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才盼得你回来，为什么父皇又······”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林笙抬手抱了抱他，却冷静的分析起来，“方才那人提到，皇上是午膳后出的事，那么有没有可能，有人在今日午间的饭菜里下了毒？”
“可父皇每每吃饭之前都有人试毒······”
“那就先盘问试毒的人，看他是被收买了，还是掉包了。”
林笙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一种可能，皇上也许根本就没事，这只是一个假消息。”
“可，为什么要放这种假消息？”
“所以说，我让你要关注朝中动向，别只顾着缅怀我。”林笙无奈的扶额，“我都这么久不在这里了，又怎能清楚如今朝中有没有内奸，有没有乱党呢？秦星，这话我先说与你，你暂时不要对其他人讲起。”
林笙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若论曾经的形式，我认为四皇子，也就是继后嫡出的儿子，对皇位最为觊觎。他和继后心术不正，恐怕早有反叛之心。这几年你又销声匿迹，格外安静，他们或许认为少了一大隐患，此时准备动手也不一定。或许皇上比我们任何人都能够察觉这一点，所以这只是一出戏，就是为了试探出真正的反叛者。毕竟，一旦圣上病危，各方势力最容易伺机而动，朝廷形式也能够清晰显现。”
“你也说了，这几年格外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也差不多到有动静的时候了。秦星，在这段时间，你尤其要谨慎，也许能帮助皇上的，现在就只有你了。”
这些都是林笙结合原著现想出来的，毕竟这段情节似乎在原著里没有出现过，他也不确定是否百分之百正确，但一定比这里的人看的更清楚。
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能在这里谋个军师一职也不一定。
而秦星也是被他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明白林笙怎么能想的这么多，却又觉得格外有道理，完全可以说的通。
他当然希望是后者。这几年，他对父皇早已没什么恨意，虽然也不至于多亲近，但最起码不像仇人一样相见眼红。
更何况，比起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怎么说他也是和亲爹的关系更好一些，他的那些兄弟，一个个都有些让人瞧不上的地方，秦星平日里与他们的往来一直不多。
“今日-你去，只做没听过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和其他人一样该哭哭该悲伤悲伤，注意观察一下各人的反应，尤其是继后和四皇子，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你就尽你所能的观察，相信必会有端倪显现。”
秦星点头，对他的话并无半点怀疑。
这种事不同寻常，耽搁不得，若是去的慢了，也难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用来做文章。
因此林笙催促着秦星快些动身，自然，以他现在的这幅样子，是无法陪同他一起前去的。
秦星回身抱住了他，林笙的脸埋在对方的胸口，但没有喘不过气。
这次秦星的动作很轻，这一份拥抱承载了太多，就好像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回来，大概率便是见不到他了。
林笙也猜到男人心中所想，所以轻轻回抱住对方，语气也放的轻柔，“这已经不是生离死别了，不是吗？快去吧，记住我的话。”
“笙儿，若你一定要走，记得给我留下一个信物，好让我知道，这不仅是一场梦，一场一旦醒来，就再也无法继续的梦·······让我，对你还有点念想吧，好吗？”
秦星的语气近乎于卑微。在林笙的印象中，男人一直是意气风发狂隽傲人的，像这般卑微到近乎祈求的态度，属实难见，也因此更令人心酸。
所以林笙轻轻回抱住他，安慰的拍了拍，语气也不自觉放轻放缓，像哄孩子似的劝着，“好，我答应你·····快去吧，我只担心在这个关键时刻，会有人从你身上做文章，要是再趁乱把罪名嫁祸给你······总之你千万小心，莫要被不怀好心的人钻了空子。”
这种熟悉的叮嘱让秦星抱着他的手越发的收紧，似是格外贪恋这种被人关心和记挂着的感觉。
越是这样，反倒让他更舍不得放他走。
“秦星，快去吧。”
林笙再三催促着，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不一定，但秦星一定是会在这里继续生活的，他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受到影响。
