着开车，顾鸿只能坐到了副驾驶。
在车开出去之前，顾鸿往后回头看了眼盛萧。
余女士已经调整好情绪，跟盛萧诉说着自己的心酸和苦楚:“你丢了之后，我们一直没有再要，也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只希望有一天会有奇迹出现，让你回到我们身边。没想到这一盼就是二十多年。”
盛萧转动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素戒，内向的他擅长沉默着当一个倾听者。
到了餐厅，落座点菜。他们询问起盛萧往前这些年的经历。提起盛建设的离世，盛萧有些黯淡，除此以外，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前十八年，他有盛建设的疼宠，被顾鸿带回来之后，他又有顾鸿的关怀照料。他已经比这世界上的很多人幸运。
回忆夏然而止，宋先生和于女士遗憾于没能在盛建设在世的时候亲自登门道谢。
顾鸿这些年为盛萧的付出也同样值得他们感激，宋先生举起酒杯:“以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医生，这些年都是你照顾盛萧，辛苦你了。盛萧跟你谈朋友，我们本应该全力支持才对，之前多有冒犯，还请顾医生不要见怪。”
“不会。”
这是回答场面话的标准答案。
盛萧凝固了下，然后才给出反应，他看向了顾鸿。
顾鸿只能自然微笑：“他们已经知道了。”
用餐结束，司机将顾鸿和盛萧送回去，宋先生和于女士住的酒店就在这附近，两个人步行往回走，于女士满面愁容：“他不愿意认我，这可怎么办。”
宋先生和她有一样的心情：“一转眼，二十年。他和我们相处才没有几天，想让盛萧接受我们，不能操之过急。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接受我们的。”
顾鸿和盛萧被送回枫林名邸，打开门时，好烦正蹲在玄关的柜子上，一双圆眼滴溜溜的就像探照灯一样望着门口的方向。
盛萧回到了舒适圈，浑身放松，把好烦抱到怀里。
“哥，我应该认他们吗？”
“血浓于水，他们是你的亲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你，没有再生。”顾鸿摸了下他怀里的猫，和蔼温和地笑，“认了也没有坏处。如果怪他们当初没尽到父母的职责不想认他们，也没人会逼你。不用急着做决定，你自己想想？”
盛萧点点头：“那我想想……”
盛萧内向的性格注定他要比旁人内敛慢热一些，表达感情的方式也更加隐晦。
顾鸿能感觉出来，盛萧并不是完全不欣喜的。
宋先生和于女士并没有一直住在这边。他们乘飞机往返于两座城市之间，隔三差五的过来，在这边待上几天，有时候会给顾鸿和盛萧带一些北方的特产。
经常性的接触逐渐打破盛萧心中的壁垒，一切看上去都如是和谐。
暑期过去，盛萧任教的学校在一个周日开学报道。顾鸿送完他回到家，喂猫，给好烦梳毛。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顾鸿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顾鸿看着好烦：“来了。”
好烦站起来俯下身子伸懒腰，身体拉的老长，打哈欠的时候一张猫脸面目全非。
伸完懒腰，踩上了顾鸿的腿，在他腿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打着呼噜躺下。
手机响了一会，顾鸿按下接听键，打开了免提。
“顾医生。”
“宋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时间一起吃顿饭吗？”
“今天中午顾医生有空吗？”
“嗯，有空。”
这顿美其名曰为了联络感情的午餐，顾鸿看出了点其他的门道。
宋先生在借着这家人均上万的高级餐厅和那瓶一开就是几十万的酒向他展示自己的经济实力。
社会就像是一座金字塔，有人在塔尖光芒万丈，有人在塔底负重前行。
顾鸿的家庭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没奢侈到一顿喝掉几十万的地步。
宋先生视线撇过淡定自然的顾鸿：“顾医生，我们想请你帮个忙。我们回去之后商量了一下，我们第一步想先送盛萧出国留学。留学这件事，我们觉得由你来跟他说更好。”
相比于宋先生的含蓄，于女士要更加直白激进一些，她最近有些焦虑：“我们也是为了盛萧长远发展考虑，他还是上午的太阳，还有无限的可能。盛萧理应回到本该属于他的轨道上。既然我们能给他的，你和你的家庭都给不了，那就别拦着他迈向更好的人生。”
顾鸿垂眸缄默。
宋先生手上做了些动作，制止于女士的直白。
成年人之间，有些事情，有些话，点到即止，并不需要说的太细。
“盛萧现在才多大，就已经能把一辈子看到头了。他是我的骨肉，要不是你出去胡乱招惹狐狸精，盛萧会是现在的模样？”
“你提这个干什么？”
“为了让我儿子过回他该过的生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更正他的轨迹。”
宋先生愠怒而拿于女士无可奈，转而抱歉地看向顾鸿：“你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你和盛萧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假如盛萧留学回来，你们还在一起的话，我们会支持你和他在注册结婚的。”
顾鸿拿起斟至三分之一的酒杯一饮而尽。
——
顾鸿透过出租车的后窗看着人行道旁的树梢被微风吹的轻晃。
这对夫妇做事太有目的性，很难让他相信以后的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但他确实是该为盛萧想点什么，于女士说的话不无道理。
顾鸿回到家，好烦正在沙发上眯觉，它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懒地喵了一声。
顾鸿也躺到沙发上，挨着猫躺下，他中午喝酒了，晚上不能去接盛萧放学，他掏出手机给陈苍打了个电话让他去接。
盛萧回到家里，一眼看到沙发上睡着的人。他到卧室取出一条薄毯给顾鸿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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