“那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我会很高兴。”
他明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忍不住说。
林笙没有回答，只是一再催促他快去。
等到房门打开又合上，林笙才再次和夜沟通。
「夜，还不能离开这里吗？」
「这次不能离开，似乎也是有其他力量在作用。」
「怎么可能呢，秦星就算再厉害，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他应该没有力量干预我们才对啊。」
「是的，所以这里还有其他人。」
这个答案在林笙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夜所说的“其他人”一定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人，而是·······
正在他思绪不定的时候，忽然听到四周隐隐传来极为空灵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山，在距离他又远又近的地方。
“笙儿，你该回来了。”
这声音如神明，轻柔和缓，却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明渊······”
他认得这个声音，这是浮黎元始天尊，也是上古战神，是明渊帝君，是小说《凰宠》的男主。
浮黎，晨曦浮动翻涌之意，这是与盘古女娲齐名的一位上古神仙。帝君一念能破万道业火，降世渡人，是独立甚至超越于玉皇大帝般的存在。
原本这样一位老神仙似乎早已不存在于这世间，但某日有人发觉星盘异动，神仙的命格全部如实反映在天上的星位中，而这一切都有个幕后操纵者——凌霄之上，南天门相对的地方，正是这位浮黎帝君。直到众人有意探寻时，北天这个地方才露出了神秘面纱的一角。
也就是那之后，众仙将隐在幕后的人请了出来。阴司有司命，掌控着凡人命格，而神仙的命格全部刻录在星盘中，亦由人操控。
这世间有资格掌控星盘的人唯有一个，而掌控星盘的人需要是真正无心无情之人，要能心外无物，方才有资格操纵银河，将神仙们的命数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林笙是他的一只小凤凰，是无情无欲的帝君唯一爱着的小凤凰。
他本是凤凰族里的一个异类，他不会化成人形。
平常鸟雀精二三十年就能修得人形，凤凰又是最聪明伶俐的族类，生来便优雅美丽，不出十年就能化形，还个个都长得极漂亮，赤金色的翅膀展开，比漫天云霞更加绚烂，尾羽长长，流光溢彩。
可他不是赤金色的，他浑身的羽毛就如同雪一样白；他也没有优雅修长的脖颈与脊背，三百年来，他一直是一颗球的样子，蓬松圆润，小豆眼乌溜溜的，蹲在人头顶的时候，那双白玉似的小爪子几乎也看不见，和小短腿一起被埋没在蓬松的羽绒中。
可他以前飞升历劫，去过凡间，曾经投身转世，当过一世人的，也是在那一世，他见到了同样坠落凡间的明渊，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了，成了亲拜了堂，厮守了一生。可等到第二世，他本来还要去找他的，可明渊却提前飞升，回到了天庭。
第75章
回来之后，明渊五感六识回归，星盘要求主人无心无情，连带着记忆都消除了。明渊连自己下过凡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他这样一只小胖鸟。
所以他仗着现在自己只是一只鸟的身份，就像一只宠物般常常赖在明渊那里。
起初明渊还觉得他大胆，虽然他对小动物已经很温柔，却还是一遍遍温柔的驱赶他，让他不要赖在自己的寝宫。
其实在其他仙人眼中，明渊帝君平日相当寡言，日日都带着能将人吓退三尺的冷气，毕竟，他便是无心无情的冷面帝君，星盘背后心思莫测的上古战神，几乎所有仙人对他，都怀着几分尊敬和胆怯，更不用说那些修为不高的仙童、仙兽。
许多人曾用过“邪”字来形容明渊这个人，原因无他，他没有神相，没有梵天那种普度众生的光华，也没有如今天庭众仙宽和随行的大气。他至今保留着天地鸿蒙时的那种浓重的煞气与戾性，行事从不按常理来，心思更是难以揣度。
有战场去，他方才能提起一些精神。然而如今是太平盛世，无论人间还是神界都是如此，他便兴致恹恹，漠不近人。
但是林笙不怕他，因为他们有过前世的姻缘，管他是谁，那就是他的夫君，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夫君重新喜欢上自己，或者记起自己。
平日里人人都不敢靠近的帝君，林笙却会在他的头发上搭窝睡觉，也会在明渊想要将他放下，翻过手掌时，顺杆又爬上他的指尖，牢牢抓着。
渐渐的，明渊也就习惯了这只圆滚滚的小凤凰的存在，原本说绝对不会养鸟的，后来，要是某日林笙有事没去，帝君还觉得房间里少了什么。
可当他发现小凤凰又来了的时候，他还是照例赶这只小鸟走。
他不是不喜欢小动物，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养一只便会死一只，所以他不养。
但是林笙特别会撒娇，明渊越是吓他赶他威胁他，他反倒撒娇撒的更勤快。
明渊有时懒得管他，自顾自上榻，闭眼开始睡觉，小凤凰便会探头观察半晌，然后高高兴兴地飞上去，小心挪着脖子，拱在明渊的肩颈处。
小凤凰讨好地用翅尖碰了碰帝君的脸：“啾。”
他的叫声跟别的鸟都不太一样，仿佛格外嗲一些娇一些，带着乖乖的奶味儿，尾音欢快地上扬，又坏又可爱。
仿佛是觉得有趣，明渊和他对视片刻后，神色没什么变化——嘴唇却张了张，眼里也携裹上些许笑意。
就这样，林笙似乎被默许在浮黎宫住了下来。
明渊习惯每日去兵器室闭关，月色初升时方才出来。他独来独往惯了，在古神战场上拼杀过来的人，亦不需要仙娥伺候，他殿里的人仅仅负责帮他点灯、送餐、打扫园林，素日里离他最近的人也不过两位共事的星主。
但是林笙忍不了每日每日的看不见他，所以偷偷跟着他去了兵器室，用嘴巴一下一下啄着门，而这点声音对帝君来说格外明显。
明渊对他说，“出去。”
他就扑扑腾腾，快要飞到明渊的脸上，被拦住也不气馁，叽叽喳喳还是十分欢腾。
让明渊都拿他没办法。
林笙总爱被明渊捧在手心，用一双小豆眼亮晶晶地瞅着他。浑圆的小胖球和手掌完美贴合，有一点点沉，更多的是软和暖，那副坏模样无辜又奶气，让人恨不得使劲儿揉一揉。
他笑了笑 ，叫他，
“小妖精。”
然后天上的众仙便发现了，一直冒着凉气的浮黎泉水变成了一汪热泉，因为小凤凰很怕冷，为了能让他洗澡洗的舒服些，明渊对泉水施了法，源头生了热气，连带着整座浮黎山的流水瀑布一并成为了暖水，沿途鲜花一夜之间灼灼盛放。
人人都晓得浮黎宫终年冰雪覆盖，如同一个常年没有笑脸的人，和明渊本人十成十的像。一夜之间冷热交替，那便是不啻于风云变色的大动作。
众仙们还发现了，一向碍于玉帝的面子而坚持上朝的帝君已经连续罢了好几天的早朝。
又有人发现最近时常有一只小鸟频频出入帝君的寝宫，听说还和帝君睡在一起，于是林笙的形象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仿佛祸国的妖姬，被一群仙娥们当做了嫉妒的对象。
明渊一直不记得他们在凡间时候发生的事，而林笙现在安分的做一只小凤凰，他也从来不把这些讲给明渊听。
明渊所知道的关于前世的一切，全都是靠偷听得到的——林笙讲给自己的鸟同伴们听的，当然也是故意让明渊听到的。
其实他们在凡间的故事也很俗套——
因为家穷，林笙从小就被卖给了青楼。好在，他长得好，运气也好，别人吃的苦受的累，他基本没有尝过。别人十三四岁就要翻牌接客，他一人却凭着相貌一举成了头牌，名动天下。他挂牌一直到十六，别人花上万金，也只能见他一面。
虽然不用接客，可他没有自由，整日对着那些客人虚与委蛇，他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直到他遇到明渊。
明渊那时候是一个凡人王爷，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嫖-客。他们的相处也与众不同——明渊冷冷淡淡，像是冬日最坚固的冰，每每来找他，也只是读书喝茶，话也说不上几句。
林笙倒是喜欢他，无奈明渊一直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可他每次都会来这里，就为了和他这么待上一段时间，偶尔出去玩，两人也只是短暂的待上片刻，明渊便又会把他送回去。
慢慢的，林笙也不敢对男人抱任何期待了。
可从某一次见面开始，突然没有人客人点名要见他了，青楼里的人也不再限制他的自由。一夜之间，他好像成了一个外人，从取悦人的这个身份中脱离，别人对他的态度中甚而还有了那么一点说不出的敬畏。
正在疑惑的时候，一席深红色的嫁衣被送了过来，上面用金线和孔雀线细致地绣了彩凤和蟠龙。纵然是小凤凰，他也没见过做工这么精细的衣裳。后来他才得知，这套衣裳是得了皇帝允许，动用京城所有秀女连轴转地赶制出来的。一经制成，便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林笙手上。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旁边有人推他：“愣着干什么？王爷看上你了，准备将你八抬大轿，按王妃礼制娶回家呢！嫁衣送来了，快试试吧！”
但其实明渊对他，大抵还不是爱，之所以娶他，也只是为了打消当朝皇帝、也是他同胞兄弟的怀疑，表明他没有任何想要与他争抢皇位的意思。
可新婚之夜，掀开盖头时，那一刹那林笙微微抬起头来，眼底的光彩仿佛比烛火更胜，深红映衬下，那张容颜绝色的脸上漾出了明朗的笑容。
很奇怪的，明渊原本心静如水，然而当他看见小凤凰这个笑容时，心脏却鬼使神差地，猛地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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